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无声-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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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翎会没事的··”梨反复低喃，掺着底气。
　　“怎么可能没事··”灵光在脑袋一闪而过，我仿佛断气了般，“莫非··梨你要把自己的内力给大美人？
　　”我从未想过，事情当真要走到这一步。
　　“他是除了隼人和你，唯一待我一心一意好的人。花什么代价救他，我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我··梨，我··”难怪梨那么急着要孩子，以后没了内力，孕育个孩子，要多痛苦。
　　“仁，翎人很好，你也不舍得他死，不是么？况且，艳裳是真心待他，他应该尝尝爱人和被爱的感觉。这么
　　多人希望他活下去，他怎么也不能出事。”
　　“梨··那你··没了内力，会不会有什么事？”我小心翼翼地探问。
　　“傻瓜！”梨抚了下我的脸，颇得意地说，“翎那是先天体质差。我可是天生体质好得惊人，从不生病的！
　　”像极了小孩子的攀比，可爱极了。
　　“梨··大家都没事就好。”我搂过梨，磕在他肩头，心里念下下一句，你有事，总有我陪着你。
　　既然太子要梨保他性命，定不会做出加害梨的举动。我听梨的话，回了千羽教。
　　夜已深，冷风吹在身上，刮肉般得疼。
　　本想直奔二楼钻进被窝，暖暖睡一觉。却因跌坐在酒楼门口的身影，止住了脚步。
　　艳裳颓然地背靠门框，搁在膝盖上的手端，提着个半空的酒壶，摇摇晃晃，像随时都要坠地而碎。
　　脚边一圈都是空酒壶，长长的衣袂沾湿了一大片，都呆呆不觉。
　　宽大的领口敞着，风直往里面钻，胸膛愈显单薄。被风掀开衣袖，因冷而懂得紫红的勒痕，刺得让人不舍直
　　视。头微微弯着，艳红的秀发一泻而下，淡淡的月光照在上面，柔和如汪泉，一点也没了往昔的张扬跋扈。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艳裳敛开眸，斜睨了我一下：“哼~”哑哑的招呼声。
　　“伤有叫人看一下么？”我问。
　　“哼~区区皮肉伤不足挂齿。”艳裳仰头，食指勾起壶把，灌了一口。
　　“这事··你尽力了。艳裳，别难过··”我发现自己真不怎么会劝人。
　　“哼~哼哼~~”艳裳笑了，眼睛眯得像新月，睫毛末端有些难辨的晶莹在闪烁，“你心意，我领了。”说完
　　，冲我扬了扬手里的酒壶，像是敬酒的姿势，然后仰面饮了一大口，灌得有些急，顺着嘴角，滑下几道水迹
　　，沿着下巴滑落衣裳的一刹那，竟像是无声的泪珠。
　　我在艳裳侧身席地坐下，没说什么扰他心，就是想陪陪他。
　　“给~”艳裳拂袖将其中一个未开启的酒壶移到我跟前。
　　我也不客气，拿起喝了口，火辣辣的液体流过喉咙，烈得没了香醇。忍不住，咳了几声。
　　“今天，谢了~”艳裳突然道，挪了挪身体，将手中酒壶碰了下我的，“哼哼~关键时候，你还蛮派得上用处
　　的么~咯~~小看你了，小子···”
　　不知道为什么，听艳裳这样说，我开心极了。原来，我是那么在乎别人对我的肯定。
　　“哼~~偏偏是我··没用！关键时刻，顶了屁用！咯~~”艳裳猛灌了一口，不要命似的，接着将酒壶砸在地
　　上，看着粉身碎骨的碎片，痴痴笑道，“艳裳··你自以为是个魂！你答应··他一定让他活下去的··你
　　个大骗子··没用！咯~”
　　艳裳伸手摸索地上的酒壶，我赶忙拦住。
　　“艳裳，你醉了，别喝了。”我想去扶起他，却被他推开。
　　“醉了··不是该解千愁的么··哼哼··我怎么还是觉得对不起他··咯~~”艳裳有些难受地皱眉，手在
　　空中胡乱摆动，“我没醉··没醉！”
　　“好，好，你没醉，那就听我几句话。”我哄小孩似的，顺手给他拢了拢领口。
　　“说！”艳裳又将领口扯开，喉头难受得哽噎，像是要呕，却一时呕不出。
　　“不是还有半棵火人参么？不是有修竹去雪漠向药王讨来的药么？不是还有淳瑶那神医在么？不是还有··
　　·你在么？艳裳，翎宫主不会有事的。他一向善良，不舍得别人替他痛苦，所以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我握
　　紧艳裳关节都有些冻白的手，“艳裳，他不会舍得离开你的···”
　　艳裳一顿，默了片刻，弯下身，一下子吐了出来，直吐到几乎把胃折腾了个遍，才慢慢缓过气。
　　抽回手，艳裳将头发向后胡乱揽了下，然后搓了搓脸。
　　“好些了吗？”我想吐出来一定会舒服些。
　　艳裳放下手，漆黑星眸晕着光辉，凝着我，很认真地说：“我多么希望··那句‘不舍得离开我’··是他
　　亲口说的··哼哼···”
　　我笑笑。我觉得大美人对艳裳不可能没感情，但他到底心里如何想，我不好胡乱揣测。
　　“一直觉得醉酒，是很傻的事··因为我时刻需要清晰的头脑去面对各种无法预知的处境···”艳裳揉了
　　揉太阳穴，缓缓道，“这次···哼，是我继父母死后··第一次想要喝醉···”
　　我理解地点点头，想了下，还是劝了句：“凡事还是向前看得好。或许情况没那么差，不是还有梨么··”
　　“你舍得？哼？”艳裳挑眉，随即邪气地笑笑，“若我是你，不会舍得。”
　　我摇摇头：“梨想做的，我一定支持他，不舍得··是我的事。”
　　“难得看到幽梨公子心底如此柔软人性。”艳裳哼哼，“他若真把内力尽数给翎，救了他，今儿的事，我便
　　不追究了。即便以后伤了斐耀，也不会让幽梨公子溅到血。”
　　“不管梨最后有没有救得了翎宫主，我都不会让你伤害他。”我再认真不过地申明。
　　“哼，我只想说，不是幽梨公子愿意救，就代表翎他肯牺牲弟弟的。”艳裳背过身，侧着头补充了句，“翎
　　的性子··我们都清楚···”说完，便向院子深处走去，直到被黑暗吞没。
　　是夜，我窝在暖暖的被子里，手脚却是凉凉的，睡意浅淡。醒着，合了一夜的眼。
　　泷泽前辈走了，我便没再上云霄山。千羽教人才济济，顾及我和艳裳看似要好的关系，教众对我都很恭敬。
　　我借机讨教他们的长处，像暗器，布阵，投毒什么的，渐渐的，也略懂一二，日子如水而逝，我过得倒也不
　　似水般平淡，还是挺充足滋润的。但梨讨药救哥哥的事以及他的处境，大美人的身体状况，还有我··娃的
　　情况，总会时不时萦绕心头。
　　这些日子很不安稳。皇帝驾崩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太子离宫下落不明弄得人心惶惶，小皇帝上位惹得一阵骚
　　动。武林同道显然对谁做皇帝并不在意，则是热火朝天地准备英杰大会的相关事宜。
　　翎宫主身体欠佳的事一传开，就有些教派蠢蠢欲动，想与落樱宫争锋。但又缺胆，不敢单独迎敌，要么几个
　　教派聚在一起，组个联盟，要么投靠千羽教，与落樱宫劲敌为伍。目的都是为了推翻落樱宫对武林的统治地
　　位，顺便一炮成个名。
　　艳裳来者不拒，我知道，他不是为了对付落樱宫，而是为了拉拢武林众教派的势力。
　　但凡事都是礼尚往来，我真担心，到最后，艳裳还是会跟大美人正面冲突上。
　　前几天，探子回报，太子及其党羽，勾搭上了落樱宫，说是密谋一起抗敌。太子对付的是艳裳小王爷，落樱
　　宫对付的是千羽教这个大威胁。
　　艳裳听到消息时，一愣，随即笑着，一下子结果了探子，动作利落。
　　艳裳没想防着我，他的很多事，都被我看在眼里。
　　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只是奉命回报的探子，你再如何生气，也不该害死他。
　　艳裳面无表情，笑容也不屑佯装，冷淡回答，除非翎宫主亲口告知，否然，我不相信。
　　我跟他说，事情不能混在一起。你这是自乱阵脚。
　　艳裳冷冷撇开嘴角，和他见过了，就不会混乱了。哼~
　　后来艳裳约了翎宫主。很巧，我在树上吹风，被他们好死不死地撞上。稀里糊涂就身涉其中。
　　可来的不是大美人，而是那个耳带星形耳钉的邪魅男人。
　　我看见那叫樱星的男人，就有些发寒。人如其名，似黑幕亮星一颗，闪烁着冷冽的光，几乎可以刺伤人。
　　以我现在的内力，要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既然身涉之，便安之。
　　“哼~懂事的，就该知道，我是以什么身份，邀请贵宫，洽谈正事。”艳裳见来人不是翎，明显脸上布上了
　　阴霾，暗示的意味颇重。
　　“我们翎宫主只见教主，长司大人。”樱星不紧不慢地回。
　　“哼，莫非你替了翎宫主，掌势了？”艳裳话意很明显，千羽教长司掌势，相应的，该来的是落樱宫掌权的
　　翎宫主，而不是区区一个堂主。
　　“呵呵~翎宫主现在如何了，你不清楚？”樱星挑着眉反问，待寻得艳裳眼底的一丝慌乱后，才邪笑道，“
　　我来也不奇怪吧。”
　　“你，滚回去。”艳裳一字一句冷然地说，“我只和翎宫主谈。”
　　“长司大人，你以为我们翎宫主会想见你？”樱星冷笑，“你叫我滚回去？很好，我们本就没谈的必要。落
　　樱宫和千羽教，势不两立。”
　　“你··叫他来。”艳裳又重复了遍，嗓音压抑不住地颤抖。
　　“英杰大会，自然能见。”樱星扬起下巴，眯起眼认真道，“在这之前，休想。”
　　“休想么？”艳裳敛眸，周身散起危险的气息，上前几步。
　　樱星眼神晃了晃，问道：“如何？”
　　艳裳出手很快，樱星费力躲过了一击，却无力应付下一个。
　　艳裳轻而易举掐住了樱星的脖子，漆黑的眼眸冷得彻骨：“我斩了来使，看翎大宫主还会不会现身。”
　　“你··”樱星想破口大骂，却被窒息地说不出来，尽数堵在喉头。
　　这时，我隐隐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很杂乱，说明赶得很急，且气息不稳。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刹那，樱星的嘴角弯了弯。
　　艳裳皱眉想要松手，却被樱星紧紧制住手腕，一时忪怔，没挣开。
　　啪得一声门被推开，翎跌了进来，风尘仆仆，很是狼狈。
　　看见此情此景，翎愣住，只是呆呆看着艳裳。不知什么时候，樱星没再扯住艳裳，艳裳这次轻而易举松了手
　　，回看翎，眼底涌起道不明的情绪。
　　“羽毛儿，他要杀我！”樱星一声，打破了刹那的定格。
　　翎回过神，抿了下唇，对樱星说：“跟我回去。”
　　“羽毛儿！”樱星没了方才的气焰，像个孩子似的哭闹，“他··真的是想杀我··我差点就死了！”
　　“星··你不是没事了么··”翎始终不敢看艳裳，一味催促，“跟我回去。”
　　“你回去。”艳裳瞥了眼樱星，又看向翎，意味深长道，“翎宫主留下。”
　　“做梦！”樱星握紧翎的手，拉到身边，忿忿道。
　　“星，你先回宫。”翎淡淡道，摇了摇被握着的手。
　　艳裳脸色微微转缓，眼神也一下子显得柔和。
　　“羽毛儿··”樱星脸上满是气愤，但看向翎的一刻，尽数转为委屈，“我是怕他再伤害你，才找他理论来
　　了··他要杀我··连羽毛儿都要赶我走···”
　　“星，事关落樱宫，我还是懂分寸。”翎伸手在樱星脸上轻轻抚过，像哄孩子般捏捏肩头，“相信我。”
　　“羽毛儿，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太容易心软···”樱星借位看向艳裳，黑眸闪着诡异的光芒。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动落樱宫的。我保证。”翎说得不响，恰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分明。
　　艳裳脸色一凝，眉头微微蹙起，没说什么。
　　“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再动羽毛儿的，我也保证。”樱星脸色缓和，笑道。
　　翎也笑了，面色虽惨白，却依旧美丽。
　　樱星帮翎理了理零乱的头发，拢了拢领口，整了整衣服，横了艳裳一眼，摸了下耳钉，离开了。
　　空气凝结般寂静，连微弱的风声都显得刺耳。
　　艳裳慢慢向翎走过去，脚踏上落叶的声音，瑟瑟如凄心。
　　翎看着艳裳笑，很温和，却也似往昔，平淡无奇。
　　“抱歉，樱星打扰贵教了。”翎浅淡开口，艳裳脚步一顿，然后继续靠近。
　　“你找我，什么事？”翎五指收起，蜷缩进衣袖。
　　艳裳在翎面前站定，仔仔细细端详了番，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不是很用力，但拥得很深。
　　翎身体明显一僵，但也没去推开，只是自顾自说下去：“若是要我牺牲落樱宫的朋友们，帮你铺就帝王之路
　　，那就抱歉了，我不可能答应的。”
　　“对不起··”艳裳的唇瓣在细颤，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尽量让语气平静，“我没能··保住火人参。”
　　翎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后，淡淡道：“纵然将来你能站得很高，也无力操纵万物生死。”
　　“我不管别的，我只想你··活。”艳裳说完，狠狠闭上了眼睛。眼缝像被什么湿湿的东西粘住了。
　　“别说了··洒脱些吧··”翎轻轻搭上艳裳的后背，无奈地说，“人也就那么一个最重要的东西··为了
　　做到它··放弃些什么··理所当然···你我都一样的··”
　　想必大美人也听说了那夜宫内发生的事，但听说，很容易是道听途说，很容易是断章取义。看大美人的语气
　　，竟是无奈于艳裳不愿放弃王位来换火人参。
　　艳裳猛得睁开眼睛，眼眶泛红，但倔强地没让脸颊也湿了：“翎··最重要的是··落樱宫？”
　　搭在艳裳后背的手微微蜷起，翎费力地凝神，慢悠悠才道：“是落樱宫的朋友们··”
　　艳裳紧紧抿住唇，有些话，总是不能说出口。
　　“所以，艳裳，我不怪你，为了王位，救不了我。”翎淡笑，语气满是宽慰，“你愿意为我去尝试··我已
　　经很感激···只希望你··别打落樱宫的主意。”
　　艳裳一下子流下了眼泪，将脸磕在翎的肩头，不让他看到。
　　“还有··别打和也的主意··我··”翎哽了下，继续道，“我不会让和也失了辛辛苦苦练来的内力来保
　　我一条命的··拜托你··别要挟和也··”
　　听翎说完了，艳裳像被冻住般，再也哭不出。
　　艳裳突然使劲扯下翎肩头的衣服，张开嘴冲雪白肩头狠狠咬下去。
　　“啊~”翎无意识地喊出声，面色刷得愈加惨白。一声后，便只是默默咬唇忍耐。
　　直到隐隐渗出血，艳裳才松口，拉开些距离，凝着翎温润的褐眸：“我想你了··哼，知道有多想吗？肩头
　　，有多痛，就有多想。”
　　还未等翎开口，艳裳侵上他的唇，又是狠狠地一口咬下，唇瓣也破了。
　　我看着，就仿佛能嗅到浓郁的血腥味。我别过脸，不忍再看，心里说不出的替他们难受。
　　“哼，知道我有多想上你么？唇上有多痛就有多想！！”
　　艳裳疯了，居然说出这种话，我也差不多了，居然听了也不因顾及大美人的感受去阻止。或许是因为，前段
　　日子，艳裳种种受伤的痕迹，在我心里烙下了痕。
　　“艳裳，你说什么啊？”挣扎推扯的声音。
　　“既然你如此定位了我们，我无论如何也要你一次！”艳裳像个小狮子，低声吼道。
　　翎只是微怔，长长的睫毛失了节奏地扑朔了几下，一边点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