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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戈by周澈(黑帮情仇 强强 情有独钟 双杀手 直掰弯)-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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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飞重新点燃一堆枯枝烂叶,火光虽小,到底多了份温暖。他瞧了眼熟睡的阿凛,露出一丝会心的笑,起身打量地形:巨树参天,奇花妖冶,虽然为了避雨选了较高的地势,还是有一股被幽林吞噬的恐惧感。
说不怕是假的。南亚的森林是他们从未踏足的地方,何况两人的身体都如此恶劣。于是蓝飞边走边想最恨的人和事,啪——他拍死一只扑面而来的恶心的虫子,狠狠踩扁。雨水,虫子?他摸了摸光洁的脸颊,赶紧掏出竹管,谁知驱虫药已然用完。从现在开始,他们还要面对虫蛇的侵扰。
吐了口恶气,蓝飞从弹夹带上解下皮绳,用刀削开竹管,做了三个简易的小型捕兽器,布置在方圆百米之内。离阿凛还有十步之遥,蓝飞忽然僵住。顺着嘶嘶的声音,他在一截枯木上看到了手臂粗细的蛇和它不时吞吐的芯子。蛇肉虽是酒楼的高档货色,蓝飞绝不敢在这鬼林子里随便烤一条吃,天知到它们藏了什么剧毒。他活动一下右手,扣着两枚飞镖,轻轻逼近枯木。常言道“打蛇打七寸”,心脏受创自然活不成,但难免濒死一击。蓝飞听着风声,一镖钉住三寸之处,正是蛇脊椎骨上最脆弱的一截,再击中七寸,再厉害的毒物也必死无疑。
他拾了片芭蕉叶小心裹着拔出飞镖,尖端果然被青绿色的汁液浸染,于是心念一动,又沾了些毒液小心地抹在自己和阿凛的外套上。因自小练刀的缘故,蓝飞学过淬毒手段,寻思以毒攻毒能够防止一些虫蛇的袭击。听见响动的阿凛警觉地睁开眼,见到搭档很快放松身子,看了眼东方渐渐泛起灰白色,知道天亮了。“我去弄点吃的。”他瞧蓝飞面色发白,精神还算不错,但再不进食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都准备好了,你就看我下厨吧。”蓝飞弯了弯眼睛,翘起嘴角。
于是二人找到捕兽器,杀了条蛇,砸死大蜘蛛,最后找到一只猫儿大小的野物,只是腿更强健,身披着豹子纹样,犬牙尖利突出,刺刀似的。二人对视片刻,没得选。雨势比夜里小了许多,蓝飞将野物埋在烧过的热灰里,将火重新烧旺:“这样既不焦也没烟火味,可好吃了。”他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晴天似的眼睛明亮如昔,仿佛一切只是义帮冗长的杀手训练。
阿凛最爱他永远明快的心性。爱?他被溜进脑子的字眼惊得一怔,它实在过于美好,对杀手而言是那么遥不可及,光想着就觉无望。那么其它词呢?阿凛脸颊一热,即使是“兄弟齐心”、“不离不弃”之类,他也觉难以启齿,仿佛一经脱口就轻飘飘的,担不起心头的分量。最糟的是他的心意并不普通,即使鼓起勇气说出口也是枉然,因为蓝飞压根不懂他在暗示什么,而多年的生死相伴又使口头义气显得矫情。
各有所思的二人用芭蕉叶接了些雨水,就着烤肉下咽。食物温暖了冰冷空虚的身体,蓝飞的脸稍稍恢复血色,兴致勃勃地和阿凛研究出路。天色由灰白转向暗黄,远处似乎传来雷声,二人填满子弹,当即启程。
“有血气。”这回是阿凛开口。蓝飞不确定地嗅了嗅,瞥了眼伤口,断骨的疼痛越来越烈:“是不是我身上的?”阿凛不愿再冒险,示意蓝飞跟着掩在乱石堆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方忍不住开火,子弹在石面砸出火星——M10英格拉姆冲锋枪,宋达依的人。进不得,退不能。阿凛感到怒气直冲太阳穴,眼前飞过一团团火云,耳边嗡嗡响起不曾听过的鼎沸,分不清是血流还是枪声。
蓝飞守着阿凛后背,握着后座力较小的捷克CZ75手枪,脑子像坏掉的手表,没有时间没有方向,眼前充满无穷无尽妖魔似的树杈。他抹去脸上的汗水,扯开裹着掌心的布条。宋达依的人大概是利用别的暗道逃出武城,他们杀气正盛,对这片林子显然比对头熟悉,狡猾地利用迷彩服和茂密的树枝掩护,极难射中,双方一时处于焦灼状态。但蓝飞知道己方处于劣势:他们尚不知对方有几人。
对面的树叶晃了晃,多出一抹阴影。蓝飞率先击倒敌人,刚想补上致命一枪,子弹却卡住了。进口枪虽好,却不太适合南亚多雨的丛林。蓝飞压住奔涌的血气,换上飞镖静待。见他半晌没有动静,卧倒敌人终于举起枪管,蓝飞立刻击中手腕,趁人吃痛暴露之际一刀飞中脑门。他已经瞄不准咽喉了。
密林中传来凶狠的骂声,蓝飞听懂些恶毒的诅咒,不禁问:“还有多少?”
阿凛听出是长毛的声音,咬牙道:“七八个,都是守城的精锐,认定我是内奸,要报仇。”他又打了几枪,却被人险险闪过。背后的蓝飞没有回话,右臂的激烈运动牵动伤口,没有针线缝合,缠绕的布条早已被血和雨浸烂。要守住……他对自己说,拒绝去想“一起死在这里”如何如何。阿凛还憧憬着普通人的生活,不该这样结束。
蓝飞机械地抛出飞镖,分明扎进肉里,敌人却不知疼似地扑上来。蓝飞反应不及,喊了声“小心背后”便抱住对方一齐滚倒,手中飞镖跌进泥里。阿凛举枪要打,二人却缠得太紧,实在没有把握不伤蓝飞,刚要换手枪,对面又是一通狂射,甚至有包抄之势。阿凛只能压住阵脚,吐了口腥咸的雨水:“阿飞你撑住!”
那人凶悍又狡猾,故意让蓝飞骑在身上挡子弹,一手卡住蓝飞断裂的肩骨,一手拽住头发逼他扬起脑袋,露出喉咙。蓝飞一阵晕眩,掐住对方脖子的右手顿时松开,他实在没有肉搏的力气。被人一拳打中胃部,蓝飞顺手拂过皮靴,借力一滚挣脱钳制。男人腾出手开枪,身子却向前一冲,猛觉得腹部冰凉,背上却烫如火烧,低头一看,银色刀柄像阴冷的蛆虫钻进肚子攫取温暖。他舔了一下唇角,轰然倒地。
“阿飞!”男人分明中枪,蓝飞却久不动弹。情急之下,阿凛开了几枪便弃了掩体朝蓝飞奔来。来不及查看他伤情,他本能地调转枪头,正对住擎着冲锋枪的长毛,枪口互相锁定心脏。
19。 苦涩的吻
长毛憎恨的眼里喷出火焰,发梢脸颊沾着血渣子,在深棕色的额上投下冷酷的阴影。此刻,他举枪逼近,挤出生硬的粤语:“你这个内奸,是你带人攻进武城!”
阿凛端着长枪瞄准对方:“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没有出卖你老板。”
“胡说!那你怎么会提前逃跑?”长毛扯着嘶哑的喉咙吼,“守城的弟兄全死了,被桑托斯的人炸得血沫横飞!我带着十几个弟兄逃出来,又被你打得死的死伤的伤……”他喘了口气,咬牙切齿,“拼我一条命也要砍掉你的手脚,插到粪坑里做人棍!”
“喂,你们当我死的么?”瘫在地上的蓝飞艰难地仰起脑袋。
“阿飞!”
“闭上你的臭嘴,陈含的走狗!”长毛气得双手发颤,很快又警惕地调整姿势对准阿凛,嘴里一串诅咒,“别以为我不认得你,人棍少不了你那份!”
“你开什么玩笑,”蓝飞大声嚷,“我是被他绑架的!他们公司想黑吃黑,连中间人都不放过,你看我肩上的伤,整根骨头就是被桑托斯的手下打断的!”他咋咋呼呼拉下领口,露出血迹斑斑的枪伤,引得长毛一瞥。蓝飞暗暗叫好,却见阿凛也呆呆望着自己,心中大急,忙使眼色。长毛却已转回头:“你这小白脸阴险狡诈,当我三岁小孩么!你刚才杀我弟兄的时候狠着呢!你要真被他绑架,怎么会没缴枪?”
“我哪知道你是宋达依的人?”蓝飞信口胡搅,“陈哥在他们手里,我要是不帮手,他就等着千刀万剐……”
“够了!”长毛豁出一声断喝,“你们谁都脱不了关系,一枪打死最干净。来来来,开枪啊!”眼见他真要和阿凛拼命,这么近的距离非死即伤,蓝飞顾不得眼前发黑,一头扎进争斗中央。怒火正盛的长毛立刻开枪,砰——砰!脖子被轰了个血窟窿,长毛登时毙命。
阿凛却毫无喜色,踉跄地伏在蓝飞身旁。他眼睁睁看子弹正中蓝飞心脏,却无力阻止恶梦的一幕。“阿飞……”他失魂落魄扶起蓝飞,长吻着额头,不肯接受。“为什么……”蓝飞动了动手指,吃力地抚上火烧般的胸口,使劲一咳,轻声道:“我没事,真的没事。”阿凛一怔,慌忙摸向蓝飞胸口,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个刻着英文的打火机,黄铜外壳向里凹去,火热的触面卡着一枚直径9mm的子弹。生死一线的巨大冲击让阿凛失去言语,他弯了弯嘴唇,抑不住发颤,双臂拥着蓝飞,好像护着自己的心脏。
“呵,亏我从陈含那顺了个好货……”蓝飞揽住兄弟的脊背,含笑合眼。
阿凛搀着蓝飞走进平原的时候正当晚霞赤红,余热将他们被雨水和血汗浸湿的衣衫烤干,进而煎熬未愈的伤口。面前,凹凸不平的粗陋路面尘土浮动,残留着车辙痕迹。阿凛扶蓝飞在路边坐下,脱去污黑的外套眺望往来车影。他只穿了件黑体恤,沾满泥渍的迷彩裤和野战皮靴,弃了子弹用尽的AK47,只留点54和卡壳的进口手枪。蓝飞换上长毛一伙的迷彩服,重新包扎的肩上仍透出淡淡血迹,加上面如白纸,哪个司机见了敢停?他苦笑一声,将昏沉的脑袋埋进手臂。
就要睡着的时候,蓝飞忽然听到马达轰鸣,定神瞧去,见阿凛拦了辆破旧的拖拉机,用生硬的土语和司机大声争执,坐在后座的女人似乎也参与其中,说的却是半熟的粤语:“大哥你别着急,我再说说。”之后她用求助的语气冲司机说些什么,对方只是摆手,指着阿凛的衣服叽里呱啦,神色厌恶。阿凛不再多言,拔出手枪指着司机脑袋,那人往后一缩,惊恐地瞪大眼睛。
蓝飞已走到近前,踢开司机企图踩油门的腿,掏出金灿灿的打火机在他眼前晃了晃,对女人道:“你告诉他这是纯正美国货,黄铜外壳,值百十美元,当路费绰绰有余。”看清蓝飞冷漠的异色双眼,女人一怔,连忙照直翻译。蓝飞将打火机塞进司机胸前的口袋,指了指方向盘:“开车还是开枪,你选一样。”
女人还未翻译,司机便使劲点头,显然读出了话里的威胁。阿凛和蓝飞换了个眼神,坐在驾驶室里,将枪垂低贴着司机后心。蓝飞则攀上后边车板,看住女人,不,应该叫姑娘。她约摸二十上下,乌发如云扎成辫子,有着光洁的浅棕色皮肤,轮廓深邃秀丽,又长又弯的墨色眉毛下生了一对深茶色的眸子,忽闪忽闪的。
见蓝飞盯着自己的眼睛,姑娘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我有一半西班牙血统。”
蓝飞点头:“看得出。你叫什么名字?”
“苏娅·拉莫斯。”她偷偷打量一会,抵不过心底的好奇,“你是香港人,为什么会来这个小村子?你的伤是怎么回事,被野兽咬了?”
“那枪可不是玩具,”蓝飞眯起眼睛,露齿一笑:“你看我像不像坏人?”
苏娅目光流转,纯真美好:“我觉得你是好人。”
蓝飞靠在一旁的货箱上笑得直咳,半晌才问:“你要去哪?”
“马尼拉!”她立刻活泼起来,小鸟般莺莺脆鸣,“听说日落大道上有全国最高的大楼,对面就是马尼拉湾,轮船直达香港。”
“你想去香港啊,怪不得粤语学得这么好。”
苏娅重重点头:“我好不容易说服大舅不要把我嫁掉,请他用嫁妆托人我联系了个培训班,说训练合格就能到香港做服务生,薪水很高。大哥,你说是不是真的?”
蓝飞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听说菲律宾女仔做事利索,很受有钱人家欢迎,价钱应该不差。”
“就不知道那里的人好不好相处。”苏娅直望着蓝飞,笑容满是憧憬,“要是都像大哥你这样,我就安心了。”
蓝飞笑叹一会,忍不住劝道:“你一个好人家的姑娘,独身在外别轻信旁人,尤其是带枪的男人。”
苏娅咯咯直笑:“带枪就不是好人了?我村里十有八九的人家配着猎枪,我都会打呢。不过那些枪都是自己做的,不如你的漂亮。”
蓝飞见她秀丽飒爽,目光不觉一柔,蔚蓝的眼睛仿佛马尼拉湾的海水,引人遐想。苏娅一怔,面颊泛起红晕,灿若玫瑰:“大哥,你能告诉我名字吗?你……你和同伴什么时候回香港?”
蓝飞冲她眨眨眼:“I'm Free,四海为家。”他见苏娅面露失落,不由哄道:“不过只要回香港,我一定能找到你。”
“Free?”苏娅轻念几遍,望着尘土飞扬的前路微笑:“我信你。”
蓝飞只是笑,闲聊好一会,他又问了周边方位,知道这车通往小镇,在那搭一种当地人称“吉普尼”的小客车,最快三个小时到宿务市区。“现在还有多远?”姑娘估摸一阵,答:“坐车的话还有二十几分钟。”蓝飞敲敲驾驶座,说了句冷僻的粤语。车速很快慢下来,苏娅立刻诧道:“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蓝飞柔声道:“我不想你难做。偷偷告诉你,那打火机现在值不了百十美元。”
苏娅摇摇头,面露不舍。见蓝飞去意已决,她想了想,掏出扎好的手绢,从里面取了几张比索塞给蓝飞:“你拿着搭车吧。”
蓝飞一愣,仔细看了看姑娘,接了过去:“谢谢你,苏娅。我的中文名叫林辉。”
“Free,走了。”阿凛已然下车,手里还握着枪。
苏娅的目光随着“林辉”动作落在他身上,细看下也是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只是眉目浓重,不苟言笑便显得拒人千里。可他终于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漆黑的眸子又冷又亮,像新上油的枪。苏娅的心怦然一跳,却见男人很快将目光投向“林辉”,墨色眉峰瞬间松开去,眼神像月下轻摇的湖水,再没移开。
车子很快开动,通往远离家的方向。苏娅望着尘埃后相携而行的男人,紧紧抱住行李,心底涌起说不清的怅然。
20。 枕戈待旦
宿务市东岸的小镇SunsMalto是一座巨大的娱乐城。这里有全岛最廉价的酒菜,最热辣的女招待,夜夜笙歌的酒吧桑拿。夜总会后有条小巷,里面有几排外形相似的老旧建筑,都是红色清水砖筑的四层楼,呈“同”字形,墙上和屋檐布满青苔,给燥热的空气带来一丝凉意。挂着“hotel”招牌的拱门后有张小桌,头发花白的黑瘦男人刚刚吃过夜宵,一边剔牙,一边看报,直到陌生的话音响起。
“一间房,要清静的。”平板的英文,没有菲律宾腔。
看门人瞥了一眼,来的是两个高个男人,都戴着遮雨草帽,说话这个黑发黑眼,高鼻子,明显的外地人;后面那人拎个旅行包站在昏黄的光晕外,瞧不真切。于是看门人随手指了指砖墙上贴的字,继续看报。
No Drug; No Gay。
男人皱起眉头,用本地话道:“我不是。”
看门人翻了一页,懒懒应:“个个开房的都这么说。”
男人将钱往桌上一压。看门人望了望,还是摇头:“上夜总会去吧,爱怎么搞怎么搞,反正有人清……”刷——报纸被夺,看门人正要大骂,抬头对上一双幽蓝的眼睛,弧线锐利:“闭上你的臭嘴,不然就叫人收尸!”他捏着看门人的肩窝,面色阴沉地扯下大串钥匙,一头扎进楼道。黑发黑眼的男人微微一怔,立刻加了张钞票,威胁地盯了看门人一会,举步跟上。
蓝飞一口气冲到顶楼,挑了间最偏僻的屋子,丢下行李便来到栏杆边掏出烟,摸了摸胸口,才发现早没了打火机。“咔”地轻响,橘红色的火苗点燃香烟,蓝飞默默吐出一缕灰烟,随手一扔,大串钥匙“叮铃铃”砸在底楼地上,又把看门人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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