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的情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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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你说。”
　　“先拿些纸笔，再帮我把办公室柜子里的东西都取来，还要一个信封。”
　　“好，我马上去办。”
　　周册抱着东西进了病房，梁亿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不一会儿写完，装进信封里，交给周册，“麻烦把这封信和这些东西帮我加急递出去。地址在这。”
　　周册接过来，“我这就去办。”
　　“辛苦了。”
　　周册笑笑，“不客气。”
　　去快递公司办理好一切，周册赶回医院，发现梁亿似乎睡了，她退出病房。她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她不会去问梁亿的。她知道梁亿需要安静。
　　
　　第二天中午，周简来到梁亿面前。“你给梁夏寄了东西去？”
　　“嗯。他有什么反应？”
　　“你给他的东西他都摔了，蹲在地上哭了很久。”
　　“噢，这样啊。然后呢？”梁亿脸上的表情，似乎梁夏这样的反应是他意料之中的。
　　“你不觉得现在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你和你弟弟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梁亿抬眼看周简，冷酷道：“我没必要跟你解释。”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梁亿迅速拿起来看，身体明显一震，迟疑一秒，按下了接听键。
　　梁亿的声音微微发颤，“…宁宁？”
　　没有回应。梁亿又叫：“宁宁？”声音透着乞求，小心翼翼地，生怕吓走了什么。
　　电话那端终于传来模糊的声音，梁亿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极度的痛苦神色。
　　听筒里传来声音不小透着凄厉的一句“梁亿！？”，周简转身出了房间。
　　半个小时过后，周简进到房间。梁亿垂着头，背弓着，像被抽走了筋骨，颓靡到极点，他抬起头，眼角嫣红，看着周简，游魂一般的声音道：“想听故事么？”
　　
　　周简眼看着周册日渐沉沦，却始终没有勇气告诉她，她深深迷恋的男人是同性恋，或者仅仅，他喜欢的是个男人，男孩，他的弟弟。
　　他的妹妹是最天真纯洁的，她喜欢的人，也必须是阳光明净的，不能有一丝瑕垢。
　　在某种程度上，他和梁亿其实有着相似的偏执。那是对珍视之人的极度溺爱。
　　
　　一年时间过去了，表象的事实看起来光鲜亮丽，梁亿恢复得很好，周册的希冀尽管遥遥无期，却仍在远处闪耀着，指引她无怨无悔地走下去。
　　周简觉得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10

10、重逢　。。。　
　
　
　　梁亿扶着墙，脚步艰难地移动到沙发边上，全身热汗淋漓，用尽仅剩的力气缓缓坐到了沙发上，大口地喘气。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医生说最快也要半年才能恢复，他这样急于求成，身体毕竟吃不消。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蓦地心里一惊，抬眼，看到了门口出现的人。瞬间，身体被一道雷灌顶击中，灵魂也凝固住。
　　眼前的幻象太过真实。
　　“…宁宁…”
　　直到被猛地扑倒在在沙发上，后脑传来钝痛，他才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和温度，还有，熟悉的、独一无二的气息。然后，肩膀传来尖锐的刺痛，简直要深入骨髓。和心痛比起来，不知哪个要更厉害一些？可梁亿甘之如饴，贪婪地恣意沉浸其中，甚至期盼这一刻永恒。嘴角愉悦地扬起，柔声道：“宁宁。”
　　“啊…”梁亿忍不住低声呼痛，这是要把他咬死么？圈住颈背的手臂勒得更紧，胳膊被抓得生疼，尚未痊愈的双腿简直要被折断，而身上的人似乎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愈加加重了力道，仿佛要生生把他扼死。
　　——就这样杀死我吧，如果可以。
　　梁夏尝到了血腥味。是梁亿的。他听到了梁亿的呼痛声，却愈发地用力。怎么会不心疼呢？简直要窒息。可是他想，就这样两个人一起疼死多好。彼此伤害着，死死纠缠着，一同坠入无尽的地狱。
　　什么湿热的东西划过脸颊，渗入嘴中，咸且辛辣。牙齿也终于累了，全身都累了，懒洋洋的，像伏在云朵上，飘至天国。
　　梁夏想着，不管是地狱还是天国，永不分开就好啊。
　　
　　“小…亿哥。。”周册拎着东西刚一进门，眼前的场景让她愣在原地。
　　梁亿抬头看她，脸上的笑容苦涩又无奈，“册，跟你介绍，”他低头看看埋首在他颈间的人，“这是我弟弟，梁夏。”
　　周册发觉自己的反应似乎过度了，趴在梁亿身上的人明显是男人，尽管姿势不太对劲。“噢。”她长舒一口气，而后笑笑，走上前去，把东西放在一边，隔着几步站在沙发前，可那两人的姿势仍维持着。别提多尴尬。
　　梁亿也意识到，待要朝梁夏说什么，梁夏从他肩窝处抬起头来，然后起身，泪痕交错、眼睛红肿的一张脸对上周册，眼神透着敌视的寒意，语气冰冷问道：“你是谁？”
　　周简有些诧异，却也只是不自在地朝他笑笑，“我叫周册，是，是你哥的朋友，你好，梁夏。”
　　梁夏不答话，审视且带着戒备的眼光看着周册。
　　周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于是看向梁亿，猛地发现他肩膀处渗出血来，在白衬衫上格外显眼，“小亿哥，你肩膀流血了！”说着快步上前在梁亿面前蹲下，凑近了去看他的伤口。
　　梁夏用尽所有力气才阻止自己把这个女人推开。双手紧紧握拳，指甲狠狠刺进手心，也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他双目嫣红地看着兄长和这个女人紧挨着，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梁亿尴尬得厉害，“一点小伤，别看了册。”
　　周册心疼又不甘，她注意到梁夏嘴角的血迹，知道是他干的，忍了又忍，最终作罢，恨恨地道：“我去给你拿药！”快速起身离开。
　　“她是谁？”梁夏冷笑着问梁亿。
　　梁亿不知要摆什么表情，歉然道：“一个朋友…”
　　“女朋友？”
　　梁亿看着弟弟眼中深深的恨意，只道他还在气自己失约的事，内疚得要死，“不是。宁宁，…”
　　“别叫我！你这个混蛋！你不配！”梁夏大声吵闹着，心里的烦躁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他不懂！他明明想狠狠地抱住眼前的人，在他怀里边哭着边咬他打他，一遍遍地叫他哥，一遍遍说着他有多么想念他，想得要死，想得快要疯了，或是已经疯了。可他的哥哥呢，却和一个女人亲密地生活在一起，饱受折磨的只有他一个！
　　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不甘心啊！
　　“啊！”他猛地站起，再在这里停留一秒，他会难过得死去！
　　梁亿慌乱中死命拉住弟弟的衣角，由于双腿使不上力，被他的力道带到了地上，手指仍死死绞住布料。死也不想失去，他此生唯一的至爱。“宁宁别走！”
　　梁夏突然愣住了，在他侧前方几步的距离，是一架轮椅。他慢慢转过身来，俯看地上的兄长，惊恐地吐字：“哥，你的腿，怎么了？”
　　兄长仰起的脸上只有痛苦。
　　“你在干嘛？！”周册扔掉手里的药箱，一把推开梁夏，去扶梁亿，却被梁夏阻止，怒视看他：“你抽什么疯！你哥的腿有伤你还这般作践他！”
　　梁夏紧紧抓住梁亿的衣襟，“哥你的腿到底怎么了！”
　　梁亿看着弟弟惊慌的脸，急忙朝他解释：“没怎么，只是小伤，已经快好了。”
　　“那你站起来，你站起来让我看看！”
　　周册气愤至极，用力把梁夏推到一边，“你够了吧！”又要去扶梁亿。谁知梁亿挡开她，“册，别扶我，我可以站起来。”说完双手撑地，奋力支起上身。
　　“…可是…”
　　梁亿朝周册摇摇头，温和的脸上现出一层薄汗。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跪坐起来，费力地挪动腿，脖子上的筋绷直，身体微微颤抖。
　　“我不要！”周册猛地抱紧了他，痛哭出声，“不要…干嘛要这样…会疼的…我不要你疼…干嘛这样对自己…”
　　梁夏愣愣地瘫在地上，目睹眼前的一切，身体却动不了。梁亿原来受伤了，他的腿动不了。他多么想此刻抱住他的人是自己啊…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罪孽深重。他对亲爱的哥哥都做了些什么啊。他打他骂他，让他痛苦不堪。他是天下最歹毒的人。他根本不配拥有梁亿。
　　他走到两人跟前，俯身看着梁亿，多么想触碰他的脸！　“对不起，哥…我扶你起来好吗，哥？”
　　梁亿释然地笑笑，只是笑容太过无力苍白，“好啊。”他拍拍的周册的背，柔声道：“册，别哭了。扶我起来吧。”
　　这些话多么刺耳。每个字都是一把刀子，狠狠捅刺梁夏的心。
　　梁亿被周册有些费力地扶起，梁夏伸出手想要帮忙，却没有他可插手的余地。
　　梁亿坐到沙发上，朝梁夏道：“今天练习过度，刚才没什么力气，平时的话，能站起来。”
　　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周册不明白，她只觉得梁亿的弟弟实在太不懂事了。刚一见面就刁难身体不好的哥哥，偏偏梁亿那般纵容他。真是个被宠坏的小孩。
　　“…噢。”梁夏不知道说什么好，浑身没有力气，愣愣地站着。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宁…梁夏，别光站着，坐啊。”
　　“噢。”梁夏坐在沙发一边。又沉默。
　　梁亿看他的样子，心里更难受受，“饿不饿？喝不喝水？”
　　梁夏不敢抬头，机械地回答：“不饿。不喝。”
　　一时无话。
　　周册捡起药箱，取出药和棉签，“小亿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药。”
　　“我自己来就行。”梁亿解开衬衫扣子，露出受伤的半个臂膀，那上面赫然一个血红的伤口，牙齿印清晰可辨。
　　周册狠瞪梁夏一眼，把棉签浸上药水，“还是让我来吧。”
　　身体先于脑子做出反应，梁夏一把夺过周册手里的棉签，不顾两人的诧异，沉声道：“我来。”就只看着伤口，手持棉签凑了上去。
　　“嘶——”，伤口碰到了药水，蛰得生疼。梁亿却心里一暖。
　　周册则被梁夏气个半死，这没礼貌的小鬼！气多了伤脾，她起身道：“我去做饭。”
　　梁亿朝她感激一笑，“辛苦了。”然后低头，看近处的弟弟，也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
　　孩子长高了，是个大人了。
　　胸口突然一凉，什么液体沿着皮肤滑下。梁亿吃惊地看着近处的脸，晶莹的泪滴从那上面滚落。心疼得要命，“宁…梁夏，怎么哭了？”
　　梁夏看着那深深的齿印，冒出的嫣红的血液，心口绞痛，带着泣音问：“疼吗？”
　　梁亿多想亲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可那是绝不被允许的。他柔声道：“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听到久违的温柔嗓音，梁夏感到鼻腔喉咙眼睛酸辣难当，眼泪涌得更多，他抬起头，看着面前思念成疯的脸，深深看进那双眼睛里，低声道：“你骗人。。”
　　梁亿躲开他质问的目光，“对不起。”
　　为什么躲开我？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说对不起？我更想听你叫我的小名，更想听你说你很想我啊。
　　梁夏再也无法忍受，用力抱紧了兄长。顾不上丢脸什么的，他哭着对这个男人倾诉：“哥，哥，我好想你。。哥！”
　　怀里的宝贝委屈极了，伤心极了。梁亿的双手终于慢慢抬起，极轻地环住弟弟的腰背。
　　“我也想你。”想得快疯了，宝贝。
　　
　　周册把米饭蒸上，菜洗好，倒了一杯水走到客厅，看见感人的兄弟相拥场面，胸中的不悦情绪就消散了，看梁夏还在小声抽咽，忍不住觉得好笑，说道：“男子汉，别哭了，喝点水补充下水分。”
　　梁夏不了她，就是头埋在梁亿肩上不动。梁亿宠溺地笑笑，“梁夏，起来。不然要笑话你了。”
　　梁夏还是不动，手臂勒得更紧。
　　梁亿被他的孩子气逗得轻笑出声，朝周册歉意道：“抱歉。这孩子脾气上来了。你去忙吧。今天实在辛苦你了。”
　　“哼。”周册把杯子用力放在桌上，转身去了厨房。
　　这两个幼稚的小孩啊，梁亿不由地想道。
　　梁夏始终不松手有两个原因，一是想和梁亿多温存一会儿，二就是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哭成那副样子，还说那种丢死人的话，没脸见人了。
　　“梁夏，帮我拿杯果汁好吗？”梁亿这样说。
　　梁夏动了动，终于和他分开。他不好意思看梁亿，头垂得很低，站了起来。
　　“在厨房的冰箱里。自己喜欢喝什么随意拿。”
　　梁夏扭头就走。进去厨房，看见周册面带着笑看他。那一定是嘲笑。梁夏打开冰箱取了一瓶橙汁就走，周册叫住他，“梁夏，你哥喜欢喝苹果汁呦。冰箱里有。”颇有些示威和挑衅的意思。周册本不是这个性子，只是她就是看梁亿这个弟弟不舒服，就是忍不住和他敌对。
　　梁夏听了她的话，立刻怒火中烧，不过性情使然，不发一言仍旧走出去。
　　他直直地把果汁递到梁亿面前，头扭向一边，“喝吧。”
　　听他的声音很嘶哑，梁亿心疼道：“梁夏，喝点水，哭得嗓子都哑了。”
　　梁夏立刻红了脸，他是那种一贯冷漠，可害羞起来就很厉害的，此刻就很有些手足无措了。
　　梁亿看到弟弟别扭的样子，和以前别无二致的可爱，心里甜蜜又苦涩，拿起桌上的水杯，“听话。”
　　梁夏不得已接过水杯，灌了下去，还真是渴了，于是喝光。
　　梁亿禁不住微笑，“再去倒一杯？”
　　梁夏摇摇头，在梁亿身边坐下。犹疑着问出口：“哥，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一年前出了车祸，不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梁夏蓦地怔住，随后满腔的恨意、不甘和委屈剧烈翻涌，他睁大眼睛，握住梁亿的肩，大声质问他：“所以你那时候没有回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梁亿点头，脸上满是歉意和内疚，“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梁亿你混蛋！”梁夏不知要怎么发泄胸中的怨气，他难受极了，他紧紧攥住梁亿的衣襟，眼睛死死盯着梁亿的脸，眼泪又夺眶而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你为什么骗我…——哥！”
　　梁亿紧紧把梁夏搂到怀里，这一刻终于和多年前的记忆重合——梁夏还是他的弟弟，他只是想要最宝贝的弟弟不受任何委屈，他还是他的哥哥，只是他的哥哥，他要抱着弟弟安慰他，不要他伤心地哭泣，他想叫他宝贝。
　　那么容他再放纵一回吧。梁亿抬手抚摸着弟弟的后脑，紧贴着他的脸，怀着心痛柔声哄他：“宝贝别哭。。宝贝，宁宁，弟弟，我的宝贝…”
　　梁夏只会哭得更凶。他挣脱一切束缚，放开地哭，就像小孩子一样——没错，他就是小孩子，他还是梁亿的宝贝，深深疼爱着的宝贝。
　　突然之间，他明白自己都错过了些什么——那就是爱，梁亿的爱，这世上他唯一在乎、渴望永远拥有的东西。
　　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吧！
　　“哥，跟我回家吧。我来照顾你。”梁夏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梁亿问道。
　　傻弟弟啊。怎么可能回得去。
　　“不用，”梁亿浅笑着替他拭脸上的泪水，“我一个人能行。马上就能恢复得彻底，我没问题的，放心吧。”
　　梁夏的心猛地沉入谷底，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梁亿，“哥你说什么？你不想跟我回去？”
　　梁亿无奈解释：“不是不想。只是脱不开身，餐厅需要有人照管…”
　　“那你卖掉它我们回老家开，我给你帮忙。”
　　“真的不能回去。”
　　梁夏觉得他刚刚触到的一丝光明又要消失，他无力地问道：“为什么？”
　　梁亿看着弟弟绝望哀伤的脸，忍着心痛对他说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