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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形师-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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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住在这里?”市区中心,为了掩人耳目霍伯特没有带来很多人,身后只跟随了三个手下,包括黑桃杰克和韦洛姆。简单环视一番,身形巨大的男人鼓起鳟鱼眼睛,十分嘲讽地笑了,“你是一位相貌堂堂的整形师,却甘愿让自己与老鼠为伍!”
  是的,不能再给谢罗彬与郝透带去麻烦与危险,他彻底断了与他们的联系。
  “长话短说,我举旗投降,我会说服殷之纯回来,只求你高抬贵手。”
  “整形师先生,你总是让我非常惊讶,我没想到你还胆量约我见面!你上一次把我可爱的宝贝儿从我身边带离已经叫我怒火填膺,恨不能将你的脑袋拧下扔进排水沟里,可你这次居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就送走了他。”美国佬忽地笑了起来,乱糟糟的牙齿配着一脸的横肉,令人瞧着不寒而栗,“你应该知道你是通缉犯,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也可以解释为正当防卫。”
  “这是一个错误,我现在意识到了,我们从来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警察在找我,连路人都希望凭着举报大捞一票,有时一觉睡醒我会希望真有那种完全改头换脸的整形手术,可即便那样,你仍旧能认出我,找到我,对吗?”
  “我以为你会像只兔子那样逃跑。”霍伯特确实一点儿也不为他们的逃跑担心,“但是你知道你们跑不了,我有钱,有时间,还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耐心,我会全世界地追捕你们,而总会有人向我透露风声,所以你要不要在我打爆你的脑袋前坦白一次——你把我迷人的心肝小宝贝儿藏在哪儿了?”
  “在我告诉你他在哪里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是你杀了尹云与宓娜,是不是?”
  “在这个城市里抹掉你们这种人,就像在灶台上抹掉一层灰那么轻而易举。”鳟鱼眼睛的男人努了努嘴,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对,就像你一直干的那样……”
  那双凸鼓的眼睛蓦地注意到身前的男人在不自然地整理胸前的口袋,他一步上前,从他的口袋中拔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微型录音机,几乎当场失笑。
  “哦,我的天!一个哈佛医学院的毕业生如何能蠢成这样!”他因为这个愚蠢的行为发笑,却也感到松了一口气,“我本来还怀疑你有别的企图,诸如要为你所谓的‘爱情’牺牲,与我同归于尽……哦,我的天!我终究是高看你了,你和我那个连中学都没读过的小宝贝儿搞在一起那么久,智商也跟着降低了!”
  霍伯特把微型录音机扔在地上,用鞋跟碾了碎。
  
  “是你杀了她们,对吗?”迟傥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追究真相,即使自知已命悬一线,仍不依不饶地问着,“你杀了她们,就像在那个仓库,你杀了万菲一样!”
  黑桃杰克一抬手在他膝盖上来了一枪,消音器下,这枪声就像开启一个庆祝用的香槟酒瓶。
  迟傥立马就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黑桃杰克在不能杀死对方的情况下,在他肩头又来了一枪。
  真是解气极了。
  “告诉我,殷之纯在哪里?”身为曾经的世界级的拳击冠军,男人不用任何武器就可以让对方尝遍痛苦,他用鞋尖黏着他膝上的伤口,“告诉我,你把我的心肝小宝贝儿藏哪儿去了?”
  “你找不到他的……”痛苦不言而喻,但迟傥居然还能保持笑容地说,“他已经离开了,再不会回来了……”
  “别这么说。永远别这么说。”霍伯特哀嚎着“我的小宝贝儿”,用手捂脸,做出一个非常痛苦的表情,随后开始疯狂地向对方施暴。
  
  倒在地上的男人根本毫无还击之力,肋骨在粉碎,颅骨在哭叫,死神在向他招手。
  艰难地睁开眼睛,动了动手臂,他的手臂看着像棉花一样柔软,那是因为肩膀的骨头被子弹打碎了,碎裂骨头像小刀那样在血肉里横行。
  这具身体已经惨不忍睹。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有疤痕,也有鲜血。
  
  “杀掉我好了……反正你从不受法律的制裁,杀尹云、宓娜时也这么容易……”
  “我没杀那只小鸟,不过管它呢,她不过是个连续被几个男人遗弃了的小婊''子……”
  关节被折断,一开始疼得人死去活来,后来慢慢就不怎么疼了。眼前有冰雪未化的苍茫和晕眩,身上的伤口开始流血,打在地上的滴答声响是生命缓慢消失的声音。他挣扎着想要爬起身体,又被一脚踩向了地面。
  迟傥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死亡来临前的感知,比幻觉更像幻觉。他眼前重现了他们一起在乡村戒毒时发生的有趣事情,与痛苦相关的记忆都被抹去了,一桩一件的快乐如此清晰——
  “早餐想吃什么?”他从冰箱里取出鸡蛋,正准备一展厨艺。
  他的爱人走了上来,从身后揽紧了他的腰——隔着睡袍能感觉出,殷之纯还没有穿衣服。
  “我爱你,陌生人。你强壮而英俊,眼睛也很温暖。和你做''爱简直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一面将睡袍扯下舔吻着他的肩膀,一面将手探进去来回抚摸他结实的胸肌腹肌,殷之纯说,“但是,你再让我吃‘鸡蛋煎鸡蛋’,我就去死。”
  
  非洲的阳光铺天盖地,即便我不在,他也不会感到冷了。
  机械地动着嘴唇,费力地说着一些事先准备好的话,“但是,你杀了宓娜不是吗……她还怀有身孕……”
  迟傥闭上眼睛的时候还在想,只是,我还没有对他说“再见”。
  凌虐还在继续,喉管被脚掌狠狠压迫。
  “对了,那小娼妇还有身孕……天知道是谁的种!没准儿是那个歪嘴男孩儿的……”霍伯特仰起脸哈哈大笑,似乎为自己的推理感到十分得意,“我的男孩们和那小娼妇玩得很开心,他们用胯间的大棒子一下下顶撞她的子''宫口,可她死咬牙关,就是不肯求饶……血液和尿液一同淌落她的修长大腿,流了一地——”
  
  突然,枪声响了。
  
  




☆、64、故人来信(尾声)

  官方的解释是,殷之纯再没有办法发出以前那种吸血鬼似的巅峰高音了,因为枪击让他的肺部严重受损,植皮手术的恢复效果又不甚理想。所以他选择退出了娱乐圈。
  然而他消失得这样彻底、这样不留痕迹,就像天使悄无声息回归天国,于是也有不少人相信,红极一时的摇滚偶像因为吸毒过量,早已不为人知地猝死在家中。
  歌迷们总能找出这样那样的“纪念日”,自发组织起来怀念他们的偶像。
  “死”是一个可怕的字眼,疯狂迷恋他的女孩们永远不会提及。
  但是,那个被誉为“上帝的宠儿”的摇滚偶像,确实从公众视线里消失了整整七年。
  她们自掏腰包,为他举办了一个影像展。
  展览轰动全国,频频见报,为各大媒体广泛报道。
  
  谢罗彬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的恋人乐于其中,还贡献了不少“私藏”——那些照片均来自于一个可笑的绑架犯,那个颇具才华的摄影师,程子华。
  摇滚偶像逃亡的那个晚上,单眼皮男孩从整形师那儿偷偷取走了一大笔钱给了昔日情人——在“好管闲事”这点上,他依然保持着“小偷”的秉性。
  他们为此怄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气。不过七年都过去了,一切早已雨过天晴。
  就如同国防部长在霍伯特的葬礼上致辞,几度热泪盈眶,盛赞他慷慨、仁慈、充满智慧与爱心,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公民”。
  最后也不过留下安静入土的棺木,和一些过不许久就会凋谢的白玫瑰。
  
  谢罗彬在某个早晨收到一封没有署名与地址的信。
  一张照片掉出拆开的信封。照片上是一对阖眸深吻的恋人,都是男人,其中一个可以算作是这位整形师的朋友,另一个则是他一直不太喜欢的人。
  即使同时看见数以万帧的美丽照片,也没有一张会像它一样。
  铺陈远方,关乎爱情。
  照片背面写有一小段话,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
  “将这张照片拿去离你家最近的杂志社,一定可以换来一大笔钱,算是我们还你的人情——当然,这只是个玩笑。”
  
  “罗彬,我的演出服放哪儿了?我得在演唱会前确认它是合身的。”
  “送去干洗了,差不多明天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就可以取回。”
  男人注意到信上由始至终都谨慎地避免了出现那个名字,确实,那是一个不太可以被提及的名字。烟灰色的眼眸微微泛出笑意,他开始阅读信件:
  
  致我的整形师朋友:
  抱歉字迹那么潦草,也抱歉出狱时没有第一时间登门向你们致谢。本来我至少应该留下到替你完成几例手术再走,但是,受伤后这手有时就不怎么听使唤,而且我迫切地想要去往他的身旁。
  监狱里的每个夜晚我都会想起那个可怜的男孩。五年刑期其实少了,但我仍然要感谢你们的帮忙才使得我不至于要把牢底坐穿。
  这块大陆是个好地方。没什么人听摇滚,自然也没什么人认识他。大多数人觉得他还算漂亮,但实在是太白了,白得像病儿,不健康——除了一个名叫“伊万”的俄罗斯人,他狂热地爱上了他。有人说,一个人的一生一定会认识一个名叫“大卫”的英国人,一个名叫“迈克”的美国人和一个名叫“伊万”的俄罗斯人——我想这话是对的。
  伊万非常有钱,拥有私人的波音飞机,来非洲只是因为“闲得发慌”要“找乐子”,结果真的被他找到了。他见到他的头一个晚上就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后将他抵在树干上,伸手去扯他的裤子,结果在我出手阻止前就被一拳砸得下巴脱臼。后来他和当地其他一些中国人学说汉语,开口的第一句就是,“美人儿,我可以上你吗?”结果却换来冷声冷气的一句:回去上你老爸吧,混蛋!谁让我们的摇滚偶像脾气暴躁,一如既往。
  我们现在成为了朋友,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伊万坚持一定要和我成为朋友,因为这样一来,如果我死了——饥饿、疾病和战乱很容易造成死亡,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照顾我的遗孀了。凭良心讲那家伙挺英俊的,眼睛和你一样是烟灰色,除却会像女人那样拢自己的头发,一切都很讨人喜欢。所以兴许等我们在非洲呆腻了,就会去往俄罗斯。
  如他所说的,“像一个战士一样活着,而不是一只提线木偶,一个刑期永无止境的囚徒。”他真的参战了,参加了当地一个政府许可的武装组织,每天穿着肮脏的军服跑来跑去。好消息是他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烧毁一些车辆而不用担心被人控告(当然,没准儿得额外担心脑袋被飞袭的流弹打爆);坏消息是这个呼吁“自由与平等”的组织即将被越来越无法忍受他们行为的政府强行解散。
  我们还来不及惋惜,很快就有了新的困扰:这里的人不太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尤其是大庭广众下举止亲昵的在一起。很多时候他就坐在我的旁边,但我只能看着他,却不能抱他触摸他。这简直要把人逼疯。我只能以“无心看诊”来抗争,最后他们妥协说,你们可以亲热,但必须避免在孩子们面前。
  因为不能让小家伙们错误地认定,一个男人生来就该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但只要有人松口,这规矩就算作废了。
  奇怪的是,每天除了行医和打仗,其余所有的时间我们都肌肤相亲地腻在一起,仍觉得时间不够。
  代我问候郝透,欠他的永远还不清。
  最后,大象背上的性''爱有趣极了,如果有空闲,你们俩真该来体验一把。
  
  署名:另一位整形师
  
  ※ ※ ※
  
  突然,枪声响了。
  心脏部位漫开了一抹艳红,鳟鱼眼睛瞪得更鼓更圆,肥胖男人一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
  黑桃杰克他们的手枪都配有消音器,但躲在老旧机器背后的尹启迪没有。
  警车声大作,霍伯特的手下们慌忙离开,但那个愤怒而可怜的男孩已经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
  
  当时,倒在地上的迟傥也被混乱飞梭的子弹打了中。医院的人将四发子弹从他身体里取出,发现男人并未死去的时候,都觉得是个奇迹。
  从来就没有什么“让美国佬尝些苦头的指控”,只有预谋好了的“借刀杀人”。
  从下属的汇报中,警察局长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他毫无疑问地开展了对整形师的报复。枪上只有尹启迪的指纹而没有迟傥的,没有任何确切而有力的证据指明他教唆一个男孩枪杀了“这个时代最好的公民”,但在李的作梗下,他因“保释期间试图逃跑”而获刑,又因“知情的同谋”使得刑期不断上升,原本三个月的刑期上升到了一年,而后又上升到了五年。
  直到警察局长变成了国防部长,他依然想让法官判迟傥终身监''禁,让他与丧失自由的刑拘、粗糙得难以下咽的伙食、又硬又脏的床铺相伴到死。
  
  在目的地是南非的一条船上。
  漫长的旅行需要交谈与倾听,一个大胡子家伙注意到了在甲板上独自坐着的一个男人。
  “你看上去像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大胡子走上前,与对方攀谈起来。
  这个男人看上去历经沧桑,九死一生。面庞挂着伤疤和他这个年龄全不该有的皱痕,嘴唇泛出不健康的青灰色,面色惨淡得像个死人。每逢阴晴不定的天气,他都会饱受身躯摧残之苦。然而尽管如此,仍能从那种硬朗深邃的轮廓看出他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我出门在外时总把家人的照片带在身边,这样我就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她们都与我在一起。”大胡子是个话痨,逢人就爱喋喋不休,他拿出家人的照片,又向他递出手掌,以示友好。“对了,我叫莫昂。”
  “迟傥。”男人也伸出了手——手心是一道可怕的伤疤,俩人客套地握了一下。
  照片上的面孔并不清晰,像是一位母亲带着两个大眼睛的可爱女孩。他微微一笑,真心诚意地赞美道,“她们可真漂亮。”
  “是啊,漂亮极了。”大胡子满眼得意,开心地笑了,“你是一个人去旅行吗?”
  “不是。”男人话不多,一双很亮的眼睛总是目视前方。
  “为什么要去非洲?大伙儿都火急火燎地想要去北美或者欧洲。”
  “做点钻石生意。”男人貌似穷困潦倒,不太像是那种能和“钻石”打交道的人。
  “听上去像是假话。”
  “没错,”又是一笑,“为了比钻石更珍贵的。”
  “哪里?”
  “卢旺达。”
  
  成片的香蕉树就在眼前,一阵风呼啸而过鞭打树林,枝叶哗然,在哭也在笑。
  男人的右眼眉骨处挂有一道鲜明的疤痕,左腿有点跛,阴雨天时右手则会不时轻颤。万里跋涉的疲倦让旅途难以为继,他还在行走的所有理由,只因为他的爱人在那里。
  监狱中他曾无数次梦中浮现与所爱之人重遇于非洲的情境,但都比不上真实的场景,如此美得让人服叹。
  花开得那么生机勃勃,阳光模糊了天空与大地的界限。
  他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看见他坐在那里。
  再灵敏的视觉听觉也是枉然,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聪与失明,迟傥慢慢闭起眼睛,感到整个世界轰然降下。
  
  殷之纯听见身后的声音,掉回过了头。
  他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再没把目光挪开。
  “陌生人,你来迟了。”淡色的眼睛在明亮的阳光下微微闪烁,用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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