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dise never rains-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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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op46　家族

　　Drop　46　家族
　　
　　仿佛一夜之间，这个世界变得喧闹起来，四处充斥著尖叫与疯狂，以一种太犀利的状态狂卷过大街的每一个角落，连太阳都变得兴奋起来，大朵大朵红色的花开了，在街边隔出的狭窄的一条绿化带上，在稀疏的浅绿色灌木丛里，看著有那麽点妖冶，夜晚的时候，路灯下，那些花瓣上会沾一层露水，折著苍白的灯光，像是圈了薄薄的光晕，远远看去，有那麽点以假乱真仿佛天上的意思。
　　原本被安安稳稳压下去，处理成简单的青少年问题的事情，被则豪硬翻了出来，费尽周折的找到了凶手，在那同时把事情闹大，LV那边得到了消息，Ryan的遗体虽然破例被获准安葬在这里，但他们对於引渡凶手的要求，执著的让人莫名其妙。
　　关父在其中用尽心思的周旋，但得不到任何结果，这让他忍不住想起十年前，同样的事情同样强硬的态度，不同的是，这次，家族没有下达说必须放手的命令，而且，如果他一旦放弃，那个被引渡的人，就是Todd，现在的Todd对他来说，无异於另外的一个儿子，他怎麽能随便就交给别人，而且，这一次与十年前的那次，还有一个相同点，就是最後受伤的那个，绝对还是则豪。
　　十年前他迫於家族的压力，不得不压制则豪，逼他放手，十年後，如果事情按照原样再重复一次的话，他真是死的心都有，因为他看得出，则豪，是真的爱Todd，Todd也一样，他们彼此相爱，这感觉，又与十年前不同。
　　他也问过那个人的态度，那个人摇摇头，说了句，只要Todd还在自己人手里，一切都好说，那边压力再大，哪怕借此大生事端，也总有解决的办法，如果Todd一旦被偷走，那是怎麽都拿不回来的，先安顿好Todd。
　　他想，这次，是不是他该出面替Todd申请家族庇护，以他在家族这许多年的共享来看，他应该有这样的资格才对，有资格替自己没过门的儿媳（？）申请庇护。
　　那个人一直很安稳的样子，自然，这不是牵扯到他身家性命的事情，他当然可以若无其事，但是，他说的那句，这事情，要看缘分，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个缘分，那麽分开，也许是好事……
　　这句话，到底是什麽意思？
　　这几日，LV那边的压力越来越大，社会舆论也越来越大，媒体都把Ryan说成一个完全的受害者，Todd在LV的一莫须有的花边新闻被翻了出来，把他描写成LV地下的一个职业杀手，Ryan变成了善良的好青年，与事实完全相反的说法。
　　更有甚者，把Todd在C国的存在说成是一种威胁，甚至有一些人组织街头游行，要把那个该死的LV杀手从C国赶出去，并且拿C国政府对此事，对Todd其人暧昧的态度大做文章，有人在网络上趁此机会书写以Todd为主角的悬疑小说，有模有样的真假难辨，很多人把此当真，一味追捧，对无恶不作的Todd深恶痛绝。
　　一切照搬了十年前的模式，比十年前更甚，如果十年前家族是迫於压力和与A国暧昧不明的关系而交出Ryan，现在，C国与A国之间的关系，比那时还不如，前一阵子因为贸易问题产生的摩擦，还没有解决，C国正处於弱势立场，他一直出差用以躲避则豪的理由，也是这个。
　　这种时候，家族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出面吗？
　　则豪已经不是家族的人了，家族，不会管他……
　　那麽，能出面的，恐怕只有自己了……
　　问题是，那个人……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次也不给，为了不让他插手这件事，还把他调开去别的地方，可是，他怎麽能不惦记……
　　但却真的无能为力，他突然能体会十年前则豪的那种急切的心情，虽然那个孩子那时只是急於证明自己而已，但心情，却是一样的吧……
　　抬头望天，同样的湛蓝，只是不知道C国那片天宇下，他惦记的人，还好不好……
　　则豪……
　　Toddy……
　　一定要，好起来……
　　则豪的话，修洁觉得，大概他一生里遇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即便在这里看到自己，他也没露出那种恨不得把地球吃下去或者把自己掐死的表情。
　　所以，修洁索然无味的提起刚刚染成银灰的纤长指甲，挑了挑盖住大半张脸的红发，坐在那张能把他整个抱起来还大出一圈的舒服的软椅上，摆弄著他黑色的细纱裙裾，二十几年之前他就是这样的装扮，到了现在仍旧是如此，只不过因为对他来说，他的时间就停留在那个时候，那个他与Tony最亲密的时候，之後，没再往前一步。
　　关则豪提出要见这个家族的主宰时，他有点惊讶，按照则豪死要面子又倔强的脾气，应该是誓死也不会再跟这个家族扯上半点关系，毕竟曾经是家族出卖了他，那麽骄傲又对自尊斤斤计较的人，竟然会用关家全部人的性命为抵押，要求见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一面。
　　那个人，就是这个家族的主宰，传说中凌驾於六枚六分之一印章之上的核心印章的拥有者，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们从来都只叫他那个人，则豪曾经以为，它不是某个特定的人，应该是一个团体，这个团体之间应该有他们的规则，这种想法，是修洁对曾经LV的Todd的最初设想。
　　“怎麽？花那麽大价钱要来见我，不是为了看我喝酒的吧……”
　　翘起无名指和小指，用剩下的三个手指勾著高脚杯，轻轻啜饮一小口陈年红酒，那种略涩的味道他始终体会不到其中的好处，真不知道Tony为什麽会那麽的喜欢，他喝了二十几年也还是不明白。
　　他相信Victor也不明白，但是，Tony接受Victor的愚钝，却不肯接受他的。
　　“如果是你的话，呵……你应该知道我找你做什麽……”
　　则豪换了个姿势，翘起另外一条腿，两只手臂随意的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双手在身前交叉，倨傲的坐姿。
　　“看到我不惊讶吗？”
　　修洁的视线离开酒杯，转向则豪微微的歪了一下头，笑弯眼睛。
　　“说不惊讶是骗人的……”
　　则豪也笑，淡淡的，他跟修洁之间有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足够他们看清楚彼此的脸和听见彼此说话，但却构不成一次合理的刺杀。
　　他的武器早在进门的时候就都交了出去，这或许只是规矩而已，他相信里面的人，并不是那种坐以待毙没有反击力量的家夥，果然他才刚一进来，就嗅到古怪的香氛，这个味道他熟悉，Todd用过，是那种会让人反射神经变得迟钝的奇怪香料。
　　看来，修洁从Todd那里也得到了许多了不得的东西。
　　“哦？我可一点都看不出……”
　　修洁摇摇头，铂金耳环垂下的部分互相撞击，发出细微的叮当声，“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那个人是我呢，呵……”
　　“差不多，不过的确跟我想的不一样，呵……”
　　则豪咧嘴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Todd那个时候求的人是你，能够让家族背叛成员，而且还是一位天才优秀成员的人，一定不是个普通的角色，就算他是一个六分之一印章的持有者，也一定是这里面最强的，那时候的局势根本严重不到需要牺牲成员利益解决那麽一个小小的问题，所以，那次背叛，太奇怪了，我也是一直都想不通这个，我以为，是有人针对我，大概是觉得我不懂收敛锋芒，所以才刻意做这些无聊的事情，那时候我觉得，如果家族也是一个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处理问题的地方，这种地方，配不上我。後来我知道Todd找的人是你，而且你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帮他在C国完美的执行了计划，我想，你大概是个非同寻常的人，不过我没想过你就是那个人本身，我还以为……”
　　则豪停了停，忍不住又笑，低下头，用手掩住口，笑的很厉害。
　　“以为什麽……”
　　他最讨厌没有紧张感的人……尤其是在他的面前没有紧张感！他就一点威严一点压迫感都没有吗！
　　“以为你是那个人的情人……”
　　“噗……”
　　酒杯优雅的滑到唇边，唇瓣优雅的张开，优雅的啜饮，毫无形象的喷出……
　　“关则豪！”
　　他文修洁一世清白！唯一跟人有过不良之夜的记录还是被陷害的！就算那样，被上的那个也不是他，是……是……是……那是他一辈子不愿意回忆却也最想回忆的一天……他卑鄙的利用了那个机会拥抱了他想拥抱的人，那时候，他像Todd，明明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但他却不肯用，他利用了Tony的单纯，就这麽得到了他想要的，满足了欲望，Tony，真的很好……柔软的身体，狭窄的甬道，一切都那麽的完美，唯一的不完美就是，Tony不是他的，他甚至骗过了Victor，但他骗不过自己，那之後他遭到了报应，他再没办法抱谁，直到现在……
　　“好了，我道歉，但这不能怪我，你给人的感觉实在……呵……”
　　则豪淡淡笑起来的时候，其实很好看，他的脸型很精致，五官又恰到好处，跟Victor很像，但是Victor比则豪凶……
　　“敢这麽跟我说话的人不多……”
　　修洁弹了弹粘在衣服上的红色液珠，从回忆里缓醒，叹息……
　　“Todd算是一个吧……”
　　则豪眨眼，说著那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唇。
　　“我还以为你放弃他了呢，为什麽又来求我？你要知道我可能不会帮你……”
　　放下酒杯，修洁正色，抬起脸，直直的看著则豪。
　　“我……是这麽想得，如果那个人不肯帮忙，我就去找文修洁，文修洁疼Todd，虽然我不知道为什麽，但我知道，他也舍不得Todd，我对那个人没办法，他总该有，但是现在……你们俩变成了同一个人……还真是让我为难……”
　　则豪就如他所说的，为难的笑，皱眉的样子很耐看，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领带再加白尼外套，贴身的长裤，很优雅很绅士的感觉，不像来打架的。
　　“好像你笃定了我会帮Todd，但是你就没想过，我对Todd好，可能因为我用得著他，现在他惹了祸，我会一脚踢开他。”
　　甩了甩手腕上细细的手镯，修洁回答。
　　“如果是这样，那我何必把你放在这计划里……我还不如直接去找Martin拼命！那样更实际点。”
　　“你知道是Martin干的？”
　　修洁惊讶，本就大的眼睛一瞪起来，有点吓人……他不太相信则豪有能跟他媲美的情报网。
　　“猜也猜出来了……Ryan和Todd都跟他有关，如果不是他放Ryan回来，像Ryan那种精神状态，根本不可能逃的出来，而且，他用的手段是完全仿照当年Todd的操作模式，我在追查凶手的时候，总有人不断的给我提供线索，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把事情弄大的人不是我，当时有人打著帮我的旗号到处造势，我只是因为Todd，牵肠挂肚的，所以没管，我想，只要我能证明那件事情不是Todd做的，就好了……但是……唉……”
　　叹息……早该知道……只是有的时候不愿意承认，他真不愿意相信Todd会那麽心狠。
　　“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修洁前倾的身子慢慢靠回椅背，瞪大的眼睛也微微眯起，两只手交叉起来，贴著下巴，果然，他小看了关则豪……
　　“我知道的你大概都不知道……Ryan是被人偷走的，从我给他安排的地方，不对，应该说他是自己离开的，是我大意了，因为他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所以我没觉得什麽别的异常，而且，我一直想……呵……快点结束这件事，所以，没发现其实他是被催眠的，触发条件大概就是在治疗药物依赖过程中的一些环节，一旦遇到某种情况，他就会想要逃，从那里逃跑，毕竟Ryan是个杀手，而且是个不错的杀手，所以他自己跑出来，并且企图杀我……枪声大概是他醒来的一个触发条件，Martin是个非常阴狠的人，大概是Todd教的，呵……这样无论是我死，还是Ryan死，都是一件痛苦的事，对活著的那个来说……如果我死了，Ryan会从催眠状态醒过来，发现他杀了我，Todd绝对不会绕了他，他的後半生，呵……你大概能想到，如果他死了……那痞子，Martin，那个混蛋，算准了Todd那种心肠一定不会绕了Ryan，所以，他大概笃定Todd会下手，我现在觉得，让Ryan去直接刺激Todd这种事，都是这痞子干的！他得逞了，Todd掉在他的陷阱里，我的那只傻猴子……太傻了……”
　　大概我们都太傻了，所以，才会被人找到那麽多的破绽趁虚而入。
　　“原来是这样，我就死都想不通为什麽Ryan要杀你……”
　　修洁点点头，本来以为当事人可能比他更迷茫，没想到则豪能这麽清醒，难得。
　　“Ryan，是无辜的……我不能原谅自己，也不能原谅Todd，但是……我也不能怪他，就算他杀了Ryan，就算他杀了全世界的人，我也还是爱他，没法恨他，或者没法少爱他那麽一点，很可怕这种感觉，所以，我才刻意冷落他，疏远他，希望他能彻底认识到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你知道，小孩子是不能太宠的，否则他会永远都不明白什麽叫做威严和拘束，我不想再有下次，如果这次我纵容他，他会越来越放肆，如果有一天，他把枪对准我的父亲，或者别的我在意的人，我也还是会原谅他，但是那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希望他能引以为戒，从此收敛一些，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放著他不管，呵……所以，现在，我来求你了……”
　　则豪摊开手，很无辜的样子，“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得给我个答案，我知道那边逼的很紧，你一直帮我撑著，如果不是我太自恋的话，我想，你大概是在等著我来求你……”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
　　跟Victor一样，自恋！
　　“我猜也是，现在我来了，而且是不得不求你，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麽办……”
　　他早就是这样，为了Todd，什麽都肯做的，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能太纵容那小猴子，否则，总有一天那小猴子会闹出收拾不了的乱子，这次就是一个证明，他总要给他一些惩罚，让他能认清楚自己的立场，让他明白爱情不是单纯的任性，同样，是一种责任，一种承担对方的人生并因此而承担对方的责任。
　　Todd太自我了，当然这不是他的错，他生存的环境太恶劣，这一点，一定要慢慢的改正，之前，他大概操之过急，让Todd觉得逆反，之後，他想，他应该换一套比较有效的办法，至少现在，他看那只小猴子，是越看越准。
　　“能怎麽办，要是每次都这麽让著他们，家族的掩面何存！不过问题在於，你跟Todd都不是家族的人……”
　　修洁面露难色。
　　“想说什麽就说吧……”
　　则豪无奈，他为Todd做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反省，不断地不断地反省，即便事情不是他错了，他也要去反省，他觉得认识Todd之後的三年，看起来比他之前的整个人生都长，这是一种成长，所有的成长都是痛苦的，拉长的骨骼撑起肌肤，毕竟是一种不小的负担。
　　他们在彼此身上留下伤痕，但却因此而更加的靠近，现在，Todd大概也在反省，他知道修洁把他之前说的话都原封不动的告诉了Todd，那之後，小猴子收敛了一身的委屈和谴责，变得柔软和乖巧，但却始终没有道歉，来这里，他是瞒著Todd的，他决定，Todd不道歉，不反省，他就不理他，如果他稍稍纵容，小猴子会立刻忘记不愉快，下次如果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小猴子还是会本能的露出残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