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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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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柳双的手,一手举著酒碗。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他,虽说比以前更话少了,可是却沈稳了许多,身上也更有了一股子将军的味道。
  
  “大哥,您一人在京城要注意身子,二弟不孝,姑奶奶就交给大哥了。这碗水酒,二弟敬您,大哥,谢谢您。”说完,伍子英一口干下。
  柳双的眼圈通红,面前的这个男人早已没有了当初令她迷恋的温柔,而是变得异常冷漠。即使是对著自己的兄弟,他的脸上也没有往日温和的笑容了。她时常会糊涂,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已与她无关了,她甚至不愿去追究他欺瞒她的那件事,她已经找到了她这辈子应该托付终身的人。
  
  伍子昂喝下水酒,淡淡地说:“关西艰苦,双儿从未吃过什麽苦,你要照顾好她和两个丫头。我这辈子是不会给伍家留後了,子华和女贞王情深意重,这辈子也指望不上他了,伍家就看你的了。”
  “大哥,你……”伍子英有很多话想问大哥,大哥为何要废了皇上,为何要做个叛臣,但他明白,大哥不愿说的他是问不出来的。
  
  伍子昂依旧淡淡地说:“以後你会明白的。时辰不早了,走吧。若在关西呆不住了,记得给我写信,我会把你调回京城。”
  伍子英却是摇头道:“我不会让双儿和丫头们吃苦的。我会带双儿和丫头们回来看姑奶奶,若无要事,我就和双儿留在关西了。”去关西是他和大哥提出的。双儿在京城不自在,他在京城也不自在,习惯了边关的自由,他只想带著双儿远离京城的繁杂。
  
  伍子昂起身,拍拍兄弟的肩:“走吧,不管什麽事,别忘了大哥在京城。我还是那句话,本本分分地做人,不要给伍家丢脸。”
  “大哥放心吧。”起身紧紧抱了大哥一下,伍子英牵著柳双的手离开凉亭,上了等在不远处的马车。只想与大哥安安静静的道别,伍子英隐瞒了自己离京的日期。
  
  “大哥,保重!”
  “保重。”
  
  向二弟挥手,看著马车渐渐远去,伍子华勾起唇角,二弟也不需要再依靠他了。想到需要自己的两个人,伍子昂心窝一软,赶紧回去吧,万一子君又做了什麽惹秦歌生气的事,他不在身边可就糟了。
  
  ※
  
  快马赶回皇宫,伍子昂听著沿途的一声声“摄政王殿下”加快脚步。刚进入仁心堂的花园,他就听到了一人严厉的训斥:“太师昨日教你背的书你背到哪里去了?”
  两岁半的小皇帝秦嘉佑低著头站在父皇的面前,肩膀微颤,诺诺地说:“孩儿……背了……只是,又,忘了……”
  秦歌拿过戒尺:“手伸出来。”
  “父父……”小皇帝把双手背到身後,声音更可怜了。爹爹怎麽还不回来呀。
  
  “太皇,皇上昨日背了,奴才是听著皇上背下来了。”阎日在一旁忍不住说情,看著皇上被吓坏的样子,他心疼死了。
  “就是你们都宠著他他才这麽不用心!”秦歌在桌上敲了下戒尺,就见秦嘉佑的小身子抖了抖。一人快步走到秦嘉佑身後抱起了他,对方慌张的小脸马上露出放心的笑容:“爹爹!”呼!爹爹终於回来了!
  伍子昂捏捏儿子的小鼻子,问:“怎麽了这是?怎麽爹爹才出去转了一圈子君就惹父皇生气了?”
  秦歌眉毛挑起,不悦地说:“你回来得还真快。”
  
  伍子昂抱著儿子在秦歌身边坐下,再抽出他手里的那把戒尺,赔笑脸:“子君还小,对他太严厉的话他的胆子会越来越小,今後会变得跟小猫一样。他还怎麽当皇帝呀?”
  秦歌冷怒:“要不是你们各个宠著他我也无需对他严厉。太师教他的词他只要用心就能背下来,他又不是没背过比这更长的词?”
  “哈哈。”伍子昂揉揉儿子的头,慈爱地说,“子君要背的诗词太多了,偶尔背不下来一首也是正常嘛。”然後他看向儿子,柔声说:お*稥“子君,爹爹给你两个时辰,你能不能背下来?”
  “能!”秦嘉佑对父皇嘟嘟嘴,“父父,孩儿今日一定背下来。”一炷香就够了,都怪日日昨晚不肯带他去飞飞,他跟日日生气所以才忘了背词。
  
  “叫父皇。”秦歌还是冷著脸。
  秦嘉佑又嘟嘟嘴:“父父,爹爹,一样。孩儿喜欢父父。”
  “哈哈。”伍子昂重重亲了口儿子,然後把儿子交给阎日,“带皇上去背词吧。”
  “是。”阎日握著皇上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父父、爹爹,孩儿一会儿就回来。”向父皇爹爹保证,秦嘉佑被阎日抱走了。儿子一走,伍子昂马上凑过去问:“怎麽了?”
  秦歌别过脸。伍子昂转过去,秦歌又别到一旁。
  “怎麽了?生我气了?”伍子昂搂住秦歌,不让他避开。
  秦歌忍不住怒道:“你当初是怎麽和我说的?你说你管朝廷,我管儿子。可是每一次我要责罚他的时候你都拦著!”
  伍子昂笑了,在秦歌的嘴角落下一吻,说:“那是你好不容易给我生下来的子君,我舍不得呀。不过不是我说,你对子君太严厉了,我记得先皇对你可没这麽严厉。你看现在,你一发火子君就吓得哆嗦,这样怎麽行?到时候他真就变成小猫了,还怎麽当皇帝?”
  “难道就像你这样宠著他、惯著他?”秦歌的脸更冷了。
  
  伍子昂赶紧安抚地给他顺气,继续赔笑脸:“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不要动不动就拿戒尺。你要罚就罚他练字嘛。”
  “哼!”秦歌狠狠捏了下伍子昂和儿子一模一样的鼻子,“我的戒尺一次都没机会用!”
  “嘿嘿,我知道你其实也是心疼儿子,哎呦!”被拧了耳朵的伍子昂不敢求饶,只是一个劲地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泼皮!”从伍子昂身上下来,秦歌生气地回房,“你们父子两人一个比一个泼皮!”
  “秦歌秦歌,”伍子昂追过去,搂住秦歌的腰,“你不要生气,你罚我好了,我让你罚,要不要去床上我脱了裤子你打我屁股?”
  “你这个泼皮!”给了伍子昂一拐子,秦歌脸微红地进屋了,当然,身後还跟著一个人。
  
  笑看著太皇和王爷进屋了,温桂和申木吐了口气,王爷回来的可真及时。
  
  小皇帝的寝宫内,刚刚还吓得直哆嗦的秦嘉佑骑在阎日的脖子上大声背著太师昨天让他背的那首很长的诗。其实他背得差不多了,只是若背错了父皇会罚他抄十遍,他不喜欢写字,不如就说没有背下来好了,反正父皇不会真正打他,而且爹爹和日日会护著他。
  
  “日日。”
  在屋子里慢走的阎日停了下来。
  “背好了。”
  阎日把皇上从脖子上抱下来:“奴才带皇上去见太皇。”
  “不要不要。”秦嘉佑搂著阎日的脖子嘟嘟嘴,“爹爹说两个时辰,两个。”他还伸出两根手指,意思是他的时间还有很多,不急著去。
  阎日腼腆地笑笑,问:“皇上想做什麽?”虽然因为常常会笑的原因脸部已经习惯了笑这个表情,不过看上去仍是十分腼腆,而且常年苍白的脸仍是苍白。
  
  秦嘉佑转转眼珠子,想了想说:“飞飞。”
  阎日顿时为难了:“太皇会发现的。”
  秦嘉佑凑到阎日耳边嘀咕:“爹爹在,父父不会看见。日日,飞飞。”
  阎日最难拒绝小皇上的要求,咬咬牙:“好。”
  “日日日日日日──”小皇帝高兴极了。
  
  阎日抱著秦嘉佑出了屋,示意左右,然後走到院子里,突然快跑几步,脚下一个用力,就抱著小皇帝飞到了树上。秦嘉佑捂著嘴,乐得眼睛都眯成条缝了。就这样,在秦歌的眼皮子底下,在诸多人的隐瞒中,阎日抱著小皇上在仁心堂的树上、屋顶飞了一个多时辰。
  
  两个时辰刚过,阎日就抱著乐的脸都红了的小皇帝来到了太皇的寝宫外。秦嘉佑脚一落地,马上收起脸上的笑,低下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当屋内传来父皇让他进去的声音後,他抖抖双肩,嘟嘟嘴,晚上还要继续飞飞。
  
  ※
  
  秦嘉佑小皇帝一直一直都以为自己幸福的“傀儡”生活起码能过个二十年。可他哪里想到他的幸福生活只过了十年。广丰十年正月十五,摄政王伍子昂在朝议时下旨,把朝政交还给皇上,由内阁辅政。不顾宝座上他儿子被吓白了的脸,伍子昂走下他的银座,在大殿上对他的儿子说:“王父有一事恳请皇上能够成全。”
  
  “爹……”秦嘉佑才不管这声叫合不合适,他不要亲政亲政亲政亲政亲政亲政……日日救他日日救他日日救他……
  不理会儿子眼中的祈求,伍子昂扬声说:“恳请皇上下旨,封我为太皇的皇後。”
  
  “哗!!”包括伍子昂的所有亲信在内的文武百官头上的帽子全部被这句话给震飞了,朝堂立刻变成了菜场,炸开了锅。
  
  “摄政王三思!”
  “摄政王和太皇?我,我要晕了……”
  “摄政王您不能丢下臣等不管啊……”
  “摄政王……”
  
  “爹?”秦嘉佑也愣了,不过惊愣过後是更加的焦虑。他不要亲政亲政亲政亲政亲政亲政……日日救他日日救他日日救他……
  
  “王父主意已定。”伍子昂也不管儿子同不同意,大声宣布:“从今日起,本王不再是摄政王,而是太皇的皇後。这是本王一早就答应太皇的。皇上虽年幼,但已能够主持天下,本王可以安心地交权做我的皇後去了。”
  
  转身,洒脱地挥挥手,伍子昂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朝堂,直奔秦歌的住处。
  
  “爹!你太过分了!你起码该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吧!”秦嘉佑毫无帝王形象地追了出去,只想著他的美好日子到头了。
  
  朝堂乱了,这消息如长了翅膀般飞了出去,飞到了林甲子的府上。听到这件事後,老太师的手抖了抖,气的,最终憋出两个字:“胡闹!”然後就专心做他的画去了。
  
  两个月後,全天下的人都仰天唾弃某个男人,他欺骗了所有人!所有人!他要的根本不是权势,而是天下间最难得的那位帝王!这个混蛋蛋蛋蛋蛋蛋!!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演了一出戏给人看!
  
  ※
  
  “父父、爹、皇叔,这家酒楼的味道不错吧?比京城第一家的味道好多了。”
  “好吃好吃。皇帝哥哥,下回咱们还来好不好?”
  一间其貌不扬的酒楼里,登基刚满一年的秦嘉佑吸著猪骨,精致的五官深思秦歌,细看却十足像了伍子昂。何欢啃著一大块排骨,手上全是油,一人边吃边帮他擦嘴。
  秦歌吃下一人喂过来的一块豆腐,眼眉一挑:“叫父皇,要不叫父亲。你现在亲政了,怎麽还如此随意。”
  不等秦嘉佑开口,伍子昂就笑著说:“子君叫了十几年‘父父’,难改口嘛。反正我也听惯了,他若叫你其他的我还不习惯呢。叫‘父父’显得多亲啊。”
  “就是你宠出来的。”秦歌凤眼一瞪,伍子昂赶紧又喂过去一口菜。
  
  “皇帝哥哥,我也习惯佑佑叫‘父父’了。”何欢对侄子笑笑,“听著好亲呢。”
  “是吧是吧。欢欢皇叔。”
  “佑佑。”
  “呵呵呵。”
  亲若兄弟的叔侄两人叫得一个比一个甜,秦歌的脾气顿时没了。他可以严加管教儿子,却无法对弟弟严厉。
  
  秦嘉佑嘟嘟嘴,凑到他爹身边:“爹,你来辅政嘛,亲政好累,他们什麽都要来问我,笨死了。”
  “这个爹不能答应你。お^稥”伍子昂狠心拒绝,哪怕儿子装可怜他也不松口,“爹答应你父皇要当他的皇後,而且爹又没有不管你,谁每天都带一堆折子回来烦我的?”
  “佑佑很厉害。”何欢的大眼睛里满是对侄子的敬佩。
  “可是好累的嘛,我才十一岁,十一十一十一……”
  见父皇的脸色冷了,秦嘉佑马上闭了嘴,嘟囔:“我就是觉得他们笨嘛,那麽容易的事还要来问我。”
  “那就说明你没本事。”秦歌一句话堵死了秦嘉佑,他暂时不敢再提让他爹出山的事了。伍子昂赶紧给儿子使眼色,这事今後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再说。秦嘉佑嘻嘻笑著给父皇斟茶,赔罪。
  
  “出门一趟不易,专心吃菜。”秦歌下令,其他人不敢多话了。京城谁人不识伍子昂?哪怕他现在是皇後了,跺跺脚也够人折腾的。摄政王的余威绝对的强大,不然秦嘉佑这个皇位也不会做得这麽稳当。所以伍子昂每次带秦歌和儿子出门都得精心装扮,免得让人认出来,也因此他们要在外头吃也得找那种又好吃人又不多的地方。
  
  秦嘉佑把大螃蟹夹到旁边的一个空盘子里,有人帮他去蟹壳。桌边坐著的都是秦歌和伍子昂的心腹,也是秦嘉佑的心腹,算来算去不过是那四个人。剥出蟹肉,阎日把肉夹到皇上的盘子里,秦嘉佑开口:“日日,我不吃蟹膏。”
  秦歌忍著脾气,踩了伍子昂一脚,都是这家夥惯的,儿子就不会好好的叫人!
  “我也不吃。”何欢把一人夹到他盘子里的蟹膏又夹了回去。
  阎日为难地劝说:“皇上,蟹膏养人。”
  “不吃不吃。”秦嘉佑吃下蟹肉,看也不看蟹膏一眼。
  
  孔谡辉很随性地吃螃蟹,把蟹膏夹给温桂,对阎日说:“皇上不吃你就别逼了,免得吃出毛病来,你吃了吧。”
  申木则笑著说:“这蟹膏的味道很不错,皇上尝尝看?”
  某人皱皱鼻子,吐出一句:“蟹膏像便便。”
  “秦嘉佑!”秦歌很想去找把戒尺。
  “佑佑!”何欢的大眼睛眨巴,看著阎泯嘴角的蟹膏,他想吐。
  
  和这家酒楼相对的一侧是一家民宅。民宅内,两人躲在竹帘子後头看著对面一桌子人又笑又怒地吃饭。两人的眼里都汪了一泡眼泪,其中一人更是抑制不住地抽泣了起来。在他们身後,一人躺在躺椅里,那张脸令人看过一眼便难忘记,只不过他的眼神和嘴角的笑都带著令人畏惧的邪恶,两鬓淡淡的几根白发和眼角的细纹透出些许他的年龄。
  
  “喂,你们两个,够了吧,这都瞧了一个时辰了。”这人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一脸的不耐。
  “你懂什麽?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其中一人擦擦眼睛,双眼在伍子昂、秦歌、秦嘉佑和何欢的脸上来回瞟,尤其是瞟到秦嘉佑的时候,他的双眼会马上湿润。
  “切,”那人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这麽想见,那就去见啊,躲在这里做什麽?大不了就说你们是诈尸。”
  “你回去坐著,别烦我们。”另一位哭得比较伤心的人则死死盯著何欢,绝美的容颜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已过了不惑之年。
  
  “干敢嫌我烦?”男人的眼一眯,声音冷了。
  窗边的两人身子微震,不甘地转过身,绝美的人颇为埋怨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想欢儿。”
  另一人也很埋怨:“嘉佑都这麽大了,我这个做爷爷都没抱过他,我看看他也不行吗?以後,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再有机会等到他出宫。”
  “你还要再等他出宫?”男子不乐意了,“我出来是游山玩水的,不是等人的!”
  
  两人一人扯住他一只手:“那也是你儿子(孙子)啊!”
  “我死了,他们跟我没关系。”男人很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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