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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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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伪?越来越应付?越来越无奈?
不,不行。秦歌轻轻摇了摇头,不能让“他”回来。“他”马上就要成亲了,他宁愿在京城想著“他”,也决不在京城看著“他”与“他”的妻白头到老,那样他会克制不住,克制不住地囚禁了“他”,杀了“他”的妻。
把每一页重复看过好几遍後,秦歌才不舍地翻过下一页。一直看到第七页,他的脸色变了。
“皇上,後宫之事本不容臣多言。但皇上身边应该有几位心细的女子照顾皇上,在皇上为国事而烦忧之时,能为皇上舒心解乏。皇上若不喜官家女子,也可派人到坊间寻找可心的女子。在皇上疲惫之时,有人能和皇上说上几句贴心话语,能为皇上泡一杯茶,天冷了能给皇上暖暖被窝……”
看不下去了。秦歌把信拍在桌上,声响令候在外的温公公不禁颤了下。他悄悄掀开帘子,一看皇上的脸色他立刻把帘子放下。梁王在信上写了些什麽?把皇上气成这样。
“他”居然敢!“他”居然敢!“他”居然敢让他娶妃!秦歌把信紧紧握在手里,然後唰唰几下撕成碎片扔进了炭火盆。“啪!”又重重地拍在桌上,不顾手掌的剧痛,秦歌的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他”居然敢让他娶妃!
“皇上?”
“牵朕的马来!”
“皇上?!”
“还不快去!”
“是,奴才这就去。”
温公公立刻出了东暖阁,让人把皇上的御马牵过来,心慌失措。外面下著大雪,这麽冷的天皇上要去哪?梁王的信上究竟写了些什麽让皇上如此生气?
“他”居然敢!眨掉眼里的热辣,秦歌疯了般地捡起地上没有扔进火盆里的信,全部丢到了火盆里,看著它们一点点地化成灰烬。“他”……居然,敢……
全身的力气在愤怒过後被抽走,秦歌瘫坐在地上看著全部变成灰烬的信,一滴眼泪在眼眶中慢慢凝聚。闭上眼,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擦去,秦歌呼吸不稳地让自己冷静。“他”,有何不敢。
“皇上,马牵过来了。”
睁开眼睛,秦歌又变成了威严的帝王。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心比手脚还要冷的他理了理龙袍,走了出去。
皇上一出来,温桂马上说:“皇上,外头下雪了。”
“朕要去校场骑马,暂不见任何人。”冷冷地说了句,秦歌挥开温桂给他穿棉氅的手,大步出了东暖阁。温桂一脸担忧地拿著棉氅跟了出去,对内廷侍卫统领孔谡辉道:“看好皇上,皇上正在气头上,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孔谡辉点点头,带了十几名侍卫紧紧跟在皇上身後。
“这可如何是好!可如何是好!”温公公一边小跑步地跟在已经上了马的皇上身後,一边拉过一名太监急道:“快去麒麟阁告诉诸位大人,皇上要去校场骑马。”
“是!”
梁王啊梁王,您到底给皇上写了些什麽?您,您怎麽能这麽气皇上?温桂在心里头喊,看著雪越下越大,想到皇上的身子,他快急哭了。
……
看到了京城的城门,伍子昂难掩激动地催促驾车的伍涣再快点。一路上未作停歇地一路向京城奔来,伍子昂不仅没有疲惫之色,反而离京城越近,他的精神越好。就要见到皇上了,这次还没到过年他就私自回到京城,一定会引来许多人的不满,也一定会有人拿此作文章参他一本。但他管不了那麽多了,他一定要亲眼见见皇上,才能放心。
马车行至城门口,伍涣拿出厉王的腰牌後,城门口的士兵们惊愣,赶忙大开城门迎接厉王,也有人立刻去通禀京都守备官。伍子昂没有停马车按照规矩先前往守备处报备再进宫,而是更急地命伍涣再快一点。鹅毛大雪让京城瞬间染成了白色,马车在雪地上留下两道焦急的印记,直指皇宫。
梁王每年都会未经传召回京,对此皇上从未责怪过,每一次都是默许了梁王的“失礼”。虽然皇上这三年对梁王不闻不问,不封不赏,似乎有意打压梁王。可皇上对梁王回京的态度,还有这次雪灾皇上的所为以及那三杯御酒又让人揣摩不透皇上的心思。大臣们揣摩不透,宫门守卫则不需要去揣摩,见到了梁王的马车只管放行便是。
抵达宫门,伍子昂从马车上下来,亮出自己的身份後,他脚步匆匆地走进皇宫。有人提前一步前去通知皇上,伍子昂直奔东暖阁而去,天因为大雪而格外阴暗,伍子昂的心情却格外紧张,他,就要见到皇上了。
校场边上,温公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从麒麟阁赶来的几位大臣们也在一旁急得束手无策。寒风夹杂著雪花吹在人脸上分外刺痛,可皇上却好似感受不到这股钻到人骨头里的寒冷,骑著马在校场上奔行。更让他们紧张的是,皇上不是在宽敞的地方奔跑,而是让马儿越过一道道侍卫们平日用来训练的障碍,万一马儿有一处没有过去,皇上就会从马上摔下来。有人开始腹诽梁王,他究竟说了些什麽让皇上龙颜大怒。孔谡辉带著五六名侍卫紧紧地跟在皇上的身边,各个神色严肃,皇上这不是在骑马,这是在玩命。
秦歌不停地抽打马身,早已被“冻僵”的心感受不到严寒,他必须做些什麽把快要令他窒息的痛苦发泄出来,不然下一刻他会发疯,他会为“他”的话发疯。
……
急匆匆地赶到东暖阁,得到的却是皇上去了较场。顾不上四周惊讶地瞪著他瞧的宫人,伍子昂朝较场奔去。这麽冷的天,皇上怎麽好端端地去校场骑马了?皇上的手脚一到冬天就非常冰凉,这要在外头冻一会,那不是会被冻坏吗?就要见到皇上的激动和紧张被浓浓的焦急取代,同时夹杂著压也压不住的怒火。
直属於皇上的内阁处的几位大臣们急得团团转,陈唏言道:“樊大人,您快想想办法,让皇上停下呀。”論壇
大学士樊梓同样急道:“皇上正在气头上,我哪有办法让皇上停下,现在最紧要的是先知道何事让皇上如此盛怒,这样咱们才好劝说啊。”
他一说完,诸人看向肖寿,肖寿连忙摇手:“我真不知道梁王给皇上写了什麽。”
“这可如何是好,再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寇佘看著身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没有停下迹象的皇上,心急如焚。
就在众人急做一团时,他们听到了匆忙而来的脚步声,同时回头看去。“梁王?!”
“诸位大人。”一路跑来的伍子昂远远的就看到了校场上的那个骑在马背上,疯了似的抽打马匹,不要命地在场上奔驰的人,顾不上寒暄,他急忙问,“皇上怎麽了?”
众人都拿“你最应该清楚”的眼神看过去,伍子昂愣了下,这时场上奔驰的那个人命马跨过一道极高的障碍。伍子昂等不及有人回答他,朝著场上的人就冲了过去,这下换其他人惊愣了。温公公站在一旁双眼含泪,梁王回来了,梁王可算是回来了。
冲到场上,从一名侍卫的手上抢过一匹马,伍子昂朝著皇上追了过去。他不敢出声,怕皇上一惊之下出了危险。虽然不知道出了何事,但他看得出皇上在生气,刚刚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似乎在说皇上生气和他有关。无暇去猜,伍子昂慢慢接近了皇上。
秦歌没有发现有一个他很想见,此刻又很不想见的人“凭空出现”。他满脑子都是那封信上写的那些他痛恨的话。娶妃,“他”居然敢让他娶妃。心不知是痛到极限,还是冷到极限,他感受不到一丝寒冷,有的只是满满的,发泄不出来的怒火。
突然,他拽著马缰的手被一只异常温暖的大手紧紧抱住了,还不等他回神,他耳边传来让他无法相信的声音:“皇上。”秦歌愣愣地回头,手里的马鞭掉了,他看不到前方的障碍,眼里只有从天而降的“他”。
“皇上,臣未得诏令,擅自回来了。”在马儿快撞上障碍时,伍子昂大力拉住了马匹,让马停了下来。
“子,昂?”秦歌还是怔怔地看著对方,毫无知觉的手有了一点点感觉,好冷。
“皇上,是臣。”伍子昂从马上下来,仰视仍在马上的人,一手还握著皇上冰冷的手。“皇上,臣扶您下来。”刺骨的冷意在这时全部闯入了秦歌的体内,他冷得无法动弹,只能怔怔地看著下方之人,无法言语。
“皇上,请恕臣逾矩。”伍子昂双手抱住皇上的腰,把人慢慢抱了下来。然後他迅速解下自己的棉氅,把冰冷的人裹紧。秦歌浑身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抱著他的人。
温桂第一个回过神,他捧著皇上的棉氅跑了过去。伍子昂从他手上拿过棉氅,再裹到皇上身上。皇上一动不动,身子僵硬,他吓坏了。想也不想转身把皇上背在背上,他疾步朝东暖阁一路小跑而去。“温公公,让人多加几个炭火盆到东暖阁。”
温桂赶紧叫来一人,让他去东暖阁加炭火。这时愣在一旁的诸位大臣才回过神来,梁王又擅自回来了!
趴在伍子昂宽厚的背上,秦歌怔愣的双眼慢慢有了反应。一滴眼泪“啪嗒”滴了下来,掉进了伍子昂的後颈里。他立刻眨眼,把险些失控的情绪压回去,然後缓缓把头放在伍子昂的背上,感受这难得一次的亲近。
伍子昂的脚步微顿了一下,後颈突然一凉,像水珠,像雪花,可是又有一点不同於水珠和雪花的热度。他把皇上向上托了托,加快步子,眼里闪过怒气,皇上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沈溺:第七章
快速回到东暖阁,伍子昂把皇上放到炕上。秦歌的理智在进到东暖阁後就全部返了回来。刚坐定,他就不悦地问:“梁王,你为何会在这里?”接著,他抬眼看了跟著进来的樊梓等人一眼,他们立刻躬身退了出去,心里嘀咕:皇上这回不是要降罪梁王了吧。
温桂心里清楚皇上这句话是何意,他示意屋内的三名太监退下,他也悄悄退下,命人去拿白酒,他则守在门口,不让人打扰皇上。
屋内一下子空荡了许多,伍子昂抬头,皇上的脸上依然带著怒气,不过却没有了刚才质问他时的威仪。虽不知皇上因何时生气,但凭著他多年来与皇上朝夕相处的了解,他毫不慌张地说:“皇上,您先让臣给您搓搓手脚,搓完了,皇上再治臣的罪也不迟。”
温桂这时进来了,抬著一个托盘,托盘上是白酒和一个空碗,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把托盘放到桌上後,他就听梁王说:“温公公,这里交给我吧。”温桂没有推辞,低著头退下了。退到屋外,他挥退了屋内的其他几位太监,独自守在门外,嘴角是一抹宽心的笑。
端起那碗姜汤,伍子昂双手递到皇上跟前,他半跪在地上,脸上的笑带著讨好。秦歌依然有些不悦,之前的愤怒变成了对这人的怨怼,不伸手。
“皇上,若臣惹了皇上生气,皇上尽管责罚便是,可皇上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皇上,喝了这碗姜汤,小心受了风寒。”
皇上是在生自己的气吧。伍子昂的胸口酸痛了一下,皇上难道不愿看到他回来吗?还是说真如三弟说的那样,皇上,已经不再需要他。伍子昂的脸上不受控的闪过一抹难过,尽管早已做好了准备,可事情真到了这一步,他心中却是无尽的悲哀。
秦歌伸出手,接过碗,伍子昂的难过看在他的眼中却让他有种莫名的舒坦。想到自己日日受相思之苦的折磨,这人却要即将迎娶如花美眷,乐不可支,他就恨不得把他召回京,绑在宫中。现在这人为了他而难过,心中的“怨恨”有了一点点平衡。
见皇上喝姜汤了,伍子昂松了口气。不敢再耽搁,他把酒倒在那个空碗里,取了打火石点著,然後左腿跪在地上,右腿屈起,捧了皇上的左腿,脱了鞋袜,沾著烧酒给皇上搓脚。当袜子被拖了之後,秦歌的脚下意识地向後缩,“他”的手好烫,烫进了他的心里。
轻轻按住皇上後退的脚,伍子昂怎麽也笑不出来了。皇上的脚冰的透心凉,若他今日没有突然回京,皇上会在外头冻到何时?会不会把脚冻伤了?想到这里,他刚才压下去的怒火又蹿了出来。但这人是皇上,他是臣子,就算心里有多不舒服,他也不能冲他发火。
脸上带著些微不悦,手上的力道却极尽轻柔。温桂似乎有双穿透眼,在外头低低道:“皇上,奴才给您拿鞋袜来了。”
“进来吧。”
秦歌小口喝著姜汤,眼睛一直落在伍子昂的脸上。他瘦了,这几日向高棠运送粮草辛苦他了吧。早就知道他是个喜欢操心的人,说不定雪灾发生时,这人就开始操心了。
把干净的鞋袜放到炕上,温桂又低著头悄声退了出去,门帘放下之前,他抬眼偷偷瞟了眼跪在地上给皇上搓脚的梁王和一直看著梁王的皇上,然後放下门帘,无声地叹了口气。
左脚搓暖和了,伍子昂给皇上套上袜子和棉软鞋,接著是右脚。秦歌早已喝完了姜汤,却没有放下空碗,目光舍不得离开伍子昂的脸。那只在他冰凉的,已经冻的没有知觉的脚上揉搓的温暖大手,让他全身都暖和了起来,这姜汤,喝不喝,都不要紧。
屋内散著浓浓的酒香,温桂拿来的可是上好的鹿儿酒,每年鹿儿国进贡上来的也不过二十坛,秦歌大半赏赐给了朝臣们,剩下的就放在宫中的地窖里。鹿儿酒醇香无比,却易醉,除了年宴上会喝两杯外,勤於朝政的秦歌甚少喝酒,更甚少喝这鹿儿酒。可是伍子昂却很喜欢鹿儿酒,秦歌还是皇子、太子时,每年父皇赏赐给他的鹿儿酒,几乎都进了伍子昂的肚子。但他成为皇上後,伍子昂就再也没有喝过了。
搓完了右脚,给皇上穿好鞋袜,伍子昂站了起来。秦歌把空碗放到小桌上,伍子昂弓著身子,轻声道:“皇上,让臣,给您搓搓手。”秦歌的心怦怦跳了几下,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一丝异样。伸出右手,在对方握住他的手时,他藏在袖子中的左手握紧。
兴许是喝了姜汤的缘故,秦歌的手没有脚那麽冰凉,不过伍子昂还是仔仔细细地用烧酒搓了一遍,直到手暖和之後才放开,接著是另一只手。闻著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酒香,伍子昂的脑子里不断地浮现他和皇上曾经在一起时的日子。他已经三年没有喝过皇上给他的酒了,他不是一个贪杯的人,可却格外怀念皇上给他斟酒的时候。
手也搓完了,伍子昂把放在炕上依然发热的手炉拿给皇上,然後向後退了两步,掀起衣摆跪在了地上。“臣擅自回京,请皇上责罚。”
手脚都暖暖和和的,身上满是酒味,秦歌有些闪神。伍子昂虽然就跪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他却觉得他与他之间的距离很远很远。君臣,君臣,不愿他回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与他是君与臣。
“起来吧。”不带怒气的平淡语调,透著些许疲惫。伍子昂站了起来,看向皇上,眉头锁紧,皇上多久没有好好歇息过了?
“坐。”
没有口称惶恐,伍子昂在皇上面前坐下。
“柳冉说你拿了二十万两的救灾银。”
“臣想为皇上分忧。”
“朕已让柳冉退还与你。”
伍子昂眼里闪过难堪,皇上不愿要他的银子。秦歌抱紧手炉,淡淡道:“朕不是不要你的银子。朝廷有难,梁王奉皇命拨出粮草,乃遵旨行事。可你又私自掏出二十万两银子,是想说你梁王财大气粗,还是说朕连二十万两都拿不出来了?”
伍子昂双目微怔,然後恍然大悟地站了起来:“皇上教训的是。”许久以来心中的那块大石突然轻了许多。
“拿盏酒杯。”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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