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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震-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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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堂倒是不多，吃什麽用什麽都无所谓，就是不喜欢做家务。带孩子啊，他带翔宇带得那麽好，以後带孩子，他老婆做家务，也算是分工合作了。”
“哪有带孩子带得好啊。”赵晓青笑著说：“带孩子什麽的，可不仅仅是带他读书带他玩。吃喝拉撒睡，还不是你爸妈操心著。不过也没关系，我们老两口身体好，我又退休了，林姐也可以帮我的忙哈。”
“那是那是。”林丽丽爽朗地笑了：“翔宇也懂事了，也可以帮著带呢。”
老姐妹俩唠唠叨叨地说著华华要是找对象结婚生小孩後他们可以帮什麽忙，齐鸣的心思却早已飘远了。那个男人……华华说的那个男人，不晓得是不是华华的第一个男人？华华最难受的时候，脑子坏了的时候，是不是那个男人把他拖出泥沼的？他们在一起有多少年了？为什麽会分手？
为什麽会分手？华华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齐鸣觉得胸口那里有点痛。妈的，这个华华以後有了女朋友，有了老婆，有了自己的孩子，得多辛苦啊。自己做过丈夫，现在是父亲，这个辛苦，他是知道的。跟工作辛苦不一样。组成一个家庭，那就是天天的琐碎的事情磨，磨死个人。当然黄达夫妇可以帮忙。不过华华未必会让他父母那麽辛苦。还有华华以後找的女人，不晓得够不够贤惠，是贪玩的，还是奔事业的？无论是哪种，家里就顾不周全。如果是喜欢做家庭主妇的也还好，华华就能够很轻松了，只管赚钱就是。
越想越不是滋味。看到说得津津有味的老姐妹俩，齐鸣啧了一声，说出去看看，便出了门，又把门带上，凑过去看，得，黄达和齐宏利也脱了鞋子进屋，四个大小男人围成一个圆圈坐了，威威正在从这个人的膝上爬到另一个人的膝上呢。
都悄然无声地笑著，翔宇笑得最厉害，嘴巴岔开，身子不动，头来回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黄佩华还是那麽淡定，只是齐鸣一眼就看出他如释重负，很轻松很愉悦的表情。
如果华华结婚了，生了小孩，这个屋子会更挤。男人们在这里逗著蛇玩，华华的媳妇会跟老姐妹俩在那个屋子闲扯谈。自己……也会在这个屋子里，抱著翔宇或者华华的孩子，或者搂著华华……应该没事。男人之间勾肩搭背，谁会觉得不正常啊。
齐鸣掏出香烟，点著了，坐在大桌子旁，翻著桌子上的汽车杂志。
看不进去。心里闷得慌。
面前出现了烟灰缸，黄佩华手搭在他的肩上，低著头轻声问：“怎麽啦？你爸跟我爸，好像还挺喜欢威威的，你怎麽还在发愁？我妈呢？你妈呢？”
齐鸣弹了弹烟灰，挤出笑：“在你屋里呢，说给你娶媳妇的事儿，还有以後你有了孩子，谁来带的问题，之类的。”
黄佩华沈默了一下，在齐鸣的旁边坐了下来，张开口，又闭上。过了好一会儿，等齐鸣把烟掐灭了，才说：“那个，先不管。威威的事儿这麽顺利，真是好。”
“是啊。”齐鸣抬起头，偏头看了看老人带著小孩跟蛇玩，又看了看这边紧闭的房门，微微叹息说：“不好意思啊，翔宇那麽一闹，弄得这个阵仗，也太大了。”
“没事。说起来本来就是我的不对。小孩子憋这麽久没到处说已经很厉害了。再说了，如果不是翔宇表现这麽好，威威怕麽真的要变成口味蛇呢。最起码，我不能养，就只能送到动物园或者卖了。它这麽大了，给别人，也养不亲。”
“嗯。”齐鸣拍了拍他的手：“也是的。但愿什麽事情都能这麽顺畅就好了。”
“比方说？”黄佩华嘴角翘起。
“比方说给你娶媳妇……”齐鸣笑了笑，马上那个笑容变成了干笑。
正说著话，黄佩华那屋的门打开，老姐妹俩总算是从屋子里出来了，小心翼翼地，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出来，相当紧张地探头去望，正碰到威威在舔翔宇的脸，把她们吓得哆嗦了两下，更加紧张。再定神一看，威威终於成功地把三人围成了一个圆圈，似乎在得意地抖著，又让她们骇笑起来。
齐宏利做了个手势让她们进去，老姐妹俩使劲地摆手不肯，回过头来轻轻地让黄佩华还是进去看著点，华华笑了笑，站起来，到门口语速很慢地说：“翔宇，威威玩了很久了，需要休息哦。”
齐鸣也跟著脱鞋进去，说：“正好，我们赶紧搞一下卫生吧，爸，黄叔叔，你们在外头等一下，翔宇，你还带一下威威，一下子就好。”
黄佩华和齐鸣一起到养殖箱前，齐宏利他们这才发现巨大的养殖箱中还有一个不小的水箱。他们看著黄佩华和齐鸣一起把水箱中的水放掉，擦洗一通之後又放水──黄佩华还是费了点心思的，专门接了水管，做了个下水道。之後又把养殖箱中垫的拆开的纸箱子撤掉，换上新的垫上。
这期间，翔宇在屋子里爬来爬去，从这面墙爬到那面墙，转身，接著爬。威威好像保镖一样，威风凛凛地跟在翔宇的旁边爬动。
四位老人挤在门口看，乐得合不拢嘴。
清理好养殖箱後，黄佩华对翔宇做了个手势，於是翔宇朝著养殖箱爬去，威威跟著。到了养殖箱跟前，翔宇慢慢地站了起来，威威也在上升，然後滑入养殖箱中，紧接著爬入水箱，自己洗澡。
大家夥退出那个房间，黄佩华把门带上，吁了一口气，笑嘻嘻地说：“翔宇真厉害。威威好怕人的，今天如果不是翔宇哄得好，威威准会吓坏了。”
翔宇一蹦老高去要他的爷爷抱，得意地说：“我说了吧威威好乖的，比我还乖呢！”
齐宏利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是是，翔宇长大了，有用了。我说了吧老黄，华华不会那麽不靠谱啊，嘿嘿，多亏了华华，翔宇现在，真是厉害啊。”
大家哄笑起来。不过想著屋子里的威威，笑声都特意收敛了，个个都憋著，样子滑稽得不得了。
“啊我忘了照相！”翔宇过来吵爸爸：“爸爸爸爸，相机呢？”
齐鸣一摊手，忘了。翔宇不依，摆出副要哭的架势。黄佩华赶紧哄著说：“下一次吧。下一次翔宇穿漂亮的衣服，等奶奶不怕了一起拍照。现在威威玩累了要休息，再吵它，怕它生气呢。还有，爷爷奶奶也没有穿好看的衣服啊……呃，我得换换衣服，翔宇你蹭了我一身的眼泪鼻涕和口水……你们稍等一下啊。”
黄佩华进他那屋里换衣服，这些人在客厅站著扯谈──屋子里总共才两把椅子，林丽丽和赵晓青坐了，其他的人，只得站著。
“鸣鸣你也住在这儿，怎麽不帮著给华华添一个大沙发啊。”林丽丽责备道：“你们父子俩老是麻烦华华，怎麽著也得意思意思啊。不如等一下我们去家具市场买套沙发去。”
“这个怎麽能让你们买呢？”赵晓青忙说：“什麽他们父子俩麻烦华华，华华小时候就是齐鸣带大的，现在也帮著华华规整屋子，又一起伺候这……这条蛇……”
等黄佩华换好衣服出来，几个老人家说得不亦乐乎，翔宇窜上蹿下地说要出去玩。
黄佩华看了看满屋子的人，伤脑筋地说道：“我这儿什麽都没有，烧点开水……呃，连茶都没有呢，坐的地方……不如一起出去买个沙发吧，以後没事儿都可以过来玩，也去买点茶叶，还有杯子……翔宇作业做完了没有？”
翔宇的脑袋立刻耷拉下来。黄佩华抿著嘴笑，蹲下来对翔宇说：“不如我们先去买东西，然後一起出去吃饭，再做作业？”
翔宇高兴得猛点头，还保证作业做完後再做一套习题。那个积极主动的样儿，让老人看著心里舒坦极了。
於是一起下了楼，准备上车的时候才发现，这车子坐不了那麽多人。虽然车子本身就够宽敞，不过老人家们挤著也不大好，再说又是白天，会被交警捉的。
谦让了半天，最後还是齐鸣带四位老人先走，黄佩华带著翔宇打的。“早知道就买商务车了。”齐鸣哈哈地笑著上了车。齐宏利一拍他的头：“胡说些什麽啊，这是你的车吗？这是人华华的车啊。”
齐鸣大笑：“华华的车就是我的车，对不对啊翔宇。”
翔宇紧紧拽著黄佩华的手，也笑：“是啊是啊，华华的威威也是我们的威威哦，是不是啊华华？”
黄佩华不停地点头，扬手打了个的，跟著那辆蒙迪欧往家具市场去了。
这一窝这麽多人，如果黄佩华是个女子，就是非常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只可惜，他不是，也没有办法变成女人。等哪一天家里知道他是个gay，知道他喜欢齐鸣，不晓得这种和睦还能不能再次出现。
齐鸣看著林丽丽和赵晓青讨价还价，黄达和齐宏利拉著翔宇荡秋千，也在想著几乎同样的问题。只是他想到的，是几年後，黄佩华有了老婆，有了孩子，俩家也这麽出来玩，不晓得得有多热闹。翔宇可能抱得动娃娃了，华华的老婆跟著婆婆和林丽丽说著毛衣的式样，自己搂著华华……
这种场景，也不大可能出现吧？华华要是有了老婆，说不得自己也得再找一个，那个时候，他跟华华，就是兄弟俩带著俩妯娌俩孩子，这样的两家一起出游，得买辆七座车才行……不过华华的岳父一家，自己的岳父一家也要掺乎的话……
齐鸣头大了起来。这得买一辆大客车了。而且那两个女人的家庭跟齐家黄家也不一定处得来啊……这麽想著，头更大了。
歪著头看了看黄佩华。那家夥笑得如此的淡定，显得很幸福的样子，隐隐地却又带了点纠结和哀伤。齐鸣胸口再次痛了起来。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说。一把搂住黄佩华的肩膀，指著那边一套沙发笑著说：“我靠，要是买那一套，客厅都放不下啊！”
40。
车震 （40）
威威的出柜给黄齐两家波澜不惊的生活带来了些许惊喜。且不说多了个好玩的宠物，光是这俩家人可以在外头吹嘘炫耀的资本，就因此多了不止一样。
黄达曾经是厂里的风云人物，不仅仅因为他自己的学历和工作表现，更多的是他有一个天才儿子。那时候，人们对他很客气甚至是有些膜拜，他自己呢，内心感觉当然很好，但是谦虚总是要有一点的。当人们当面背面称赞他，他的夫人和他的儿子时，他总是矜持地笑，内敛地笑，“哪里哪里”地自谦著。
即使是下岗了，儿子也仍然在为他争光。本厂子弟中最年轻的少年大学生，去了上海读了个知名大学，他自己，虽然为自己的前途纠结著，可是想到儿子会成为第二个华罗庚或陈景润，暗淡的生活也多了很多期盼。
谁知道儿子突然转系了，读了个俗透了的专业──虽然在一般人的眼中是热门专业，可是在黄达看来，这专业一听就透著股铜臭味。当然黄达并不是不喜欢钱，不过老派知识分子的清高对他多少还有著残余的影响。儿子不能成为科学家了，也不可能会有儿子的头像挂在大学中学小学的墙壁上了，失落，难免。
黄达并没有去找儿子理论，虽然儿子第一次让他失望。儿子有主见，儿子不会乱来。黄达深信著这一点。
只是黄达没有想到，失望，一个接著一个。儿子没有读研究生，没有出国，而是在顺利毕业後找了个在上海的工作。在上海工作不是个问题。上海是个好地方，起码比长沙要发达要先进。黄达失望的是，儿子没有进事业单位，没有成为公务员，没有进国企或者央企。他去的，是个民营企业，虽然那个公司也相当大相当有名。
同年龄的人碰面说起你的儿子我的女儿，黄佩华不再是话题的中心了。某某家的小孩出国了，某某家的小孩读博士，某某家的小孩捧著了铁饭碗。说起黄佩华，黄达只能说他在上海工作。仍然很低调，但是这种低调跟以前的大不一样。以前的低调，透著一种自得。现在的低调，多了些心虚。
想到了伤仲永的典故。这个典故一直在隐隐地折磨著黄达。黄佩华是个天才，虽然没有通过国家认证，可是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这一事实。黄达并没有悉心培养儿子，可是也没有放养。他不想给儿子太大的压力──之前全国闻名的少年大学生最後真正成才的屈指可数。因为儿子是天才，他是有特别打听过少年大学生的事迹的。风光一时的背後，这些少年天才们当中，一直光彩夺目下去的并不多。有一位读出了神经衰弱，有一位读博士读了八年还没有毕业，还有一位，因为压力而崩溃，生活几乎无法自理。
有天分的孩子，智力突出的孩子，智商超高的孩子，可以接受更多的知识教育。可是他们的情商，却不得不按部就班的进行。如何跟人交往，如何顺利度过青春期，如何面对挫折与意外，这些东西，即使通过自学知道，要是真正成为他们自己的生活智慧，却必须经由实践。
黄达期望著儿子脱颖而出，又害怕拔苗助长导致不可知的後果，所以对黄佩华的要求并不多，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儿子自己去要的，自己去争取的。也因此，虽然他对齐鸣并不是很欣赏，却仍然放任对门的大男孩对自己的儿子百般关照，带他去玩。黄达以为，齐鸣那样的普通的调皮的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男孩，也许能够让儿子以他自己喜欢的方式更多地了解人情世故，以便他能够像普通孩子那样看待世界看待人生。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还是很靠谱的。跟齐鸣在一起，儿子并没有变坏，也没有变得怪异。而独自上大学後，儿子反而退步了，甚至是迷失了方向，改变了人生理想。
好在，跟一般人相比，儿子仍然很优秀。只是，不再是最优秀的那个了。
至於赵晓青，她对儿子的唯一要求就是开心快活不出事。她老公的心里纠结她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一来无能为力，二来，也著实心疼儿子，不想逼他。也因此开导黄达，让他不要对儿子期望太高。
更何况同对门的齐鸣相比，儿子已经够乖够不用人操心的了。
威威出柜後，老两口跟人打交道便多了个话题。当然养蛇仍然很惊悚，但是啊，也很少见。不晓得有多少人显摆家里的孩子家里的宠物。他们俩，儿子的名气仍然很大，工作也还算过得过去，加上他们一贯低调，是不会跟人说儿子的。不过说儿子养的宠物，那就不一样了。红尾蚺，厂里的同事邻居基本上听都没有听过这玩意儿，更不用说亲眼看到了。当然老两口也不能拿著威威出来遛弯，不过拿照片给人看，那还是很方便的。
於是出去散步或者跟人打牌打麻将的时候，赵晓青兜里就总是揣著无数张照片，给人看，叹著气说儿子吃多了没事做养红尾蚺这种稀奇古怪吓人的东西。见别人一脸的惊惧，便又假装漫不经心地说这蛇看著吓人，实际上它是个胆小鬼，又挤眉弄眼地说如果弄成口味蛇，一定请大家尝鲜。
就连黄达也在钱包里装了照片，跟新同事小年轻们聊天的时候拿出来给人看，只说自己头疼得很，玩物丧志，更何况是玩这样子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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