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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高中by_stunningkat-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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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要他们一有消息就赶快联系警察,做完笔录,回了派出所。
宋母一得消息就回来了,在里屋呆着,不知道在干嘛。宋清让呆了一会儿,对小李说:“今天辛苦你了。”
小李都快哭了:“宋老师,我真的……我太该死了!”
宋清让无力地摆摆手,不言语。盛安见这情形,对小李说:“你先走吧。”
宋清让在桌前坐着,双手扶额,肩背起伏着。
盛安坐到他对面,问:“除了家附近,伯父以前都爱去哪,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再去找找看。”
宋清让颔首报了几个地名。
盛安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说:“别担心。”
说完这话两秒钟后,他接到了小五的电话。
“盛安,你老师的爸爸回家没有?”
盛安有如晴天霹雳:“你说什么?”
小五讲了事情大概经过。
他一路上都不放心,和曹天增解决完溪山路的事已经是很晚了,他再回头去找,车还在,人却不见了。
“他没有回去吗?”小五抱着最后的希望问。
盛安握着电话的手在发抖。
“没有。”他回答。
挂断电话,盛安回头望向宋清让。
后者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疲倦地问:“怎么了?”
盛安感觉在亲手割破自己的心脏。
“去筠水找。”他说:“伯父在那里不见的。”
宋清让眼睛一亮,“真的?”
盛安点点头。
宋清让连忙给民警打电话,告诉他们最后一次有人见到宋父的地址。
他有点狂喜,挂了电话后,忽然又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想起一件事。
盛安则站在他身边,缄默不言。
这大概是宋清让问过的,最难以开口的问题:“……你怎么知道的?”
一整天都没有宋父的消息。盛安差不多把筠水附近每一块石头都翻出来看过,也没找到蛛丝马迹。
他恨。
于是找到曹天增,单独的,疯狂地揍了他一顿。
曹天增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趴在地上,满脸是血,却笑得猖狂:“你打,打死我啊!然后你也去坐牢,尝尝我这几年怎么过来的!杀人犯,嘿嘿!”
虽不好承认,但的确是这话叫醒了濒临崩溃的盛安。
让他想起他对宋清让做的那个承诺。于是他的拳头悬在空中,整个手臂的肌肉都拧结了起来。
做过那么多坏事的曹天增就在他面前,这里甚至没有别人,这个混蛋是任他宰割的。
但他最终选择了不令宋清让失望。
盛安放下手,忽然笑了。曹天增看着他:“笑什么?”
“笑你可怜。”盛安直起身冷眼看他:“没有人爱过你。”
曹天增满不在乎。
“所以你不知道有一个会支持你,包容你,无条件原谅你的人有多么可贵。”盛安恨到牙痒,却只能放开这个人:“你没有,但我有。”
“你说的对,我为什么要为了你一了百了死得痛快而把自己变成杀人犯?我更不会为了什么幼稚可笑的复仇葬送我的前程。”
盛安说这话的时候,那种狂妄到极点的自信似乎又回来了。
“我会离开松山,但不是永远。几年后,我大概就会衣锦还乡,或者什么别的。”
他复又揪住曹天增的衣领,气势凌人:“那个时候,我要你跪在他面前,道歉,忏悔,为你所做过的伤害他的事,一一赎罪!”
又过了一天,依然没有宋父的消息。
盛安来了宋家,宋清让开的门。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会儿,宋清让先垂下眼睑。
他们这两天都没有说过话。
宋清让有很多无处发泄的恶毒积攒在心里,所以他不敢见盛安。
“我来看看你。”盛安试探着问。
宋清让说:“我很好。”
盛安见不得他故作坚强,想去拉他的手,被宋清让灵敏躲开。
“盛安,你先回去吧。”宋清让说:“我不知道我会对你说出什么话来。”
也许狠毒,也一定是会让你伤心的话。
盛安不理睬,似乎并不在意:“再恶毒的话我也听过。你说,说出来你才能好受一点。”
宋清让感觉自己要食言了。
理性告诉他这事不是盛安的错,但心里总有人在疯狂的叫嚣:他的父亲如今下落不明,他们如今陷入这般困窘境地,都是因为他。
彼此之间似乎还有话想说。
然后家里座机响了,宋清让接起来,盛安手快一步按了免提。
“宋先生吗?”
“我是。”
“筠水下游的江滩边发现一具浸水尸体。大概年龄,衣着,其他可辨别特征都与您父亲相似。您来一趟吧,确认一下。”
……
又是太平间。
十二年前,盛安就是在这里和他的父母说再见的。
宋清让走在他的前头,脚步沉重,身形瘦削。
这段时间以来,他憔悴了那么多。
医务人员推开门,宋清让站在门里,没有回头,对盛安道:“你就在外面吧。”
盛安在外面等着。
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奢望什么了,他们心里都清楚,只是怎么也不愿意承认。
时间度日如年。有民警走出来,在记录簿上潦草写了几笔。
待他们离开,盛安站起来,想推门进去。
然后里面传来了哭声。他脚步一顿。
一开始,只是压抑的呜咽,慢慢放大,放大,最终变成了怆哭。
他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他在门外站着,再没有了开门的勇气。
在那一瞬间,他的确失去了好多人。他的老师,爱人,兄长,还有一位待他那样好的慈祥老者。
他们之间隔着一扇门,盛安只觉得万箭穿心。
遇见宋清让,是盛安的生命发生过的最好的事情。
那是他的一场好梦。他在这场梦里模糊了现实,忘却了痛苦。
可是当他沉溺于这温柔乡里,即将飞向高空时,他却醒了。
——并且是以一种残酷的,凄厉的,并且无法挽回的方式。
第38章。
五年后的夏天,盛安抽空回了一趟松山。
松山市的街巷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了。宋家那一片终于拆迁,现在是商业街里延伸出来的一条不长的步行街。
盛安没再回去景西路。高考结束后,他就卖了那套房子,那笔资金成了他的本钱。
他原本学金融,后来却又费劲周折转到计算机科学。在系里认识了好几个同样对编程及计算机方面拿手的人才,几人一起组了团队,名字就叫清弘。
他们尝试做当时在市场上无人问津的APP设计。一开始没人看好,甚至濒临破产,他和方辉最穷的时候,两个人一天吃一碗泡面,硬是扛了下来。
然后智能手机开始风靡,他们的职员越来越多,人才也越来越多。又遇上多家风投机构介入市场,清弘挣了个盆体钵满。
近年慢慢的就不做小程序了。
他们之前与另一个团队联合研发过一个单机游戏,后来那个团队因内部分红问题闹得四分五裂,这款游戏最终署名及收尾工作都交给了清弘。
也因此一战成名。
众多游戏运营商听闻上海清弘正在独立研发网络游戏,发来的合作OFFER简直能堆满盛安的办公桌。
这个夏天注定是忙碌的,盛安却偏偏在一片忙碌中放下所有,回到了松山。
坐上某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里?”
盛安看向窗外的眼睛平静而清澈:“城南墓园。”
宋清让回松山办事,顺便来看看父亲。他从前的室友程然和他一起来。
程然停好车从后面追上来,“走吧。”
他与宋清让一般高,约摸有四十岁了,眼角笑纹清晰可辨。但衣冠楚楚的整洁让他显得没那么沧桑,反而有些岁月磨砺后留下的成熟与迷人。
两人一路无声步入墓园。
宋清让远远看到一个高大人影,站在宋父的墓碑面前。那人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肩宽腿长,正低头看着自己父亲的碑像。
他们从后面来,只能看到那人半张侧脸。
宋清让愣住了。
程然皱了皱眉:“怎么了?”
宋清让没来得及解释,见那个人微微动身,便一把拉过程然,慌忙躲在一旁的树后。
过了一会儿,宋清让才问:“你看看那人走了没有?”
程然探出头去看:“走了。”
宋清让才如释重负。
程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五年前回到北京时的痛苦模样,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原本熠熠发亮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看得程然也心念俱灰。
五年时间足够改变很多。
程然用了最认真的五年,试图带宋清让离开那些噩梦。
他几乎就以为他做到了。
可是当宋清让仓促躲在树后时,他看到宋清让眼睛里的惶惑,他知道自己正面临一场溃败。
盛安离开墓园时,回头望了望天际。
这些年松山的空气状况愈发严重,有时连太阳都看不到了。
空气里潮湿得黏人。
有人来了电话。
“我和天志在雨街吃饭,你什么时候过来?”方辉在电话里问。似乎是开着免提,隐隐约约能听到钟天志的大嗓门:“盛安你快点来,我有个新企划要跟你说!”
钟天志是方辉上了大学后认识的男朋友,父亲是河北某重工企业的老总,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前年盛安和钟天志合资开了公司,做一些投资融资。钟天志是个不学无术的,但他胜在有圈子,总能拿到一些有用信息。至于谈生意,那多半是盛安一手包揽,大决定也是盛安拍板,钟天志乐得自在,完全没有意见。
盛安问:“雨街哪家?”
“娟姐家!卖麻辣小龙虾的那家。”
盛安便拦车往那边去:“知道了,二十分钟到。”
“这里是松山最大的小吃街。”宋清让向程然介绍道:“以前脏兮兮的,这两年整改过了,好像干净了一点。”
程然问:“咱们吃什么?”
宋清让想了想,“顶前头有一家做牛肉面的,很好吃,不知道还在不在。”
程然便指了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雨街,笑道:“带路吧。”
宋清让回北京后,导师俞强将他安排在了社科院,从最下面做起。他依然研究历史,也不专攻一行,哪方面的他都做点研究。
程然问:“上回你同事托你去给网络游戏设计做历史顾问,事情怎么样了?”
宋清让说:“下周才开始谈。其实我做不做这个顾问无所谓,但他儿子要读重点初中,他好像是有求于那家游戏公司的人。”
程然言语中捎带着责怪:“这什么人,自己儿子要上学,自己做去。”
宋清让是个老好人,倒无所谓:“哎,他都在三四个地方挂名了,而且最近也忙得脱不开身。我就帮帮他。”
两人说说笑笑地穿越过摩肩擦踵的人群。宋清让指了指路过的某一家招牌:“娟姐家还在呢。他们家麻辣小龙虾很好吃,明天带你来。”
程然点点头。
其实他看得出来宋清让因墓园里的慌张觉得有些尴尬。
盛安赶到时,只剩店面里靠窗的座位了。
问方辉什么时候回上海,也只是含糊一句:“下周吧。”
方辉在清弘有职位,偶尔画画人设插画什么的。盛安不管着他工作时间,爱干嘛干嘛。但只要是清弘的大事,都会带着他。
“下周要去北京和几家游戏运营商谈合同,你别忘了。”盛安开了瓶啤酒,默契地和钟天志碰杯。
方辉点头:“哦,天志找了个历史博士,看能不能给咱们那游戏当历史顾问。也是下周谈,你也别忘了。”
盛安问:“历史博士?”
方辉原本没放在心上,听他这一问,才想:“哟,没准……”
盛安兀自摇头:“哪有那么巧的事。”
方辉吐舌头,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钟天志在一旁看着,一头雾水:“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盛安与方辉异口同声:“没你事儿!”
钟天志也不恼,就神情夸张地捂着胸口,假模假样地装哭:“哎哟我的小心脏,受伤了!受大伤了!”
盛安见他抽风,无奈地笑着摇头,看向窗外。
他看到一个人。
五年未见,你问他还能否再认得宋清让?
答案是肯定的。
盛安蓦地站起来。
方辉吓了一跳:“怎么啦?!”
盛安没时间解释,什么都没拿,就冲了出去。
那样的身形和侧脸,让他在渺茫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的人,除了宋清让,再不做第二人想。
盛安义无反顾地扎进人潮当中,他穿过各种各样的人,可是他即便走到了雨街的尽头,他也没追上那个人。
他站在那里,汹涌人群里,失望又空落。
再回去时,他有点垂头丧气。
方辉和钟天志齐声问:“怎么回事?”
盛安摇摇头,苦笑道:“眼花。”
“你看到他了?!”方辉一点就通。
“我以为。”盛安闷了一口二锅头,苦而辛辣:“可是没找到。”
方辉小心翼翼地道:“应该是看错了。”
那天晚上盛安喝得醉成一滩烂泥。
盛安有应酬时,很少能碰见比他能喝的。可今天才下去那么一点儿酒,他就醉了。
方辉开始相信“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些话来。
回酒店的路上,钟天志坐前排,方辉在后面照料。
五年前宋清让的不告而别几乎击溃了这个男人,方辉为了让他振作,想了不知道多少办法。
或许每个人都是有死穴的,盛安也不例外。
他看着盛安的睡脸,像是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万一再碰见他,你能和他说什么呢?”
盛安迷迷糊糊中听到。
能说的话太多了,他想。
比如,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骗我去上海?
或者,为什么一走就是五年?
第39章。
回北京后,盛安找人查了查宋清让的行踪。
等待结果时,他想起五年前宋父下葬的时候。
宋清让一身素黑,手捧遗像,宋母在一旁哭成泪人。那时宋清让被接连打击弄得不能安寐,形如枯槁,却未再在旁人面前掉一滴眼泪。
盛安是罪魁祸首,他被宋家人拒绝出席。
于是只能在人群外徘徊,远远望着。
宋父在松山德高望重,也有不少人知道宋清让的事,多数人见他,就摇摇头,不再做声。
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宋母及二叔一家。宋悦悦从北京的大学赶回来,扶着二叔。
盛安站在远处,他看到宋母狠狠掴了宋清让一巴掌,哭着说:“你该在你爸坟前跪上三天三夜!不孝子!”
那一巴掌让盛安的脸颊也火辣辣的。
他发觉自己没有资格,更没有身份为宋清让承担任何责难。
他只能在人群全部离开后,站在宋父崭新的墓碑面前,沉重地鞠了三个深躬。
过了宋父头七后的那一天,宋清让出现在了盛安家门口。
盛安给他倒了一杯水。
宋清让坐在沙发上,见盛安有些局促,笑了笑,叫他坐下。
“念高三了,不可以放松。”宋清让说:“没写作业吧?”
盛安摇摇头,每天都惦念他,哪有心思写作业。
盛安直觉宋清让过来是要说什么的,于是他不停地找各种各样的话题来填塞他们之间那些可怕的沉默与沟壑。
宋清让也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话,不外乎就是嘱咐,唠叨,盛安从前最不爱听这些。
但那天,他宁愿宋清让一直和他说这些。如果这样乖乖听着,宋清让就不会离开的话。
宋清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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