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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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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地望著戴志和蛇仔,後者吓得一阵哆嗦,将烟盒双手奉还给阿豹,戴志仍睁著一双孩子眼,说 :「我不食你的烟,不代表我不尊重你。只是,我也有我的选择,不想食烟就是不想食。」
老虎仔个子也不小,一脚跨上长椅,拦著戴志的去路,揪著他的衣领,冷笑说 :「你条粉肠(注四)都几勇。真的一点都不怕? 嗯? 我们盛意拳拳请你食烟也不食,即是不给面子啦? 几分薄面也不给,我好伤心罗。」
「那你想我做什麽事来补偿你的心灵损失?」戴志白他一眼,又打量那两个一直没出声的人。那名叫乳猪的染了金发,但却一脸老实人般,想来不是坏人。至於那蛇仔则更懦弱,在群体中似乎是被欺压的软脚色。龙凤没有吸烟,只是跟乳猪说几句话,不时打量戴志那边的情况。
「你们若是有心整我,我做什麽也会惹你们不高兴。总之,烟我是我不会食的,如果你们看我不顺眼,请你们自行离开。毕竟是我先来这个球场坐的,即是你们人多势众,也不能逼我走。」
阿豹与老虎仔相视而笑,猛拍著戴志的背,笑得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哈哈哈……戴志伟是吧? 果然、哈哈……不愧是龙哥的朋友。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龙哥,也是这样『凶』他(注五)的,他当时的反应和你一模一样! 放心放心,我们不会逼你食烟,看,龙哥由头到尾也没食过烟,他啊,可是出了名的『洁身自爱』的。不纹身、不烟不酒不玩女,妈的,还乖过教徒。」
龙凤拨开阿豹搭在戴志肩上的手,说 :「得啦得啦。都叫你们不要玩那无聊把戏,就偏要玩。戴志伟,这几个是我死党,由细玩到大。」
「没错,连对方的鸟长什麽样子也知道。」老虎仔鬼鬼地笑,一口烟又往戴志脸上喷。戴志实在想走,倒不是因为怕他们,而是觉得没趣。话题不外乎打机与女人,他拚命忍著打呵欠的冲动。谈了半小时,他们都静下来了,龙凤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透明塑料小包,里面有五六颗药丸,他说 :「喂,请你们食。」
龙凤没说明这是什麽药。其馀四人一脸想笑的表情,终於陆续伸手,取了一颗药丸仰头便拍进口,和著口水吞下去,然後说 :「多谢龙哥,你都食啦,戴志伟,不要浪费龙哥一番心意。」
「我不食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是什麽?」
「这种……这是犯法的,你们痴线的?」
「酒保,我对龙凤说了这种话。在那种环境、那种气氛之下,我以为那是丸仔。然而,那根本不是毒品,只是普通的维他命丸,龙凤试我。他要试一下我的底线在哪儿,更重要的是,我怎样看待他这个人。结果,他失望了。因为我实际上同其他人无分别,都将他定为『坏人』。然而他有什麽资格怪我? 我啊,何曾说过我比其他人高尚? 我亦只是个凡夫俗子,一个势利眼的小人,难道不是吗? 酒保,我在你眼中……又是什麽?」
你是戴志,一只不听话的宠物,一只比主人更似主人的宠物。
「哈哈,你错……我是你身边的奴才。宠物尚且得到主人的呵护,而我……嗝、我得到什麽? 在master脚边得不到一丝安全感……你有接纳过我吗? 你有包容过我吗? 你自私、你……只想得到做master的优越感,却没有一刻顾虑过自己的宠物。你,是一个比陶微风失败十倍的master,哈哈哈……」
酒保的表情就好似龙凤当年的表情——眼内藏著伤痛,一只手微张、悬在空气中,彷佛要抓住什麽,惘然的脸似是被人不问缘由地打了一巴掌,然後,他们同时对戴志微笑,说 :「原来你一直这样看待我。」
「那不是毒品,又是什麽?」
「那是普通的维他命丸。食十粒、一百粒,也食不死你。」
阿豹、老虎仔、蛇仔、乳猪也笑了,像四只烚熟了的狗头,在大暑天里却笑得人心也冷了。一只、两只、三只、四只小鬼,伴著一个鬼王,鬼王面容扭曲,欲爆发,却压抑自己的愠怒。小鬼火上加油 :「哎也,龙哥,你终究看错人」、「过得第一关,第二关就没了」、「也不用脑想想,那玩意这麽贵,会平白请你吃就怪了。你估『家下』(注六)吸毒不要钱啊? 你道我们是开善堂的?」、「龙哥龙哥,要不要我们替你教训他一下?」
但当中最刺人的还是这句 :「你终究是看错人了。」
「酒保,我看错人,人也看错我。你也看错我吗? 我却看不见你。」他合上眼,用一双手去「看」酒保。眼见未为真。瞎子摸象有其好处,至少实实在在。人总喜欢执著一些东西在手里,哄骗自己有筹码。但筹码毕竟是筹码,一转手就输给别人了。货如轮转。没有得失之分,每一个得,也是用至少一个失所换来的。
注一 : 死蛇烂癣,说人像蛇一样懒惰。
注二 :「整枝烟先」,翻成国语是「先抽枝烟」。
注三 : 食烟,是广东话讲法,我们不会在口头上讲「吸烟」,「吸烟」已重是书面语。
注四 : 粉肠,之前解过,就是「那家伙」,含贬义。
注五 : 「凶他」,类近「恐吓他」。
注六 : 「家下」,指「现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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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 14 (美攻强受)
…刚刚最新更了第14回,就是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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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先走。」龙凤一脸晦涩地说。四只小鬼的笑有撕裂人心的力量。笑是一只只无形的手,往戴志的脸扇了很多记耳光。脸热辣辣,似吃完四川的麻辣火锅,现在也一脸热,可此热不同彼热。当时想找个洞躲起来,现在想找个清凉的栖息处。
球场上终於剩下龙凤跟戴志,现在亦只有戴志与酒保。羞愧与羞愧在较量。两场正面交锋的对战,主帅同时颤抖,未战先败。
龙凤说 :「你看。你说我是否应该做一铺劲(注一)的? 戴志,你叫我改变命运,但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想想,如果你是生在埃塞俄比亚的,你有可能做富豪吗? 你有可能娶一个法国名模做老婆吗? 你说我不应该堕落、作贱自己,但你自己也先入为主。你见我的朋友都食烟纹身,就以为我身上带著的药丸是毒品。我堕落不堕落已经不重要,在你眼中,无论我做什麽,我都是一个坏人。我有不乾净的血统,我一出生就带了罪孽。弟弟是一个精英,而我注定是一件应煞的垃圾。你不要急著否认,因为你已经没资格对我说大道理。承认吧,就连你自己也不相信我是一个好人。
「你又以为我真的想入黑社会? 老实讲,我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黑社会。阿豹他们亦不是黑社会,只是一群小混混。我们不是黑社会,然而,所有人都戴著有色眼镜去看我们。这群人年纪轻轻,就又纹身又食烟,成绩又差,这些全部是死罪,所以我们也必定是恶人。难道你没察觉到吗? 我,到底是什麽人。」
龙凤眼中的戴志是一个愚蠢的人,戴志眼中的龙凤是一个狡猾的人。他为什麽察看不到? 龙凤并不是黑社会,甚至不是一个坏学生。他身上从来没有烟味,并无染发,衬衣下襬妥贴地塞在裤子内,也不滥交。可是,他成绩差,他与小混混来往。他出夜街——纵使只是在小公园里蹓躂——他有一个做妓女的母亲、做黑社会大佬的老豆,叔伯兄弟全是黑道中人,这些足以将他定罪。
戴志首次发觉自己是如此虚伪与讨厌。但一句道歉亦无助於修补一切。所以他从来不会跟人说「对不起」。
我比你更虚伪、更讨厌。
「然而真正虚伪的人,不会承认自己虚伪。」
虚伪不等於无耻。
「明知自己虚伪,也执意做一个虚伪的人,不是无耻,又是什麽?」
虚伪与无耻使人快乐。我不觉得自己有做错过。你快乐吗?
「但虚伪与无耻能够伤害别人。伤害别人往往使我感到痛苦。我宁愿天下人负我,亦不想我负天下人。酒保,你知道吗? 被害者较加害者吃香。你一定不知道,你是一个只看到自己的傻瓜,走路时,你只注意自己的影子,看不到擦肩而过的途人。你只爱你自己。」
所以我愿意做一个加害者。我并不只是看见自己的影子,我看见他人的影子。我希望自己能成为陶微风的影子,我希望得到你的影子。在你面者,我是一个失败者。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酒保、主人、心哥……龙凤……」
你看得见我吗? 戴志,你现在所看见的是谁?
「你就说说,在你眼内,我算老几? 你所看见的我,到底是什麽样的货色。」龙凤满不在乎地笑,如巨人似地站在戴志面前,一双犀利的眼睛一下不眨地盯著他,此刻,记忆中的龙凤与眼前的人一同逼问他。
「你所应该知道的,并不是我如何看待你或者我看见什麽,而是你如何看待自己。你,你眼中的你是怎样的。」——戴志,狡猾地对两个不同的人给出同一个答案,他俩的内在其实很相似。
「酒保,那时,龙凤给我这样一个答案……」
龙凤抚著心胸,呆滞地重复戴志的话,然後不可抑止地狂笑,说 :「哈哈哈……你说得没错。纵然这可能是你逃避我问题的一种烂手法,但你也说得有道理。是,我如何看待我自己。你发觉到吗,我所做的与我所说的,根本是两个样子。我不要踏入黑社会的世界,但我继承我老豆的绰号,『龙哥』。每次,阿豹他们叫我龙哥时,我就感到老豆复活了。他死得不甘心,所以他要回来,亲眼看著我这做儿子的为他重拾往日的光荣,至少做一个堂口的话事人。
「每次照镜时,我觉得很陌生。这明明是我唯一一个观看自己的方法,但镜中的我并不是我。那副面孔与我记忆中的老豆、以及相片中的老豆愈来愈相似。我到底是我,还是我老豆的替身,抑或是一个为了应煞的替死鬼呢? 弟弟长得似老母,他不会有我这个疑惑。唯有合上眼,两手胡乱揉著脸,摸那突出的鼻子、旁边陷下去的眼角、眼皮下的球形,我才觉得我是一个存在的东西。有时,我想挖自己的心出来,看看到底是长个怎麽样,我甚至有想过,到底这副身体下面,是否真的有教科书上所讲的内脏。」
「如果连你也觉得自己是你老豆的替身,那你没资格去问我如何看待你,亦没资格做一个独立的人——酒保,那时我是如此回答龙凤的。你呢,你是谁的替身? 抑或你是你自己?」
你一味逼其他人自我解剖,却同时拿棉被将自己盖个严密,光线也进不了被窝深处,更何况是人的思想与感情,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太狡猾? 我们谁不是替身、谁不是影子……我们是这个意识形态底下的一群奴才,而我们是那一大群建构意识形态的在上位者的影子。他们希望我们变成怎麽个样子,我们就逐步变成那种人。我们被塑造、被赋予某种性格或口味,我们没有选择。所以,我不是我,我是他人所构成的我。你和我也一样。我和你之所以有差别,是因为我们所接收的资讯不同,感情对於不同信息的反应也有强弱之分。比方说,你喜欢吃曲奇,而我不喜欢,这种所谓的「喜欢」之所以建构出来,可能与我们各自的生活经验有关,但更纯粹的,是跟个人的本质有关。也许,人一出生,便注定与其他人有异处,尽管那只是十分微小的差别,但就似世界上有千万根钥匙,它们各有极微细的差别,因此能各自打开唯一一把对应的锁。当然,我们是由造物主所造的,那差别自然比人造的钥匙要精巧得多。
「我看不见我自己,你告诉我,我在哪里? 我是谁?」当时的戴志与现在的戴志重叠,不由自主地说出同一句话。
龙凤带著野兽的狞笑,说 :「我来让你看见你自己。但是,或许你看见之後会感到非常惊骇。纵然如此,你还是想看吗?」
戴志故作镇定地笑 :「你若是肯让我看,我又怕什麽。我不相信我会怕了那个我,因为『我』一直存在於体内,是我的一部分,只是我一直看不见。『我』就日渐与外在的我同化。就算『我』与外在的我分离,相信我亦不会感到害怕,因为我一直熟悉『我』。」
这段话说得非常饶舌,戴志也开始不知自己在说什麽。大概那青涩、著急的表情逗笑了龙凤。龙凤低笑,蹲坐在戴志面前,竟稍稍分开他的双腿,仰首、朝他扬眉说 :「拉开裤链。」
「酒保,你猜到龙凤做了什麽吗? 呵呵,我也说到这个份上了,答案呼之欲出。他,这个长得彪悍勇武的男生,居然握住我底下那根,含进口内。我全身一个激灵的,就要推开他。在那一刻,什麽道德、常识,就连『同性恋』这三个字也来不及在我脑海出现,我第一种感受是恶心。那是一种可怕的冲击,自己的欲望被一个同性含进口内,我彷佛能想像到龙凤的口腔 : 他的舌头连著唾液,湿润了我沉睡的欲望,并来回滚动、骚刮著。我不敢低头看他,那彷似是地狱的景象。但更为可耻的是,我有生理反应。
「怎可能没反应? 身下那个人是我春梦里的主角,虽然龙凤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纵使在梦里,我也没能想像到这种淫乱的情节,现下却活现於真实。於想逃跑与放纵之间来回,我的手悬在空中,我记得我伸出手本来是为了推开龙凤的头,但忽然想反过来、把他的头向我的欲望靠拢,最後我没有做任何一个动作。」
注一 : 做一铺劲,我之前解过的,但怕大家忘了。大意就是做一件大事之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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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 15 (美攻强受)
…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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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一件好事吗? 无论如何,在那一刻你有反应了,你享受到了,那就够了。这就是性的目的。性不是什麽值得你思考的东西,性是纯粹的、一件发生了或正在发生的事件。它不是一场战争,不是一场较量,不是供你反思的历史,性是一枚口香糖。你咀嚼那片口香糖,享受那甜美刺激的味道,直至那块橡胶变得乏味,就将它吐出来。没人会觉得自己辜负了那块口香糖,你想这麽多,只是自寻烦恼。
「然而,我在他的口里射出来。感到欲望急速胀大,我试图紧捏自己的大腿肉,然而痛楚却成为另一种刺激。我想像,万一突然有保安经过就糟了,试图以此浇熄自己的欲火,可是那种被窥视的错觉带来更大的快感。龙凤模拟欲望在性交时的进出,前後吞吐著那肿大的东西,可我竟丝毫没有联想到性交——我并无想像自己与另一个女人性交,相反,我清楚意识到龙凤,一个男生,正含著、套弄著那根东西。最後我扯著龙凤那铲得很短的发,在他口内射出来,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龙凤含著那浊液,全吐到地上,然後站起来,摇晃著身子,朝著空气狂笑,如虎啸。一阵狂风吹起上衣许多皱摺,衣服紧贴著龙凤身体的线条,他无疑是一只披著人类外皮的、强壮、美丽而狠毒的野兽。戴志犹撑著长椅喘气,全身湿得似浸过水,他有种哭泣的冲动。他希望自己忽然心脏病发死去,但什麽也没有发生。
「这就是你。看清楚,清醒一下。你在男人的口内射出来,你从这种行为得到快感。如此一来,你还执意要做一个亡命之徒吗? 我本来以为自己逃得过命运,但失败了。现在,我开始顺应著命运,并渐渐看到自己的结局。」龙凤以手背拭去嘴边的液体,已分不清那到底是精液或是唾液,然後带著一种不属於他的笑容,近似疯狂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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