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有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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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早，蛋蛋起了床，发现又开始飘雪了。
　　今年的雪下的真多，小时候喜欢看雪玩雪，现在却再也找不到那份兴致了，他套上外衣，然後坐进了车里。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透过车窗看著越来越大的雪花和行色匆匆的行人，忍不住想：这些人的背後都有怎样的故事，又都会不会牵挂著一个人。
　　──这个人，也许做过很多荒唐的事情，也许犯过很多错，也许脾气不好，可是，哪怕他是这样的不完美，却依旧会令人牵挂。
　　　　蛋蛋叹了口气，很快因为温度的关系，车窗上起了一层雾气。他坐回去，身子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空缺了十多年再次重逢，我以为就不再分开，现在看来，怕是我一厢情愿了。
　　　　──不过，没关系的，只要有等待，那麽就会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就会有奇迹。
　　司机忽然提醒道：“蛋蛋少爷，电话。”
　　　　蛋蛋摸出正在欢乐的唱歌的手机，没有睁眼，只是带著礼貌地说：“你好，我是蛋蛋。”　
　　手机是什麽时候掉下去的蛋蛋已经记不得了。
　　他只知道，就在刚刚，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朱靖煜朱四少刚刚已经醒转了过来，希望您能尽快赶来医院。　
　　　　窗外，雪花依旧在不断地飘落，宛如上苍撒下的美丽花瓣。
　　
　　黑色的宾利驶进住院部。
　　一群人已经候在门口。
　　蛋蛋出门，就见朱靖煜的主治医生之一快步过来：“四少是在7点差2分时醒转的，初步的诊断结果十分良好。当然我们还需要再做彻底的全身检查，不过，我和其他几位主任达成了基本的共识……”蛋蛋静静地听著，直到确保没有任何坏的消息才松开眉头。
　　“我现在可以去看他麽？”
　　“当然。”　
　　　　　走到病房门外时，蛋蛋下意识地停了一下。
　　他忽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一直以来都希望朱靖煜能够好转能够醒来，可是现在跟他只有一门之隔的时候，却怎麽也抬不起脚了。再害怕什麽，还是在担心什麽。　
　　曾经想过很多种醒来的时候会发生什麽样的情景，自己又会把哪句话作为第一句话。　
　　　　可是，当这一切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才发现之前的全部设想或者说方案根本都顾不上任何回想……
　　他居然不知道该怎麽办。
　　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推门，然後就是目光相接。
　　蛋蛋忽然知道了，原来自己现在第一想到的也是唯一想到的，就是好好地看著他。　
　　　　尽管卧床了几个月的时间，但是由於周到的照顾，所以朱四少的外貌没什麽变化，最多就是显得消瘦些、苍白些。
　　　
　　　　从蛋蛋进门之後，朱靖煜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了蛋蛋的身上，不是很灼热，不是很热烈，也不是很有压力，可是就是那麽一直一直地如影随形地存在著。
　　正在做检查的护士刚好做完，看了看两个人，然後礼貌地退出去。
　　房间里面再没有多余的人了。
　　　蛋蛋坐到床边，那是他一直以来都坐的位置，早就习惯了，面对著已经会冲自己眨眼的朱靖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麽比较合适。
　　朱靖煜静静地看著蛋蛋。他在昏迷的时候，拼命地想要醒过来，可是就是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好在每一天都有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跟自己说话。他知道这个声音是属於蛋蛋的，此生最爱最爱的人。於是每一天都在努力地想要摆脱黑暗。
　　终於成功了。
　　蛋蛋基本没有什麽变化。
　　那麽明亮的眼睛，那麽弯弯的眉，那麽干净的气质。
　　每一样都是自己最喜欢的。
　　蛋蛋想了半天後，却仍然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麽。他想说自己这麽长时间以来的担心和牵挂，想说自己每天的生活，想说大家的情况，想说知道他醒来的时候的心情。　
　　只是，这麽多的话都堆在了一起，缠成了一团，到了要说话的时候，却怎麽都发不出声音来。最後干脆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朱靖煜看著蛋蛋，他抓住了蛋蛋的手，笑了起来，从眼睛开始，渐渐地漫了到了眉梢嘴角，最後似乎全身都浸润在幸福之中：“我很想你，蛋蛋。　”
　　　　
　　　　蛋蛋突然觉得眼睛酸胀的涩，他扭过头去看窗外，白雪将世界装点的异常明亮，这个角度看过去竟然有些刺眼，可是他却知道男人的笑容肯定更加灿烂。
　　眼中忽然涌上来了什麽，最後顺著脸颊流下，热热的，带著喜悦的味道。
　　……我怎麽哭了呢？　
　　朱靖煜紧了紧手掌，他能感觉到那柔软的小手正跟著自己的主人在微微地颤抖，看著那别扭的侧影，低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这麽长时间才醒过来。
　　──对不起，我没有遵守诺言，没有一直陪著你，保护你。
　　　
　　　　当严野带著苏幕遮晃晃悠悠地进到病房探望好友的时候，正看到蛋蛋坐在床边，他的手被紧紧地拉住。
　　　　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还有微微的花香，从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聚拢成光束，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将他们的缝隙填满。
　　沐浴在阳光中的两人相处得那样自然，双手紧连处交融出说不出来的温馨。
　　　　“朱靖煜，你可真是命大。”　严大少如是说。　
　　　　“谢谢。”朱四少看过去，他知道这麽快时间得到消息又赶过来其实还是因为严野关心自己，“有些饿了。”
　　蛋蛋正要站起来去买东西。
　　朱靖煜压住了他，看向门口的两位：“看望病人两手空空麽？”
　　严野咧嘴：“有烟，要不？”
　　“NO，”朱靖煜心平气和地说，“你一个人慢性自杀就够了，不要连累旁人。”
　　接下来的病房开始热闹，各色的人都开始过来，朱靖煜很是恼火，他才醒来，其实只想跟蛋蛋过过两人世界，偏偏有大群的苍蝇赶都赶不走。
　　好在最後在医院的确诊下，终於逃回了家，把接待的任务扔给了管家。
　　远在国外进修的家庭医生打了个寒颤：为什麽他觉得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家庭医生最近很苦逼。
　　应该说自打四少爷把他扔到国外进修他就一直很苦逼。这种苦逼的情况直到他被召唤回国越演越烈。
　　前段时间四少爷因为勇斗歹徒，英雄救美，所以陷入深度昏迷，好不容易等到清醒了，身子骨却一直没有以前好。
　　以上这段话是管家说的。
　　其实他通过精密的仪器还有精湛的医术检查发现根本没有问题，最多就是营养不良，肠胃不大好。试想一个人躺在床上几个月只靠输液来维持生命，完全是会这样的，只是他不敢那麽说，因为他上一次就是说了四少没病而被迫进修去的。
　　家庭医生只好尽量地提醒厨师，多做一些营养食材，比如说鸡鸭鱼肉海鲜河鲜江鲜，凡是能想到的好吃的都统统地做给四少吃，每每这个时候，都觉得自己其实可以兼职营养师了。
　　
　　朱靖煜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蛋蛋死活拽著他要去庙里。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在昏迷期间，蛋蛋就经常过来拜求佛祖。
　　所谓拜求，自然是一步一叩首。每一下都要姿势做足了。
　　他自己有过经验，也知道山路艰险很是辛苦，可以想象在崇山峻岭之间，蛋蛋沿著石阶，每一次叩首都带著虔诚的祈祷。脑海中的画面让他的心轰然少了一块，软的眼睛有些酸胀。这样的爱人让他怎麽能够放手。
　　一行人到了庙前，朱靖煜看著熟悉的环境笑了笑：“我们倒是跟这寺庙很有缘分。”蛋蛋戳了戳他的腰：“严肃些。”
　　“诶，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
　　“什麽？”
　　“我记得那日我昏倒的时候你抱著我好像说了什麽。”
　　蛋蛋红了红脸，扭头不语。朱靖煜可不想放过他使劲地追问，蛋蛋被缠的烦了，索性耍赖：“我，我忘记了。”
　　“蛋蛋，佛门重地，出家人不打诳语，快说快说。”
　　蛋蛋心想，我可不是出家人，佛祖会原谅我的。到底朱四少还是没有从蛋蛋口中挖出什麽，不过他想来日方长，迟早让蛋蛋不再如此别扭害羞，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心意来。穿过大雄宝殿就来到了後院，主持早就等在那边，看到两人，双手合掌：“四少大难不死，必有後福。”
　　朱靖煜追问：“敢问後福为何？主持细说一二。”
　　老和尚摸了摸光光的头，笑得和颜悦色：“不可说不可说。”
　　
　　厨师今天很开心，原因无他，只是家里的主人之一，四少爷今天对他的汤很是青睐，喝了许多。
　　蛋蛋看见朱靖煜又要了一碗，有些奇怪：“很好喝麽？”
　　“还不错。”三个字，让厨师老泪纵横。
　　蛋蛋好奇：“什麽汤？”
　　厨师急忙说：“将活龟砸破龟壳，再用小刀刮净壳内肉，洗净五脏；去掉头尾、脚尖、胆、龟皮，剁成小块；闷在百合之中，吸取其香味；葱白切成条；生姜拍破；将猪油倒锅内烧热，下葱、姜煸炒；再下龟肉用热油爆炸，加精盐，放适量水，装大沙锅煨至烂熟。”
　　蛋蛋心下一动，开口询问：“什麽龟？”
　　厨师解释：“就是蛋少爷你今天拿来厨房的那只啊。不过真的很大诶。”
　　蛋蛋张张口，到底没有说。吃完饭，赶紧回房间询问了一下研究所的同事，要是把亚马逊龟给煮了吃了会不会有什麽後遗症，好在那边说不会有事他才放下心来。看著已经躺在床上的朱靖煜，他的视线移到了肚子上面：应该没关系吧，没事的吧。
　　这天晚上，蛋蛋做了个噩梦，看到一只巨大的亚马逊龟追著自己跑。
　　毫不容易醒过来，才觉得腰间有个东西顶著，他用手拍了拍：“难受，什麽啊！”
　　朱靖煜闷著嗓子道：“别乱动！”
　　半晌，蛋蛋张开眼，向下看去，顿时惊吓住了！
　　天！
　　这不是朱靖煜的……
　　朱靖煜也终於有些反应，他先是一愣，然後发出野兽般的吼声：“嗷──”
　　
　　远处的青山上，寺庙的锺声响起来，老和尚带著笑容：不可说，不可说。阿弥陀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