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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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上方岚睡得有些不安稳。母亲晚上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出来，连晚饭也没吃。
　　方岚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母亲的叹气声，还有远远的似乎是母亲的声音。
　　“我已经把阿泉送到你身边了，不能让乐乐也跟着一起过去啊……”手背上似乎有水滴落在上面。方岚在睡梦中心中大恸。

　　方岚的决定

　　当清晨第一束阳光撒进方岚的小屋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
　　秦晴坐在厨房外面的小客厅里。那里有一张桌子，是她和方岚吃早饭的地方。热气腾腾的粥和馒头放在桌上，还有几碟小菜，空气里散发着点点香油味。秦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叫方岚起床，然后一起吃早饭。但是她就那样有些呆滞地坐着不动，思想似乎已经和身体脱离。
　　“妈，早。”秦晴听到方岚的声音，她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梳洗好，已经坐在餐桌前的儿子。
　　方岚前额的碎发有些湿湿的贴在额上，眼圈有点黑，虽然是笑着的，但是那一脸的疲惫还是看得她心里很难受。
　　秦晴狠了狠心，在心里对自己重复着，我没有做错我没有做错我没有做错……
　　突然，一只手覆到她手背上，秦晴下意识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妈，我不会离开你的。”方岚大大的笑脸。
　　秦晴定定地看着方岚，顷刻间泪流满面，却抑制不住地轻笑起来。
　　很快，方岚周围的人就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变化。似乎在一夜之间，这个天之骄子变得更成熟了。哦，这不是说以前的方岚同学是孩子气的，而是说，似乎去掉了一些跳脱，多了些沉稳；去掉了一些随性，多了一些内敛？？唉，感觉可真是难说。用方岚的追随者们的话来说：“我们的方岚更加迷人了。”用看方岚不顺眼的人的话来说：“那小子，最近是不是被什么打击到了？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了。”
　　当然，方岚同学对这些是直接忽略掉的。他调整了两天之后，做了两件事情。
　　一件事是他去拜访了父亲和母亲当年的好友杨伯伯，方岚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力了解当年父母亲的事情。
　　另一件事情是给他的大哥方泉打电话。
　　“呵，阿岚，怎么有空现在给我打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嘈杂。但是方泉懒洋洋的声音还是很清晰的传入方岚的耳膜。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方泉此时的表情，就像是正在沙滩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电话，另一只手还在顺着窝在他大腿上的猫咪脑袋上的细毛。啊，当然，纯属想象。
　　“哥。”方岚抿了抿线条完美的唇，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这时候，在C国南方的一个著名的海边浴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嬉戏。
　　有个人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手里拿着电话，长得是挺帅的，就是有点奇怪——你来海边浴场晒日光浴也就罢了，怎么身上还躺着一只猫？你不嫌热吗？
　　看没有回音，被人腹诽了犹自不知的方泉看了下电话，又放到耳边笑着问：“难道我家阿岚有喜欢的人，想跟我讨教一番？来来，让大哥我教教你……”
　　方岚一脸黑线。这个大哥，越来越破坏他在这个老弟心目中的形象了，越来越……恩，老没正经……
　　方泉还准备再调笑他几句。就听到电话中方岚的声音传来。方泉一怔，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什么？”
　　“我说，大哥，我想自己开公司，想请你帮我。”方岚手里拿着电话，稳稳地说。
　　方泉的表情严肃起来，他垂头想了一下，开口：“先说说你的计划……”

　　伏笔

　　“董事长。”
　　“嗯。”应了一声，方岚弯腰坐进车子后座。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闭上了眼睛。
　　“朝华集团一个星期前送过来邀请函，邀请您参加周三晚上的酒会……”
　　“朝华集团……　刘倢，你替我出席吧。”
　　“是。万城工贸那边的整顿没有什么起色，您看是不是……”
　　“等一下把上个月的业绩表拿给我看。”
　　“是。另外这次……”
　　“……”
　　黑色奔驰在公路上疾驰，方岚坐在后座上默默听着，不时给一句回复。
　　过了一会儿，方岚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也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一时没有再做声。
　　正在汇报的助理刘倢见方岚没有再出声，便停了下来。转而打开车上的音乐，是莫扎特C大调双簧管协奏曲。刘倢知道方岚的喜好，他疲惫的时候喜欢听一下古典音乐，这似乎是他从大学时开始的习惯。跟着方岚时间久了，似乎连自己也开始喜欢古典音乐了。
　　作为Z国著名的青年企业家，方岚经常见诸于各大财经报端。年仅27岁已经身家上亿美金。总部设在海城，全国共有8家子公司，在国外还有若干个海外办公室。
　　当年的迅速崛起让很多人都羡慕和眼红，但是也有很多人对方岚不以为意。毕竟以现在的公司规模来讲，方氏根本不能与一些老牌大型公司相比。但是，方岚当年坚持搞实业，旗下的子公司大部分都是实体工厂。虽然这种坚持曾经让很多人无法理解，但是经过了几年前的金融风暴的洗礼和某知名金融公司的倒闭，方氏企业作为一个实业公司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冲击，这让很多人对方岚另眼相看。
　　长远的眼光，卓越的执行能力，能跟着这样的老板，也是一种荣幸吧……刘倢有点出神地想着。
　　“还有其他事情吗？”
　　刘倢还在出神。
　　“小刘？”方岚尾音上调，睁开眼睛。
　　“啊？哦……”刘倢一惊，立刻回过神来。他定了定神，然后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还有一件事情……”
　　“……”方岚没有开口，等着刘倢的下文。
　　“秦老爷子知道您今天回国，昨天亲自打电话过来……”刘倢看着方岚皱起的眉头，适时停了下来。
　　方岚停了半晌，终于叹口气：“我知道了……”一直到车子驶进方氏大门，也没有再说话。

　　精明的老爷子

　　方岚坐在董事长办公室的皮椅上，身体前倾，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沿，闭着眼睛不说话，屋里很静。
　　刘倢也不说话，只是期待地看着方岚。
　　第八家子公司是一家工贸结合的公司，在万城。虽然贸易方面进展顺利，但是工厂管理一片混乱，直接导致了贸易层面的停滞，公司里一片怨声载道。没有强大的生产作支撑，贸易方面也是寸步难行，但是连续几个空降兵都没有整顿好，让方岚有些焦头烂额。如果实在是难解决的话，他倒是想短期内驻守在万城，把工厂整顿一下。但是现在，海城这边的连续几个项目需要他这个最高决策者挑头，根本脱不开身。猎头公司那边也没有什么好的进展，虽然待遇还算优厚，但是短期内，要找到合适的愿意搞实业并且有魄力有能力的经理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正在头疼，有内线接进来：“董事长，LT公司的K找您。”
　　方岚精神一振，“接进来。”
　　K是一家猎头公司的负责人，曾经为他成功地挖到两名经理人和若干名技术骨干，现在这些人才在他的各个分公司里发展都很好。这一次方岚也给K打过招呼，这样看来，应该是有头绪了。
　　“方董，我想我找到合适的人了……”然后就是一阵缄默不言。听着K在那边有些兴高采烈的声音，方岚只是抿着嘴唇保持沉默，K一向都是这副德行，喜欢卖关子。哦，怎么治他啊，只要能比他沉得住气就行了。
　　那边听到方岚没声音，K的声音带上了委屈，“方总，您偶尔配合一下行吗？”
　　方岚轻笑了一下，“说吧，是有好消息了吧。”
　　K嘿嘿笑了两下，洋洋得意道：“那当然，您交给我的事情哪次我没有尽心尽力去做，我可是……”抓紧时间自夸了半分钟，也知道这些老总们的时间极为宝贵，也不再耍宝，转而正色说道：“找到是找到了，对方也有这样的意向，但是他现在的东家是……”
　　方岚放下电话，叹了口气，苦笑着转向刘倢：“老爷子算得真精……给我约……哦算了，我亲自给他打电话登门拜访吧。”

　　与秦老爷子的会面1

　　跟在老管家后面，方岚慢慢地踱着步，步进花园后，老管家停下步子转过身，看着面前的青年，轩昂的气度，剪裁合度的休闲西装，白色的衬衣，没有打领带，袖上的水晶扣在午后的阳光里闪着耀眼的光。这身装扮，既不失庄重，又不会给人以沉闷感，衬得年轻人愈加挺拔俊秀。老管家在秦氏服务了将近40年，秦氏年轻一代的子侄辈里，这个年轻人无疑是最优秀的。眼睛中迅速地闪过一道赞许的光，老管家微微躬身道：“小少爷，老爷在前面等您，请您过去吧。”
　　方岚对于这个为秦氏奉献了一生的老管家是有些尊敬的，他笑着道：“程叔，跟您说过的，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您直接叫我方岚就可以。”
　　程叔摇了摇头，坚持道：“您是小少爷，这个是规矩，我不能坏了规矩。”说完对方岚笑笑，欠身下去了。
　　方岚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眯着眼看向前面的玫瑰园。
　　秦氏的玫瑰园在整个海城都是有些名气的。因为秦老爷子已过世的夫人极爱玫瑰，老爷子闲时便侍弄这些红的、黄的、白的、黑的、蓝的各色玫瑰。方岚不懂花，但是光看老爷子为这些玫瑰建的各种各样的温房，看着老人一边抚弄花草，一边对着它们喁喁而言，就可以感觉得到老人对于亡人的深情。
　　本来方岚对于老爷子当年，将母亲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免除，并且多年来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的做法是很有些怨言的。但是后来从杨伯伯那里知道，当年老爷子之所以做得这么绝，并不是不许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是因为知道方岚的父亲实际上并不爱秦晴，所以才一意阻拦，甚至不惜断绝父女关系来阻止女儿的决定。但是秦晴显然意已决，即使当时刚结婚时，诸多艰难，依然未向父亲妥协。想到老爷子秦正一生火爆雷厉的脾气和爱女儿的心，方岚其实早已放下心中多半的芥蒂。只不过……想到临出发时母亲的电话，方岚知道，这一回是要做决定了。
　　想到这里，方岚也没有多做停留，大踏步向前走去。
　　秦正看到自家外孙，显然很开心，立刻扔了花剪，站起身来。旁边立刻有帮佣端来清水，净手后，拉着方岚向不远的茶桌走去。
　　秦正年已过七十，但是他体格魁梧，又注意保养和锻炼，看起来也就不到六十岁的样子。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笑着的时候仅是声音就可以让人感觉到他的中气十足，豪爽大气，方岚真心里也是颇喜欢这位老人。
　　“来，阿岚，我这次准备了好东西给你。”老爷子拉着方岚入座后，喜滋滋的拿出一个小白瓷罐。
　　方岚拿过来打开罐口，看了一下，之后放到鼻下嗅嗅，顿时心下讶然。

　　与秦老爷子的会面2

　　老爷子看方岚的表情，心里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令人取出整套茶具，开始洗杯、落茶、冲茶、刮泡沫、洗茶、泡茶、淋壶、倒茶，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起呵成，然后喜滋滋地将一杯递给方岚。
　　方岚先漱了口，然后端起白瓷茶杯，放到鼻端嗅了一下茶香，这才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口。茶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之后，方岚方才心满意足的咽下。
　　“一年只出产几两的极品正宗大红袍，您也真能弄来。”方岚放下茶盏，忍不住笑道。
　　秦正哈哈大笑，“阿岚喜欢的话，月亮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哈哈哈哈。”
　　方岚抽了抽嘴角，老哥不正经的一面，似乎找到了遗传根源。
　　茶品过了，方岚又陪着老爷子杀了几盘。方岚棋艺一般，被秦正杀的片甲不留，只好连连告饶。
　　眼见着日已西斜，方岚终于开口道：“老爷子……”看秦正瞪眼，急忙改口：“外公。”
　　秦正这才笑眯眯地等待下文。
　　方岚开口道：“想必您也知道我今天，除了来看望您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秦正依然笑眯眯。
　　方岚心下有些无可奈何，外公当年处在辉煌的顶峰时，有谁会想到大名鼎鼎的秦正老来会对着小辈耍无赖？
　　方岚正准备委婉地将话挑明，秦正却突然正色道：“其实你要说的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只要你继承了秦氏，这就属于内部人员调动，我不会干涉。”
　　还是提到这茬了。
　　方岚了然地揉了揉额头。K推荐的人才就是现在秦氏集团海城一个分公司的副总经理，贾容。他曾经成功地整顿了秦氏在雨城的一个分公司，并且在两年后，使这个分公司便成为秦氏在东部地区拉动营业的新增长点，因此会被调到海城分公司任副总经理。但也仅止于此了，三年过去，贾容的位子仍然没有变动，因此想要寻找更好的平台也就是相当合理了。
　　方岚曾经因为担心母亲的反对，不肯继承秦氏。秦氏的子侄辈并非没有优秀的人才，只不过用秦正的话说：“那帮兔崽子，哪一个比得上阿岚！”于是从方岚创业起，就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游说。
　　现在，果然又来了。
　　不过，既然母亲已经主动打电话过来，那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毕竟如果能同时执掌方氏和秦氏，对于方氏的发展是极为有利的。秦氏经营了几十年，在房地产、金融、娱乐、酒店等方面的人脉和渗透是方氏绝对无法比拟的。特别是在海城的影响力，用曾经一个拍秦正马屁的人的话来说就是，秦老爷子打个喷嚏，那海城就要下场雨。得，这赶上海龙王了。
　　“那好。”

　　与秦老爷子的会面3

　　“啥？”秦正呆了一下。自己威逼利诱了这么多年，就这么简单的答应了？秦正看着面前微笑着的青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方岚微微一笑，再次重申立场：“我同意继承秦氏。”
　　秦正大喜。
　　喜滋滋的老爷子有点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好，但是秦正是何许人物，立刻把这种不太平常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热情地挽留方岚吃晚饭。
　　方岚看了下表，点了点头。
　　餐毕，秦正把方岚叫到书房，开始将秦氏的一些内部事宜详细交代给方岚，同时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这个消息比较好呢？接下来肯定要有一个大型的酒会，嗯，要办的隆重，一定要隆重！秦正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的爱孙在聚光灯前的风采，和即将引起的轰动，于是更加欣喜，滔滔不绝地讲了好一会儿。方岚也不打岔，只是偶尔问几个问题，就一直微笑着静静倾听。
　　秦正毕竟是上了年纪，今天因为方岚的事情极为开心，但是精神头毕竟不如年轻人，渐渐露出疲态。方岚见状，适时告辞离开。秦正也不再挽留，只是临走时，状似无意地问：“你最近是不是跟一帮德国佬在谈一个机械合作项目？”方岚知道刘倢其实是秦正安排进来的，所以很多方氏的内部消息秦正知道也不稀奇。既然知道秦正没有恶意，很多事情方岚也不避刘倢，反而因为刘倢的能干提拔他做了董事长助理。
　　所以听到秦正的发问，方岚没有任何惊讶，只是微微笑着说是。
　　秦正有些得意地笑笑，然后抽出一个大信封给他：“这个是秦氏旗下的海城翻译。里面的翻译人才以后说不定会对你有用哦。”说完拍拍方岚的肩膀走出了书房。
　　方岚倒是听说过秦氏旗下有一个翻译公司在业界颇有名气，只是没有多留意。听到这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