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外衣-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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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屋里黑了一下，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新的照片。
　　“啊！！”张鹏几乎是在看见照片的同时就下意识地大声喊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李桐会出现在公安局的大屏幕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李桐会和那个公安的主要怀疑对象隆凯诚在一起？！顾不上全会议室里静得吓人的气氛和一双双投过来的诧异视线，张鹏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个为什么。

　　第二十四章

　　从派出所出来李桐一眼就看见蹲在马路对面便道牙子上的张鹏。张鹏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块小石子，正毫无规则地在眼前的地面上划拉着。从小一起长大，李桐对张鹏这个行为是再熟悉不过了，这说明他现在很是烦躁，难道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如此想着，李桐迈开脚步紧跑了几步过去开口问：“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还在外面蹲着。”
　　张鹏听了停下手里的动作，但蹲着的姿势并没有改变，只是慢慢抬起头自下向上望着李桐。李桐发现张鹏的脸色很不好，而且看着他的眼睛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和犀利。
　　“怎么了？”李桐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张鹏没有立刻回答，扔掉手里的石子，慢慢站起身，视线再次落在李桐脸上，“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责问的语气和饱含着怒气的声音让李桐心中一凝，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到张鹏指的是什么，情急之下赶紧在大脑里搜索自己做过什么会让张鹏如此生气的事……“……什么怎么回事？”
　　“你还问我！你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让你别掺和别掺和，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张鹏说着，好像自己跟自己较劲似地烦躁地皱着眉头，整张脸几乎都拧在了一起。
　　……李桐经他这么一说，马上想起了昨天的事，“你怎……”
　　“我怎么知道的？！”张鹏脸上浮现出一幅着急却又无可奈何的自嘲表情，甚至干笑了两声，然后他看着李桐，表情再次严肃下来，“你怎么跟隆凯诚跑一块儿去了？”
　　“……他突然来找我……”那天隆凯诚一直把李桐送到胡同口，直到车子再也开不进去。若不是因为已经是下班时间，李桐害怕会撞见张鹏而坚持让他回去，或许他会一直送李桐到他家院子门口，临走还给了李桐一张小卡片。男人走了以后，李桐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将卡片拿起来看，非常隽秀的字迹写着隆凯诒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将卡片翻过来，则是很漂亮的字体印着隆氏集团，下面是很多行职务名称，最后是“隆凯诚”三个大字。所以现在听到张鹏提到这个名字，那天的情景很自然地出现在了李桐的脑海里。
　　“找你？在这？派出所？他知道你是警察？”张鹏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动摇表情。
　　“恩……他说有话跟我说，我本来不想去的……可又有点好奇……”李桐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跟你说什么了？”张鹏寻思了一下皱起眉。
　　“让我跟他妹……”
　　“啊？难道是……”张鹏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映了过来。
　　“恩……不过我当然拒绝了，我不会娶个富二代做老婆的。”李桐点点头，在看到张鹏就要发作的表情后赶紧补了后面那句话。
　　张鹏翻了个白眼，“我靠，怎么他们就跟臭泥巴一样甩都甩不掉啊，他妹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着，盯上你了……我操！”张鹏说完好像要甩掉什么似的，使劲甩了一下脑袋。
　　“到底怎么了？”李桐觉得如果仅仅就是这件事，张鹏无论如何也不会着那么大急发那么大火。
　　“操！我真他妈服了，你知道么，我们今天开专案组会议，大屏幕上居然有你的照片，就你跟那男的在一起的照片！”
　　“什么？”李桐懵了，忽然想起张鹏之前说过的话，“难道他果然是你们要盯的人？”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就觉得那人不简单，结果你知道他干什么么？贩毒啊贩毒！你居然还不怕死地跟他扯上关系！你说我能不着急么？！”
　　贩毒？！怎么可能……李桐很难把隆凯诚那样的男人和贩毒联系在一起。
　　“我……”
　　“我什么啊！我队长逼着我找你了都！”张鹏又气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找我做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像冰雹一样铺天盖地地砸过来，李桐有些躲闪不及。
　　“废话么，你跟那男的同时出现在一张照片上，我们那边又一直找不到突破口，你说他们不找你找谁啊，我怕的就是这个！”看到李桐还一副丝毫不明白的无害模样，张鹏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配合一下调查倒也没什么，只是我也不太了解那个人，帮不上什么忙。”看到张鹏着急，李桐只好讨好般地开口说。
　　“我说你啊……如果只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我也不会这么着急了好不好……”张鹏更加无奈地叹了一口大气。
　　“你的意思是……？”
　　“算了，你甭问了，反正我今天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个事儿。”张鹏停顿了一下，调整一下情绪，“我跟你说啊李桐，从今儿个起，不，从现在起你给我离那帮人远点儿，什么隆凯诚、隆凯诒、还那个苏小楠，别再搭上一丁点儿关系，不然我跟你绝交，我说真的。”
　　李桐原本还想问清楚张鹏队长逼他找自己的事，但听到张鹏最后沉重的语气心里咯噔一下，像是堵了一块什么东西似的，只好抿了抿嘴作罢，没再问什么。
　　不过张鹏似乎从李桐的脸上读出了什么，呼了口气，表情缓和了许多，伸手拍拍李桐的肩膀说：“走了，回家吧。”
　　然而，事情的发展，张鹏没想到，李桐更没想到，那已经完全由不得他们掌控了……转天李桐便接到所里领导通知，让他立刻去市局刑警队一趟。本来户籍警和刑警就不属于一个系统，平时除了一些协助找人和下片儿巡查的事也打不到什么交道，所以李桐第一个反应就是肯定是昨天张鹏跟他说的那个队长逼他的事。看来不去是不行的，不过怕张鹏已经说了什么，李桐临去之前给张鹏打了个电话，但是响了好久都无人接听，时间又来不及再等，他只好先过去，想着谨慎一点儿，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
　　“来来，过来坐。”李桐被一个年轻的小警察带到队长办公室，一进门，一个身材魁梧，留着分头穿着浅蓝色衬衣的男人就从桌子后面站起来，一边冲他挥手，一边拿了个杯子从墙边的饮水机里倒了一杯水。
　　李桐应了一声坐桌子对面的椅子上，这时男人的水也递了过来，李桐赶紧欠了一下身子接过去。
　　“这么着急把你找过来真不好意思啊，不过事情实在是比较紧急。”
　　“没事，您……”
　　看到李桐疑惑又有些尴尬的表情，魏国明恍然大悟地张着嘴，抬手抓了抓头发，“啊啊，你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魏国明，刑警队队长，你就跟他们一样管我喊魏队就行。”
　　“恩……魏队，您找我来是……？”李桐已经打定主意：少说多听。
　　“那个……我想你多少也猜到我找你要干什么了，张鹏应该也跟你说过了，而且你的难处张鹏也汇报了，不过尽管这样……你看，我们现在实在是时间紧任务重，你看你能不能……克服一下……我们一定保证你的安全，其他的也会跟上头商量帮你解决，如果这次任务能够顺利完成，对你个人也肯定是大有好处的，我觉得年轻人既然选择了穿这身警服就肯定有这个觉悟在里面，你肯定不仅仅只想当个片警是吧。”魏国明一口气说了许多话。
　　对于魏国明的这些话，李桐没太听明白，但是有一点他看出来了，张鹏肯定是瞒着他跟这位队长说了什么，应该是替他拒绝了什么，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但肯定不是协助调查那么简单。
　　“恩……魏队，张鹏……”李桐觉得他得顺着张鹏的话说，却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就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张鹏啊，我本来今天是想把他叫过来的，不过他被叫去写检查了。”
　　“写检查？为什么？”李桐惊讶地坐直了身子。
　　“你不知道啊？”魏国明看了看李桐继续说：“他不据实上报任务情况，隐瞒线索，背了个处分。”
　　“处分？！”李桐瞪大了眼睛。
　　“哎，我本来对他挺看好的，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魏国明努努嘴摇了摇头，“我怀疑那小子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您让我去做什么？”李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
　　“卧底，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可以打进内部的机会。”
　　卧底啊，李桐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虽然上的是警校的中专，但是卧底这种任务的难度和复杂性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如果我去，能给张鹏把处分撤了么？”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果表现好，那就是立大功了啊，不仅撤了处分，被不住还会有功劳。”
　　“我会努力的。”李桐说完勉强挤出来一个笑。
　　魏国明也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伸出手握了握李桐的手，“年轻人就应该有这种觉悟啊，这样才对嘛，才是对得起这身警服。”魏国明说着还拍了拍李桐的肩膀，“回我跟上面说说，张鹏这个处分先留着。听张鹏说隆凯诚已经知道你是警察了，他居然如此毫无忌惮真是超乎我所料啊……”
　　此时，李桐仿佛看见了那双清澈的茶色眼睛，没有任何表情地望着他。后面魏国明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再听进去。

　　第二十五章

　　感觉到手中的瓷碗脱离手指的控制，李桐才回过神，想去抓住却已经来不及，瓷碗落在水池里还没刷的碗碟上发出了连续刺耳的声响。
　　“怎么咧？”与厨房只有一块布帘之隔的大屋传来奶奶担心的询问。
　　“没事，手滑了一下。”李桐赶紧回应道。
　　“小心点儿，小桐啊，你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怎么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有啊，哪儿有。”李桐不敢再胡思乱想，赶紧利索地把剩下的几个碗碟刷完。像往常一样，接着他做了两壶热水，其中一壶是明天奶奶要喝的，奶奶岁数大了，行动起来不那么方便了，所以李桐尽量把要做的事在头一天晚上都安排好，另一壶是今晚洗漱要用的。弄好了热乎的洗脸水他端进大屋，从墙边拿过来一个比膝头略高的木头凳子放到床边，把盆放在上面，“奶奶，洗脸了。”
　　“恩……”李奶奶从床里挪到床边，一边把手伸进水里一边看了看李桐，“小桐，你要是有啥事别憋在心里，奶奶虽然老了好多事情不懂了，不过至少能帮你琢磨琢磨出点主意。”
　　六十多岁的奶奶因为常年在外风吹日晒捡垃圾，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瘦小的身体早已不能完全挺直，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僵硬破旧的弓弯曲着，那双浸在盆里的手，关节处比起常人要大上很多，皮肤枯干皱皱巴巴，上面还布满了无论如何也洗不掉的如同污迹般的斑纹，看上去更像是两把枯萎的树枝。
　　“……奶奶，我能有什么事啊，最近所里挺忙的，有点儿累，您别多想。”李桐笑了笑，躲开奶奶看过来的充满担忧的视线。
　　“哦……是吗，那你晚上早点儿睡，工作忙就得休息好了否则身体怎么受得住。”
　　“恩，我知道了奶奶。”看着奶奶洗漱完上了床，李桐把水倒掉把地擦干净然后才回到自己只有五平米的小屋。这是他上警校中专以后，奶奶用捡来的木板和废砖块帮他隔出来的小空间，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小的书桌，但是李桐很知足，总是很享受地窝在里面看书学习。但是今天，心中满得就要溢出来的事情仿佛与他争夺着这狭小的空间，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憋闷。
　　那天，魏队长的话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无法阻止地涌进大脑……
　　“……隆凯诒是隆凯诚唯一的软肋，也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我分析了张鹏汇报的有关你的情况，发现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是主动的一方，都是他们找上你，所以就从根本上排除了你会是卧底的可能性，这样隆凯诚才会在已经知道你是警察的情况下，仍然去找你，要求你跟他妹妹有所发展。”魏国明说到这里将视线放到李桐脸上，“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是个必须要抓住的绝好机会……你要好好利用隆凯诒对你的感情，想办法接近隆凯诚，找机会找到毒品交易的方式、线路和证据……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告诉你啊李桐，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有个做卧底的意识，如果工作需要，即使要跟她结婚，也要做，因为这是工作……”
　　想到这，李桐有些烦心地皱起眉，使劲摇了摇头，仿佛要把那些话甩出脑袋。到今天为止他已经拖了五天了，一是因为那天已经和隆凯诚说了自己不会娶富二代，如果立刻打电话过去不太自然；再有就是……他是真的怵头。突然又想起那天魏队长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让他抓紧时间……李桐扭过头看着床头的书桌，慢吞吞地伸出手拉开最上方唯一的一个抽屉，在几本书上面是一张白色的小卡片，那是隆凯诚那天临走时给他的名片，他接过来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用到它，大概是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并没有随手丢掉，但是现在却成了自己卧底工作的开始。
　　李桐低下头看着名片，在隆凯诚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的同时，那个男人的模样也跃入脑海，那双总是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摸不着猜不透的脾气秉性和自我中心的嚣张气焰，说真的，如果能选，李桐绝对不会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人对于无法掌握的东西就会感到不安和恐惧，而这个男人让李桐有这种感觉。
　　然而，李桐觉得自己好像一列只能沿着固定轨道行进的火车，别无他选，只有走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李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名片反过来，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号码。李桐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尽管知道这样是自欺欺人的逃避，但是心里还是不由得期盼就这样无人接听地一直响下去，那样就可以以联系不上对方为理由再等一等拖一拖。但是电话却在啪的一声响之后，传出了年轻女人的声音，“喂？您好。”
　　“……”
　　“喂？”
　　“恩……那个……是隆凯诒吧？”
　　对方沉默了一下，下一刻似乎是听出了李桐的声音，再开口时语气则是任谁都听得出来的开心，“李桐？你是李桐吗？”
　　“恩，是我……那个非常抱歉，这么久才打电话给你，我手机丢了，所以电话号码都没了，还好前几天你哥哥又给了我你的号……”李桐一口气说出了早在五天前就编出来的理由，但最后还是呵呵干笑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听出李桐声音里的尴尬和心虚，“没事啊，你以后小心点儿，听我哥说现在外面挺乱的……”
　　“恩……”和苏小楠不同，从隆凯诒身上李桐并没有感觉到富家女一般都有的大小姐架子和刁钻任性的脾气。
　　“吃饭了么？”
　　“吃了。”
　　“恩。”
　　完全陌生的两个人，李桐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些什么，但是话还是要说下去的，索性他直接说出了目的，“……哪天出来玩吧。”
　　“好啊。”隆凯诒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恩……我打电话给你。”
　　“恩。”
　　“那……”
　　“对了，这是你新的手机号吗？”
　　李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手机应该是有来电显的，“恩，是。”
　　“那我记下了。”
　　“恩，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