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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作者:泠司-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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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函几乎要大笑出声,萧远到底上哪找了这么个可爱的律师来做他的法律顾问?居然能一本正经的劝诫他不要为了私人恩怨和钱过不去。他那表情做派无一不在告诉他萧远人是讨厌了点,钱是不拿白不拿。
  “你在劝我尽情挥霍你老板的钱做条蛀虫吗?”
  “等您签了字就是您的钱,怎么能叫做挥霍老板的?是您的您换成硬币打水漂都没人拦着。”
  “我真想追求你。”
  从这场谈话起景函第一次露出愉快轻松的表情,就算对面的人仍旧是那张没表情的冷脸,他也不再觉得这人面目可憎。看起来这人也讨厌萧远讨厌到骨子里。没想到几年不见,萧远手底下竟多了这种奇人。景函结果文件,随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请千万别。”他推了下眼镜,“我还舍不得这份工作提供的薪水。”
  “你真是个聪明人。”懂得此刻的萧远最讨厌别人做什么,也能直白的拒绝对自身有所威胁的虚假爱慕。“可我是真的欣赏你。”
  这个字他今天一定会签,萧远估计也料得到结果。他能在这种时候让律师来找他,就是存的不想让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联系也就此断掉的心。景函知道这是他想尽力作出的补偿,替萧家,替他自己。可景函的接受却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要做的事。
  这样的两人竟也是殊途同归。
  就像这律师所说的,他为什么不拿?当年还在萧远身边时,他就不怕萧远下边人的眼光,现在他又有什么顾忌?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拒绝他该拿的东西吗?若是不要他有什么资本去做他想了这么些年的事?
  “景先生过奖了。”
  “冯律师,既然我们在挥霍你老板的钱这件事上达成了完美的共识,我就先走一步好了。毕竟我约了客户见面。总不能黑心钱还没拿到手就先让自己饿死。”
  “现在他也可以说是你老板了。”
  “你真讨人厌,没人和你说过吗?”
  “你不是第一个。”冯律师端起已经咖啡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这种冷着脸耍无赖的风格终于让景函大笑出声。他几乎可以想象这位冯先生若是上了庭,会是怎样一种灾难和心理折磨。冷言冷语,尖酸刻薄却又做得滴水不漏,不清高却也不世俗,就是拒人千里之外又令人恨的牙痒。
  干他们这行的若是敢这样对客户讲话,除非是功成名就到一定境界,只怕是要早早去喝西北风。就像景函接下来要约见的那位女士,如此难缠,也如此苛刻,景函也只能赔着说好话,按照她那些不切实际的要求一遍遍修改设计图。
  景函朝着冯律师摆摆手就当是道别。
  出了咖啡店门,景函一瞬间有点不能接受外面的高温,太阳照得他略微晃了下神。
  那一天和萧远的谈话到了最后竟有了那般难看仓促的收尾。他们相互伤害对方,哪里看得出曾经相互依存的缱绻。萧远执着于过去和他所遭受的一切。景函则拼尽全力的想要挣脱那些黑暗的东西。
  最后的最后,他拉开大门对萧远冷漠的说着滚出去。
  他没想过报复萧远,也仅仅只是不报复萧远。怨和恨还是在那儿,就像心尖上一根拔不掉的刺。
  “你不要做梦了。我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我割下去当场就后悔了,打120求救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并不值得。萧远,其实你从来没有真的懂过我,我知道这么说听起来很可笑,可是我真的不仅仅是你记忆里的那个样子。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也没有那么脆弱……你懂吗?”
  景函这么说完之后,萧远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悲伤来形容。他第一次看到萧远这么低沉,这么失落,却意外的一点点同情心都没有。一直以来这个男人留给他的印象都那么高大,完美,强势。原来他也是会有裂痕的。这样的认知并不能让景函好受一点。
  毕竟这是以他们之间相互的痛楚为代价。
  “阿景,我都知道的。”
  “不,你不会知道的。”景函摇摇头,他们之间有太多问题没有解决了,原谅与否只是非常微小的一部分。“你也不会想看到的。”
  “等我,好吗?”
  景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没有回答。他该说他不会再等了吗?他已经等一个真相等了这么久,多余的期待从一开始都不再有。萧远还要带着什么回到这里呢?那些说着再也不要见面的话语竟如此虚无缥缈。
  他也不需要萧远真的为他放下自尊做些什么了。因为他们之间的可能从萧远作出抉择起就是断掉了。不管那是不是爱情,景函一生中也就只能那样炽烈的燃烧那么一次。
  错过了就真的是错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14

  14
  即使是多年的熟客也说不出Bacchus三楼究竟是干什么的。
  在这里还不叫Bacchus的时候,三楼是开放给一部分熟客的。二楼半开放隔间还能俯视大厅中央的主舞台,三楼就是更加纯粹的私密空间,用来做什么大家心照不宣。但随着前一任老板得罪了人开不下去店将其转手给现在的老板后,三楼就成了个和那位老板一样引人遐想的神秘存在。
  现在,萧远来到Bacchus的后门,来接引他的人是个相当年轻俊秀的男孩子。男孩朝他冷淡的点点头,丝毫没有怕他的样子,拉开门。
  “我家先生在三楼等你。”
  这里的设计最让人满意的就是后门的位置和直通三楼的楼梯。萧远带来的人被他自己留在了楼下,身边只有那个长相好看却目中无人的男孩子陪同。楼道里只有几盏不甚明亮的小灯,在入口处的门关上之后,整个空间像是完全被隔绝一般。
  若是有人想在这里杀掉萧远,那真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到了三楼,男孩子接受了虹膜检查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里面的那道门。三楼的空间很大,打通了一部分墙壁换上了内部镂花的玻璃隔板更加显得空旷。整套定制的家具和室内纸醉金迷的风格极为相称,一眼就能看出设计者格调极高,从整体到细节处处奢华大气又不落俗。
  见客人上门,这儿的主人不紧不慢的从书房里出来,招呼人坐下。年轻男孩子一言不发的从酒柜里取了瓶酒,分别满上坐着的人的杯子。甚至不需要主人开口,他便自觉的从大门离开了。
  “不知道萧先生来找我有何贵干?”
  “三爷。”
  被称为三爷的人其实并不是个鹤发鸡皮的老头子。相反的,和他的地位相比,他算得上是极为年轻,黑色短发,一身休闲的常服,整个人精神气非常足。萧远知道他也就比他大五六岁,更因为生活环境极度优渥故而看起来更为年少。只有仔细看过去,才能在眼角等细微处看见岁月和沧桑留下的印记。
  “你我地位相近,没必要学着外面的人这样叫。”那人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向萧远致意。“我在祁家这一辈排老三,你可以喊我祁三。”
  “祁三少。”萧远选择了一个较为折中的称呼。萧家和祁家都是家底源远流长的老世家,只是祁家已经在祁三少的手里渐渐转向了明面,属于黑的那一部分蛰伏在深处,久不露面到有些人已经快忘了祁家在A城的权威。“我是为了什么而来的我想您应该清楚。”
  萧家和祁家这一代的主人都是踩着尸体上来的。比起萧远拿到的只剩个壳子,几条生意线都濒临断裂,树倒猢狲散的萧家,这位祁三少在祁家真正掌权人祁老爷子的支持下还算是保留了祁家大部分底气。
  “我当然清楚。”祁三爷搁下杯子,也不正面看萧远,显得相当漫不经心。“萧家想打开A城的市场也不是不行,毕竟萧家算是非常好的合作对象。只是市场早早就饱和了,总得有人腾出位置。”
  “外面的人看来萧家还是和以前差不多风光。其实几年前是真的伤到了根本,那些表面上的气派不过是强撑出来的。打开A城的市场也是为了给萧家一条新的出路。”
  “我想听真正的理由。”祁三爷终于抬起头来看萧远,神色竟有几分莫测。“就算是硬撑,萧家也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动手的话,总归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想你知道为什么。”
  祁三爷抿起嘴唇微微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容令他看起来相当的耀眼,也映证了这人在更年轻一些时有多么的意气风发。
  “是啊,我见过你那小孩。”他想了想,接着说。“不是在葬礼上,应该是更久之前。在葬礼上我就觉得他眼熟,没想到还真的是。”
  “你见过他?”
  “萧远,”祁三爷也没再和他接着说那个话题。“你是真的喜欢那小孩吗?喜欢到非他不可,眼里再也容不得其他人,能够甘心只守着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吗?如果你只是觉得愧疚,想补偿他,你可以马上回去,这事就当我们说过,至于合作等你真的准备好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如果不是我就不会来找你。”
  “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当年的事我知道的不太多,是我手底下的一个人把那孩子带出来送医院的。你要真想知道细节就自己去查。白家这种不积德的事情做多了,就算不是我和你,也总有人会看不过去的。”
  萧远将脸埋进手掌里,声音干涩。
  “全部都是我的错。就算那时我再艰难,只要我能让人稍微注意一下他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我从来没想过要毁了他。我以为我不去见他他就会过得好一点。可你也看见我到底做了什么。”
  “说实话,萧远,我挺看不上你这种人的。”祁三爷拿起一旁的酒瓶,自顾自的倒满杯子。“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其实也是男人的通病。你想过他如果再也不肯和你在一起,你要怎么办没有?”
  “还能怎么办。”萧远平静下来,即使依旧痛苦,也不轻易流露在表面。“我做错事,我就得付出代价。这一点对谁都一样。”
  “你就算把白家连根拔起,当年的事也不能一笔勾销。”
  “我从没想过。”
  “其实吧,你来得正是时候。刚好姓白的也欺负到我家小孩头上去了。”祁三爷声音里终于有了几分狠意,他毕竟还是那个风里来雨里去的人物,总不能整日忍气吞声。“就算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我也是从他十七八岁看到现在的。我表面上洗白了,姓白的就不知道谁才是这里真正说得上话的人了。”
  “要做就做的干脆点。白家自己内部的一滩烂帐都没算清白就开始觊觎别人的东西,我看他们是这几年日子太好过了。”想起他曾见过的那些贪婪嘴脸,萧远不禁轻蔑的摇摇头。“白邵宇说是嫡子,底下没被承认的兄弟其实还是很有几个的。就算他自己有几分本事,也扛不住那群吸血虫。”
  “你知道祁家洗白不太容易,我还带着黑道这边的东西,但祁家其他的人可不是这样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不能给白家一点点的活路让他们卷土重来。”
  “这是自然。”萧远想起了一些事情。“白邵宇让我来处理。”
  “话别说得太满。”祁三爷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但如果真落你手上,我是没意见的。哦对了,你看这我这个地方,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眼熟。”
  “有一点。”
  “你那小孩给我做的。”看着萧远皱眉,祁三爷叹口气。“他出院后也没钱报答我,我就让手下约着他给做了这里的装潢。做完之后我还想付他钱都被拒绝了。你这小孩是有真本事的人,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
  萧远哪里会不明白这直接的暗示。
  “我会去查的。和当年的事情一起。”
  祁三爷对着他举起杯子,即使萧远一动也不动,他也没显出被扰了兴致的模样。
  “那么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15

  15
  大概是确定了今后的合作关系,陈大设计师这阵子比之前还要来得殷勤。
  “唔,至于为什么,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定下来就因为我人没看牢被挖了墙角。”陈老板非常不把自己当客人的坐在景函家的客厅,喝着老同学泡的茶,格外坦荡的说着理由。
  “吃我的喝我的,你还有一点出息吗?”景函受不了的翻个白眼。
  “这是讨好今后老板必须付出的一部分。”
  “我现在可不缺你那点工资。”
  “你那男人出手还真大方,我怎么就没这么个心怀愧疚的前男友?”
  陈羽放下茶杯,神情坦然的好像他真的有多羡慕一样。这么几个月下来,他也算是听景函把他和萧远这么多年的纠葛撇去最不堪的部分讲了个大概,从一开始的讳莫如深到现在能自如的拿来调侃。
  就好像曾经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真的愈合了一般不再疼痛。
  “那你得先有个男朋友,才能把他变成过去式。”
  “说真的,我觉得这样也好。”陈羽从角落里扒拉出景函随便堆放的画框。“起码你不像一开始那样死气沉沉了。要是离开那男人能让你好过点,我是百分百支持你和他桥归桥路归路的。”
  “有那么糟?”
  “有。”陈羽低着头专心看景函的画作,精准得一如既往,比起少年时期那个赢不了的对手只进不退。“那个时候你看起来像是对一切都丧失了热情,疲倦又对一切充满戒备,一句话不对都能逼得你像是要咬人。现在就好多了,起码看起来像个活着的人了。”
  “我还没断气……”
  “断气就得送太平间了。”陈羽抬起头用一种“这么久不见怎么智商下降这么多”的眼神打量着景函。“我还不至于是不是和活人打交道都分不出来。”
  “你实话告诉我,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片子?”
  “我只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你至于这么编排我么?”
  景函终于从手上的小说里分出了一点目光给沙发上一副大爷做派的陈羽。自从陈羽确定不再和华庭续约之后,就不再有新的工作落到他的手上,即使陈羽已经在业界这般闻名,能够出去接一点私活,他也选择了让自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当然,景函揉揉额角,这休息不该包括定期来他家骚扰,和真觉得好奇和他一起去Bacchus。
  “你就不能出国,找个地方度度假,晒晒太阳,找个胸很大的姑娘过个夜,确定下来,然后不要每天像个二百五一样来我家?”
  “你到底在嫌弃我什么。”
  “我已经半年没找到人过夜了,你觉得呢?”有心思去Bacchus的几次先是被萧远搅黄,又是被陈羽拖累,剩下的都是些妖妖娆娆的小零和脑子不知几两重的一让人看着心烦。
  “……”陈羽非常惊恐的看了他一眼,两眼。
  “我对你有没有兴趣上学那会你就该知道了。”
  陈羽没再接腔,只是隐隐约约能听到他在念叨“谁知道你这么多年品没有没有变好一点……”景函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上次在Bacchus,陈羽虽然表现得一派沉稳,但是被圈子里一个非常红的一稍稍露骨的调戏了一番就差点当场爆掉,直拖景函给他当挡箭牌生生让他和一个清秀的男孩错开了。
  而且他看上那时的萧远真的不算品味太烂,即使虚情假意难辨真心,萧远这种平日里杀伐果断的男人难得温柔叫人怎能不心动。
  景函抿起嘴唇浅笑不做声。
  他不喜欢做下面的那个,除了萧远,很难再有人能让他那般心甘情愿。他喜欢那些有棱有角的男孩子,即使性格没那么温顺他也觉得可爱。只是欢场里对他胃口的实在是少之又少,真有那么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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