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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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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帮之主,方葵海落下的话掷地有声。
“好。”唐鄢其满意地点头,他的左手不知何时拿着一把手…枪,在方葵海压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他朝自己的右手手腕猛地开了一枪。
枪声透过音频传过来,明明不大,方葵海的心却猛地一跳,整个人懵了懵,他似乎能够闻到一室硝烟味,就见唐鄢其右手手腕鲜血淋漓,子弹穿透了整只手腕,这样一枪下去,不止手筋断了,骨头恐怕也已经碎掉了。
但唐鄢其却依然面对视频,他脸色白了几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方才那一枪居然一声未吭,他沉着嗓音一字一句地道,“五百万,我转给你,账户给我。”
方葵海这时才算是明白了唐鄢其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可事到如今,已由不得他再出口纠正,唐鄢其根本就没给过他机会。
而且只这一枪,方葵海就已经明白到,唐鄢其这个人,他惹不起。
能对自己如此狠心下手的人,对别人又怎会留情?
“唐老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放心,我立刻放人。”方葵海猛地一下摁掉视频,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不知何时已攥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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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香港
薇安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龙邵成大步朝自己走来。
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一切仍没有改变,他仍在自己身边。
走近了,就能清楚地意识到十年自己所不知的空白在他身上留下的诸多痕迹,虽然龙邵成正直的眼神一如从前毫无改变,但他整个人愈发锐利,温和而不露声色,连笑容也失去很多。
他不知受了什么苦瘦得离谱,脸色也不好,经常咳嗽,薇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随即以微笑遮掩。
幸而,龙邵成对自己依然保留那份纯粹的笑容,她依然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动心。
但现在的她,恐怕早已没有了动心的资格。
“累了吗?要不要回去?”龙邵成将手中的外套披在薇安身上,问。
薇安摇摇头,对龙邵成笑笑说,“你呢?你只关心我,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没事。”龙邵成看着薇安,现在的薇安即使是努力露出微笑,也让他心疼。
遭受到那样的对待,即使薇安再如何坚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
更何况,她的丈夫也离开了她。
“邵成……”薇安正要开口,龙邵成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龙邵成看到号码一怔,立刻接起来。
“你在哪里?”他的口气很急,那一天他被黑蛇帮的人抓住之后又被放了出来,且毫发无伤,这种事毫无道理,除非有人做过什么,或与黑蛇帮交换了某种条件,而那个人他想来想去,除了唐鄢其之外不作他想。
但唐鄢其的号码一直关机,他怎么都联系不上,通过墨尔本大学也不行,这让他心中愈发感到不安,虽然唐鄢其的能力他很清楚,可信任归信任,担心却分毫无法减少。
整整一周,他除了在医院陪薇安,就去警局找谢天诚,希望通过他的帮忙能找到唐鄢其。
好在,唐鄢其终于来了电话。
“我去找了华强,这件事跟他有关,你平安了吗?”唐鄢其的嗓音在手机里听来很沉,却又如往常那般从容低稳。
“我很好。”龙邵成回答,“你……对不起,我那时无法跟你说明。”
“前因后果我都明白,沈薇安没事就好。”
“嗯。”
“对了,我近期不会回墨尔本,你可以在香港多留一段日子,有事我再跟你联系。”唐鄢其忽地道。
龙邵成闻言微微一怔,他很快就问,“是不是因为我?你答应了什么?”
“我的确答应了他们的条件,现在你除了欠我一条命,还欠了我不少钱,打算怎么还?”唐鄢其在另一头低低地笑道。
“……”龙邵成沉默良久,问,“多少?他们问你要了多少?”
“这些事日后再说吧,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挂了。”
“等等——”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声。
龙邵成对着手机微微发怔。
“怎么了?”薇安轻轻地问。
龙邵成长长吐出一口气回答道,“我欠他的,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
“谁?能跟我说说吗?”薇安问。
望着薇安好半晌,龙邵成终于低低地开口,“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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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香樟树下,唐鄢其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龙邵成在一名身穿病人服的女子身边坐下,对她低低说着什么,表情很是温柔。
他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垂落在身侧,手腕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呆毛在他脚下不停打转,也许是那一日喝了他的血的缘故,最近愈发粘人,踢都踢不走。
那一日突如其来的枪声丝毫都没有吓到它,这个小家伙反而心满意足将地上的一大滩血都舔了个干净,完全省下了唐鄢其拖地的功夫。
“走了,就让他好好陪自己的心上人吧。”唐鄢其的脸色泛着些微的白,镜片后的眼睛里流露出淡而难得的一丝温和。
出了医院,唐鄢其上了一辆的士,车上的司机瞄了一眼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神情显得很疲倦的男人,唇角微微一扬,眯起了眼睛,眼底闪过一抹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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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稳稳地行驶,忽地,一把冷冰冰的枪忽然指住了司机的脑袋。
“谁派你来的?”身后的人淡淡出声,问。
司机一怔,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对方看穿的。
“说。”低低一个字,却泛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我、我说。”司机声音颤抖起来,他断断续续地道,“是、是路、路德先生,他、他派了杀手……”
“呵,也难怪,看来我受伤的消息早已传开了。”
唐鄢其本不是刑满出狱,龙邵成会知道并不稀奇,而他除了华强之外并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行踪,如今他在黑蛇帮一露面,出狱的消息自然不胫而走。
这一来,麻烦也就自然跟着来了。
他还不至于安逸到忘记有多少人希望他死。
“往右拐。”唐鄢其忽地道。
枪在他手上,司机只有听令行事。
拐了几次,进入香港人群熙攘的闹市区。
“停车。”唐鄢其又道。
司机只得踩下刹车,靠边停下。
唐鄢其下车走入人群之中,呆毛跟在他脚边亦步亦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快被人群所淹没。
没几步,唐鄢其将手机里的SIM卡拆出来,与手机分别扔在不同的垃圾箱里。
再见了,龙邵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一九九八年纽约
唐鄢其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丝毫不能动弹。他的眼睛被黑色的眼罩遮挡,嘴巴被胶带封住,双手被紧紧缚在身后,双脚自膝盖以下也被绳索捆住,由于捆得太紧,血液不畅通,早已变得麻木,一点知觉也没有。
他身下是冰冷的水泥地,空气非常浑浊,他听到不远处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还有大约隔着一扇门的模糊的说话声,然后他就回忆起那个令人十分不愉快的午后,因为违背了父亲的意图,故意结交了一群不良少年,与他们一起狂欢,父亲派人堵截他,他却趁机逃脱,结果遭遇了绑架。
对方似乎是雇佣兵,打斗射击部署都是专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带走他。
唐鄢其不清楚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此时此刻的他完全无法计算出时间来。
蓦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步子很大,很有力,毫不掩饰,就听门“砰”的被推开,下一刻,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来,随即“唰”的一声,唐鄢其感觉到身上火辣辣地一阵疼。
他很快意识到,是鞭子。
“把胶布撕下来,让他叫。”一个粗犷的男声带着狠意道。
唐鄢其微一蹙眉,立即有人走近他一把撕开他嘴上的胶布。
“你不用白费心机了。”唐鄢其的嗓音略带沙哑,这是由于他刚刚处于变声期的缘故,在对于自己为何被绑架和现阶段的处境已经有所了解的情况下,就算是处于绝对的劣势,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学会过如何示弱。
“看你嘴硬到几时。”男人一声令下,鞭打就开始了。
疼痛让唐鄢其无法继续思考,但他却咬着牙数着鞭数,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神智。
血腥味逐渐弥漫开来,由于并没有被固定,他最多控制住自己不吭声,却无法保持在鞭打状态下一动不动。
地面因为血迹和摩擦的缘故变得湿嗒嗒,即使是自己的血,可混着地上肮脏的尘土,让有洁癖的他眉头越蹙越深,觉得越来越反胃。
见他就是不吭声,鞭打的人力道不断加重,唐鄢其在快数到三百下的时候意识逐渐模糊了,等他再一次醒来,四周变得极为安静,房间里除了血腥味之外再没有其他,他完全不知道鞭打何时停了下来,眼睛被黑布蒙住的缘故无法感光,所以仍然不能判断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幸好鞭伤只属于皮外伤,造成得顶多是疼痛,忍一忍就过去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让自己脱困。
双手被缚在背后,唐鄢其很快摸到了被缝在裤子口袋里的刀片。
他并非在寻常人家中长大,自小接受的训练和随身携带的武器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即使被摘去手表和戒指,他依然有能够利用为自己脱困的工具。
“你们给我看好他,唐枫至今没有回应,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到几时。”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同时伴随着一个粗犷干燥的声音,语调里依然带着几分狠劲,唐鄢其分辨出来他跟刚才下命令的人是同一人,似乎是老大的样子,便听那人又道,“我就不信唐枫会不在意,他毁了我的生意,就要做好用儿子偿还的心理准备。”
唐鄢其毫不意外,身为唐家的人,本来就要有时时刻刻面对死亡的准备,若非如此,他也不需要从小学习什么防身术,但他本来也不应该如此大意,更应该早就认识了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对,至今还心存妄想,那是自己太傻。
手上动作未停,他的手很快得到自由,他第一个动作就是稍稍揭开眼睛上的黑布,露出一道隙缝,以便于让自己看清身处之地。
周围一片漆黑,仅有一扇小窗户,即使打开也只有一条缝,自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看这里应是一间小阁楼,待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唐鄢其大概能判断出这里并非高层建筑,而是普通的旧楼房,最多七层高,除此之外,他看清了窗户与门之间的距离,四周空空荡荡,也没有装修过的痕迹,看起来似乎是闲置已久的空屋。
脚步声朝阁楼响起,唐鄢其很快拉下眼罩,重新把手放到身后,装出依旧在昏迷的模样,有人走进来踢了他一脚,发现他还没有醒来,便开口道,“这小子还没醒,估计刚才下手太重了,要把他弄醒吗?”
“还有两小时,时间一到,我们就照约定一根一根把他的手指砍下来。”老大阴狠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唐鄢其很快意识到方才自己遭受的一顿毒打应该是被拍下来寄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称呼上算是他父亲的人。不过现在看来距离他们约定答复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这意味着他还有足足两个小时的时间。
足够了。
“看好他,唐枫必须拿钱来换,除非他冷血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舍弃。”老大吩咐手下道。
门再度上锁,有人守在了门外,唐鄢其重新揭下眼罩,迅速割开脚上的绳索,由于捆绑太久他自知一时间站不起来,只好一点一点挪到门边,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即使身上好多处伤口又开始撕裂并溢出鲜血,而他身上的白衬衣被血浸染得通红,有些甚至都已黏在破裂的皮肤上,随着身上的动作不断摩擦,等他终于接近门边,早已冷汗涔涔。
他自口袋里又取出一物,这是他自制的小型炸药,外表如口香糖一样薄,但威力十分惊人,他将之贴在门上,去掉保险,只要有人一打开门,立刻就会爆炸。
这时唐鄢其才终于扶着门缓缓站起来,他尽可能大幅度活动自己的手脚,让身体的血液重新流通,随即他走到阁楼唯一的小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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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无声的夜晚,蓦地传来一声惊响,一时间亮如白昼,随即,大楼里又闻轰响,很快人群涌现,唐鄢其顺着水管滑到地面,几名保镖很快走上前,其中一人道,“少爷,让你受惊了。”他说着脱下外套披在浑身是伤的唐鄢其身上。
唐鄢其“嗯”了一声,似是早料到他们会出现一样,只因手表被摘下来的一瞬间,警报系统便会启动,蓦地枪声自头顶传来,唐鄢其抬起脸,冷冷凝视自阁楼破碎的墙面上探出半身的男人。
那个男人眉骨突出,额头饱满,下颚方正,一双凶狠的眼睛里泛着蛇一样冰冷残酷的杀意,毫无感情。
此时他也正在注视唐鄢其,他万万料不到自己的计划竟然会毁在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身上。
楼底下那个少年微仰着首,他极其端正的脸庞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但那双眼睛却狠戾逼人,压根不似一个少年人该有的眼神,他面无表情,纵然遍体鳞伤,冷汗濡湿了整张脸庞,依然冷静得吓人,这让他想起他说那句“你不用白费心机”时的沉静,这个少年一直以来都未曾露出过丝毫惊慌的神色,即使被打得痛晕过去也未曾吭过一声,他却没有半分留意到这些极小的细节,事实上他压根没有把唐家这个最年轻的小少爷当成一个敌人来看待,而只是自己的一个人质,看起来,他完全错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太不普通,却显然为时已晚。
而唐鄢其盯着男人,眼睛里流露出薄薄的杀意,凉薄的唇轻启,语调却宛如来自地狱的死神,充满了肃杀之气,“除了他之外,不用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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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鄢其一手撑在冰冷的瓷砖上,任水流冲打在身上,他紧闭双目,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自头到脚的疼痛重新被唤了出来,但他眉头都不皱一下,身上的脏污逐渐被水冲洗干净,伤口却又在不断溢出鲜血,此时正顺着他瘦长有力的身躯蜿蜒流淌下来,血混合着激流的水形成旋涡最后被冲入浴室的地漏里,仅从他另一只垂落身侧却紧握成拳的手和手背上泛起的青筋才能稍稍窥视出他忍受的疼痛,但除此之外,即使没有衣物包裹,他浑身上下依旧不露丝毫破绽。
敲门声从浴室外传来,伴随一人禀报的声音,“少爷,人已经带回来了。”
水声倏地停止。
过了半晌,浴室的门“咔嚓”一声被打开。
“谢天谢地,少爷您已经冲了一个多小时了。”候在门外的傅姨在终于看见自浴室紧闭的门里缓步走出来的唐鄢其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一脸心疼地看着唇色雪白的人,虽然唐鄢其穿着浴袍,但隐约露出的伤痕依然让她触目惊心,更别提他脚底的水渍都带着隐约的红色,而且浴室里一点水蒸气都没有,傅姨拿着药膏上前,却被唐鄢其摇头拒绝,“我要换衣服,一会儿回来我自己上。”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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