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无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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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翎忍得眼眶都带上了水雾，可那咳声一直未停过。听得人心一颤一颤地疼。
　　“你先天体质就不好？”艳裳蹙着眉，仿佛顿时苍老了几分。
　　“咳··嗯··咳咳··”翎抽回手，双手交叠捂在嘴前。
　　艳裳突然出手，利落地在翎身上点了好几下，动作极快，眨眼都无须。
　　咳嗽声嘎然而止。翎这才缓过气般深呼吸几下，眼皮疲倦地搭下，身子软软塌下来，稳稳落在艳裳怀里。
　　“你先休息，明儿过了中秋，你要走就走吧。”艳裳轻轻一笑，是那种稀有的纯净笑容，“解药我会帮你
　　找··哼哼，想要的话，以后就来找我··我若现在给你，我怕你再也··不愿见我··”
　　翎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轻若羽毛拂过水面的低喃声：“··嗯··”
　　艳裳俯身，亲了亲翎的眼睛，一使力，将翎横抱而起，慢慢走了出去。
　　我呼出一口气，就势在檐上躺下，望着夜空繁星，心里百味参杂。
　　不得不承认，我有些感动，因为艳裳对大美人隐忍却真诚的爱恋··如果他们能走到一起，我想我会送上
　　最赤诚的祝福··
　　我希望他们，我和梨，都能笑看一世，白头偕老。在人生最后一刻，蓦然回首，有彼此的日子，不曾遗憾
　　。梨，月将满圆，念你思你，愿你安好顺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喂！檐上的。”艳裳的声音划破夜里的寂静。
　　我一哆嗦，背紧紧贴着砖瓦，大气不敢喘一声。不会吧，我明明把所有气掩得干净，他怎么还是发现了？
　　莫非是恫吓？
　　“仁师弟，还要我上来请你么？”都指名道姓了，没得逃了。
　　我只得竖起身子，挠挠头，冲下面的艳裳笑笑，纵身落地。
　　“艳裳师兄这是··”我探头看看他怀里蹙着眉浅眠的翎，笑道，“抱着令羽赏月呐？”我装作什么都不
　　知道，万一被他杀人灭口，怎么办？
　　“你都躲那天窗看了这么久了，还装糊涂啊，哼？”艳裳斜睨着我，微扬的眼角，邪魅极了。
　　“这个么··”我无法否认，很是贴心地说，“要觉得我碍眼的话，我马上就走。”
　　“顺便把翎也带回去。”艳裳看看怀里睡得不安稳的人，又看看我，说得淡然。
　　“嗯。”我伸出手臂，估量一下，翎要比梨高些，我还是背回去吧，谁叫我没艳裳高，不能那么潇洒浪漫
　　地打横抱呢。于是我转过身，曲膝，指指背，“来吧。”
　　“稳着点，别吵醒了他。”艳裳不忘嘱咐，像个大妈似的。果然一旦爱上什么人，再完美的人也会走样。
　　“还害怕我摔着他不成？我可不像你舍得害他！”爱就爱吧，给大美人下什么毒啊？！想想实在有些堵闷
　　，我半带牢骚半是交代道，“解药的事，多上心啊，师兄。翎宫主没了内力，不是成普通人，而是成病人
　　了，搞不好性命也堪忧的。”方才也都见到了，才一个月而已，就咳得那么厉害，多痛苦啊！
　　艳裳脸色微变，低哑道：“我不知道，后果会如此严重··我只是觉得他若成了凡人··我就能··”语
　　断，眼神突然一凌，嘴角一勾：“我和你说这个··干嘛··”
　　“我懂我懂！”我急切接口，“你就能照顾他一辈子，他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我何尝不希望梨没有
　　什么绝世武功，我与他，平淡携手，惬意江湖呢。可惜，很多事情，由天不由我们。
　　艳裳一撇嘴角，带着鼻音道：“哼~不错嘛，是个情种。”
　　“我们都不一样么。”我笑笑，第一次觉得，艳裳其实不是那么遥远难相处的人。
　　“我至少不会像某人，傻傻地趴在天窗死瞅，生怕别人发现不了，还以为敛去气息就没事了。哼~”艳裳冷
　　冷地瞥了我一眼，摆摆袖子，翩然离去，月光照耀下，身影妙曼如鬼魅。
　　原来我是这样被发现的啊？这倒是，看得太投入了么···
　　我轻轻调整了一下背上翎的姿势，引来几下轻微的咳嗽。
　　“大美人，你忍一下，我可能背着你，跑起来不稳的。”见翎迷迷糊糊半醒着，我赶忙事先打招呼。
　　“嗯··麻烦了··”翎有些无力的嘶哑声音，我听着心里泛起怜惜。
　　“大美人，你什么都别说了，等你身体好了再说话吧，听你哑哑的声音，我会心疼的。”
　　很轻柔的笑声，在我后颈滑过。
　　“抓稳啰，走了~~”我一跃而起，顿觉身上的人比自己想象中轻多了，又想到大美人蹙眉咳嗽的病态，我
　　小心脏一抽一抽的舍不得。天妒红颜果然不假，梨的过往不堪回首，翎的未来不敢设想，难道风华绝代的
　　人注定要饱受折磨？老天也太公平得让人心寒了吧···
　　我直接从院子窜到了我二楼的窗口，然后出门，绕进翎隔壁的房间。
　　把剑往桌上一搁，我背对着床，小心翼翼地松手。
　　翎随之软软倒在床上，吃力地张弛了下四肢，清清嗓子道：“麻烦仁了··咳··仁早些去休息吧。”
　　我让翎躺下，帮他脱了鞋，整个儿移上床，掀开被子将他裹得严实。然后像照顾孩子似的理理他额前碎发
　　，拍拍他脸颊，待他睁开水润眼眸，才笑道：“大美人，什么叫人各有命，逆来顺受之？瞎说！你命由你
　　不由天啊~你就这么轻生，梨会难受的，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着拿指尖点了下翎的鼻尖。
　　“仁··你和梨好好在一起··其他的就··”翎说着咬住唇瓣，睫毛迟缓地扑朔。
　　“大美人，你是其他范围的吗？”我掐了下他的脸颊，带点愠怒道，“你是梨的哥哥，也是我的知己，懂
　　不？你若出什么事，我都会难过到死，何况是梨呢？”
　　“仁，梨能和你相爱，真的很幸福···”翎因虚弱吃力地漾开笑容，却因心诚而使得苍白的脸上熠熠发
　　光。褐色的眼眸拢起道不明的情愫，“那样··隼人他··也就安心了···”
　　窗外，席地卷起一阵风，将窗户吹得摇晃作响。
　　我怕翎着凉，起身去关窗，意外瞥见窗栏上零落的几片洁白梨花瓣。梨？我探出头，四处张望，却无人影
　　，心里凉了下，无奈地笑笑，梨花何处不凋零？唯念一枝在心头··果然还是想他，想见到他···
　　定了定神，我走到床边，将被沿压在翎的脖颈处，然后用手掌捂住翎仍睁着的星眸，轻声道：“别多想了
　　，我觉得艳裳是真的在乎你，一切都会没事的。好了，一觉到天亮哦~”
　　翎缓缓点了点头。我移开手掌，见他已经闭上眼，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再次躺回床上，我睡意全无，还觉得缺了什么似的，怪怪的感觉。
　　辗转反侧数次，终于发觉，原来是我把宝贝剑遗留在翎房间了。由于此剑是梨送给我十五岁的生日礼物，
　　一直是剑不离身的。不把它放旁边，心里总是不踏实，反正也不困，再悄悄去翎房间一趟吧，顺便看看他
　　睡得安不安稳。
　　怕吵醒翎，我一步一步走得轻，呼吸也小心翼翼。
　　当听到房里传出细碎的说话声，我傻了。这声音··是梨··我压下心头的欣喜，鬼使神差没有猛得推开
　　门，去紧紧拥住他，只是静默地站在门外。
　　“好些了吗？”冷淡的声线却是遮不住的关心。
　　“和也，你不必输内力给我··给了也是浪费··”翎语气虽淡，却温柔渗水。
　　“不是能多拖些时日么，怎么会是浪费？解药··只是时间的问题。”
　　“和也，你不是恨我么？艳裳··他也怨我，虽然我不知所谓何事··和也，你说，这次任由我去，是不
　　是对你们都好··”翎问得凄苦无比，我却气得七窍冒烟。真是把我刚刚劝说的话都当风过耳了！
　　“怎么，想隼人了？想随他去了？”梨很是挑衅地问，随即带点孩子气报复似的嘟囔，“我偏不让。”
　　“和也··这事不是··咳咳···算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只希望你相信，隼人不曾负你，不管
　　他做了什么···”
　　“···若他没负我，便是我负了他。”顿了许久，梨叹了口气，接着说，喉咙有些梗塞，“哥··我一
　　直在想这件事··越想越害怕··仁对我越好，我越觉得隼人他或许··也是为了我好···才做那些事
　　··我害怕去知道真相··但不知道又··很不甘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一声“哥”，轻易化去纠缠两人心头太久太久的症结。梨的诉说是那么苦涩，而我，却茫然，一点忙也帮
　　不上。每次梨提到哥哥，我都会莫名地害怕。他们有太多过去，是我不曾参与的，有太多积累的感情，是
　　我无法估量的··依稀记得哥哥说过，至少有个人能让你为他抛弃一切。哥哥所谓的这个人，是梨么？如
　　果是，那我真是差太多太多了，输得有些莫名其妙··我爱梨，很爱，却惟独没有为他抛弃一切的勇气·
　　··不是不够爱，只是，一切，谈何容易···这个，我给不起。我能给梨的，是一颗只因他而跳动的心
　　，至死方休。
　　“和也··放下该放下的，是一种成长··守住想守住的，最可贵···”翎说得很慢，仿佛是字字斟酌
　　，“忘掉他··和也，把梨落练完吧···你应该知道，梨落第四式是要断情，第五式是要忘情···”
　　“不但要杀了自己爱的人，还要忘记他··无欲无求，无情无爱，当真是梨落达到顶峰的要门么？呵~~好
　　残忍的··武功绝学··”梨一字一句如同齿缝迸出般，矛盾的情感凸显得淋漓尽致。
　　杀了爱的人？是梨杀了哥哥的··哥哥是梨··爱的人···即便只是这样简单地反应，我都会觉得心疼
　　得厉害，还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堵得心很沉重。我不禁想问梨一句，那我呢··那我呢？
　　“谁说不是呢？”翎轻笑，很是无奈，“这就是一身好武功的代价。”
　　“代价？呵呵~~”梨很牵强地笑了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哥，你很幸运··”
　　沉默了片刻，翎幽幽的声音才在空气里漫开：“当我知道，只有练梨落，我才能摆脱病魔纠缠的那刻起，
　　我就开始去习惯对凡事绝不上心了，没什么想要的，没什么讨厌的，就像一个看客，看尽他人悲欢离合，
　　自己却不能去尝试。我只是··不想爱上什么人··不想因爱而伤害任何人而已···我为了保命，而失
　　去了爱的资格。如今练成了，可以去爱人了，可惜，我早已不知何为爱··该如何爱···”
　　“哥··你··”梨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话哽在喉头，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和也，一直羡慕敢爱敢恨的你··我用不完整的自己，去保全了别人，你说我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哥，我们都试一试，好不好？”梨突然说，但语气很是坚定，“我练完梨落，忘记他，重新开始；哥你
　　试着去爱人。你说，好不好？”
　　翎的回答，我没有去听。他们的一席对话，已经让我丢了魂似的，飘回了房间，剑也顾不上拿了。
　　忘记哥哥的梨，是否就属于我一个人了？或许曾经爱过，但都过去了，时间不能倒流，不是么？我该高兴
　　的，可为什么觉得心里湿漉漉的，仿佛心已经狠狠哭了一长··
　　我躺回床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眼睛虽然紧闭着，却数着心跳都睡不着，时间长了，两眼皮都黏黏似眠
　　，脑袋却清醒到搅得心慌。
　　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向我慢慢靠近，我莫名紧张，窝在被里的手指颤了颤。
　　冰凉莹润的指尖轻轻描绘着我的脸轮廓：“仁，我想你了··”
　　平稳的心跳，因梨的一句话，突然错乱了，重重击了下胸膛。我勉力克制下所有情感，装作是熟睡的样子
　　。因为每次我睡着时，都可以极尽享受梨毫无保留的温柔。
　　暖暖的呼吸扫过我鼻尖，语气带点儿委屈：“我知道仁怪我对玄冥下手了··对不起···后来··我有
　　听仁的话留了那两帮主一条命··你就别怨我了··好不好？”
　　梨，我不怨你，我怨我自己，没有能力保你和孩子周全。当然此刻我是熟睡的人，这些话都没说出口。
　　“不说话就是默认··不怨我啰？”梨难得俏皮的语气。
　　心里漾开一圈甜甜的涟漪。喜欢梨偶尔的孩子气，喜欢到心坎里。
　　“仁儿真乖~~”梨轻笑着啃了我下唇一口，我脚趾随之一蜷缩，好喜欢的味道。
　　“我想放下些东西··然后··等着和仁一起··饮酒赏月，畅游江湖··”梨喃喃低语，辨不清情绪，
　　“我会在很近的地方看着仁等着仁的···”语毕，四片唇瓣紧紧贴合，梨没有深入，只是很柔很轻地贴
　　着好久。
　　要知道，此时此刻，我还要佯装熟睡不晓的样子，是多么艰难。紊乱的心跳，不受控制，但我依旧忍耐着
　　，不想打破这难得偷窥到的梨的柔情。
　　梨松开我的唇瓣，替我掖了掖被子，起身走了。
　　梨来去匆匆，待我回过神，只留一卷而过的清风。睁开眼，黑暗暗的一片，已没了那魂牵梦萦的身影。
　　这一夜，睡得不踏实却意外地很释怀。
　　翌日，是被智久吵醒的。
　　“仁仁，仁仁！”智久拉扯我的被子，我紧紧卷住被子，翻身置之不理。
　　“仁仁！懒鬼！太阳都照到屁股了！”智久爬上床，拍拍我脸颊。
　　我拍开他骚扰我脸颊的小手，躺平继续睡。其实我有起床气，还爱赖床，除非自己醒，否则来骚扰者，定
　　是不给好脸色。
　　智久跨坐在我小腹上，两只手在我各个敏感处挠痒痒。我胡乱在空气中摆手，挡着他烦人的攻势。
　　“仁仁，仁仁，修修叫我把你叫过去，说是··”智久趁我混沌之际，趴在我胸前，胖嘟嘟的脸蹭着我耳
　　畔，声音甜甜软软，“做了樱花味的月饼··”
　　嗯？我一个激灵。什么？吃的？顿时醒了有个七八分。正欲睁眼从床上跳起，却顿觉身上一轻，然后很重
　　的一杆子打在我屁股上。
　　“嗷！！”我立马从床上跳到地上，摆了个出招的姿势。屁股疼到要开花了！
　　“对这小子就该来硬的，软的是浪费时间！”
　　我揉揉眼睛，看着修竹一手抱着智久，一手执着玉竹杆直直指着我教育一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喂！有必要动手动脚么？！”我怒视修竹。
　　“是呐，修修，仁仁会疼的吧？”智久嘟着嘴，有些担忧地看我。
　　欣慰啊，还是智久这孩子贴心，像个小棉袄。
　　修竹抽了下嘴角，松手让智久在地上站稳，然后推了他一把道：“这么心疼的话，就去看看啊！”说着很
　　憋气地甩甩袖子，别过脸看窗外。
　　智久踌躇了一会儿，偷偷瞥了修竹一眼，软软地蹭过去，抱住修竹的腿，摇了摇，奶声奶气道：“还好修
　　修在，不然久久不知怎么把仁仁弄醒呢~~仁仁方才还打久久，很痛痛的~~”
　　这··算什么？打小报告？这个见风使舵的小鬼！！
　　“你··活该！”修竹拍了智久头一下，闷闷道，“谁叫你··滚他床上去了？！”
　　“嗯？”智久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噗哧——”我笑得贼兮兮。修竹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