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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你不是我的错作者:文泉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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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爷爷死了。
涛哥,你别开玩笑了。涛哥开这样的玩笑,亮子不喜欢。
你爷爷死了,死在我奶奶的床上。
我非常恐惧,继而非常愤怒。我揪住涛哥的衣领。涛哥,你别说了,你再说我就不叫你涛哥啦!
涛哥突然泪如泉涌。
你爷爷死了,我奶奶也死了。
你能不能不说啊!你能不能不说啊!
我几乎吼叫起来,我变得疯狂而失去理智。
涛哥不说了,涛哥带你去见爷爷。
我头重脚轻地跟在涛哥后面。我希望涛哥在跟我开玩笑,涛哥平时没少跟我开玩笑。是的,我相信涛哥在跟我开玩笑。涛哥,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又听见乌鸦叫了,我暴跳如雷,我捡起一块石头恶狠狠地向乌鸦叫的方向掷去,乌鸦,乌鸦,我日你娘!我要是见了你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扑喏,扑喏,一只乌鸦从树上掉了下来,死了。哈哈,是我打死的,是我打死的!我打死乌鸦了!
我打死乌鸦了,但涛哥并没有和我开玩笑。
你爷爷死了,你还有心思打乌鸦?涛哥说。
我爷爷死了?我爷爷死了吗?我爷爷怎么会死呢?
是的,我爷爷死了。当我把灌了铅样的双腿移进玉珠奶奶的房间时我就预感到了,我嗅到了浓重的死亡气息。我见到了爷爷这一辈子给我的最后一种姿态,也是我这一辈子见到的爷爷的最后一种姿态。这种姿态是那样的突兀,那样的鲜明。爷爷一丝不挂地躺在玉珠奶奶的床上,竟是那样的安详,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幸福的笑容。爷爷这样子谁也不相信他已经死了,爷爷似乎在梦呓,似乎在梦里实现了他多年的愿望。是的,谁都相信爷爷在做梦,唯一证明爷爷已经死了的是爷爷已经没有心跳了。爷爷终于死了,涛哥没有和我开玩笑,涛哥为什么不和我开玩笑啊。我痛苦地闭上眼,转过身,随即又看到了玉珠奶奶,看到了玉珠奶奶这一辈子呈现给我的最后一种姿态。玉珠奶奶紊乱地躺在地上,脖颈上紧紧系着一根皮带,那是爷爷的皮带,很明显,玉珠奶奶用爷爷的皮带勒死了自己。奇怪的是,玉珠奶奶的嘴角和爷爷的嘴角竟然挂着同样的笑容,这种笑容的名字叫幸福。我想哭,特别的想哭,却哭不出来。于是我的面部表情不听使唤地扭曲成一种奇异的怪笑,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笑出了声。爷爷真是幸福啊,爷爷真是幸福啊。亮子,你疯了吗?你疯了吗?涛哥用力抓住我的臂膀欲使我安静下来。我没有疯,疯的是我爷爷,疯的是我爷爷啊!你看,我爷爷都疯死了。我终于哭了出来,我终于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我释放了我对爷爷最原始的真实感情。
这一年,藕香村发生了两件百年难遇的奇闻。第一件是我爷爷和玉珠奶奶同日而亡,最具有丑闻性质的是我爷爷竟然死在玉珠奶奶的床上。这样的事情像瘟疫一样在藕香村迅速扩散开来,藕香村多年以来的沉寂、无聊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热闹、疯狂,风风雨雨。藕香村家家户户都在不厌其烦地谈论着这件事。藕香村的男人、女人们更是张大了嘴巴和眼睛,用他们那超越极限的想象力和对爷爷的死和玉珠奶奶的关系进行着种种虚妄的臆测。我和涛哥成了藕香村全体男女老少侧目的对象,那些长舌妇们更是对我们穷追不舍,每见到我们一次都喋喋不休到盘问我爷爷的死,我爷爷和玉珠奶奶种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为这些长舌妇们感到无限的悲哀,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对着她们大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去问我爷爷吧!我爷爷已经不是爷爷了,他已经成了淫棍、色鬼、老不正经的代名词,玉珠奶奶已经不是玉珠奶奶了,她已成了老狐狸精、骚货。我爷爷和玉珠奶奶生前建立起来的口碑顷刻之间被长舌妇们威力无比的口水淹没得无影无踪。
第二件是爷爷和玉珠奶奶那些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一个比一个孝顺的子女们在这个时候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共识,竟然没有一个人肯亲自回来为爷爷和玉珠奶奶筹办丧事。他们花钱请了很多人来代替他们为二老办丧事。他们的颜面一个比一个尊贵,他们决然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他们的家族里,他们决然不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他们决然不能接受自己的父母竟然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丢人现眼的事来。
涛哥把所有他们花钱请来的各色人等全都轰了出去。
滚!滚!你们全都给我滚!我不要你们,我奶奶更不要你们!
所有的人都非常惊愕,所有的人都认为涛哥在耍小孩子脾气。
但涛哥不是小孩子,涛哥拿起菜刀,拿起扁担,你们再不走,我砍死你们!
这些人终究忍受不了涛哥如此这般的胡闹,一个个无奈地走了。
涛哥抱着我,紧紧地抱着我。
亮子,我们两个把爷爷奶奶葬了,好吗?我们不要他们,我们不要那些没良心的人!
我除了点头以外也只有无尽的泪水。
我和涛哥在屋后选了一块合适的地方开始为我们的爷爷奶奶掘坟,我们无法将爷爷奶奶葬到很远的坟山里去了。不过,这样也好,附近就是爷爷奶奶的家,他们想家了随时可以出来看看,看看他们的家,看看热爱他们的孙子。在掘坟的这一天里,我和涛哥不吃不喝,以泪洗面。坑,一锄一锄地挖,土,一锹一锹地铲,泪水和汗水一滴一滴地流。不断有人来看我们,不断有人来劝我们,不断有人为我们抹眼泪。最多的是老人,不断地摇头又不断地点头,眼里尽是滚烫的泪水。唉,唉,这是哪门子事啊!苦了两个娃啊!也有身强力壮的忠实男人,不说话抢过我们手中的农具帮我们干一会儿。也有无所事事的长舌妇们,来瞧新鲜,看了之后又泪水涟涟。唉,我的孩子有你们一半懂事就好了。
日暮斜阳,我听下手中的活,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远方的群山以及山中若隐若现的云,还有那一轮将要掉进山谷的红日。想象着爷爷奶奶就要如此寒碜、凄凉地入土,眼泪不经意间又流了一大半,可以说这个坟不仅是我和涛哥挖出来的,更是我和涛哥的眼泪浸出来的。涛哥还在忘我地掘土,涛哥挥臂的样子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那么优美动人,豆大的汗珠从涛哥的额头一直流入他的眼睛,涛哥连眨都不眨一下。我不免一阵心酸,涛哥,歇会儿吧。不啦,亮子你歇吧,涛哥不累。从涛哥的言语里我已经感受到涛哥已经是个男人了。天黑的时候我们终于把坟掘好了,涛哥跳上坑,拍了拍手,又抹了把汗,说,爷爷奶奶,你们放心吧,有我和亮子在一定不会让你们无家可归的!涛哥说,要把爷爷奶奶葬在一起。我不懂涛哥的意思,但我绝对支持涛哥,我相信涛哥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我和涛哥把爷爷奶奶洗了一个澡,换上他们平时最舍不得穿的衣服,然后把他们小心翼翼地放进坑里,让他们并排躺着。在垒土的那一刻,我的手突然僵住那里动弹不得,我知道是我不愿意不忍心就这样把爷爷埋掉,我知道是我舍不得爷爷。爷爷啊,今生今世,你的亮子以后再也看不见你了。你让亮子再看你一眼吧,你让亮子再多看你一眼吧。我闭上眼,狠心地把土推下去,推下去。睁开眼的时候,我面前已经是黄土一掊,隔着两个阴阳分明的世界。涛哥用树枝在地上写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祖父徐遵仁,祖母唐玉珠之墓”。
这就是两件藕香村百年难遇的奇闻了。我知道,你们一定想知道我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事实上我也和你们一样很想知道我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是我只能告诉你们的是,我爷爷死了,这是其一;我爷爷死在玉珠奶奶的床上,这是其二;陪我爷爷一同死的还有玉珠奶奶,这是其三。至于我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随便猜吧,你们认为怎么死的就怎么死的。我爷爷的死已经很荒谬了,你们对我爷爷死因的穷根究底更让我感觉人生和整个世界充满了荒谬。哈哈,荒谬,荒谬,太荒谬了,这个世界实在太荒谬啦。
☆、5决战
爷爷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了。爷爷说,亮子啊,爷爷总有一天要离开你的,你要明白并不是爷爷不要你啊。但是我觉得爷爷就是不要我了,要不,为什么这么久了爷爷也不来看我呢,连一个梦也不托给我呢。所以,有那么一点点记恨爷爷。
在爷爷下葬后第二天,我的父亲母亲从那个涛哥说可以看到天涯海角的地方回来了。我的母亲简直是一个年轻漂亮的时髦女郎,一双估计有些藕香村人一辈子也未见过的高跟鞋在光洁的石板小路上哐当哐当地作响,惹来那些红颜早逝的藕香村少妇们一阵阵艳羡的目光。哎呀呀,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骚货。你不知道啊,就是刚刚死在寡妇床上的那个老不正经的儿媳妇。哦,原来是她啊!所有关于我母亲的闲言碎语都是根我爷爷的死和那一双高跟鞋有关,这些闲言碎语就像漂浮在白玉塘上那油腻腻脏兮兮的污垢奇臭无比。我的父亲则是一个温文而雅的绅士,里面一件白T恤外面还套着一件白衬衫,下身是一件白色休闲裤,脚上穿着的仍然是白色的休闲鞋,手上提着的却是一个黑色的皮箱。真是黑白分明啊!喏,哪个男的就是死鬼的大儿子啦。看样子在外面混得不错,穿得好阔!我说妹子,凭你的姿色把他钓过来也不难啊。你乱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
我的父亲母亲回来了。我的父亲母亲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正在模拟爷爷的姿势坐在门槛上望着涛哥家的烟囱发呆,我像体验一下爷爷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正当我快要体验到的时候,我的父亲母亲就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你们是谁?你们肯定走错地方了。我的眼皮稍微抬了一下,木然地说道。
你是亮子吗?
是。
那就没错了。
亮子,快叫妈。我是你妈啊!
亮子,快叫爸。我是你爸啊!
先叫妈,妈想死你了!
先叫爸,爸做梦都梦见亮子!
哈哈,哈哈。真好笑,太好笑了!他们竟然要我叫他们爸妈,向两个我一点也不认识的人叫爸妈!我简直要笑破肚皮。哈哈,哈哈。他们竟然还为先叫谁而争吵!
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凭什么要我叫你们爸妈?
也是,都八九年了。我们走的时候你还在地上爬呢!要不是你说你是亮子我们也认不出你了。亮子,你不认得我们不要紧,但你爸爸妈妈的名字你总该知道吧。你爸爸妈妈的名字你爷爷没告诉你吗?你爸爸叫徐力南,你妈妈叫张素玲啊。而我就是张素玲,他就是徐力南。不过,这也不怪你,怪我们离开你太久了。你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我们也不要你马上就叫我们,等你适应了,等你知道实情了再叫我们吧。
我听他们说出了我父亲母亲的名字才正眼打量了他们一下,我发现父亲的脸相长得很像爷爷,只是少了几分坚忍不拔的男子汉气质,倒像旧社会的花花公子。最终我还是没有开口叫他们一声“爸、妈”。
我的父亲母亲给我带来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在这么多的东西面前我恢复了孩子的天性暂时忘却了失去爷爷的伤痛。为了表示感激,我开口叫他们了,但脱口而出的却是——
谢谢叔叔阿姨。
我看见他们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无言的尴尬,那种感觉就像一道名贵菜里突然冒出一只死苍蝇,叫人欲罢不能。
我的父亲母亲回来了,而涛哥的父亲母亲却没有从那个彩云之南的地方回来。他们给涛哥寄来了一笔数额不小的汇款和一张从本省省城到昆明的飞机票,还有一封十分简短的信,大意是他们没空来接涛哥,叫涛哥独自去昆明找他们。
涛哥把汇款单收好了,却把飞机票撕成了两半扔进了臭水沟里。哼,你们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要了,还要我这个儿子干嘛!
涛哥告诉我,等他初中毕业,再过上一段日子,他就去当兵。
亮子,你涛哥不是读书的料!你比涛哥强多了,你一定要好好念书,不念书没出息!我这一辈子命中注定是没出息的!
我的父母就这样和我一起在这座老屋里住下了。我的母亲根本容忍不了这座老屋的破旧与肮脏,第二天就请人把老屋里里外外彻底修葺了一番,还购置了许多新奇家具、电器什么的。母亲不知道我们藕香村隔三差五地停电,把电饭锅也买回了家,结果大半日子不能用,只能当一块废铁搁置在那里。藕香村人对此的反映是,唉,人家是见过世面的,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同呐!最让母亲气急败坏的是一到夏天这里的蚊虫遍地嗡嗡作作响,那种在我们看来很普遍的声音对母亲来说就像魔咒一般,使她心神不安,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眠。母亲想出了种种办法,用尽了种种伎俩,购回了无数的灭虫剂,但都无济于事。最搞笑的一次是,有一天傍晚母亲蹲茅房,快要完了的时候突然瞟见一只贼头贼脑的老鼠,母亲吓得尖叫着跑出茅房,连草纸都忘了用啦。当时我正躺在草垛子上发呆,母亲对我说,亮子,茅房里怎么有这么多的老鼠啊!我说,茅房里没有老鼠,那里还有老鼠呢?母亲再次进去的时候,老鼠倒是没有了,可吸血的长脚蚊子却把她包围了,母亲挥舞着手臂怎么赶也赶不走,这下可好啦,母亲出来的时候,她白皙的手臂上、小腿上、脸上,估计还有屁股上全都是红泡泡啦。
母亲再也受不了了,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开始向我父亲叫苦。
力南啊,我们搬家吧!再不搬,我迟早会憋死在这里的!
搬家?往哪搬?回海南?你有几十万吗?没有就别谈搬家!
我们不一定要回海南啊。我们可以随便找一个城市……
你啊——叫我怎么说你好呢!干我们那一行的能随便乱搬吗?搬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女人就是女人!
那我们不买,租啊。反正我不想在这里呆了。
别说了,等住一阵子,安顿好亮子再说吧。看亮子跟着我们呢还是托给别人。
什么?你还像把亮子托给别人?我不干!我可不想你老子那样死了都没子女收尸!
你,你——你胡说什么啊!我怎么就把亮子托给别人了?我不是在想嘛!
我觉得我的父亲母亲很可笑,他们在忘乎所以地谈着,吵着,对抗着,完全忽视我的存在。他们还以为我还是当年他们离开我时的亮子。
你们别吵了。我已经习惯了没爸没妈的日子,你们要我也好,把我托给别人也好,我无所谓。
我扒完最后一口饭,淡淡地说出这一句,再一次留给我的父亲母亲一个巨大的惊叹号。
我有点记恨爷爷,爷爷说爱我,爷爷说不会不要我,可是这么久了,爷爷也不来看看我。我非常想念我的爷爷,有时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在睡梦中我赤着小脚走遍千山万水也不见我爷爷那健硕的身影。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那么想念我的爷爷,为什么不让爷爷走进我的梦里来呢?
爷爷走了,我也变了。我感觉自己突然之间变得安静了许多,甚至有一点点冷漠。这种变化也影响了我在神弹帮的指挥训练工作。我似乎已经忘记了我当初成立神弹帮时我那信誓旦旦的诺言和我们神弹帮所肩负的重任,在离与大庙村决战还有不到十余天的日子,我萎靡不振,形同虚设。所有的神弹帮成员在我的影响下也日渐失去了往昔如潮水一般的激情。正常的训练被打破了,很多成员都借口不来了。唉,帮主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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