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秒钟的恋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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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秒钟的恋爱
　　作者：务虚生童

　　三十天

　　这是第一百次还是第一千次呢，被人逼到角落里围着，这种情况太多我想我真的记不清了。
　　“让我走吧。”我心中毫无惧意，对着这群同龄的学生混混，淡淡地说。
　　可惜他们通常都不会听我的话。
　　“小子，快点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站在我面前的混混头厉声对我说。
　　原来这一次是劫财，我在心中想着。以往我遇到的除了劫财，还有劫色的。我没有骗人，劫色的男人里，的确有不少喜欢男生的，而且我遇到的大多数情况，数数看的话劫色的反而占了大多半。我想可能是我的长相实在太不像个男人的缘故，因为那些劫色的男人上来就会对我说：“小美人，长得可真俏呐～”
　　“叫你拿钱呢，傻愣着想死是吧！”那混混头推了推我的肩膀，说话更加凶狠。
　　真是不好意思了，刚刚想着想着就走神了，我心中抱歉地对他们说道。其实也不能怪我的吧，因为任谁被围堵抢劫了那么多次都会多多少少地不太在意了啊。何况，这次抢劫的人看起来并没有以前的可怕，年龄不仅和我相仿，手上连刀子也没象征性地拿上，搞得我连害怕都害怕不起来。
　　“不好意思，我身上没钱。”我低着头告诉他们实情。
　　可惜他们通常也不会相信。
　　“什么！”那混混头面目狰狞，“看来你是想吃点苦头了是吧？”
　　他抓起我的衣领，一双眼睛瞪得如灯大，恨恨地对我说。我被勒得有些难受，呼吸开始不顺畅，但面上还是没有一点惊慌的意思。我看着他扬起拳头，就要对着我的脸砸下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许久，拳头都没有落下来，我等到的，却是一个落在嘴唇上的轻吻。
　　我惊讶，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笑眯眯的脸。
　　“不好意思哦，看你闭着眼睛的样子实在太诱惑了，忍不住就……呵呵……”男生笑着对我解释，言语里却听不出一丝道歉的含意。
　　“邱野，你竟然敢先对他下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男生的话又插入进来。我望过去，那一个男生正在和刚刚那些混混对打着，一人对挑五人，身段灵活，毫不吃力的样子。
　　邱野听到他的话，转过头去，嬉笑着问他：“项荻，你一个人行不行啊，要不要我帮忙？”
　　项荻没有好气：“废话那么多，快点滚过来！”
　　邱野耸耸肩，嘴里颇是无奈地说一句“真是没办法！”，然后加入了战斗圈。他的身手也是了得，抬腿落拳，招招对着人的弱点打，下手极快，毫不留情。
　　我看着那两个穿着和我一样制服的男生，慢慢地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被他们救了。我有点自嘲，实在是没想到我也会有这种罕有的运气。
　　那边的五人很快就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纷纷搀扶着仓皇落逃。那两人满意地拍拍手，一个说：“真是废物。”另一个说：“废渣。”
　　说完他们便向我走来。
　　“谢谢你们。”我低头诚心地对他们表示谢意。
　　“看你的校服，也是我们学校的吧？”
　　我抬起头，问话的是刚刚亲我的男生，我对他点点头。
　　“你几年几班的？”这回是另一个男生，说话要冷硬许多。
　　“高二10班。”我回答他，心里有一种惹不起他的怯意。
　　“我叫邱野，你叫什么名字？”
　　这两个人越走越近，一不留神我又被逼到了墙壁上。我看着这两个男生，觉得他们有一些不一样。以往我从不会刻意观察一个男人，心里也不会有这个人长得英俊还是丑陋的想法，觉得他们都是一个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这一回，我却有了异样的感觉。这两个男生都很有男人的味道，用女生的话来说就是俊逸不凡。叫邱野的男生笑起来很阳光，牙齿也特别白，而另一个男生则冷漠许多，浑身散发凌人气势。
　　老实说我不想和他们有过多接触，我不喜欢异数出现在我身上的感觉，很奇怪，也很难习惯，还是平淡一点好。这样想着，我对他们说了一个假名字：“我叫晏明。”
　　邱野点点头，又向我介绍他的同伴：“他叫项荻，打架很厉害的，刚刚你也看到了，不过除此之外他一无是处哦……”
　　邱野开着玩笑，我刚想点头表示知道，一直没说话的人却突然开口：
　　“你在说谎。”他声音低沉，而且十分果断。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他也直直地看着我。
　　“你不叫晏明吧。”他又说。
　　“哪、哪有……”我慌了起来，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口里结巴地否定他。
　　邱野此时也变得敏感，凑近我，威胁一般地对我说：“你不说实话吗，小心我再亲你哦……”
　　我往后缩缩脖子，犹豫着，还是告知了真相：“好吧……其实我叫晏灵。”
　　听到回答，邱野重新笑开，项荻也舒展了眉头。我在心中大呼一口气，想想刚刚要是还说谎的话可能真的会被他们残忍对待，于是不免有些后怕。
　　“好了晏灵，我们去上学吧，再磨蹭就要迟到了哦！”邱野说着，突然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和他一道走。
　　我吃惊，刚想挣开他，项荻却忽然走到我另一边，同样强势地拉起了我的手。
　　我低头看看被拉紧的手，心中又是不解又是奇怪，嘴里对他们说：“你们干什么拉着我啊？快放开啊，这样子好奇怪的……”
　　那两人却是不理我，仍是拉着我的手，沉默地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喂喂，你们快放开我的手啦……”我看看左边的邱野，又转头看看右边的项荻，不停地对他们说。结果他们十分有默契，一直都不开口也不放手，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我心中苦恼万分，却又对他们无辙，只好任他们一左一右地牵着手，低头顾自脸红地走着，不再和他们反抗。
　　路过的人纷纷对我们侧目，看到三个男生手牵手肩并肩一起走着，实在是又显眼又奇怪的情景。果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我猜他们心里一定在这样说。
　　来到班级，我找到自己的座位，放下双肩书包，心有余悸地坐下来。脑中还是那两个人的样子，拼命地摇摇头想驱赶掉，却没有一点成效。好在刚刚他们在校门口就放开了我的手，不然我真的别指望剩下的日子可以安稳度过了。
　　我叹一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
　　是一个很女生气的本子，从妹妹那里要来的，上面还带着锁。我翻开它，拿起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五月十三日晴
　　今天是开始倒数的日子，第三十天。早上上学的路上遇见了两个奇怪的男生，一个叫邱野，一个叫项荻。这两个人有点可怕，虽然是帮了我，但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今早出门的时候，妈妈没有出来送我，只有读初二的妹妹晏萍在门口对我告别，她对我说妈妈躲在客厅里哭。我听了只是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上要是有我最抱歉的人的话，应该就是妈妈了。我和妹妹从小就没有了爸爸，一直以来都是妈妈辛苦工作把我们两人抚养大。要供养两个人同时上学对妈妈是件困难的事情，但她还是做到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没有文化教育，落在别人的后面，于是四处找工作，最厉害的时候一天打三份工，几乎没有睡眠时间。
　　我曾经想要辍学投入社会工作，但反而被妈妈厉声呵斥，她说一个男孩子不读书以后就会走入歧途。当时我真想反驳她即使读了书还是有很多人走入歧途的啊，就像无数次抢劫过我的那些人，但我还是不敢说，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曾经有过如此遭遇。
　　所以，我还是继续好好读书，给妈妈一个学业优秀的好儿子，拿着满分的成绩单给她看，让她得以在流不尽的汗水中展露一丝微笑。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满分的卷子，是不是也可以让她在流不尽的泪水中再笑起来，是不是我继续做一个好学生，她就会让必将失去儿子的伤心减少至无？
　　昨天一大早的时候，医院送来了我的检查单——【情况危急，检测不治，乐观估计只剩三十天。】这张单子最先被妈妈看到了，她当即就冲进我的房间抱着我嚎啕大哭。哭声引来了我的妹妹，她接过妈妈手中的检查单，看了一眼便也簌簌地落下泪来。我心里有所准备，示意她给我看，她把单子扬起来，然后我便看清了上面的字。
　　两个一大一小的女人扑在我身上凄厉万分地哭着，我却表现得十分冷静，不停地拍她们的背安慰她们别哭。我想我真的是个无能的人，只能让自己的亲人为我流泪心痛，却找不到可以让她们开心快乐的途径。
　　是真的找不到，所以只能说对不起了。儿子晏灵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妹妹，对不起你们那么爱我，对不起你们为我流下的泪水，对不起……
　　我合上日记本，埋头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顺手擦掉眼角一颗泪珠。不一会，上课铃响了，我把那些烦心事忘却到脑后，一心一意地投入到课堂，专心致志地听老师上课。
　　为什么还要来学校呢？其实就是怕如果不来，我也许就连三十天也坚持不了。若是呆在家里，每天对着只会落泪的妈妈，我一定会疯掉的，而要是不选择在家，我又别无可去，我的口袋空空，连逃开的资本也没有。所以，学校还是最后的选择，上课听老师讲话，下课听同学们嘈杂，让他们的声音充斥我的耳朵，让我可以不再去想那些挽回不了却又后悔万分的事情，让我得以从摆脱不了的命运中喘息片刻。
　　中午午休，我不再回去。早上出门是故意不带钱的，因为想着中午不吃饭，给家里省一点是一点，把那些有用的金钱留给妈妈和妹妹，而不是浪费在只剩三十天生命的我的身上。
　　我提着一小桶水，走到教学楼下面的花草地，一勺一勺舀着水，开始慢慢地浇起花来。
　　这些事其实我以前就会做，因为除此以外我没有别的事可做了。我想我还没有对大家说过，在学校我并没有可以来往的朋友。这一点我倒是理解，因为男生大多不愿和一个长得像个女人的家伙做朋友，大概连说话也会觉得恶心，至于女生，我想是我性格太过沉闷的缘故，和我聊过天的都知道，讲一个话题在进行到五句话以前必然会结束。这里面有我解释不清的，也有我自己也想不通的，但是总归我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些情况，一个人来往，没有朋友也照样自在地过着，闲的时候就来照料一下花花草草。
　　“这些日子不多咯，请你们也珍惜吧。”我一边浇着花，一边低声地对它们说话。

　　二十九天

　　今天是倒数的第。天气依然晴朗，地球依然平静地运转，同学们依然正常地来到班级，老师依然有条不紊地给我们上课，而我，依然专心地听着他们的喧闹。
　　第三节课是体育课，同学们最爱上体育课，每次这个时候就会显得特别兴奋。对他们而言，在教室里上完源源不绝的文化课以后，最好的就是换一个空间来好好舒缓一下自己劳累的身心。而体育课，无疑就是为此而安排的。
　　来到体育馆，男体育老师先带我们做了一下准备活动，之后便是准备自由活动。我在老师说解散以后就一个人跑到体育馆的男更衣室，那里面一般不会有人，我每次上体育课都会在里面的长椅上坐着啥也不干，就那样在呆呆地把一整节课坐完，等下了课再重新走回班级。这是没有朋友的人唯一的选择，因为和外面玩着篮球或是排球的同学合不来，孤单的我就只能找一个可以容得下自己的角落呆着了。
　　其实不会太难熬，尤其是现在，每分每秒都是可以算得出来的倒计时。三十天里，这样消耗的机会也不会太多了。我低着头走进去，刚转到里间，便发现里面有一个人。
　　我一眼便看清楚了，那个人是邱野，他正在换衣服。我暗叹时运不济，收起脚便想转身出去，这时背后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吃了一惊，还没转过头去，那个人便把头靠近我的耳边，用低沉冷漠的声音对我说：“你想逃吗？”
　　我的心突地跳了一下，听出来是项荻，连头也不敢再回。
　　邱野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是我，他马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两步便跑到我面前，笑着说：“刚刚就看到你在做准备运动，才和项荻说去找你呢，结果你先找来了。”
　　我听了只觉得脸要发烫，这个人实在爱曲解人的意思了，何况我明明还啥也没说呢！我退开一步，和他们离得不那么近，然后才说：“我不是特意来的。”要是早知道你们在这，真是打死也不来，我在心里腹诽。
　　邱野倒似不在意我的话，仍是笑着，问我：“那你是干什么来的？”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况且那种丢人的理由我也说不出来，于是埋着头不说话。
　　“你不想和那些人呆在一起吧？”项荻突然又开口。说起来这个人讲话真的很恐怖，每次都一语中的，看穿我心里的想法。
　　我的身子震了一下，仍是不说话。
　　“这样不是更好吗？”邱野说，“反正晏灵以后只和我们呆在一起就好了。”
　　听到他的话我惊诧抬头，不知道他想表达的真正含义。
　　他对我笑了一下，接着说：“晏灵，其实我和项荻都喜欢你，所以，以后我和他会一起追求你哦。”
　　他说的就好像美国双子星大厦被炸了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却把一旁的我惊讶得不知所措。
　　“晏灵，”项荻也说话，“不要想着逃，因为我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我呆愣地看着这两个人，心中一片凌乱。现在是什么情况？被告白了，还是被男生，还是同时被两个男生！他们说喜欢我，还说不会让我逃？呵呵，这会不会太可笑了一点……我的理智慢慢回复过来，然后忍不住在心中讥笑。
　　“你们两个人，太奇怪了吧？”我拔高声音说，“我是男生啊，你们是不是因为灯光太暗搞错我的性别了？”
　　“没有，”邱野对着我定定地说，“就因为你是男生。”
　　我不禁又愣了一下，然后说：“那又怎样，你们喜欢男生，可我并不喜欢啊！”
　　“没关系，我们会让你喜欢的。”这个强势的口气又是项荻，我真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你们死心吧，我是不可能喜欢男生的。”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不用试也知道。”
　　“是吗？”邱野说着凑上前来，“你还记不记得我昨天亲你的时候，我就问你，你讨厌那种感觉吗？”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死了，我好像真的没有反感他亲我啊！只这一瞬间面色的犹豫，便落在了项荻的眼里，他突然扳过我的身子，不问我是否愿意就朝我吻下来。
　　“唔！”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的脸廓很深刻，鼻子眼睛都似被造物主精心地雕刻过，显得无比的冷硬俊毅。他只是把嘴唇贴在我的上面，没有进一步的侵略，约莫两三秒，他便松开我，然后慢慢地说：“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你自己。”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说我的确是喜欢男人，但我仍是和刚刚一样愣着，不知作何反应。
　　邱野这时却推开项荻，抱怨地对他说：“你这个人，不说一声就搞偷袭，也不问问我和晏灵同不同意！”
　　项荻不以为意，说话一下子像个耍赖的小孩子：“昨天你还不是这样。”
　　“可是，”邱野还是心有不甘，“我就是看不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