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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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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潋便扶了他肩:“碧儿没和你说什么吧?” 
他摇头。 
君潋望向那默默流泪的婢子,她也抬了眼望他,看了眼,终于明白了什么,“姑娘!”喊了一声便冲进了房去。不一会儿,房里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先生……”之惟只觉头皮发麻,心里不知是难过是愧疚还是恐惧。 
君潋没有看他,只说:“世子跟微臣去趟西山吧。” 
他没敢多问,只注意到那人的容颜苍白。 
一直到了西山,大约是奔波的缘故,之惟才见他先生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映在一片青青翠竹中却又透露出某种惨淡来。 
君潋一直没有说话,更不解释,仿佛一开口便会有什么再也压抑不住。之惟只听得到他砍削竹子的声音——珍贵的湘妃竹岂是哪里都有,但别处也自有各自的一方苍翠,一样值得观赏珍惜,也一样可以拿来做笛。而这其中,西山“金镶玉”竹也算得上另一种极品。于是他能想到他此来的目的。只是没想到离若在那人心中竟会那样重。也许,在这刻以前,谁都没有想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但在春天,朝日长季节走,此刻天空也仍透着份明亮,就是霞光太艳,照得每个人都带着层橘红的光晕,显了几分朦胧。 
之惟不禁转眼望向四周,竹林之外可见兰若耸立宝殿巍峨——他们正身在西山的卧佛寺内,只是却非来拜佛。风中飘来声声佛号,听不真切的救苦救难阿弥陀佛,他却忍不住勾了唇角,有几分讽刺的想起入寺时情景:方才他二人要入寺,却被知客僧给拦了,言道今日寺中接待贵客,烦请改日再来。再问才知是朝中几位权贵夫人前来寺中参禅赏花,不让外人进入。不由忿忿,这般趋炎附势,谁还怕了谁去!刚要亮身份,却被君潋阻止:“世子若这般以势压人,又与旁人何异?”他听出了他语中难得不掩的嘲讽慨叹。只见他笑了笑:“请小师傅代问方丈一句:寺中佛像可都是石头雕刻?”知客僧下意识的“恩”了一声,虽不解还是跑了进去。待再出来时,已跟来了老方丈,“老衲惭愧,施主请进。”便将二人迎入。他还不解,可见了君潋的神色又哪敢多问。这时,旁边倒有一人轻笑:“石雕的佛像可也都是铁石心肠?”他看到那人是跟着方丈一同出来的,方丈对他态度恭谨,于是对他出言解惑也无感激,更何况他的目光还时时停留在君潋身上。幸好君潋也未要方丈再接待,径自入了竹林…… 

走神时,君潋已经忙完,他看到他手中完成的笛子:碧青的笛身,却在两边都镶嵌了金黄色——这便是“金镶玉”竹的特别——精致而华丽,没有斑斑点点,许是点点斑斑都藏在了人心间。 

君潋将笛拿到了唇边,顷刻间便荡起悠扬的笛声:仙乐飘飘,可能飘入天尽头香丘中?伯牙碎琴,子期何在?怕只怕,红消香断,唯见血痕……于是只两声,他便收住了,眼神中有着几分寂寥。 

之惟无端被那眼神刺痛,径自就往外走,听得见身后不急不徐的熟悉脚步声。也不知是走到了哪里,他抬头一见,暮色掩映下铜钟悬挂——原是寺院的钟楼。微偏过脸,他看见白衣一角仍在在远处,顿了顿,便走进了楼里。 

仰望洪钟巍峨,远远飘来数声清磬,佛门净地,他却仍平复不了扰攘的情绪:来此至今那人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呢,他会在外面等他吗,还是已自行离去?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那人心里有父王,甚至有了离若,那……他又可曾落在过他的波心?那人,不光是那人,这世上可曾有人将他之惟真放上心去?就像是昨晚…… 依旧是不敢深想的——幡动,风动,心动?是自己太聪明,还是太多心? 

想着,他一拳捶在了钟上,铜钟发出低低的嗡鸣。 
“呵——”忽听那边传来清脆的笑声,“它响了下,娘,你听!” 
他注意到对面钟沿下奔来的粉色裙幅红色绣鞋,都是小小的——不知是谁家的女娃儿。 
只听那头奶声奶气的又道:“娘,你进来看啊——这上面画的是什么?”没听见她母亲回应,她便跺了两下脚,又唤:“娘,你来看啊!” 
也不知她母亲去了哪里,只是不见回应。又听她叫了几声,之惟终于忍不住走到了钟那面去,面前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一头长发乌黑发亮,大约三四岁年纪,见了他竟也不认生,只眨着眼睛盯着。 

他便笑道:“你娘呢?” 
“刚还在外面呢。”说着,便往外瞧。 
之惟早看过门外没人,心道:也是个被大人丢下的呢,随即又觉自己这想法未免刻薄,便俯身微笑:“大约是你娘没见着你进来,反去寻你了吧,咱们就在这儿等等,好吗?” 

女娃儿点点头,对他抿唇笑了下,小小年纪便体现出几分家教来。 
他想起那些前来礼佛的贵妇,心里明白了几分,随口便问:“你刚才看见什么东西了,非找你娘来看?” 
女娃儿笑笑,指指钟上某个图案:“这个。” 
他看去,见是一朵莲花,正要开口相告,却听女娃儿脆生生的说道:“莲花,是吧?”眼中颇有些骄傲的意思。 
他恍然,不由笑了:“说得对!”看着雪白的小手指向古铜色的花,心中无端竟添了分柔软,他蹲下身,道:“想不想摸摸?” 
女娃儿偏着头笑,以为她不明白,谁知小手已攀上他颈:“多谢大哥哥。” 
他笑出声来,抱起她,她咯咯笑着,两只小手都扑到了钟面上,都似要抱了满怀莲花。 
“大哥哥,这上面是什么字?” 
他抬眼见是梵文,刚要说不识,却听那女娃儿说:“大哥哥,让我猜猜好不好?” 
转眸对上双比水还澈的眼,心念电转,他与那银铃笑语同时出声:“普渡众生。” 
云落波心,惊鸿一瞥间扭转的宿命…… 
只是当时并不知情,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忙回头,却见一少妇,清丽的容貌,婉约的风韵。 
“娘——”怀中女娃儿已要扑过去,他忙放下她。 
少妇抱起女儿,对他点了点头:“小女顽皮,劳烦公子了。” 
“不碍不碍。” 
“娘啊,你刚才到哪里去了?云儿找你找得好苦!”女娃儿道。 
少妇的眉间拢起淡淡的愁烟,回答:“娘刚才好象看见你舅舅了。” 
“舅舅?”女娃儿的眼睛亮了,“在哪里?” 
少妇摇头:“没找着,许是看错了吧。”然后便对仍在将“舅舅”当经念的女儿道:“云儿刚才就一直待在这里啊?” 
“恩!有大哥哥和我玩啊。”小人儿的注意很快被转移了,“娘,对了,这口钟为什么不响呢?” 
“傻孩子,这钟是要逢年过节,或是圣驾亲临、王公瞻礼时才会敲响的。” 
“哦——那敲了干吗呢?” 
“祝福。” 
“哦——可是娘啊,云儿好想听一听呢。” 
少妇便笑了,抱着她往外走:“等下次吧,这就要看云儿的造化了。” 
之惟不知不觉跟着二人走出了钟楼,一直走下了台阶方才站住,天色已暗了下来,很快的,母女俩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中。四周无人,天地间仿佛又只剩了沉沉寂静…… 

“咣——”却听身后,是哪一声黄钟大吕响彻八方,悠悠的,直送入九宵云空…… 
他返身就往回跑,钟楼前,见到那白衣翩跹,悠然远播的钟声在他身后久久回荡。 
“先生?!”他恍悟那钟声的由来。 
君潋的目光似能穿越那沉沉暮色,“普渡众生的钟有时是要自己敲的。”之惟终于见他露出往常般的笑,“明白了吗,世子?” 
之惟忙不迭的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先生,刚才那是……?” 
君潋点点头:“世子抱的乃是微臣的外甥女。” 
“先生为何不出来呢?” 
君潋摇了摇头:“世子啊,世上有些事不需要弄得太明白——隔槛相望未必是件坏事——相见未必是喜,就像爱,也不一定就不会伤人。” 
年少的人却哪里能全明了其中的涵义?只是隐约觉得心底有什么能被这句话压住了彻底不翻,难过也少了许多。 
君潋的笑容依然温润,轻轻拍了少年肩膀,淡淡道:“咱们下山吧。” 
出了寺门,没走几步,便已近山崖,放眼望去,天上只一弯冷月,地上却有着闪闪星河——那就是人间……万家灯火。 
君潋停下了脚步,良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世子看,美么?” 
“恩。”回答的人却向他贴近了些。 
他也感到了冷吗,面对着无声的热络,辽远的繁华? 
不,难道没听见吗:那卖扇姑娘还在吆喝祝咱们走好,也还在祈祷盼她兄长归来;难道没看见吗:那花开时节,曲江里倒映的每一张笑脸;难道没闻见吗:那人间烟火特有的芬芳…… 

仍然没感觉到吗?是不是因为我们都站得太高,高处不胜寒。 
其实,我们也多盼着能分享那灯火中的一点暖,何似在人间。 
昊啊,如果此刻你在我身侧,你又会如何作想呢?你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徘徊、留恋?你可会也像我这般妄图数清那万千星火,妄图记数它们中哪一些会因我们而熄灭,哪一些还会再燃?我知道,你一定是会笑我傻的——是啊,这哪数得清楚?所以,请原谅……我的放弃。 

君潋,只愿作其中的亮光一闪。 
百里江山,沧海桑田,有什么可与天地不朽?你道要用社稷福祉换我今生平安,可又有谁能保证这福祉能安享百年? 
天地间,浮生渺茫,你我渺小,纵以身为炭,又能亮几个夜晚? 
我们,没有权力,要求这万家灯火都作我们的薪柴! 
已有了一个离若,我们岂能一错再错?! 
不信你看,你看那些灯盏虽小,可那也是一个家一个梦啊——你焉知那灯下照的不是慈母手中线,不是万户捣衣声?你焉知那光里映的不是两小无嫌猜,不是幽人独未眠?你焉知……那灯火里燃的不是和我们一样的……爱? 

别问我为什么忽然想笑,因为我的心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明,我明白了——什么是永恒—— 
永恒不过是灯花一现。 
所以爱人啊,请允许我在这里为你掌一盏灯。 
请记住,只要这盏灯还亮着——不管我在与不在,人间也永远是那个人间。 
万家灯火,永远是那么光芒璀璨。 
那便是我的爱了——它与这苍生不老,与这灯火不灭,只要人间存在一天,它便会带给你一天的温暖——有暖便足够,足够你用它驱一生的寒……即使我不在你身边…… 

不知为什么,看着身旁的先生笑意浮动,之惟却一把抓紧他手。 
君潋便转眸看他:“世子还冷吗?” 
他怎知?还未及诧异,已被人搂进了怀中,那永生眷恋的温暖。 
君潋搂紧了怀中少年:“世子放心吧,微臣不会再离开你。无论何时,这星星灯火中总会有微臣那里的一点微芒,永远为你亮着。” 
也许,就是这样吧,为了一盏能暖少年心的灯,又也许,是为了给那个人,和所有爱的人,留下这京城里所有的万家灯火…… 
这就是承诺吗?可为什么最幸福的瞬间却又感到窒息般的绝望?这是之惟生平第一次品尝它的滋味,那揪心的感觉让他从此不敢再听,更不敢轻易说与人尝。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在往后无尽的岁月中,回想起那个夜晚,他仍觉得永世难忘…… 



后来的日子过得如梦一般。 
先是圣上因故停朝,虽三日后又复,但龙体欠安之说早已如旋风般传遍朝野。果然不过一日之后,朝务都改由诸亲王重臣打理,外官已是难见圣颜一面。恰在这时,前方最后一份战报抵京,乃是与乌桓新王所定盟书之草拟稿。此等大事,圣上亦未接见使者,只将草稿交于成王等命仔细商议。于是那使者只得留京听令。如此,是和是战,兰王与前方十万兵马也只能原地待命。而此期间,皇帝病重的消息也更是传得一天比一天激烈。 

万里外大漠风霜,眼睛前朝堂诡谲,两头都牵动着十三岁少年心肠,一边是衷心爱戴的养父,另一边是毕竟血脉难断的生父,只可说愿不愿去想,他哪里会真感受不到拉扯心房的两股力量?然而一切都不是担忧所能解决,甚至不能够拿到明面上来讲,唯一能做的只有静待结果,只有到最后才能真正明白:这许多的纷扰、难断……都不过是大梦一场,转眼间,人生已是几度秋凉。 

多年后想起那时情景,许多东西都恍如隔世,记忆中反是一些碎片依旧色泽鲜亮:就像离若人去楼空的庭院中谁燃起的怀念的火;就像火光中风骨依旧的金镶玉竹的笛;就像包裹着竹笛的雪白绫绢,冰蚕丝缕交错,其上是谁行云流水笔墨:“乍辞枝头别恨新,和风和泪舞盈盈。玉销香逝无踪影,不求世间予同情。” 

光阴荏苒中,面前白影似乎是世上唯一不变,当时、后来,眼前、梦中,都依然是那般浅笑安详。于是在这海雨天风时节,小小的君宅倒比那偌大王府更能令少年心安。之惟每日晨起向兰王妃请安后便会来此,而君潋已忙完了修史的事,便也常得空在家,也就乐得他来”骚扰”。有时二人也并无交谈,只在南窗下,各看各的书,阳光洒入,便仿佛是人间最大的幸福。 

这日,二人刚用过午膳,君潋招了下人收拾,之惟却拦,道:“别忙。先生你再吃点。” 
君潋示意已饱。 
之惟摇头:“这点就饱了?还不如只猫呢。” 
“世子!”君潋皱眉,却又碍于尊卑不好教训,只得道,“微臣自幼家训惜福养身。” 
“可先生一天吃得比一天少!”之惟才不理会:这几天来,君潋陪他用膳,食量日小,到这一顿,简直已是几乎不动筷子,教他怎不担心。 
君潋笑笑,仍是叫下人收拾了出去。 
之惟还要再言,却见福全进来,对君潋附耳说了两句。君潋微一沉吟,随即一笑:“请他到书房吧。” 
之惟听到福全隐约提到”宫里”“金牌”,也就留了个心眼,见君潋对他微笑:“微臣去下,世子……稍候。”他也一笑回他:“先生去吧,学生明白。” 

君潋又一笑,便出了门。拐过去就是书房,一推门,房中人转过身来,二十来岁年纪,一身深色便装,面白无须,样貌清秀,见了他即颔首一笑:“君大人。”压低的声音却也能听出一种别样的尖细。 

君潋也是一笑:“郎公公。” 
“难得大人记得咱家。”来人竟是内廷总管郎溪。 
君潋看着他,淡淡道:“郎公公此来怕是有要事吧?” 
郎溪不意外他看向他手中物事的平静,笑:“君大人果然是个明白人。郎溪此来乃是为传旨。”说着,揭开了手中乾坤:第一层是盒盖,第二层是锦帕,明黄色,到此,他停住手,敛了容:“请大人接旨吧。”

君潋跪倒,双手接过那物。揭开最后一层遮盖,他的眼波动了动,接着便微笑了:“臣领旨谢恩。” 
无色的液体在碧玉杯中荡漾,冷冷闪光。 
君潋伸出手去,捏杯在手。却听郎溪道:“郎溪来此不易,大人连个座儿也不给?” 
君潋愣了下,随后起身言道:“是君潋疏忽了,公公请坐。” 
郎溪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坐了,看向他:“大人也坐。”又看向那杯子,“不忙。” 
君潋就也坐了,将杯子放在二人间的几案上。 
郎溪笑笑的环顾四周,道:“早就听说大人这里是个好地方,遗世独立,书卷飘香……” 
君潋一时没摸透他的心思,只得应着:“哪里。” 
却听郎溪话锋一转:“而郎溪则是听说,大人养的一池菡萏,才是这里最难得的一样。” 
“公公……” 
“大人不知道吧,其实郎溪儿时也住在西湖边上。呵呵,但和大人不能比,郎溪不过是西湖边上的贫家子,父亲曾读过几天书,但不幸落了第,他从小逼了我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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