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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幻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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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眉看见陆文振进了片场反倒骇一跳,愣了一下讪讪地喊他:“文振?”
  陆文振好笑,“早上还登门让我来片场,怎么我来了反倒吓坏你?”
  苏小眉不答,陆文振也不追问,沉默片刻又道:“他在不在?”
  苏小眉摇头。
  陆文振无奈,真像跳双人舞曲,一旦踏错拍子,便总也合不上节奏,不是迟一步,便是早一步。
  手机偏偏在这刻响起来。
  现代通讯业发达,人人好似被拴上一根线,管你飞到天涯海角,一通电话马上便将你逼回老巢。
  陆文振心烦得要命,接通电话略微不耐地说一句:“你好”。
  对方一阵沉默。
  陆文振愣住,是江锦志。
  两个人的关系进展到一个程度后,便会发觉彼此由呼吸到心跳,再到举手投足自是一种与众不同的频率,便是对方不声不响,你也知道那就是他,不会是别人。
  他并没有遗忘他的频率。
  陆文振也跟着一阵沉默,好在江锦志没有挂断,半晌回过神来,他才平复心情问道:“你在哪里?”
  “……你家楼下”,江锦志答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落。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来找他,他去找他,险些失之交臂,多亏得现代通讯业发达,不至于阴差阳错。
  “你等我”,陆文振胸膛里风翻浪卷。
  江锦志“嗯”地应他一声。
  陆文振原路飞车回去,着实恨煞这条漫长无比的路,不仅不能缩地为尺,偏还让他遇上无数红灯。他看着交通灯无奈地笑,心道原来这便是望穿秋水,索性趁这个空档拿手机回拨过去。
  甫一接通,陆文振便迫不及待唤一声:“江锦志。”
  “是我。”
  陆文振欣喜地笑,又唤一声:“江锦志。”
  江锦志也笑起来,再答他一声:“是我。”
  他唤一声,他答一句。曾几断掉的线,似乎又在这一应一答中接续起来。
  “江锦志”,陆文振长长舒一口气,“你等我。”
  江锦志于彼端郑重答他:“陆文振,我一直等你。”
  红灯转成绿色,陆文振启动车子穿过路口。
  初秋天高气朗,犹带暑气的风覆面而过,陆文振看见江锦志站在树荫里,脚下的阳光碎了满地,像摔破了一块亮晶晶的镜子。
  摔便摔了,你我重新开始。
  “怎么过来了?”陆文振走到他身边,眉眼含笑。
  “小眉姐让我把这个送给你”,江锦志递来一只小手提袋。
  “是什么?”陆文振打开一看,见里面搁着个大信封。
  “不清楚”,江锦志摊一摊手,“她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什么话?”
  江锦志笑,“她说‘这是娘亲送闺女出嫁的妆礼’。”
  “这苏小眉,弄什么鬼!”陆文振哭笑不得地把那只小袋子提在手中。
  “你不打开看?”江锦志还是有点好奇。
  “不着急”,陆文振凝神看他,心中暗道我要先看你。江锦志瘦了一点,反而更加英俊夺目。真是一幅好皮囊,起先说不准真是色令智昏,到如今变成色授魂与,纠葛一处,再难以解脱。
  江锦志与他四目相对,又不知说什么好,看了看手表问:“一起吃饭?”
  陆文振点头,两人一起沿着旧路慢慢走。
  他心里十分称意,笑着去碰一碰江锦志的肩,“你几时请我看《金玉盟》?”
  江锦志愕然抬头,怔怔问他:“你非看不可?”
  “我非看不可”,陆文振铁了心。
  “陆文振”,江锦志别过头去隐藏着眼光,沉默半晌才道:“你这个傻子,就不担心我图你别的?
  “我身无长物”,陆文振笑,“想来想去,你只能图我这个人。”
  江锦志心里又酸又疼,满肚子气恼,“我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你是大名鼎鼎的金笔杆,你不怕我借你上位?”
  陆文振想起梁贞贞那句话,只有他配得来演他的本子,也只有他的本子配得起他演。又或许写了这么多剧本,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他演,那些没有他的过往全是一个冗长的铺垫,非得碰上主演,才掀起真正的高丨潮。
  “不必你借,这些我原本就该给你”,陆文振弯一弯嘴角,心想命运真是名不入流的编剧,总也拿捏不准剧情节奏与起承转合。
  江锦志蓦然顿住脚步,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开口:“文振,我是个不肯吃亏的人,我这一辈子都在拼命往上走,你……”
  “我知道,我愿意同你一起”,陆文振打断他,“你说过你一直等我。”
  “大概吧”,江锦志怅惘地把手揣在口袋里,一晃一晃往前走,“可我觉得是我一直在追你。”
  “那么,追到了就不要放手”,失而复得之后更觉珍稀无匹,这次陆文振决计不肯作罢。
  “如今换我追你,而你说过会一直等我”,陆文振语气不重,但庄重的彷如进行一场誓约。
  江锦志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着伸出手来看着空落落的掌心。
  灰黑的路上洒满绯红的落叶,浑似一条绵延的河流里沉浮着无数颗破碎的心,狠毒且凄绝。
  陆文振无知无觉地走在他旁边,脸上含着笑,神情里隐没着一点天真,温柔坚定地对他说:“江锦志先生,天长日久,还请多多指教。”
  江锦志蓦地心里升腾起一阵悲哀,陆文振不愿看清,他自己看得太清,偏生没有人愿意把彼此看轻。
  他在心中无声地骂了一遍又一遍:“陆文振,你这个傻子!不过是有一日算一日,多一日陷深一日,总有沉沦没顶窒息而死的时候,何来天长日久?”
  但他说不出口,总归还是有一日,便算一日的。剧本开拍了,便没有半途中戛然而止的理,否则大家都损失惨重。
  “文振,过了今日,总是要告别的。”江锦志狠狠抿紧嘴角。他曾咽下过各种苦楚,却从没有一种是如此揪心的滋味。
  陆文振马上笃定地回答他:“不,不会,我绝不会离开你。”
  江锦志“呼”地笑了笑,握一握他的手,“小眉姐安排我同许若丹去拍一支广告,为电影前期宣传造势。”
  陆文振松一口气,“那我过来探你。”
  江锦志笑着掠一掠他的额角,“文振,别担心,我总是等着你的。”
  等着你我这一场戏落幕,你转身就走,他在心中添了一句。
  陆文振看着他的眼睛,笑得如释重负,“我看,你演。”                    
  


     ☆、第十七章

  江锦志相信了,世界上确实是有些痴人的,然而他吃不准自己可否也是其中之一。
  往先的日子里,他挣命似的活得咬牙切齿,偏偏还要在人前卖力表演气定神闲的潇洒姿态。这件难上加难的事情持续地竭耗着他的心力,他的魂魄被折腾得困倦不堪,像一匹年代久远的名贵绸缎,看上去华丽无匹,轻轻碰触便会七零八落,倘若赤丨裸丨裸地铺陈开来,只怕会立时吓退天真又痴迷的陆文振。凭心而论,他舍不得。
  但要他人前人后持续地演下去,他更怕自己会立时崩塌,自此一跌到底再也爬不起来。他还没有演到收放自如的境地,不敢押上这么多,资本太少的人压根输不起。
  江锦志只是确信自己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无论是荆棘小道还是光明坦途,于他而言都是不归路,一旦踏上了便没法回头。纵然有交汇口,但他和陆文振从来不是同路人。
  虽不同路,但仍然可以暂时相携同行。
  两人又来到上次那家包子最出名的小餐馆,看见门上贴着艳红的双喜剪纸,一边的条幅上写着“东家有喜,停业六天”。
  时过境迁,物换景移,连布景都不会再呆呆枯守。
  “去我家,我弄给你吃,好不好?”陆文振马上开口献宝,不给将要蔓延的遗憾叹息留出余地。
  江锦志果然大吃一惊,“文振,你会做饭?”
  “你瞧,并非每一位富家子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陆文振俏皮地向他眨眨眼,“就像并非每一名演员都只认识时装店里的华服与玻璃柜中的珠宝。”
  江锦志“噗嗤”一声笑,“尝过你的厨艺会不会是我今生遇上最稀奇的事?”
  陆文振有点得意地牵着他往回走,心里暗自回答:“我倒觉得今生最稀奇的事大概是遇上你。”
  温风透窗刮来,白色纱帘被吹得起起伏伏,公寓中寂静得落针可闻。窗帘的一角跌落在窗口的鱼缸中,而后又随风高高扬起,淋漓地将鱼缸中的水洒了遍地。
  陆文振推门见状,心中大呼不妙,忙不迭扑过去看那两条宝贝金鱼。它们倒是无知无觉地在余下的水里游得高兴,忘得快有忘得快的好,天塌地陷,我自无忧。
  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江锦志沉默地抱着双手看他小心翼翼地给金鱼换水,等他重新把鱼缸放回窗口,才不深不浅地说一句:“格格不入,有碍观瞻”,语气活似评判博物馆里的展品,珍贵不珍贵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陆文振愣了愣,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突兀的一句话。情势毫无征兆地急转直下,他尚未摸清头脑,只好挥挥手勉强笑道:“你去坐着等,我弄完吃的就端出来。”
  令陆文振心心念念的夜雨终于再次光临,但雨之为物,能使昼短,能令夜长,最迷人也最恼人之处便在于其变幻莫测。夏季终了,秋季降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熨帖过他肺腑的缠绵夏雨,而今不声不响地浇在他心中那朵绽放的火花上。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沸腾着,陆文振把面条搁进去,拿双筷子搅了搅,随手把火调低。
  房间里仍然静得很,煤气燃烧发出“嘶嘶”的声音,筷子碰到锅壁清脆的声音,金鱼轻微划水的声音,风穿堂而过的声音,呼吸与心跳的声音……这些细小的声音诡秘地彼此交织融合,又被安静无限放大,几乎要把陆文振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
  江锦志握着一杯水走进来,沉默着站在他的旁边,片刻后“咯嗒”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又沉默着走到外间去。
  陆文振目瞪口呆地看着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拌着锅里的面条,心中慌得乱七八糟。这场景无论怎样看也不像冰释前嫌破镜重圆,分明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名陌生人,像他的父母,人前相敬如宾,人后相距如冰。
  一幕接一幕,究竟是剧本的哪一处出了错?
  陆文振怔怔地把煮好的面条盛在碗里,浇上热汤,端出去递一碗给江锦志。
  他接过去,道一句“谢谢”,拿起筷子埋头苦吃。
  “很饿吗?”陆文振没动筷子,看向江锦志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带着哀切的不舍。
  江锦志抬起头来,隔着不断升腾扩散的热气,正好望见一双入神到有点痴迷的眼睛,顿时更觉得饥饿感一阵一阵热辣辣地搅出来,连心都跟着搅得空落落的。
  “慢慢吃,不够我再去弄”,陆文振弯着眼睛落寞地笑,伸手拿起自己的筷子。
  江锦志慢慢垂下目光,握住筷子的手轻轻颤抖。
  “快吃,凉了味道不好”,陆文振伸筷子过来敲一敲他的碗。
  江锦志忽然抬起头狠狠地盯着陆文振,看他呆了一呆,然后搁下筷子。
  “文振,快吃吧”,他低头笑了笑,“味道很好。”
  “怎么了?”陆文振并非愚钝,只是心有不甘,于是选择视而不见。到如今,却也忍不住问出口来:“我和你,怎么了?”
  “没什么”,江锦志重新拿起筷子,“小的时候,父亲也常常给我做饭……”
  陆文振从没听过他这样遗憾怅惘的语气,放低了声音问他:“味道很像?”
  江锦志摇头,“一点也不像,父亲是南方人,并不爱吃面条”,他忽然想起那些久得覆满尘土的往事,“他最会做的是海鲜饭,又多又满地盛一碗给我,多到我撑圆了肚皮都吃不完,只好拧着眉头苦着脸不出声,父亲便笑着伸手把我的碗接过去,一口一口把剩饭吃尽……”
  陆文振看着他,心中泛出无名的酸苦。
  江锦志无奈地勾起嘴角,“他过世以后,再也没有人为我做过一粥一饭。”
  陆文振无言以对,沉默半晌才慢慢说一句:“快吃。”
  “好”,江锦志已经面色平静,答得波澜不惊。事实上,他怀恋的倒并非那点模糊不清又为数不多的亲情,而是彼时还能拥有一点东西的自己。
  母亲离开以后,江锦志与父亲过得很清苦。一个普通的公司小职员,带着半大的孩子,彼此相依着苦捱日子。坏就坏在他的父亲还是个宁折不弯的人,那些对不起他的人,他一个也不原谅,他要恨她恨到死。父亲病重的时候,江锦志曾经想去找母亲要点钱,父亲只是咬牙切齿地冷笑着说若是花她的钱治病,他便自己停医断药等死。
  他活得这样自我,从未理会过江锦志的感受。起初江锦志愿意听他的话,但他病得太久,总也死不掉,父子间持久地相互依赖,相互折磨,江锦志开始恨他。父亲不顾江锦志的感受,他也不顾父亲的感受,他跑去找母亲要钱,拿父亲憎恶的钱来替他医病。父亲消耗掉他的青葱时光,他便给他的人生末路抹黑,让他晚节不保。你来我往,十分公平。
  父亲死了,他才发现这一切毫无意义。活人才有爱和恨,你只有活得万众瞩目,才有人爱你爱得日月无光,恨你恨得天昏地暗。
  他活着,你才能选择爱他或者恨他。手里有一碗饭,你才能选择吃完或不吃完。生无可恋,两手空空的人,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一生给他做过饭的两个人,他都只能背弃他们。
  江锦志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抬起头来,见对面的陆文振认认真真吃着另一碗,也认认真真把其中调味的葱叶和花椒拣出来。
  一碗面条还能吃出这么些差别,江锦志自嘲地笑了笑,狠下决心问他:“后天我拍广告,你来不来?”
  陆文振认认真真地抬头答他:“我必定来,风雨不改。”
  “那好”,江锦志迎上他的目光,笑意中暗暗闪过一抹恶毒的凄然,“我等着你。”                    
 


     ☆、第十八章

  送走了江锦志,四周更加静得让人心慌,简直像一部拍坏的默片,嬉笑怒骂都在无声无息中悄悄演过了头。
  江锦志说的没错,那缸金鱼的确与整个房间不搭调。正是因为不搭调,反而格外显眼,一抬头一转身,它们便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叫人避无可避。像一个美丽的孤独者环绕着你,直愣愣戳在眼前考验你的意志,不发一语地逼你爱他,而爱根本又忍无可忍。
  幸而这房间中不搭调的东西还有一样,搁在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也十分奇突,倒是与那只青瓷鱼缸一呼一应,里里外外地嘲笑着满心痴意的陆文振。
  陆文振也觉得自己可笑,原以为两人这是劫后余生,未曾料想不过是一泓倒映出来的虚浮幻影,愈是小心翼翼,愈是容易察觉到细微末节的差异,连一声叹息都能搅得支离破碎。
  书桌上放着他打发时间抄下的一阕《玉楼春》,陆文振一低头,看见江锦志用钢笔沿着他的字迹在旁边细细描摹了一行小字。
  陆文振的书法学的是虞世南,走的是外柔内刚的路子。江锦志并没特地练过书法,笔法顶多能称一句挺秀,琴棋书画是吃穿不愁且尚有余暇的人才有闲心研习的事情,他断然没有这个闲情去练书法。所谓“察其字,观其心”,那两行字大约是依凭着自己的心意临下的,与陆文振的刚柔并济并不相似,反而因为感情积蓄得太过汹涌,很有几分力透纸背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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