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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欲-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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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天青听出了连冀话里杀机,暗自心惊。奚远流以老卖老,兀自道:「庄主现在不杀他,说不定他将来又要给山庄惹来大祸,庄主迟早会追悔莫及……」
「不用再多说!我不会杀他的。」连冀一拳砸落床沿,骤然记起床上云锦书伤重,忙收了力。拳头碰到床沿,仅是轻轻一拍,然而云锦书仍是被震醒了,溢出声细如蚊蚋的痛楚呻吟。
连冀惊喜交集的注视下,云锦书缓缓睁开了眼皮。目光迷茫地游移着,最后落在连冀面上。
「锦书……」连冀轻唤,想到自己先前那一掌,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强自笑了笑,道:「你的伤,痛得厉害吗?」
云锦书勉力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脑门,手掌蹭到了纱布上渗出的些许血迹,他忍痛惊呼道:「封大哥,我的头怎么破了?」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
连冀也楞住,片刻才不敢置信地追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封大哥啊!」云锦书奇怪地望着连冀,「大哥你怎么回事?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
连冀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在谢大夫为云锦书诊治时,已经幻想过无数个云锦书清醒后的画面。愤怒指责,冷眼以对……哪怕云锦书扑上来咬掉他几块肉泄愤,连冀都不会惊讶。可唯独没想到,竟是这诡谲场面。
云锦书狐疑地审视着众人脸上怪异表情,对奚远流道:「祝华,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家怎么从莲花坞跑这儿来了?」
他不停地问,突然抱住头,颤抖呻吟:「我的头好痛……封大哥,大哥……」求助似地朝连冀伸出一只手。
连冀黑眸里神情复杂,但还是握住了云锦书的手。
谢大夫也吃惊不小,过来又替云锦书仔细诊察一番,喂了几粒安神镇魂的药丸,云锦书终于昏沉沉睡去。
「谢大夫,怎会这样?」连冀沉声问。
「云公子应该是头脑受了大震荡所致。」谢大夫暗中窥视连冀神色,见没什么异样,才坦然直言。「属下也在医书上看到过类似病症。有病患不愿接受某些事,又适逢受了刺激,便会忘掉自己不想记住的那些人或事,是谓离魂。我看云公子,像是将他到飞鸿山庄以来的事情全给忘了……」发现庄主脸色越来越青,谢大夫收了声。
不愿记住,所以就全忘了?把他们之间的刻骨缠绵连同他连冀,都一并抛却?连冀凝视着床上人,最终阖起了眼帘。「你们都出去吧。」
谢大夫收拾起药箱下了楼,自去开方子煎药。
奚远流虽不死心,但刚才碰了一鼻子灰,知道再劝也是白费唇舌,只得和毕天青告退。
出得书剑楼,他仍觉蹊跷:「毕老弟,你说,那姓云的妖孽,是真忘了,还是装出来的?」
「是真是假,我看庄主都被那妖孽迷住了。」毕天青叹气。
奚远流回望书剑楼,哼了一声:「我不管他真假,总之,得设法除掉那妖孽,不能再让他迷惑庄主。」
◆◇◆
这场山贼闯庄的风波便以云锦书入住书剑楼告终。纵有下人不服气,也无人敢再去捋庄主的虎须。
飞鸿山庄又逐渐恢复了昔日的风平浪静。
云锦书的身体也在一天天地康复。每日里拿人参熊胆当饭吃,再加上谢大夫汤药调理,伤势好得甚快。
八月中秋将近,他也终于能起身轻松行走,不再需要靠仆役搀扶。
在房内看了几卷诗书后,云锦书披起素白轻袍,来到回廊间凭栏独坐,远眺青山落日。
楼下的荷塘中,芍药半残凋零,莲瓣浮水,轻流徜徉。唯有翠盖凝露,风动尘香。
这片莲池,是云锦书住进书剑楼后才开挖的。因为云锦书翌日醒来后,就吵着要回莲花坞。
连冀无奈,下令仆役护卫立刻把楼前的草地挖成池塘,又着人连夜赶赴外地集市,重金购来千盆白莲,栽入池中。连哄带骗,总算让云锦书相信了自己仍身在莲花坞,安静地住下养伤。
云锦书静静地欣赏着天边火红如焰的绚烂云霞,取出青竹笛,轻横唇边。
一缕空灵清幽的笛声悠扬响起,淡淡地,随风飘。
第六章
连冀练剑归来,循着笛声缓步上楼,走到云锦书身旁。
墨黑的几丝长发,被晚风吹拂着,轻抚他脸颊……
他拨开头发,将自己的披风罩上云锦书肩头,道:「黄昏风势大,你的伤刚痊愈,小心着凉了。」
「大哥你当我是纸糊的人啊!我身体哪有这么弱?」云锦书放下竹笛,笑着转头。
他左边眉骨处,多了道嫩红的伤痕,破坏了原本几乎毫无瑕疵的容颜。就如幅精心绘制的画,却被个顽童添上处败笔。
连冀跟往常一样,凝眸看着这道由他一手造成的疤痕,伸手轻轻抚摸,低声叹息:「锦书,我会找最好的伤药,帮你去掉这伤疤。」
云锦书「噗哧」一笑:「大哥你又来了。这话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又不是女人,那么关心脸蛋干什么?有条疤才好,以后没人会再笑话我长得女气。」
连冀只能苦笑。手底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云锦书长发,怅然无限。
眼看最后一丝余晖敛入云层,暮色渐浓。风卷落叶飞花,带上了几分萧瑟夜凉。他拉起云锦书,柔声道:「锦书,去用膳吧。晚上早些休息。大夫说你身体还很虚弱,要多加静养。」
◆◇◆
飘着草药香味的药粥,五色花糕……云锦书吃得津津有味。连冀却食不下咽,搁下了银箸,凝睇烛焰下云锦书一脸轻快微笑。
这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从前他是根本看不到的。一直都想看云锦书对他卸下所有心防戒备,在他面前真心展颜欢笑。但当真等到了这一天,连冀心头苦涩难言。只因云锦书的笑容,并非为他连冀展露,而是为了「封大哥」。
心高气傲如连冀,本是绝对不肯沦为他人替身。可谢大夫再三交代,这种离魂症患者最忌情绪大起大落。云锦书若再受刺激惊吓,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连冀只能打消了让云锦书忆起往事的念头。
内心深处,他其实也隐隐然不愿打破如今平静的日子,不想再看到云锦书对他露出憎恨的目光,不想再听到云锦书口中吐出令他愤怒失控的刺人言语……
于是他也就任由云锦书一声声地叫着他「封大哥」,在云锦书的微笑里,把所有的不甘都尽力按捺住。
然而,心底某种躁动却随着云锦书的伤势好转越来越明显强烈,像头垫伏的猛兽,即将挣脱绳索的束缚,咆哮出闸。
他想拥抱云锦书,想跟之前那样,尽情地吻那清艳的眉眼、嘴唇……用自己最雄壮的部位用力地贯穿那具让他着迷的躯体,在云锦书体内大力驰骋,要身下的人为他啜泣、呻吟、辗转痴迷,为他滚落情难自禁的眼泪……
云锦书那天骂得没错。他的确,无法克制自己对云锦书的兽欲。
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就仿佛世间最厉害的蛊惑诅咒,纠缠着他,慢慢吞噬着他的理智,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不后悔。倘若能彻底拥抱这朵清雅出尘的白莲入怀,沉溺也无妨。
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封大哥」。
连冀狠狠地握起了藏在锦缎衣袖里的拳头。
云锦书终于觉察到连冀异乎寻常的安静沉默,从食物间抬起头,见连冀面庞发红,嘴角微微扭曲,似在竭力忍耐着什么,不由惊道:「大哥,你脸这么红,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紧盯云锦书眼里关切担忧,连冀挤出两个字「不用。」腾地起身,不顾身后云锦书的叫唤,他头也不回,大步下了楼。
「封大哥……」
听着楼梯上的「蹬蹬」脚步声最终消失,云锦书静了一阵,垂下头。黑亮长发遮住了他的脸,无从探知他的神情。
◆◇◆
「啊啊……庄主……」娇媚撩人的吟哦夹杂着肉体撞击发出的淫靡声响断断续续地充满了房间每个角落。
昏暗油灯下,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正趴跪在床上,高高抬起雪白得耀眼的腰臀,承受着来自身后的狂猛冲刺。
连冀跪立在女子后面,他身上衣衫整齐,只有胯部和女子相连,依循最原始的本能律动着,进出女子早已湿腻的花径。
用这个姿势,他就不用看见女子的脸和私处,可以把这女子想象成云锦书。
快感不断冲上脑海,连冀忍不住拍打起女子丰满的雪臀,留下一个个粉红掌印。「再夹紧点!」
女子吃痛,忙顺从地用力收缩花径,绞紧了连冀的庞然大物。
「锦书……锦书……」连冀低吼,挺腰抽送两下,在女子体内释放出激情。
女子猝不及防,叫了起来。往日侍寝时,庄主从不会将雨露播在她们体内,今次居然一反常态。
难道是因为把她当作了那个云锦书?
连冀喘息稍定,抽身下床。欲望既然已得到发泄,他也不多停留,略略一整衣饰,便往外走。
「庄主?」女子还想挽留,回答她的,只有两扇被连冀推开的门板。
她瘫软床头,幽怨地目注连冀背影远去。伸手轻轻摸着自己平坦光滑的腹部,不禁生出几分憧憬。
跟随庄主数年,她很想,能跟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下一个孩子。
◆◇◆
连冀回到书剑楼,云锦书已经就寝。屋顶垂吊的绢灯烛火摇曳,映着月华似水,晃出几分迷离。
他蹑手蹑脚走近床边,掀开幔帐,刚俯身想摸一下云锦书的头发。云锦书却已醒了,翻身看见连冀伫立黑暗中,吓了一跳。「封大哥,你站着我房里干什么?」
连冀语塞。云锦书嗅了嗅,闻到连冀身上的味道,皱起眉头道:「大哥,你快去沐浴吧。你出了很多汗啊,怎么还有香粉味?」
面对云锦书满脸厌恶,连冀苦苦一笑:「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盖好被子,你睡吧。」暗叹两声,转身走去自己的卧房。
染了满身的肮脏气味,他无法碰触云锦书,可不找地方渲泄掉自己日益炽烈的欲望,他怕自己终将压制不住,会狠狠撕裂云锦书,伤害自己最不想伤害的人。
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用满满一木桶凉水洗净自己周身体味和欲念后,连冀披衣,再度走进了云锦书的卧房。
床上的人,鼻息微微,好梦正酣。
他就站在床边,默默看着云锦书睡梦中的容颜。良久,弯下腰,用最轻柔的力道若即若离地轻吻着云锦书眉骨上那道伤痕。
这些天,每个夜晚,他都只能在云锦书入梦后,才能暂得亲近自己无比渴求的人。
柔若羽毛的吻宛如蜻蜒点水,一点点刷过云锦书的眼帘、鼻梁、嘴唇、下颌……
发觉睡梦中的人气息有些变粗,仿佛被惊醒了。连冀立刻停止亲吻,屏气敛息注视着云锦书的动静,却见云锦书只是侧了个身,脸转向里床,并没醒来。
他几时,变得如此胆小?连冀心底自嘲。
合衣轻轻上了床,躺在云锦书身边,悄悄将被云锦书踢开的被子盖了回去。在烛火和月华交织的微弱光线里,凝视枕边人背影,聆听着自己和云锦书交错起伏的呼吸和心跳……
他胸口,萦绕着丝缕淡淡欢喜,更多酸楚苦涩……
所爱之人近在咫尺,却不能拥抱,甚至连满腹情意都无法对之倾吐。这是否算是对他的惩罚?
「……锦书……」他近乎耳语般地惆怅低叹,撩起枕上一捧墨亮发丝,深深嗅……
云锦书听着身后的轻声呢喃,更紧紧地闭起双目。
从男人进房的那刻,他就自浅眠中醒转。他并未惊讶,因为他早就发现每个深夜,男人都会来他房中,会偷偷轻吻他的脸,他的头发……
男人怕惊醒他,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在他脸上游移的嘴唇,更温柔得不似真实,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放开了一切思绪,沉醉在男人温暖的气息里,恍然如梦……
◆◇◆
连冀开始频频往妾侍玉珠住处跑。中秋宴上喝得酩酊大醉,更通宵宿在了玉珠房中。
庄中人多眼杂,风声很快传到奚远流和毕天青两位总管的耳朵里。两人惊讶之余,更窃喜不已,暗忖庄主的脾气还是没变。对云锦书宠爱了一阵子,如今终于兴致不再。
「听谢大夫说,那姓云的破了相,失宠是早晚的事。远流兄,你我先前都担忧过头了。」毕天青正跟奚远流在凉亭里下棋,笑呵呵地道:「我看用不了多久,庄主就会把姓云的赶出书剑楼。」
奚远流捻着胡须道:「话虽不错,但那妖孽一天不除,我心里总是不踏实。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转机,还得趁热打铁,让庄主早早对那妖孽彻底死了心。」
毕天青倒是不以为然,「远流兄你把那姓云的想得太厉害了,来,来,不提他,该你走棋了。」
两人说笑不停。贺昌远远地路过,看到毕天青,本想上去给师父请安,可听到两人所言,他又气又难受,独立风中竟忘了动弹。
那个云先生,被庄主强掳囚禁,受尽屈辱,被人视作妖孽,如今还遭庄主抛弃。虽然他早有预料云先生的下场,但见庄主奔波千里取人头,为云先生出气,他一度以为,庄主对云先生动了真心,谁知云先生破了相后,便得这般对待。
不过,也好。云先生终于可以摆脱庄主的纠缠了。那正是云先生一直希冀的吧……
贺昌怅立许久,才记起自己此行目的,赶紧朝书剑楼走去。
◆◇◆
莲池里已然花叶凋谢,残香暗流。却有秋枫摇红似火,随清风缱绻舞,片片飞过书剑楼的白玉雕栏。
连冀黑衣猎猎翩飞,正双手负背站在栏前,倾听身畔人吹笛。
笛声轻悠清越,似能涤尽俗世尘埃。一曲终罢,云锦书放落竹笛,回眸正对上连冀视线,黑眸里那藏不住的绵绵情意,让他刹那失神。
他知道自己吹笛时,男人就一直静静地守候在他身边,什么也没说,像是永远也看不够似地,凝望着他……
有些受不了连冀出奇温柔的目光,云锦书咳一声,故作轻松地扭头笑道:「封大哥,你近来怪怪的,老是盯着我看什么?」
看出云锦书在躲避他的注视,连冀微露苦笑,摇了摇头。从云锦书手里拿过竹笛。凑唇边吹出几个单音后,音调骤高,盘旋数迭,似条有形金线飞上天穹。
云锦书心悸。他听出那是首寄托相思的古曲。连冀吹此曲,寓意自是不言而喻。
他垂下了头,却逃不开耳边笛声。
连冀中气充沛,那古曲本是幽怨婉转,他吹来全无哀态,激越跌宕间尽显豪情,还透着金石铿锵的雄浑苍凉,凛冽霸气裂云穿霄。
云锦书也不知不觉被这等气势吸引,直听得血脉贲张,忍不住手击雕栏,跟着打起节拍来。
最后一个高音拔起,曲声戛止,余音仍在书剑楼上空袅袅不绝。
两人也自叱咤风云的意境中回过神,相视一笑。
◆◇◆
贺昌早已上了楼,见庄主正和云锦书一吹笛,一击节,默契无间。他不敢惊扰便在一旁等候,这时才走向临栏并立的两人,低唤道:「庄主……」
连冀扭头,「什么事?」
贺昌朝云锦书看一眼,略显犹豫,连冀立时会意,将竹笛交还给云锦书,道:「我有些要事,你先回房休息去吧。」
云锦书好奇地向连冀和贺昌望望,点头应了,自行回房,掩上了木门。
贺昌方才低声道:「属下已奉命将信物送交琅环郡王,五千精兵,定于大雪之日攻打莲花坞。」
「好!就让姓封的和他手下喽罗再多活些时日。」连冀敛了适才在云锦书面前的温和笑容,冷冷地把目光转向眼前无边枫叶。
他不容许,云锦书心里有比他更重要的东西存在。毁掉莲花坞和封君平,让云锦书从此再也无物可分心,只能注视他一人。
伸指,捏住片飞过面前的红叶,微一搓,顿化齑粉。
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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