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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区的国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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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舍尔知道,他已进退维谷,别无选择,的确需要施密特·韦贝尔的帮助。“我听您的。”他说,在板凳上坐下来。
“非常理智,”施密特·韦贝尔喃喃地说,“不久前,我曾给您讲过几位好友——潜力巨大的投资者,他们很乐意在您的IEG公司入股,当然是匿名的。他们希望斥巨资投入房地产——数额大得惊人!倘若您同意,他们就会解决您的其他难题——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请您相信我,他们是善于搞这些的。”
非舍尔呆视易北河面,一动不动,脸色煞白。
两天后,秃顶房管员同他的律师在法院大楼会面。房管员被进行调查的记者和坚持己见的市府调查委员会搞得神经高度紧张,不得已正准备打消顾虑,将有关海港大厦的各种约定以及他本人得到的第一笔小额贿金和盘托出,前提条件是检察院向他承诺不起诉他本人。律师信心十足,认为检察院会这样做。他们两人离开律师办公室,向电梯走去。当电梯门打开时,房管员第一个发觉,电梯内没有灯光,他本能地意识到危险,转头就逃。一粒子弹击碎了他的头颅,第二颗子弹将律师的长袍击穿了。杀手躲在暗处。当电梯门重新关闭时,一缕光线落在刺客的淡黄头发上,转瞬就消逝了。
拉雅娜当晚与马克斯一起看歌剧演出。她游说他去看歌剧真是没少花力气,但他观看时感到索然无味。反观拉雅娜,她对音乐、歌唱家、指挥,尤其是对正厅前排座位上的那些服饰潇洒的观众无不兴致盎然。当他们散场后到停车场去的时候,她还一直对那个堂·吉奥万尼念念不忘,激动不已。
街边站着许多卖报的人。拉雅娜在《双重谋杀》这个标题下认出照片上的死者就是秃顶房管员,惊得呆若木鸡,驻足不前。
菲舍尔也读了报。这时他才明白,施密特·韦贝尔的朋友们所说的“神不知鬼不觉解决问题”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放下报纸,双手掩面。
第二天,罗伯特在厨房里想切块面包吃,这时他发现拉雅娜正坐在院子里通向老设备仓库的扶梯上哭,于是出门向她走去。
“您一切好吗?”
她点头并做了个吞咽动作。
“您考虑过我向您提供的可能性吗?”
“我会仔细考虑的。”她婉言拒绝,随即将一支烟塞到嘴里。
罗伯特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我可以这样吗?”
“可以什么呀?”拉雅娜柔声问,“为了做肯定或否定回答,我必须首先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给您点烟呀!”罗伯特期期艾艾地说。
“嗨,”她笑,“你会脸红的。”
她揪住他的衣袖向下拽,让他靠近自己。
罗伯特一闻到她的头发香和香水味儿,喉咙就发干发涩。“您要使我难堪了。”他轻声细语。
拉雅娜笑道:“是吗?我使你难堪了?喜欢我不?”她让他点烟。她忧伤,叹息道:“对你来说,我的岁数实在太大了。”
“您怎么会这样想呢?”
她往后靠,倚着墙说:“每天照镜子都发现变化,这儿一道小皱纹,那儿又一道,虽然不很明显。”
“您漂亮得出奇。”罗伯特脱口而出,“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像您这样美丽迷人的女人。”他深吸一口气,“今后还帮助我父亲和我吗?重新登台吗?”
拉雅娜伸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她未及回答,卡琳就出现在厨房门口,埋怨地叫了声:“电话!”罗伯特很不情愿地随他而去。
打电话的人没有透露姓名,用假嗓子说话,只通知罗伯特,明天将会在信箱里收到一封附有银行账号的信。
“请您汇七万马克来,是您父亲欠那个土耳其人的,最迟于下星期二寄,要么卖掉您的房子,但要加紧办。别做令人讨厌的事。我们有您父亲的欠条。他在医院里的遭遇,权当一次警告。我们要是存心搞,他早就躺在停尸房的冰库里了。也就是说,您要理智些;要么与您父亲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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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黄头发的男子很快挂上了电话。当晚,他还有一个推不掉的约会,所以匆忙得很。
格拉夫一再追问鲁迪·克朗佐夫欠条的事,最近越发不耐烦了。那个土耳其人为何不给他送欠条来?他派人告诉梅默特,说他马上要见他。“耳语者”把时间定在下班之后。
从河上刮来的清凉的西风使梅默特感到很冷。几只海鸥停在易北河大街的石砌街面上,尖叫着争食,争抢从运输车上掉下来的鱼残渣。见不到一个人影,但楼上的格拉夫办公室亮着灯,梅默特看见那里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梅默特在边门上多次按铃和敲门都无人开门,于是决定到大卷帘门去试试,想从前门进。大门嘎嘎作响地升上去,使他有点吃惊。梅默特自忖,格拉夫在等他,很好。
他穿越大厅,从那些散发着臭味的空鱼箱旁走过,然后上铁扶梯,直奔二楼办公室。
“进来吧。”“耳语者”的耳语声比平时响了一些,梅默特已站在门口。
梅默特走进舒适的办公室,向“耳语者”点头,算是致意。
“格拉夫在哪儿?”他想知道。
这时,他才发觉整个办公室都铺上了塑料薄膜。
“干嘛要这样?”他感到蹊跷。
“好让你不全部‘飞’出来。”“耳语者”解释。
梅默特不解其意。他突感身后有人行动,遂急转身,看见一个陌生人的手臂闪电般地向他袭来。三棱匕首刺进了他的腹部,匕首向上抽的时候割断了腹腔动脉。淡黄头发的汉子纵身朝旁一跃,生怕鲜血喷溅到身上。
“很抱歉,你这个土耳其佬,不干掉你不行啊。”他遗憾地唧咕着。
他三下两下就把尸体裹在透明塑料薄膜里,并且同“耳语者”一道抬出去,藏到格拉夫批发公司的大冷藏车内。
翌日,尸体被人发觉。老格拉夫马上就明白,有某个人在想方设法搞鬼。是谁呢?谁在幕后呢?谁现在手里捏着鲁迪·克朗佐夫的欠条呢?
悬崖边上(一)
红色法拉利赛车在高速公路上急驰。马克斯一手驾车,一手搁在拉雅娜的膝盖上。他对自己很满意,因为终于能替父亲干活了。昨晚父亲把他拉到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一小包钱:“把钱交给慕尼黑那个给我提供信息的人。我们在一个购物中心入股了。”父亲还向他眨眨眼,补充道,“美美地玩几天吧。为了我的缘故,带上女友吧。不要告诉任何人,说你是因商务外出的。”他决意向父亲证明他是能完成任务的。他不觉得有压力,也不觉得自己是个跑腿的,他无所畏惧。
拉雅娜非常乐意地接受了他的邀请,一方面她要离开汉堡,把那些压抑着她的忧愁和烦恼抛在脑后,这对她大有裨益,另一方面她也乐得见一见妹妹。她每天同妹妹通电话,妹妹最近越来越悲观,看来思想负担很重。
这部引人瞩目的赛车发出呼啸的马达声拐入马克西米利安大街,在“四季”旅店前停下。慕尼黑现在天气绝佳,满眼皆绿,繁花竞放。妹妹尤丽雅早已激动地等在旅店前面了。她瘦瘦的,并不十分耀眼,有一对漂亮的黑眼睛。姐妹彼此问候,热情洋溢。拉雅娜给妹妹介绍马克斯。她仔细地打量妹妹,妹妹身穿带花朵图案的连衣裙,并不十分可体。等下午马克斯去处理他的事务时她就可以同妹妹去购物了。但尤丽雅对购物没有兴趣,她宁愿同姐姐泡在“英国公园”附近的一家啤酒馆里,好好地叙谈叙谈。面包和啤酒端上来了,拉雅娜正了正身子,坐好。
“好吧,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怀孕了。”
拉雅娜一惊:“我的老天爷!你没有服避孕药吗?”
“有时候忘了。”尤丽雅做出一个怪模怪样的面部表情,很滑稽。
拉雅娜摇摇头说:“要做有经验的现代女性啊。是你男友所为?”
“哎,你听我说!”
“他知道吗?”
尤丽雅显出不愿透露的表情:“这是我的事。”
“也许你应当对他明说。”
尤丽雅撅嘴,拉雅娜熟悉她的这个傻样子。
“他至今还没有同老婆离婚。这孩子并不能成为他选择我的理由。”
拉雅娜现在明白了。这一类男人一般都结过婚。
“那就别再理睬他啦。”她内行地规劝妹妹。
“我喜欢和他睡觉。”尤丽雅出神地微笑。
拉雅娜抓住妹妹的胳臂。“这是伟大的爱情吗?”她有些忧郁地问。
尤丽雅目光忧伤、呆滞:“有时我想,爱情实属罕见,几乎无人经历过爱情——大家只是梦想它罢了。也许,只要彼此善待对方,自我感到被人呵护,这就够了。”
拉雅娜惊讶妹妹没有爱情的幻想,惊讶她那悲伤而明确地表达出来的想法。“你怎么办呢,堕胎?”她问。
“我还不知道呢。”尤丽雅摇头,“我已预约明天到医院去做检查。”
“明天?”
“是的。”
“想过把孩子拉扯大吗?”
“想过。”
“那你就得独自承担责任。”
尤丽雅点头。
拉雅娜突然说:“咱们可以一起做事。我要离开圣保利。”
“不想再登台表演了?”尤丽雅诧异。
拉雅娜做了一个否定的手势:“现在就不干了。这已成为过去。咱们也许该到乡下去。钱,我足够了,三个人也够花了。”
尤丽雅打量着姐姐,突然发觉姐姐的孤寂、迷惘,于是抓住姐姐的手。“日子也可能会真正好起来。”她说着便泪流满面。
拉雅娜也哭了:“咱们将共同关心——为有这个孩子而高兴——同他游戏——爱他……”姐妹俩又笑又哭,相互拥抱。她们似乎觉得未来陡然明丽起来,很有指望,再也不像几小时以前那么阴暗、那么毫无安慰了。
与此同时,罗伯特在汉堡造访了曼弗雷德·菲舍尔博士那气度非凡的事务处。选择这个日子拜访从前的干爹,是想给干爹一个惊喜,可是这一天选得很不好。等候室里座无虚席,接待室里也总是来去匆忙。豪华的事务所前厅饰有霓虹灯雕塑和现代派绘画,罗伯特已浏览十几遍了。这家律师事务所位于蒙菲斯蒂克附近,可以眺望阿尔斯特内湖。曼弗雷德·菲舍尔的女秘书向他走来,脸上浮起一丝歉意和熟练的微笑。
“您还要等吗,克朗佐夫先生?您自己瞧,我今天即使非常愿意帮忙,也安插不进您的会见了。”
罗伯特无奈,就约定另一个日子告辞了。可是,当他手握门把手之时,会议室大门开了。
菲舍尔一如既往,衣冠楚楚,吻了吻一位女士的手,女士穿一袭缁衣。罗伯特认出是老希尔歇的遗孀,没错儿,是她。
“您是个立场坚定的谈判对手,尊敬的女士。”他奉承道,又朝一位机敏的先生使眼色,这位先生正递给女秘书几份文件资料。
所谓“立场坚定”,是指阿尔贝特·希尔歇的遗孀把私宅以二十万马克降价卖给他了。那位机敏的先生陪同老太太向大门走去。曼弗雷德·菲舍尔这时才发现罗伯特,显然因重又见到干儿子而高兴。
“嗨,体育迷,拉尔斯告诉我,你在汉堡,一定要到我们家吃饭呀!”
“行。”罗伯特说。
律师一把拽他进了会议室,女秘书直摇头,有些气恼。
“你父亲怎么样了?拉尔斯对我说过这不幸的事件。他能挺过来吧?”
“希望他能。”
那位机敏的先生又搀和进来了。菲舍尔介绍道:“这是罗伯特·克朗佐夫,我儿子的同学。这位是伦茨博士,IEG公司的经理。”
罗伯特同经理握手。IEG在圣保利到处实施建筑工程项目,罗伯特早有所闻。
“你在电话里暗示自己遇到了难题。能否简单说说,体育迷?”
罗伯特朗旁边的伦茨匆匆瞥了一眼,说:“我急需要钱。”
“无论要什么,有我在呢。”
“不是为我,”罗伯特深吸一口气,“是为我父亲。”
“要多少?”
“七万。”
“有抵押品吗?用地产做抵押?”
“圣保利的那幢房子做抵押。”
“那么,”律师说道,“我建议:卖掉!”
“这种设想必须排除!”
曼弗雷德·菲舍尔拍拍罗伯特的肩膀,以示安慰。
“价钱好就可以做这桩买卖。你要告诉我一声,你父亲是否同意,然后我再关心关心。”他伸手同罗伯特握别,“别忘了,一定到我们那里吃饭。”
家里可谓热闹非凡。米琦在吱吱作响的煎锅和冒着蒸汽的大锅之间急急奔忙,又提醒紧张的莎洛特要把芹菜切细一些,还对卡琳发火,说他还没有切好洋葱。人们预订了六十三份盒饭,得保证准时送到。
罗伯特向苏加尔说了造访菲舍尔的情况——苏加尔从院子里正拎着带血的肉块走进厨房,但他只是使劲儿摇头。卖房子的事父亲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是他的家啊,他一心系恋于此。
罗伯特无意与他争论,无意再向他重复处境的艰危,只顾帮助卡琳和莎洛特。他们端着托盘,一溜小跑把热气腾腾的份饭送上货车。
今天,超过一半的女顾客不到格拉夫的餐厅来买午餐了,“三明治”保尔觉得奇怪。他哪里想到罗伯特一帮人会在午饭时间来到赫伯特大街,出现在这条出名的、巷尾被墙挡死的里巷——在此,妓女们均陈列在橱窗里待价而沽——以罗伯特为首的四个人竟然来给妓女们分送午餐了。“三明治”保尔遂把手下数人召集来严加防备。谁闯入格拉夫的王室领地,不受惩罚才怪哩。
罗伯特突然瞧见几个野蛮的家伙站在对面,手执棒球棍封锁街道。
苏加尔站到罗伯特身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自行车链条。他从头到脚打量着“三明治”保尔,鄙夷不屑。
“用这家伙朝鸟嘴上一扫,”他喃喃地说,一面挥动链条嗖嗖作响,“上面就会沾满肉块!”
“别这样!”罗伯特反对,“别用暴力。我们是商量好了的。”
苏加尔叹息。他让罗伯特走在头里,好吧,他要这样就这样吧!罗伯特刚走出一米远,就被“三明治”保尔扫了一腿,先是托盘上的饭食飞得老高,继而自己直挺挺地摔在地上,连眼镜也找不着了,惹得几名妓女咯咯发笑。
“小伙子们,别动怒,”其中一个妓女嚷嚷,“那只会把嫖客吓跑!”
可惜这规劝来得太迟了,卡琳已把托盘啪的一声扣在“三明治”保尔的脑门上了。莎洛特也趁势搞了一个不怎么正大光明的侧攻,将滚烫的辣味牛肉泼在另一个打手的脸上。“三明治”保尔也沾了一些,吼叫着,擦拭西服上的热汁。这时,卡琳从后面一跃而上,咬他的耳朵。
罗伯特力劝两人走开,一个劲儿叫:“别这样,咱们别打呀!”
一个打手给了罗伯特一拳,他直挺挺地倒地,又立马挣扎着爬起来,还对那些玻璃橱窗后的妓女大声安慰说:“别担心,我们有的是份饭。”
“别担心,份饭还会泼到马路上,咱们打赌!”“三明治”保尔吼叫着,他已甩掉了卡琳,用手捂住滴血的耳朵。
罗伯特、卡琳和莎洛特开始收拢饭食和破碎的碟子,围观者大笑。苏加尔认定介入的时机到了,于是叉开双腿立于格拉夫的保镖面前,让他看那链条。
“这么好的饭食,”他说,“你们做不出。”
“咱们两个别吵吧,苏加尔。”“三明治”保尔害怕,所以作此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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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你当然好,你,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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