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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璜的艺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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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答话,闭目含上了一个微笑。
  “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对于这种撞了南墙也不死心的小子,只有用你的人格魅力去驯服他、征服他、改变他,才能一劳永逸。”看了看自己这个眼眸轻阖看似真的十分疲倦的老友,打趣说道,“虽说‘人格’这玩意儿你先天缺失,魅力还是不老少的。”
  沈措笑出声音。
  “早知今日会这么麻烦,还不如当初直接把那姓黄的拿下了!那老东西每次看见秦藻就两眼放光,和癞皮狗见了大肥肉似的。”黄岳的人''妻嗜好与对沈措漂亮老婆的垂涎三尺几乎人尽皆知,谭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是当初秦藻肯放下架子‘舍身取义’,老东西铁定缴械投降!别说这艺术园区了,保管连老命都给你双手奉上。秦藻对你言听计从千依百顺,我还以为你——”
  “她是我的太太,我女儿的母亲,”出声打断谭帅,一双冰冷眼眸豁然睁开,全无感情地转脸注视着他的眼睛,反问道,“你以为呢?”
  那张麦色皮肤的英俊面孔一下子变得表情复杂。嘴唇嗫嚅一阵,些许黯然地垂下了头,“我乱说话。”
  周遭的空气因为突来的尴尬与沉默而变得像唾液一般腥稠。
  彼此闷着不说话。
  “沈措,有件事儿我藏了多少年了,今儿必须向你坦——”半晌,从糟蛋表情中恢复过来英俊男人鼓足勇气地开了口,结果又被对方截了话头——
  “对了,这些日子怎么没看见岑歌。”
  “他现在全职画家兼职导游,正陪着那日本老头游览颐和园呢。”一提起那个一口日本话的大画家,谭帅就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地哼唧一声,“呸,丧权辱国!”
  “本来还想托他帮个忙。”沈措面色极寡,又闭目养起神来。
  有些事儿,就像一副千疮百孔的皮囊掩藏于漂亮裘袍之下,不揭开才是皆大欢喜。
  
  倒是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邱岑歌自己找上了门。
  “老师在日本也关注了我的画展情况,对你公司的策划能力大加赞赏。所以也打算请你来承办他的画展事宜。”邱岑歌顿了顿,眼尾一抹戏谑之意,“可惜沈老板架子太大,我已经三顾茅庐了,你还是不肯松口。”
  “视觉是设计公司,不是公关、广告、或者会展公司。”暂搁了手中的工作,回了一句。
  “不用这么冠冕堂皇,你的推三阻四,是因为谭帅。”
  “你们俩真是让我为难了,”沈措笑了,“手心手背,不能厚此薄彼。”
  “倒不如撇开感情不谈,我们直接交易。”邱岑歌也笑起来,“除却以身相许,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措想了想,说,“有个女人让我很头疼。也许只有你能帮我摆平她。”
  “居然还有你摆不平的女人?那可真的令人大开了眼界。”
  “没办法,人家早已心有所属。”对摆放出一脸不可置信表情的老友轻轻笑起,“她是你的super fan,狂热地仰慕着你。我甚至怀疑,她对我的挑三拣四,只因你我相识,想借机一睹真容。”Christina是“视觉”的一个大客户,年届四十的老处女,对沈措刻意放电的忧郁眼神和所向披靡的迷人笑容视而不见,一张手绘草稿都要纠结半天,吹毛求疵到了极点。公司里的几个设计师一起连日加班,虽然心里叫苦不迭也没办法,因为老板走得比自己还晚。
  “你可以只在这张草稿上签个名,锦上添花而又轻而易举。”这位青年画家荣归故里之后,墨宝的价值在媒体鼓吹下是水涨船高,市场上一画难求,沈措也不想难为对方。
  “把要求告诉我,替你重新画一张。”邱岑歌接过画稿看了看,随后放置一旁。微微一笑,“今天我是你的员工,就在这儿通宵达旦了。你先回去吧,明早来验收成果。”
  沈措确实是累了,两个人交换了一下位置。刚走至办公室门口,办公桌后的邱岑歌出声叫住了他,那张温润清秀的面孔此时神情严肃目光关切,他说,“沈措,路上当心。”
  “会的。”笑了笑,走了。
  
  翌日清早,扫地的阿姨瞧见了伏在办公桌上的邱岑歌。
  她也知道,这个男人不仅是个鼎鼎有名的画家,而且长得极为好看。所以她想走过去将他唤醒,大冬天的,可别着了凉。
  然而走近了的扫地阿姨忽然发现,地上躺着一只一直摆放在公司书架上的古董花瓶,那只花瓶已经碎得四分五裂。
  邱岑歌额角的血液几近干涸,黏稠的像淌于纯白画卷的红色颜料。
  
   

作者有话要说:GN们大概已经发现,标题《唐璜的艺术》后面加了个小括号。
那是作者为夺人眼目,一刹林子附体,处心积虑了。。。=囧=
小说标题不变,那三个字只是噱头,适当的时候会予以摘除。。。
虽然我是真心觉得这里面的人确实都挺“下三滥”的。。。= =

俺是画蛇添足的小补充——
后稷:古代周族始祖,为母亲姜嫄踏巨人脚迹怀孕而生,天生异禀。
夏洛克:莎士比亚《威尼斯商人》里的那个贪婪鬼。




21

21、犯规的人应当受审(4) 。。。 
 
 
  沈措结束手头重要工作赶至医院的时候,已是下午。玩high了就一觉睡到暮色四合的谭帅应该还未在Nuno的床上醒来,而病房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林北声。
  
  林家从来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林南音。女儿失踪后,林震和姚海若把精神失常的养子送往英国,除了给予金钱,自此不闻不问。谁也不能理解十三岁少年那种为世界所抛弃的孤独与绝望,而那种只能暗自嚼泣的绝望因邱岑歌的关心戛然而止。
  病房的窗帘闭实,阳光渗不进一丝半缕。年轻画家带着呼吸机,头上裹着纱布,由于颅脑受到重击而昏迷不醒。东方韵味十足的瓷白皮肤与典雅五官,他看上去像正闭眸沉睡,静好得使人不忍去叨扰。
  左右逢源于官场的林北声是个很六亲不认的人,没人能让他从数不尽的会议文件和领导的殷切希望里脱身而出,连亲生父母也未必。
  但现在的他,面上的痛苦骨骸俱现,显得真心实意。坐于邱岑歌的病床边,以母体中胎儿的模样将自己蜷缩起来。瘦削的肩胛微微耸着,手肘支在膝盖上,十指交叠置于唇前。他轻声地喃喃重复,哥,对不起。
  甚至没有听见有人走进病房的声音。
  “林北声。”
  林北声掉过头,仰起脸看向了对方。
  不再是自溺于臆想的仇恨中那般偏执疯狂的模样,迷惘与恐惧交加的面容格外纯真。沈措惊讶地发现,那双无比清澈的眼眸竟泛着晶莹泪光。
  与林北声重逢至今,直到这一刻,沈措才觉得自己穿过了十数年的时光,又见到了那个敏感沉默的小男孩。
  心领神会地留住脚步,没有走近他。
  两个极为好看的男人,隔着三五步的距离,彼此静静相视。
  
  如果不是病床上还有一个重伤昏迷的人,这个场景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孟旖放的睚眦必报基本属于胎教不好,显然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无法容忍林北声的另有所欢,即使是明知道的逢场作戏也会激发他强烈的嫉妒心与占有欲。打从那个曼彻斯特的宁静午后,对方告诉自己三个字的名字之时起,身为官二代的孟旖放就决定为这个男孩摒绝来自外界的一切诱惑。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减去体重,无数次推开向自己示好的各色男孩女孩——他本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至少是更健康的选择。对于心理疾病堪重的恋人,孟旖放从来任其取索,说一不二。但是他的爱情如同眼睛揉不进沙。
  
  “你们回去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于门口。
  林北声一声不吭地起身走往门外,而斜倚于墙的沈措并未动身。
  邱岑歌的父母不在北京,谭帅显然已经以其家属自居,他以一种超然平静的眼神看了自己的老友一眼,然后说,“我说的是,你们。”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谭帅对自己的不满,沈措完全可以理解。他无声地退出病房,随即看见那个人坐在医院的塑料椅子上不曾离开。
  “开车了吗?”
  “没有。”林北声说,“晚一些孟旖放来接我,他出门时会给我电话。”
  “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不太合适吧。”沈措以目光指向病房内和老婆临产一般焦虑狂躁的谭帅——这个男人有太多不怎么正面的情感急需一个地方宣泄,很显然就释放在那个罪魁祸首身上最为合适。
  不再说话。
  “我送你。”口吻客气,却不容置疑。
  
  比起孟旖放开车时一贯的违章飙速横冲直撞,沈措严谨的驾车习惯倒让林北声很满意。他全神贯注毫无表情,除了在拐弯并道的时候会先扭头看向车后再看反光镜,其余的时间即使堵车也目不旁视。
  打开音响放出音乐。开车的人一直注视着前方延伸的道路,搭车的人则把脸别向右侧,看着车窗外不断向后流动的风景。
  长久的沉默。
  道路壅塞,堵车的现象比平日更为严重。不过多久,冬天的夜雾就降临了北京城,像视膜前覆上了一层病恹恹的灰白。街边有踉踉跄跄的酒鬼,年轻的情侣依偎在一起。
  “这是去哪里?”一直心不在焉的林北声忽然意识到路线不对,开口问了驾驶座上的人。
  “我家。”沈措目视前方,停顿了几十秒才说,“那天我们只做了一半,没理由半途而废不是么?”
  “今天?”
  “他一定没事的。”车子穿入隧道,男人毫无瑕疵的英俊侧脸顿时为一片浓重的阴影吞没。“再说,就算死了,活着的人也一样要吃饭上床。”
  还真是,冷血动物。
  再度陷入沉默。
  那一瞬间林北声觉得沈措那张明明咫尺相距的脸看上去非常遥远,可望而不可即。
  
  沈措的家完全奉行了极简主义。不单摆饰极少,连电视都没有。整体色调是带有金属感的黑色与暗银色,地板是拼接的不规则形状的木头。褶皱的纸与有洞的木质制成的灯,天然蕉麻与原始的麂皮绒制成的沙发。除了大门,卧室、厨房乃至卫生间没有再多出一道门,可自由通风的全开放式。
  沈措的确是一个很有格调的男人。但这个应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太过理智与冰冷,不太适合谈情说爱。
  “是不是有很多女人来过这里?”林北声走进门内,问向身后的人。
  “没有女人来过,你是头一个。”于玄关处脱下鞋,沈措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产生歧义了。”
  看来这段时间占据了这个男人不少的“第一”。来访的客人未尝注意到,自己的唇角已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
  “你可以先去洗澡,换洗的衣物,柜子里应该有些新的。”
  林北声朝他瞟去一眼,仿佛在问,何不一起?
  “我用另一间。”似是怕对方误会,沈措露出白牙笑了起来,补充了一句,“我还未有过与男人上床的经历,这是我的first night,理应害羞一下。”
  
  林北声走出浴室的时候,却发现沈措已经倚于床头睡着了。
  他俯下目光,注视起这个男人的睡颜——如同重读一封十多年前的信。流逝的时间会为皮革和陶土添加岁月感,却仿似没有办法改变他的脸,哪怕一分一毫。
  
  母亲姚海若不喜欢还是大男生的沈措,因为她固执地认为音乐是骗不了人的。对于女儿与别的男生亲热的场景,她没有从这个男生的琴声和歌声里听见一丝与不快、嫉妒、生气这类负面情绪相关的东西。他的神情是那么优雅从容,他的声线是那么明朗挺拔,全盘泄露了他根本对自己的女儿全不在乎。
  事实上当时身为弟弟的小男孩也是这么认为的。
  十二岁的林北声放学回家。打开房门,将书包扔向自己的床时,才看见那个正躺于其上的人。
  睫毛又密又长,眼皮的褶皱十分华丽。阖起眼眸的安静样子没有平日里看上去那么讨厌。
  屋外雨过天青。沾露的树叶轻轻呼吸,花朵绽放出琉璃互撞的声响,一片令人宽慰的自然之声。
  林北声俯下目光站于自己床边,出神地看着那个人一段不短的时间,直到他自己醒了过来。
  “不好意思,你姐姐黏得我心力交瘁,本想躲一会儿的结果却睡着了。”
  “沈措?”门外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林南音的声音。她正连声呼唤着自己恋人的名字,“沈措,你在哪里?沈措?”
  英俊的大男生在男孩儿面前蹲□,竖起食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北声完全沉默,心里叨念着:你们俩管我什么事,醒了就好滚了。
  待林南音甜美而焦虑的声音愈来愈远,轻吁一口气的沈措,兴之所至地参观起了男孩儿的房间。他看见置于落地窗前的画板上夹着一幅画。
  那是一幅场景素描,但不太像是林北声、林南音的家。因为画作里那面容看不真切的一家四口,男孩和女孩的年纪画反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孩,旁边是个绑着小辫儿的还不到他膝盖的小女孩。一对明显可以称之为父母的男女一坐一站,似带微笑。好似缀饰糖果与圣诞树的童话一般,温馨甘美的令人动容,令人落泪。
  “你画的?”
  比起全家人都必须喜欢也都必须接受甄陶的音乐,身为养子的林北声不敢也不能说自己更喜欢绘画——这也许是他天生亲近邱岑歌的原因之一。眼珠特黑皮肤特白的男孩儿像是被人窥见了心中秘密似的红了脸,闷头扎向墙角,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虽然笔触稍显稚嫩,不过以你的年纪,好好学下去一定前途无量。”
  沈措那似乎与生俱来的绘画才能在那时开始显露端倪。他一边轻声哼着歌,一边拿起铅笔在男孩儿的素描上动手修改。林北声对沈措这个自以为是的行为感到十分愤慨,可仍然执拗着站在远处不肯过来。
  “好了。画完了。”英俊的大男生对瑟缩在墙角的小男孩眯起眼眸,笑了笑。开门走了。
  待这个不速之客离开以后,小男孩多少也带了一些期待地去看自己的画板——然后他仰天翻了个白眼,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画上多了一只栩栩如生的正眯眼在笑的,猪头。旁边拉出一个箭头,两个字倒是写得非常飘洒漂亮:沈措。
  
  沉浸在久远回忆中的林北声突然听见手机响了,于是抽身去接。但是一只手从身后伸来,拉住了他。回过头——
  床上的男人正满眼笑意地望着自己,“你看了我很久了。”




22

22、犯规的人应当受审(5) 。。。 
 
 
  “你看了我很久了。”
  林北声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凑过身去亲吻他的嘴唇。
  连浅尝辄止都算不上的,点水般的四唇相贴。
  沈措并不惊讶于对方的主动,可那个轻吻捎来的触电感却让自己愕然。两个人睁着眼睛,以舌尖轻舐地试探着接近几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深入一些。旋即他们闭上眼睛纵情深吻,口舌''交缠,曼妙如品尝红酒的滋味。
  
  在拥吻间很自然地交换了位置,沈措居上,而林北声在下。于又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过后,两个人的脸呈平行状态地互相对视着。
  沈措从未在这种状态这种时候这么长久地注视过一个男人。或者说,他从未这么长久地注视过任何一个人。
  枕头又高又柔软,林北声的脸完全嵌入一片棉白之中。红唇微微开启,凝眸看向自己的眼神无比清澈,无比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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