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钱-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下午，李胜文在法院侦讯室约谈另一个人—东媒体执行董事兼首席执行官张克兴，他从瑞士投资副执行官肯口中得知，李莫泰近来负责东媒体并购案，这是一个涉及400亿的大案，因为有其他竞争的私募公司，因此李莫泰花很多精力在上面。
　　事实上，李胜文奉命调查古家力大集团掏空案，早就知道东媒体打算出售三成股权给外资，只是不晓得东媒体正在进行评估的状况如何？瑞士投资有意以400亿并购，这他倒是第一次知道，看来，那个密告者说得没错，东媒体希望以400亿出售，用来填平华一银行的财务呆账。
　　如果瑞士投资和东媒体有这一层密切关系，那么，助理查出的数据显示，张克兴是李莫泰的高中同学，倒让他觉得非常巧合！
　　“请问你和李莫泰的关系？”虽然知道，但李胜文还是当面查问，一来是看张克兴的反应，二来是必须有当事人证明。
　　“他是我高中同学。”张克兴没有隐瞒，因为这种资料，检察人员很容易查到。
　　“最近一次接触是何时？”
　　“他死亡的前三天。”张克兴诚实说。
　　“请问是为了什么见面？”李胜文大概猜到一些，但他必须从张克兴口中证实。
　　“为了瑞士投资并购东媒体股权的事。”张克兴一脸平静地说。
　　瑞士投资基金公司并购东媒体，他猜得没错：“你刚说你们见面？在哪里见面？你参与了这个并购吗？你在里面扮演的角色？”
　　“我们在东媒体的10楼会议室碰面，大概一个月前开始参与这个并购案，我是并购小组的召集主任。”张克兴客气地说。
　　他看向张克兴，想知道他有没有说谎，其实，要知道他有没有说谎很简单，只要随便问东媒体的几个高层，就知道张克兴在这个并购案决策核心的重要性。他心想，张克兴应该不会这么笨，留下一个漏洞百出又容易戳破的谎言吧！
　　“所以是很重要的位置了！哦？为什么是一个月前？”
　　“因为一个月前，东媒体前董事长古有名才决定要出售三成股权，瑞士投资是其中一家有兴趣的外资。”
　　“你说它是其中一家？那么还有其他家吗？”
　　“嗯！雷凯、高盛、花旗，大概五六家，不过瑞士投资最积极，他们大概都是同一个时期接触的。”
　　“你和李莫泰是高中同学，现在两家公司又涉及百亿并购案，你们有没有针对这件事私下讨论过？”
　　“没有。”张克兴面无表情，回答简洁。
　　“为何这么肯定？”李胜文追问，想要突破张克兴牢不可破的网。因为据他们在瑞士投资公司调阅的资料，瑞士投资早在半年前就有意收购东媒体，但张克兴没有说错，东媒体董事会正式做出出售决议，是一个月前。
　　“你可以查我这一个月有多忙，因为东媒体和古家的关系，我们团队几乎每晚都整理资料到10点才离开，公司到处有监视器，你们可以去比对我出入公司的时间，重点是，我怎么可能和李莫泰讨论并购案，那不就是私相收受吗？”张克兴故意反讽，但语气仍是客气回答。
　　李胜文换个方式问：“你和他感情很好吗？”
　　“我们高中很好，还一起打过工。”
　　“那你应该认识蔡士甫？”
　　“认识，我们都是高中同学。”
　　“他和李莫泰感情好吗？”
　　“还不错吧！”
　　“怎么说？”
　　“我喜欢媒体，大学就转念传播，李莫泰和蔡士甫则念同一所大学，我记得好像是财经系，他们还曾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过，叫雷蒙投资基金公司。”听到张克兴这样说，李胜文有点疑惑，蔡士甫上次没说两人一起工作过。不过，或许因为自己也没问吧！
　　张克兴离开后，李胜文整理一下刚才的笔录，他不相信张克兴的话，问题是，破绽到底在哪里？！
　　一个助理敲门后，拿着一份验尸报告：“李检，这是李莫泰的资料。”
　　看完上面的调查后，让他大吃一惊，死因上法医写着“头颅破裂死亡”，但备注“并有呼吸器官衰竭，胃内有巴比妥盐毒药，食用者6至10小时内死亡”，巴比妥盐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可溶于食物或酒精饮料中，丝毫不会被发觉。
　　他想起当天李莫泰喝过威士忌酒，但现场鉴识报告中，酒杯和酒瓶内，均没有检测到任何毒物反应。那么，他是在何处吃到巴比妥盐？从时间上推论，李莫泰在凌晨3点死亡，则晚上5点后，和他接触过的人，都有可能让他吃下毒药，也就是说，这个时间内，和他在一起的人嫌疑最大。
　　但这份报告中写得很明白，如果李莫泰不是坠楼的话，那也会被毒死，太可怕了，究竟是谁想要他的命？出招之狠毒，似乎一定要他命赴黄泉。
　　从时间证据上看来，李莫泰命案中，最起码，张克兴已被排除，因为李莫泰凌晨坠楼时，他没有出现在饭店，晚上5点至深夜，致命毒药时间内，也没有出现在酒店房间。
　　不过，没有杀害李莫泰，并不代表张克兴不是幕后的唆使者！
　　

黑钱　十四
离开法院大楼，太阳已西下，傍晚时分街头人车匆匆，张克兴看一下表，原来已5点多了，他步下灰色阶梯，双手叉在口袋，慢慢走到一旁的停车场，司机在那边等他。他思考着刚才李胜文的追问，他知道这个检察官怀疑他，那个眼神说明一切！
　　其实，李胜文猜得一点都没错！
　　主导东媒体并购案，和李莫泰联手内线交易的就是张克兴。只是，当初密谋的原意是逼古有名出售，没想到，古有名后来真要出售，但李莫泰却等不到了！他回想起第一次和李莫泰谈起这事，是半年前的叙旧。
　　他们4个高中同学分组比赛，他和李莫泰一组，那天在大溪地高尔夫球场，地点在台北近郊，是个十八洞的球场，国际标准的球道，和蜿蜒起伏的湖光山色，为了避开周末人潮，相约一大早7点，因为当时五月，春季清晨还带有凉意，但清新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
　　“好久不见了，最近忙什么？”李莫泰穿着黄T恤，卡其色休闲裤。
　　“瞎忙，公司乱成一团。”张克兴调侃自己。
　　“怎么了？”李莫泰聊天似的问。
　　“古家又找了一堆政府部门退休的高官。”　张克兴边调整身体姿势，边忍不住抱怨。
　　“来做什么？”
　　“还不是希望通过他们，能够跟银行融资，或者拿到政府的媒体预算，反正都是些疏通关系、官商勾结的事。”
　　“你们上次不是向五大银行团联贷融资200亿了吗？”李胜文很纳闷。
　　“那些钱都拿去还债，剩下不多，总是这样，拆东墙补西墙。”因为是高中同学多年交情，张克兴说起公司内部机密，一点都不避讳。
　　“经营绩效这么差吗？你们不是一直要IPO上市吗？”
　　“拖了五六年都无法上市，因为绩效很差，报表一直是负债！其实本业是赚钱的，都是古家搞一堆名目搬钱，聘这些顾问就是啊！我们公司起码有三四十个顾问，有哪家公司聘这么多顾问？而且是每个月领薪。这里很多都是人头，基本上钱都流入古家海外口袋！”
　　“这样啊！那么只要整顿这些内部问题，营运绩效应该可以更好？”李莫泰先打进第一个洞。
　　“是这样没错！但古家一直不肯出售自己手上的股票，宁可向银行借钱或增资，不过这两年，很多股东投资了十多年，股价居然比入股时还低，因此召开董事会，希望能出售部分持股，只是，古家每次都用多数票否决这项提议。”张克兴也打进洞，走到李莫泰身旁。
　　张克兴看着李莫泰，突然灵光乍现：“你们公司有投资海外媒体的计划吗？”
　　“我要问问看，投资你们公司吗？……可是，我最近很忙，被一些基金搞得焦头烂额，老实说，现在没时间管这些。”李莫泰委婉地拒绝。
　　“先别急下定论！我突然想到一个好方法，有你好处的。怎样？有没有兴趣？”张克兴两眼直盯李莫泰，兴奋地发出光亮。
　　“什么好方法？”张克兴以前在学校，可是全校排行榜前五名的优等生，脑袋聪明得不得了，听他这样说，李莫泰停下挥杆看着他。
　　拍拍李莫泰的背，他说：“东媒体的股东不是一直想要出售吗？如果你能说服你们家投资东媒体，东媒体这边，我负责让他们出售，而且可以弄到‘漂亮的价格’，也就是说，我们布局进场先买东媒体市面上流通的股票，等快并购时再高价抛售，你认为呢？”
　　“低买高卖？”李莫泰面有难色，他不太想做没有把握的事，尤其现在公司因为走了几个助理经理，带走几个不大不小的客户，正烦着心。不过，他还是顺口问了句：“我们能获利多少？”
　　“50亿吧！”张克兴像说天气一样，口气轻松。
　　“50亿？！”他大声叫了出来。
　　“小声点，我们先布局进场，我想能获利超过两倍，现在东媒体股票市值300亿计算，放点风声，炒作东媒体股票，瑞士投资可能要花400亿才买得到近五成股权。而100亿扣除成本，我想50亿是有的。”
　　“400亿啊？瑞士投资恐怕没有这么多钱。”李莫泰一脸愁容。
　　“你们瑞士没有，但你们母公司红石集团，绝对有这个能力。”张克兴挥杆打出一球漂亮的柏忌，笑得很开心。
　　“这倒是，红石喜欢并购，这几年买了俄罗斯能源公司和通路公司，对媒体也很有兴趣。我听说，红石对中国大陆媒体很感兴趣，但大陆限制外资入股媒体……或许，他们对台湾媒体会有兴趣……”李莫泰一边打一边思考，“但是，你有把握吗？瑞士投资不一定中选吧？私募最重要就是价格谈判上很棘手。”李莫泰觉得好友可能是异想天开，这么大一个工程，怎么可能张克兴一个人说了算。
　　“你错了！并购这种事，有钱也不一定成。”张克兴看一眼李莫泰，认真地说。
　　李莫泰点头：“这倒是，上次高盛投资一个连锁餐饮业，他们的出价比凯雷等对手都还要少，可是却打败了其他竞争者，原因就在于高盛愿意进入这个企业的董事会，同时允诺将长期持有该企业的股权，换句话说，该企业也是看中高盛成为股东的招牌。”
　　张克兴露出认同的微笑：“所以，只要你搞定红石愿意并购，东媒体这边，价格绝对不是问题，我来想办法，其实，东媒体体质不错，你不知道奇异集团曾经打算收购东媒体股权吧？！”
　　“真的吗？奇异若有意收购，我想一定做过详细的财务分析，那么，只要将这个财务模块给我，我想红石答应的可能性很高……不过，问题是，奇异后来为什么没买？不会是发现什么问题所以放弃吧？”李莫泰脑筋快速转了一圈。
　　“答案刚好相反，是东媒体古家放弃。”奇异案子后来胎死腹中，只有包括张克兴在内几个核心高层知道内幕！张克兴娓娓道来……
　　

黑钱　十五（1）
两年前，长期持有东媒体的其他股东们，在没有获利的情况下，想要打包出售东媒体股票，当时找上奇异集团，对方也表示了相当大的兴趣，张克兴作为东媒体主谈判代表，几次下来谈得相当愉快，但到了签约千钧一发之际，问题来了，大股东古家坚决反对，因为事先没有征得古有名同意，于是在超过握有五成股权的多数董事会成员的操控下，古家硬是阻挡这个出售案。
　　说穿了，古家担心奇异的外商身份，因为外商一切以绩效为先，虽然不是古家出售自有股份，奇异也不是大股东，但三成多的股权分量不轻，万一哪一天增资超过古家现有的股权，那么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不就拱手让人？典型的“抱着金鸡不生蛋”的自私心理。
　　“这下子你知道，东媒体不是卖不出去，而是古有名不愿意卖。”张克兴简单解释，却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真正的盘算。
　　那次事件后，东媒体董事长古有名对张克兴颇有微词，开始削弱他在公司的影响力，只是张克兴在媒体界分量很够，又是东媒体的###，十多年下来功劳苦劳都有，要撤换张克兴太过严重，但古有名又担心事件重演，为了让东媒体内部认知“古有名才是老大”，古有名撤掉张克兴的总经理之职，改调首席执行官，而自己则任董事长兼总经理。
　　自此，张克兴和古有名开始抗衡，其实，他根本不在乎东媒体卖给谁，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职位，他是一个专业经理人，如果东媒体被古家长期把持，加上古有名对他的不信任，他永远只是个橡皮图章，但他希望能够发挥专长。
　　如果能够让东媒体被海外国际集团并购，就可以一举让东媒体镀上一层金，变成媒体宠儿，一跃成为国际集团，到时他这个首席执行官，也一跃成为国际级的。
　　打断张克兴的思绪，李莫泰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有了上次的失败经验，我想这次古有名会谨慎多了吧！你要怎样说服他呢？”继续挥杆，此时，吹起一阵风，小白球歪了些，连带影响了他的心情。
　　“你说得没错，重点在古有名。”张克兴脸上露出一丝敌意。
　　“对啊！而且内线交易者，不是股东就是金主，我们两个都不是，要如何操作？这必须东媒体和瑞士投资两公司里应外合，是很艰巨的任务，没你想得这么简单。”李莫泰更不以为然。
　　这时，两人已打到第九洞，阳光照射下暖暖的春日，微风和煦。
　　张克兴微笑看着老友：“你们外商只懂硬碰硬的并购操作，但这个公司内斗、本土股权和企业并购的内幕，我可比你熟悉，让我再说个故事给你听……”
　　“A公司去年股东大会上，想要继续经营的法人董事长B，和想拿下经营权的市场派C斗争，但现在当家的董事长，个人实际手上只有3％左右的股权，他必须拉拢公司派（目前手上持股的董事）股权，总股权为37％；另一方面，市场派C则结合小股东，买下股权委托书（一种代为执行投票权利的委托书），股权达到45％，超过公司派的持股，结果是市场派C当权，逼走现任董事长B和公司派股东，七位董事中，有五位市场派，两位公司派续任。”
　　“由此可知，当两派人马争夺经营权，市场上的股权委托书（1　000股一张委托书，正本签名后生效，影印无效）则变得奇货可居，一般行情价一张50元台币，有些竞争激烈甚至传出500元以上。”

黑钱　十五（2）
“我懂你说的这个，但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要当董事长，现在是要让瑞士去买东媒体，而且我们的获利在哪里？”李莫泰紧握球杆，认真地询问张克兴。
　　“我还没说完，所以你知道股权委托书的重要性对吧！接下来，我要告诉你我的计划。”张克兴慢慢说……
　　他的计划是，一般外资财团并购，都希望能够持有超过五成股权，这样就不用担心什么市场派觊觎，真正掌控公司经营，但现在东媒体古家手上，由于质押和借贷，实际仅有三成。两个月后，东媒体正要召开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在会上，以超过五成以上的控股实力，撤换古有名的董事长资格，然后，在新一期的董事会议上，由新董事们表决通过出售东媒体部分股权案，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将东媒体股权出售。
　　因此，除了古有名的三成外，公司派有二成，那么必须从市场上搜购其他三成，达到五成实力表决，那么这三成的小股东，就是所谓的“关键股东”。张克兴的如意算盘是，悄悄从市场收购小股东的股权委托书，成为“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