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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乱_凤皇劫-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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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血在慕容冲胸前的白色锦袍上漫开一朵通往黄泉幽冥之路的彼岸花。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原来生死早已注定。
  “穆峥,纳命来。”北冥鲲挥出手中的宝剑,像一匹被激怒的野狼一样。
  “让他走。”微弱的声音从慕容冲嘴里溢出。
  “王爷。”北冥鲲的心在打颤。
  “让他走。”慕容冲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血从嘴角流出,宛如一条蜿蜒的红线。
  北冥鲲再也顾不得穆峥,扔了剑一把扶起慕容冲。
  慕容冲的嘴唇血色全失,苍白的近乎透明,他在剧痛里仍保持着一丝清明,看着穆峥。
  这般苍白这般脆弱的人怎么会是个杀人狂魔,穆峥几乎忍不住想去把他抱在怀里。“痛,我痛,峥哥哥,我好痛。”姚凝的申银像钢针扎进穆峥心尖,他回神清醒。
  抱起姚凝,没有再看慕容冲一眼,扬长而去。
  不敢看,看了就放不了这手,转不了这身。
  看着穆峥远去的身影,慕容冲笑了,笑得温柔似春风,美丽如春花,瞳孔的深处却凝着寒冰,是万年雪山上不再融化的寒冰。
  穆峥,你还是选了,选的如此决绝,这一刀,砍的好,砍断了慕容冲曾经以为的全部拥有。



第三十八章 风一更 雪一更

  穆峥抱着姚凝离开后就遇到了随姚凝来阿房城的几名侍卫,坐进他们准备好的马车里,穆峥紧紧握着姚凝的小手。根本就没有对这些巧合和准备没有任何质疑。
  姚凝在昏睡中梦魇不断,惊叫连连,身上高热着。
  穆峥的心思像一堆乱麻,时而是慕容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时而是姚凝半罗被侵犯的样子,渐渐的都混在一起,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眼前一黑,陷入无变黑暗里。
  黑暗深处有一个梦,一个年少时的梦。
  梦里他躺在死人堆里,等着死神来拉他的手。
  恍恍惚惚中看到很多当兵的,一根马鞭的手柄戳在他身上,他疼的叫起来。
  “将军,这里还有活的。”
  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姚苌不是善男信女,当时怎么就收养了他?
  他被姚苌带回姚府。他腿上烂着洞,身上生着疥疮,头发也一块块的掉光了。没有人喜欢他,甚至连奴仆都轻贱他,叫他“小赖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他的日子过得并不比姚家那条看家护院的大狼狗好
  已经有两天没有吃上饭了,可是那条狗却顿顿有肉。
  当他把手伸进狗食盆子的时候明明还懒洋洋睡觉的狗像扑兔子一样把他扑在身下。听到声响的仆人哈哈笑成一团“他跟狗抢食吃,哈哈。”
  也许因为狗不饿,也许狗已经被驯养的不喜欢生食,那狗没咬他,却也不松开他。
  人群里出来一个五六岁的红衣服小姑娘,她很小却很有主子的款儿“快把人救出来,你们想挨鞭子吗?”
  那就是姚凝。“你为什么要和狗抢东西吃?”小小的姚凝问道。
  “我饿。”艰难的开口,才发现自己原来还会说话。
  “给你。”姚凝把一颗红红的糖葫芦塞在穆峥的嘴里,酸酸甜甜的,那是穆峥第一次吃糖葫芦。
  后来姚苌知道了,他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收了穆峥为义子,不准任何人欺负他。
  穆峥搬进了大屋,洗的干干净净,身上的伤也好了起来,还穿上了漂亮的衣服。
  “峥哥哥,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
  “峥哥哥,给你吃糖葫芦”“峥哥哥,看我给你拿的鸡丝小笼包”“峥哥哥,我们一起去放风筝。”
  从此他成了小姚凝的跟班,一时见不到他,姚凝就会哭。
  两年后,他遇到了他的师父。师父说他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上山学艺那天,姚凝哭成个泪人“峥哥哥,以后你没有糖葫芦吃怎么办?在山里有狼怎么办?你生病没有甜霜糖吃怎么喝药?”
  “凝儿,凝儿。”穆峥在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过来伺候的丫头正是姚凝的贴身丫鬟叫绛珠“将军,您醒了,快去看看小姐吧。”
  “这是哪里?”穆峥问。
  “这是里长安最近的风下镇,小姐已经看过大夫了现正睡着。”
  穆峥来到姚凝床前,姚凝的烧总算退下来了,小脸儿苍白,眼角还挂着泪痕。穆峥握着她的手:“凝儿,既然我已经负了他,就不能再负你。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买糖葫芦,做风筝,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
  一夜冷雨,打落了树上最后一片梧桐,后来雨就变成了雪,慢慢盖住了长安城。
  山一程,水一程,山水从此不重逢。夜冷伴孤灯。
  风一更,雪一更,风雪何处是归程。寒晓待残生。
  慕容冲一直都醒着,不知是因为疼痛可以让人更清醒,还是他想清醒着承受着疼痛。
  几个军医在他身边忙忙碌碌,北冥鲲插不上手,一身邪火没处发。
  转身出帐,手指排成一排的亲兵“你们都是死人不成,怎么就不拦着点,王爷要是有什么差池,我把你们活剐了。”
  说完又黑着脸进去。大帐里升起好几个火炉,热烘烘的。
  可慕容冲的身子却冷得像外面的风雪。
  伤口已经包扎好,慕容冲躺着一动不动,两个眼睛却睁得大大的。
  那双眼睛很黑很深,也很空洞,就像一口枯井,没有任何内容,甚至都没有聚焦。
  雪整整下了三天,慕容冲没有说一句话。
  有时候北冥鲲甚至以为他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
  可是他该喝药就喝药,该喝粥就喝粥,不管药有多苦,粥有多烫。
  渐渐地,他可以起身走动了。
  他和往常一样处理军务,和众将官研讨军情,似乎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慕容冲从不提那天的事情,更不提穆峥这个名字,就好像这个人从来都不存在过一样。
  北冥鲲一心只顾着慕容冲,便悄悄的把事情和慕容永说了。慕容冲虽不解释,但打死北冥鲲他也不相信王爷会做那种事,这里面太多的蹊跷,弄不明白总让人心里不安。
  慕容永当然也不相信慕容冲会做那种事,倒不是说慕容永有多信任慕容冲,只是他觉得慕容冲狠虽狠,但由于自身的经历,一直对歼*淫等事看得较重。他放纵手下抢夺,但决不许歼*淫,一定发现,定斩不饶。
  俘虏营里的几具尸体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士兵,他堂堂一个王爷,手下千军万马怎么可能直接就和他们打交道?疑点甚多呀。
  这些人都可以相信慕容冲,为什么就穆峥不能信。
  也许这就是爱情,爱能迷人,也能惑人。一样的伤害,来自于自己的爱人这伤就格外重。
  在一个个寒冷的夜里,慕容冲睁着眼睛听雪落之声,却不知道自己的疼痛来自何方。那种时候,好像灵魂已经抽离了自己,却没有离去,像个局外人般俯视着躺在榻上的自己。
  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这具身躯却越来越消瘦,明明每顿饭都吃的很多,可是吃得多,吐得却更多。
  军医说这是心病,忧则伤脾,故不存饮食。
  慕容冲喜欢站在风口上,迎接扑面而来的风雪,他总像在思索着什么,一脸的迷茫,渐渐地脸和雪的颜色也分不清楚。
  这些时候,北冥鲲也站在风口上,让大风夹着雪粒子鞭子一样的抽打在脸上,然后眼泪光明正大的流下。
  雪已停,风更狂。
  大风将树上的积雪片片卷起来眨眼就给吹散了吹得干干净净。
  看着慕容冲单薄的身影,北冥鲲就想。
  王爷会不会也像这积雪一样,眨眼间就会被吹散。吹的干干净净?
  三千语:谢谢亲们对我的支持,我都没有想到第一次磕磕绊绊的写文竟然马上要收藏过百了,亲们就点我吧,收藏过百加更。另外还要谢谢帮助我指导我的几位作者,有你们相伴,这一路才写的不孤单。



第三十九章 洒碧血 染花红

  大军围城已经两月有余,却未见动静,可急坏了大燕废帝慕容暐。
  慕容暐此人不比几个弟弟,他性子柔软“雅好游田,娱心丝竹。”大燕一朝倾在他手里,他也甘心做他的废帝降臣。
  似乎所有的屈辱都不是屈辱,送出妹妹,那是她的命,即便大燕不*亡,她也可能因为和亲嫁与那个君王;送出弟弟,那也是他的命吗?就算是“倾巢之下岂有完卵”那为什么每次见他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一身官袍顶戴有肉*欲的肮脏。如此这样,还能淡定的油走于朝野之中?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做奴才的,更何况还是当过王的奴才。所以他忍,鲜卑有的是优秀的男儿。
  这一忍,就是十年。
  看花开花落,听风起风停,在这氐人的世界里低腰弓背,忍辱偷生。
  在苻坚百万大军南侵的时候,他听到了这个大*秦帝国倾塌的前奏之声。
  慕容垂,他的好叔叔谋反的消息并没有令他欣喜。
  可是慕容泓和慕容冲在华阴起兵的消息令他热血沸腾。
  他先见了苻坚,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王待我慕容家恩比天高,慕容暐就是做十世牛马也报答不了。现在那两个小畜生猪油蒙了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求王杀了我吧,我无颜苟活在世上。”
  慕容暐早已熟知苻坚的脾性,这样他万万下不了手的,现在这样连苛责也不能了。苻坚只能宽慰他几句,让他劝降两个弟弟。
  其实他的信早已经送出去“我是大燕的罪人,无颜再入祖宗宗祠。你们无须有什么顾忌,当我是死人就行了, 光*复大燕就看你们了,他日称王称帝,在我坟前填捧黄土。”
  盼望燕兵达到长安的每一天比过十年还难。
  好容易盼到了,长安城却固如金汤,久攻不下。
  慕容暐在一个大雪的夜里想了很久很久,他决定不再忍下去,既然横竖都是死,就死的像个男人。
  清河也有看错的时候,固然慕容家的男人天性卑劣,只顾瓦全,但他们总归还是男人,只是太爱自己,所以爱人不起。
  腊月初八,正是腊八,一个好日子。
  慕容暐种的一片腊梅,也含苞待放。
  早朝上慕容暐奏请苻坚,明日是腊八,也正是二子慕容盛大婚满三日,特在府里摆下晚宴,希望天王陛下能赏光移驾,给慕容门楣增辉。
  慕容冲围城多日,苻坚心里焦躁,众大臣也随着迁怒慕容暐。但慕容暐和那几个兄弟不一样,对自己对大*
  秦王朝忠心耿耿,看来自己必须去一趟,给他长长脸,也去一去大臣们的猜忌。
  当下当着满朝文武答应了慕容暐,慕容暐笑得一脸奴才相,旁边的大臣厌恶的别开眼睛。
  下朝之后,方士王嘉给苻坚卜了一卦,卦上显示“椎芦作蘧蒢,不成文章,会天大雪,不得杀羊”。苻坚不解,问其意,王嘉捋着颌下的山羊胡,沉吟半响道:“天王,明日之行,不吉呀!”
  “明日我要到慕容暐府上,不会出什么事吧?孤已经答应他了,君无戏言呀。”苻坚终也有了疑虑,再怎么着,他也是姓慕容的。
  “天王鸿福,天佑天王。”方士说完,却也再不肯多说。
  慕容暐回府之后,马上让自己的儿子慕容柔、慕容盛过来见自己。现在在长安城的鲜卑人有一千多人,一直都秘密联络。慕容暐让慕容柔发出密令,要大家明日亥时在长安西门集合,待刺杀苻坚后一起杀出城去。
  慕容柔刚要出门,慕容暐叫住,看了看两个儿子,语态安详“明天若不成功,你两即刻杀出城去,投奔你叔叔慕容冲。”儿子齐齐跪倒:“父亲,那您呢?”
  慕容暐笑了,不再笑得那么奴颜婢膝,那是一个属于君王的笑:“折辱尘网十载,我已是个死人。”
  当天夜里长安城又下了一场大雪,前些日子的积雪未融,现又厚厚的覆上了一层。
  大雪之中,红色腊梅盛放,映着雪光,暗香浮动,疏影横斜,甚是好看。
  慕容暐却跌在雪里“天不*亡苻坚呀。”
  大秦皇宫里,苻坚却在庆幸。看来天没有抛弃他,如此大雪出行不便,有了推脱的借口。
  正当这时,宦侍来报“窦冲请见。”
  踏着厚厚的雪,窦冲在偏殿见到苻坚。窦冲一脸凝重,还隐含着杀气。
  苻坚道:“将军可是有敌情?”
  窦冲跪下:“天王,慕容暐逆谋造*反。”
  苻坚一听从龙座上跃起,然后又重重坐下。好个慕容暐,看你整天软柿子样,原来祸心藏着这么深。
  窦冲将细情慢慢道来:原来鲜卑人中有个叫突贤的,在长安做小吏,昨天接到来自鲜卑最高层的命令“今日亥时在西门集结,等慕容暐刺杀秦王成功后一起杀出长安。”突贤是窦冲小妾的哥哥,他就向自己唯一的妹妹辞行,妹妹总觉得哥哥这样太冒险,就想留住哥哥,和窦冲说了,窦冲知道后大惊,忙来禀报苻坚。
  苻坚心里彻底凉了,狼就是狼,怎么养都养不熟,罢了,这一次就把他们连窝都端了,慕容冲,孤决不再容你慕容一家。
  当夜长安西门杀生震天,左将军窦冲将一千余鲜卑民众全部射杀,未留一个活口,大燕废帝慕容暐也在此,只有他的两个儿子早早逃出城去。
  一千多人的血都融在了雪里,热血融化了雪,又慢慢冻成冰,长安城的大街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红毯。这种地狱般妖异的景象一直维持到来年春风解冻,才慢慢渗进土里。
  燕王薨,城外的鲜卑大军满身素缟。
  慕容柔在慕容冲面前泣不成声:“父皇希望皇叔在他死后早日称帝,光*复大燕。”
  慕容冲还是苍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称帝?”“传国玉玺。”恍惚中记起了这两样东西,那人已去,所有的誓言是不是都不用遵守。随他们去吧,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公元385年正月,慕容冲在阿房继位称帝,史称西燕。
  慕容垂闻讯大怒,立即遣使奉上书信诘问慕容冲,并以穆峥性命威胁。同时段元妃也暗中派人送来密信谴责慕容冲不守信用。
  慕容冲看罢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人都走了,信和义还要来何用,两封信都扔进了火盆里,看一点点烧着,蜷成红色的一团,最后化为飞灰。



第四十章 群魔舞 冥道开

  其实穆峥一直都在阿房城里。姚凝堕胎后身体虚弱,急需调养。战乱期间物资匮乏,穆峥也只得再回到阿房城。他和姚凝商量等姚凝养好了身子,开春儿积雪一融就回渭北,回去后就成亲,此后再也不分开。
  穆峥对姚凝百依百顺,体贴入微,可是穆峥却不愿意太过亲近姚凝。一开始姚凝把那当成体贴,自己的身子没有好当然不能和穆峥肌肤相亲。
  可是就算不做那个,情人之间是不是还有很多小动作?姚凝希望穆峥在喂完药后能摸摸她的脸,亲亲她的嘴;在给她盖好被子后能抱抱她搂搂她,可是穆峥总是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更过分的是姚凝装作不在意的去抱他、碰他时,他都像被蝎子蛰到一样,匆忙躲开,眼底的表情也躲闪着。
  姚凝好恨,恨慕容冲为什么这样还是霸住穆峥的心。
  为了穆峥,她牺牲了自己的清白,甚至怀了韩延那厮的孩子。她恨韩延,更恨这个孩子,她更不会生下这个冤孽的种子。但她还是要利用这个孩子,韩延帮她演这出戏,但并不知道这个女人临时又自己加了戏,不过就算知道,韩延会在乎这个孩子吗?
  堕胎药喝下去,还没成形的血块流了下来,那份痛到了骨头里。也许戏演的太逼真,已经没有了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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