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狂雨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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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员工们多数打开笔记本记录着。

　　黄总（说话时满脸兴奋）：“这场改革意义是深远的，也是极其重要的！大家要认真学习尚福林主席的讲话…”。

　　1—5时间：同上。地点：营业部楼梯上。

　　各楼层大、中户们陆续三三两两上楼梯，并议论着，有的手抓雨衣，有的手拿雨伞。

　　“怎么看？”

　　“妈的，还能怎么看？！一个字—‘跌’呗！”

　　“不一定吧，这么大的政策举措再跌，当真不要脸面了。”

　　“是呵，我今天特意来早点，正想抄底呢！”

　　“反转了，今天肯定单日反转，拉出长阳！”

　　“幼稚、天真……”。

　　“乖乖，昨夜真是雨大风狂，我家附近一个工地的吊塔都倒塌了！象闹地震似的…”

　　“呵呀，早晨看电视新闻，那吊塔把一辆路过的出租车砸扁了，一死一重伤，就在你家门口呵？…”

　　1……6切回会议室里。

　　黄总：“我就讲到这里，老林怎么看？”

　　林海潮（吸了一口烟）：“就股改对市场的深远意义，和长期影响上，我赞同黄总刚才的看法。在此，我谈一点补充意见。节前，市场有这样一种观点，即所谓‘股改试点启动之日，就是大盘崩溃之时’，这种观点虽有失偏颇，但却反映了市场这样一种担心，即股改启动后对市场扩容的冲击，毕竟市场上占百分之七八十的非流通股，原来是被锁定暂不流通的，才导致现有流通股的这么个溢价；而且这既无经验可参考，也无成熟市场模式可借鉴。不过，也并非想象的那么可怕，我个人认为这毕竟是中国证券市场体制上的重大转折，关键还要看后续政策如何跟上。如果从技术面研判的话，我昨晚回到营业部后（看了一下手表），长话短说，有两点，第一，今年5月是一个重要的时间之窗，管理层选择这一时间有一定楔机；第二，上证指数原始上升趋势线5月份位于1066点，换句话说，5月份大盘可能还要考验千点大关支撑……”。

　　听到这里，黄总面色不悦状。

　　黄总：“时间不早了，今天晨会就到这里。大家回岗后要各司其职，首先要稳定客户心态，大盘未必会坏到那里，我看今天就极可能出现单日大反转；另外，今年时间即将过半，营业部压力非常大，大家要抓紧客户营销，散会！”

　　会议室里，众员工起身，林海潮匆促将打印好的一叠《每日投资参考》，交给一女管理员小齐。

　　林海潮：“小齐，劳驾张贴到一楼公告栏。”

　　小齐接过一叠打印文字稿，点点头。

二
二

　　2—1跟拍林海潮。

　　林海潮挤出会议室，三步并二步地跑步下到二楼办公室，一边看手表开门，一边拨开广播开关，稍稍喘息了一下，左手执话筒，右手点鼠标。每天9：15分是林海潮惯例的解盘广播时间。

　　林海潮：“客户朋友们，大家早晨好！今天是5月9日，长假后开市的第一天。市场瞩目的股权分置改革试点今天正式启动了……”

　　2……2广播声在营业部回响。推移切换到大户室、中户室、散户厅。

　　除一楼散户大厅和二楼中户室外，三楼各大户房间的铜牌上分别是玫瑰厅、水仙厅、梅花厅、*厅、桂花厅、荷花厅、兰花厅等，均以花卉命名；四楼的各大户房间则以华盛顿厅、巴黎厅、伦敦厅、东京厅、罗马厅、柏林厅等各国首都命名。

　　“今天率先启动试点方案的有四家，分别是*、金牛能源、紫江企业和三一重工……”

　　2—3时间：5月9日上午9：25分。地点：四楼大户室（月季厅）。

　　三人（两男一女）正关注着开盘及议论。

　　“哟，集合竞价比节前高开一点”。

　　“看来无大碍呀”。

　　一男子：“别吵，听林老师说完…”。

　　林海潮（营业部广播）：“这场改革试点意义深远，从制度建设角度讲，具有转折意义。但短期内或会对市场形成较大冲击，在市场认识尚未统一之前，甚至可能考验千点大关的支撑。孙子兵法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所以，我个人还是建议客户们暂以静制动，先保存好资金实力…”

　　广播声在各客户房间、楼道走廊回响着。

　　2—4时间：同上。地点：一楼散户大厅。

　　散户大厅约有数百平方，且装修较好。大厅正面的报价显示屏上，跳动着红绿相间的各股票价格，大屏下的座椅上，人群比以往增多了些，但仍不是很多，以中老年居多。

　　散户群中对林海潮讲话议论纷纷：

　　“这家伙太悲观了，我打赌今天就是绝佳机会，最后机会！今天不买再等何时？！”

　　“那你动手呵！”

　　“可惜我全套死了。”

　　“我也是。”

　　广播声又响：“今日大盘如跌破4月28日低点1135点，建议持仓客户短线减仓观望，以回避市场短期风险…”

　　一位30左右男子闻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男子身边还放着一些装修工具。

　　男子：“我还有点钱，我就不信邪！一开盘我就买，都接近1150点了，还能跌到哪里去？！”

　　“别呀，林老师还是很稳的，去年四月1783点顶部时，我就听了他的建议，跑了出来，不然就和你们一样惨啰！”

　　“现在是多做多输，少做少输，不做不输，还是悠着点吧。”

　　“烦不了了，当年2200点都敢买股票，现在下到1200点以下了，反而怕这怕那，什么逻辑？！买！”

　　“对对对，买！”

　　一群散户应呼着，并一同簇拥那男子来到自助委托刷卡机前，七嘴八舌争着建言买什么股好。

　　临到交易时，那男子才发现其资金卡上仅剩13元，被众散户嘲笑。

　　男子：“忘了忘了，才收来的一万多装璜款，还放在口袋里，未打入呢。”

　　几个散户又跟着该男子来到柜台，在银行设的窗口打入一万多钱款后，又再次来到自助委托机上买进股票。

　　旁边有一个40余岁男性散户，端着一个大水杯，走路神经质般歪着头一颠一颠的。

　　2—5时间：同上。地点：三楼桂花厅（刘大户等人的炒股房间）。

　　房间内除七、八张电脑桌、椅和一个饮水机、一幅画外，无其他陈设。

　　靠近门口左侧的两个50多岁的女大户在聊天。

　　女大户（甲）：“五一黄金周还出去玩的？”

　　女大户（乙）：“玩什么？钱都套在股市里，那有心思出去玩呵！这次五一放假，我觉得时间特别漫长，特别难熬。不是出了一个什么股权分置改革试点通知吗？就恨不得早点开市，不管涨呀跌呀，就想早点知晓谜底；在家真是闷得慌…”。

　　女大户（甲）：“你呀，就象吃了海洛因似的，炒股炒上瘾了！钱没赚到，却心系股市。我还不是赔钱吗，但我比你想得开。女儿、女婿还不错，他们去海南旅游，把我也带上了，老头子不想去，说在家看家。乖！到海南你看到了那蓝蓝的天，蓝蓝的海后，我保险你的心情就大不一样了，心胸也开阔了许多，烦恼也少了许多。不过，我建议你要去，最好错开黄金周，不然人太多，就成了美中不足；而且平时去，机票和住宿都要便宜许多。老刘，你还去过海南呵？”

　　老刘（55岁左右，靠窗口）：“海南？何止去过。我当年作贸易公司老总时，仅在三亚我就长驻过二个多月，全都玩遍了。不过现在，我在股市亏的钱，少说也有上百万，别说什么海南，就是欧洲、美洲加上大洋洲所有去看海、去玩的钱，也至多不少呵！唉，不谈了，既己身陷股海，还上那去看什么其他海哦…”

　　字幕打出：刘大户　炒股大户　股龄14年

　　刘大户，人称老刘，原古州市某贸易公司总经理。两年前公司改制时退休，旱年参与过商品期货，经营过钢材，为中国证券市场较早一批投资者之一，个人资产最高时曾达500万，但目前现金加市值仅剩三十几万元。

　　女大户（乙）：“就是哎。不瞒你们笑话，五一节头三天，走亲待友还好过，到了第四天，实在闷得慌，本想上街逛逛，走着走着还是来到了证券公司，就象有磁场吸引力似的。你们道怎么着？结果这证券公司门口早已围了十几二十人。他们都和我感觉一样，就象魂不附体似的，早已留给了股市，做什么事都没心思。有的平时还上班，想来还来不了；所以，不知不觉、不约而同地就来到了证券公司，那怕在一起聊聊股市，心里也觉得踏实些。其实，说白了，全家的钱都投在股市了，现在又套了那么深，那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女大户甲：“那有什么办法，该玩还是要玩，我近200万入市，前年就缩水打对折了，去年跌下来，又再对折还拐弯，亏得更凶。”

　　女大户乙：“唉……，我们这一代股民真是惨透了。当年头脑发热天价买进，现在已是跳楼价、底板价，还是没人要！”

　　2—6时间：同上。地点：三楼玫瑰厅（孙大户的小房间）。

　　该房间较小，横放着四台电脑。孙大户（40多岁）与一女大户头挨着头人字状斜坐着。电脑也呈人字状向中间内倾斜放置，还得出，这同一战壕里两位股市战友，在战火纷飞中关系较较亲密。。

　　孙大户：“小玫，你刚才还听到？我们林先生谈到了孙子兵法。”

　　字幕打出：孙大户　炒股大户　　股龄7年

　　孙大户，原古州某金属材料公司业务员，单位解体时8万元买断工龄下岗，现为职业投资者。投入股市资金最多时80余万元，现市值加现金20多万元。

　　女大户（小玫，40多岁）：“是呵，小孙，这林老师正蛮对你口味的，你看人家刚才解盘时，除了谈基本面、技术面，又结合孙子兵法谈操作策略。我手上的股被套得动弹不得了，只能听听而已；可你也整天一套套孙子兵法的，怎么就不见你象人家林老师那样运用的好呢？口头革命派呵…”

　　孙大户：“对对对，我是口头革命派，我是口头革命派！‘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动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说得多精辟讶，可到了我这里，就成了王明式的教条主义。惭愧、惭愧…”

　　小玫：“去年1783点时，林老师建议我们离场，几次广播提醒，你不但不听，还和人家抬扛，害得我套到现在，并且越套越深！”

　　孙大户：“不讲哩，再讲我要钻地道了！今天是五一节长假后的第一天开盘，心情还是要好点嘛。唱首歌给你听听吧，互相鼓鼓士气好不好？‘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饮断粮，红军都是钢铁汉，千锤百炼不怕难…’”孙大户舞着手势，低低唱起了《长征组歌》。

　　小玫轻轻拍打了一下孙大户。

　　小玫：“你就只是嘴神。”

　　2—7时间：同步。地点：三楼茶花厅（“茶老板”等人炒股房间）。

　　房间内一张长桌上放有四台电脑，但此时只有三个人在屋内。与孙大户房间人字状相反，此屋两台电脑向里倾，两台电脑向外倾，呈背靠背状态。

　　向里倾的电脑后，坐着一位50多岁的男子，面朝门口。

　　字幕打出：罗先生　　炒股大户　股龄8年

　　罗先生，人称“茶老板”，早年经商，开过饭店，现每年只做一季茶叶生意，有固定客源，年收入近20万元。投入股市资金共200余万，亏损130余万元。

　　向外倾的电脑前，坐着40多岁的夫妻俩，背朝门口。

　　夫妻俩中的女子起身到饮水机旁续水。

　　字幕打出：尤女士　　炒股大户　股龄6年

　　尤女士，某国营厂厂长，在股市炒股比经营企业还有兴趣。虽亏损较大，仍热情不减。并和其老公某局干部并肩驰骋沙场。

　　尤女士端着杯子正要坐下，被起身站立的老公撞着，杯中水烫着了尤女士的手，也溅到了她老公身上。

　　尤女士：“叫你不要来，你偏来，挤到这个地方凑什么热闹？！”

　　尤女士急忙放下杯子，连连在衣服上擦手。

　　尤老公：“我正要去上厕所，那知道你在身后呵？！你炒你的，我炒我的，干嘛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尤女士：“去吧去吧，刚开盘就要上厕所，八成是给吓出来的吧？”

　　尤老公：“我是吓大的吗？上次纪委找我谈话，我也没抖一下呵！”

　　“茶老板”：“你们夫妻俩声音还能小点，一来就又吵。”

　　尤女士：“嫌吵上四楼贵宾室呵？上面有单人间的，又没人请你坐这里呵，真是的。”

　　“茶老板”：“你—”。

　　坐在里面的“茶老板”直瞪眼睛，后索性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备好的棉花球，塞进两耳。

　　2—8时间：同上。地点：二楼中户室（201室）。

　　可容纳数十人的一个大间，用隔断分隔开，人未坐满。

　　各中户看盘、炒股、阅报、交谈的情景；甚至还有人桌上放着塑料带在拣菜。

　　从一台桌上的电脑屏走势曲线显示：大盘1160点开盘后，略有上冲便一路继续下跌，显示买卖盘的红绿柱状，也由一点点红色柱状后，迅速扩大为愈来愈大的绿色柱状。

　　“噢—噢—跌了”、“噢—噢—跌了”……中户室里有人起哄。

　　“请把我的股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钱包留下……”不知是那个女股民在自嘲地唱着被改编歌词的歌，歌声从某个隔板处传出。

　　“唱你个头呀还是傻呵？！”有人愤愤道。

　　一个50多岁的女中户，在该股开盘上冲时，一时冲动追进股票的。

　　此时该股电脑走势曲线显示一路下跌。

　　该女中户咬牙切齿、不断点着头。

　　女中户：“庄家呵庄家，算你狠！我一买进股票，你就象鸡啄米似的，不断下跌！你要有种，你就不停地鸡啄米吧！”

　　旁边一男子笑了。

　　男子：“那是肯定的，上次你一割肉卖出了，庄家立马就展翅飞翔了！哎—周大姐，你下次什么时候准备割肉时，通知我一下，也让我抄底小赚一把…”

　　“哈哈哈…”又引来一片笑声。

　　“妈的，搞不好，中国股市搞不好！跌了四年了还再跌！什么股改不股改的”。

　　“完了，完了，刚买就又套了3％，”

　　“刚才开盘前，林老师不是才广播建议大家以静制动，先保存资金实力嘛？你们怎么一点都听不进去？”

　　“我还好，手还没痒，忍住了。”

　　“啊呀！跌势加速了！”

　　“多头顶住、多头顶住呵！”

　　“割肉逃跑吧！”

　　房间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2—9时间：下午收市前。地点：一楼散户大厅。

　　显示大屏上，早市开市时还红绿相间，此时已是一片墨绿。而不时闪出的上证指数当日走势曲线图，仍不断显示着“跳水”动作。

　　众散户已全无早市的喧闹，个个表情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一位还穿着与季节不时宜的灰旧茄克男子，突然跑到右侧宣传橱窗拦，拎起下面摆放的一只小瓶灭火机，怒不可遏地砸向了大屏幕……

　　“咣当当”，随着几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