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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皇帝(完结)作者:王亚伦-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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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下来的时候,铁士会陪着他在寝室周围转转,素来性情淡漠的铁士,竟变得话多起来,喋喋不休地跟他说孟轲的伤,说山庄里的琐事,说大美帝国朝堂那一大堆老臣唯唯诺诺循规蹈矩……

  日子一晃而过,等到伤势大好,行动无碍的这天,小桌子来报,说是太傅秦俊杰求见。

  此时他手里还捏着刚刚收到的纸条,那是邪队弟兄们千辛万苦打探到的消息,说是陈奕诚数日前在江陵城惊鸿一现,后不知所踪。

  他去江陵城做什么?

  心底有淡淡的疑惑,来不及多想,他收好纸条,整理完毕,匆匆去往御书房。

  房内檀香袅袅,秦俊杰候在门边,见他进来,起身行礼:“陛下。”

  “免礼。”他赶紧上前去扶,笑道,“老师作甚对我这样客气?”

  谁知秦俊杰却避开他的手,依照礼数做足,这才束手而立。

  赵佑被他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默想了一会,苦笑道:“老师你也在怪我吗?”

  自他回京以来,只在朝堂上远远看见过,师徒俩还没单独见过面,他就受伤休养,前来问候看望的人多不胜数,却并不包括这位恩师。

  “知道就好。”秦俊杰也不反驳,在案几对面坐下,指着厚实的软垫道,“还站着做什么,今非昔比,我可不敢让你罚站。”

  赵佑知道他的脾气,当仁不让坐下,陪着笑道:“外公说我伤势初愈不宜久站,老师要罚我站没问题,过段时日吧。”

  秦俊杰面色缓和了些,瞅着他上下打量:“也该教你记住点教训,免得好了伤疤忘了疼。”

  赵佑收敛笑容,低头道:“弟子知道错了。”

  “不仅错了,还错得离谱,不可思议。”秦俊杰肃然说着,渐渐加重了语气,“过错之一,虎啸崖离苍岐不过百里之遥,按兵不动,止步不前,不是你的处事风格,退一万步,就算你另有图谋,也要先拿下苍岐,以便日后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赵佑扯扯唇,当初那血溅当场的阵仗,他哪敢再进攻苍岐,那还不得要了秦冲的命?

  想归想,嘴上还得妥协:“老师说的是”

  秦俊杰也不理会他的态度,续道:“过错之二,身为帝王,却心软仁慈,宽厚有余,强硬不住,秦业也就是看准你这一点,才敢放手一搏,把整个南越军营都留给你,这一招以退为进,我就不信你一点没看出来?”

  “弟子愚钝。”

  “你是愚钝,不然也不至于去犯第三个错误,你就让秦业在凤如岳手里自生自灭好了,让他们窝里反去,如果南越与宋氏王国能因此交恶,那是最好,又为何还要横插一脚?对你有什么好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都是我课堂上教你的么?”

  赵佑抿紧了唇,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师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感情用事,就算他去宋氏王国的本意是为了凤如岳与神族圣水,但到底还是救回了秦业,让他活着回了南越,这是不争的事实。

  自己所作所为,在世人看来,却是全盘皆错。

  “雪山倾倒,神族覆灭,这又是怎么回事?”

  听得秦俊杰忽然发问,他怔了下,整理下思路,将此去宋氏王国的经历见闻简单明了讲述一遍。

  “你的意思是,凤如岳死在了雪崩之中?”

  九日皇帝 大结局 第四十七章催情药

  “是的。”见秦俊杰蹙眉深思,半信半疑,赵佑解释道,“老师你没见到那场雪崩,简直就是一场足以毁灭天地的灾难,山崩地裂,惊天动地,整个平原都给埋了,凤如岳他再有能耐,毕竟是个人,不是神,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

  “若真死了那是最好,只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赵佑见得老师面色凝重,心头也有丝不能确定,其实以他平日的习惯,不管什么都要以事实说话,当年铁士被困在那死亡之洲,渺无音讯,他也一口咬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更不惜亲身前往寻找,而这次,只怪那雪崩太过凶猛厉害,他自己都是凭借超常的五感与绝佳的运气侥幸逃生,实在是没法去寻找尸首,一一查检。

  秦俊杰想了一会,又笑道:“也许,是我多虑了吧。”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话,赵佑生怕他问到陈奕诚的事,自己不知如何作答,便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刚走到宫门口,就见太监总管陈聪已经等在那里,正来回踱步,搓着手焦急往外望,见他回来,喜上眉梢。

  “陛下你可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

  “好事,好事!太上皇从药蒸房出来了,现在在寝殿里,说是要见见陛下。”陈聪急急说完,没忘补充一句,“娘娘也在的。”

  赵佑愣了一愣,立时反应过来,咧嘴笑道:“知道了,朕这就去。”

  多半是外公在治疗期间将母妃与自己冷战之事告诉了父皇,父皇心疼自己,刻意借着召见之机来调解关系。

  想到这里,哪里还按捺得住,撇开身后一大群人,匆匆忙忙朝月清宫疾奔。

  “陛下驾到——”门口宫人高唱。

  殿门虚掩着,他难抑激动,也没管里边有无回应,径直推门而入。

  “站住!”

  蓝婉晴冷淡的声音响起,令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脚步生生顿住:“母妃……”

  “你父皇刚服了药睡着了,你就在这里等吧,不要进去惊动他。”蓝婉晴说着就往里走,边走边道,“是他想见你,可不是我。”

  “母妃!”赵佑情急低叫,“你真那么讨厌我,不想见我么?我是做错了事,让你不开心,可是你怎么不问问我原因呢?”

  蓝婉晴停下脚步,身影僵硬:“原因,不就是为了那个秦冲吗?”

  赵佑愣在原地:“你都知道……”

  蓝婉晴慢慢转过身来,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因为他,才宣布停战议和,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才跟奕诚翻脸,把他气走,是不是?因为他,你自己的仇不报了,你父皇的仇也不报了,是不是?”

  这一连串的逼问,震得赵佑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垂下眼睑,轻轻点头:“是。”

  啪的一声脆响,面颊上火辣辣的痛。

  “孽障!”蓝婉晴白着一张脸,手掌悬在半空,不住颤抖,“他,他们秦家,害你害得还不够惨吗?害我们这一家害得不够惨吗?你怎么还执迷不悟,这样不自爱,要巴巴贴上去?奕诚有什么不好,有哪点对不起你,你非要放弃他,去选择那个魔鬼!你说啊,说话啊!”

  赵佑被打得头晕目眩,张了张嘴,屈膝跪下:“他不是……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是魔鬼,他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外公,你父皇,奕诚,一舟,还有你在海岛上那些朋友,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救你回来,让你慢慢复原,重新做人,不是为了你现在送上门去再给别人欺辱玩弄的!大家都怜你帮你,奕诚也不嫌弃你,谁知你却这样不知好歹,反过来伤害那些爱你的人,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救你,还不如让你死了,一了百了!”

  “你说的什么……”赵佑茫然瘫在地上,方才的话,就好像是一枚冰凌,钉在他的心上,钉得他冰寒刺骨,鲜血淋漓。

  心里那么痛,那么痛,可为什么,他听不懂,一句都听不懂。

  “婉晴……别说了……”内室传来虚弱的声音。

  蓝婉晴气急攻心,忽然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连拉带扯推搡着进去,指着那床榻上的人影哭道:“你看看你父皇,被他么秦家害成什么样子了?连命都去了半条了,你还想怎样?还想怎样?”

  赵佑扑倒在床前,只觉得背上的伤口被扯得隐隐作痛,更痛的却是胸腔,痛得他声音都变了调,浑身不住发抖:“我知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爱他啊!”

  蓝婉晴止不住地冷笑,眼中尽是嫌弃和厌恶:“哈哈,这就是我的好儿子啊,他们秦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这样为他神魂颠倒,一错再错……”

  赵佑转头过去握住她的手:“不是的,娘,我爱他,也爱你们啊,难道就没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吗,我已经刺了他一剑了,秦业现在也残废了,就不要再追究了,大家就此作罢,握手言和,好不好?好不好?”

  蓝婉晴用力甩开,力道奇大,目光冰冷:“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你要是还执意跟他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娘!”

  “娘,你不要逼我……”

  “没人逼你,是你在逼我,逼我们大家!”蓝婉晴泪流满面,长期压抑的情感终于爆发,咬牙切齿,斩钉截铁,“从今往后,你就待在帝都,哪儿都不许去,更不许见他,等奕诚一回来,不管以何种方式,你们就立即成亲!”

  赵佑从来都没见过娘亲发这样大的脾气,一时呆住,半晌才回过神来,膝行上前,软声告饶。

  “不,我不能跟奕诚成亲,我不爱他,我从来都是把他当成兄长,再说我现在还是皇帝,我们又都是男子,用什么方式成亲呢?”

  “我宁愿你不当皇帝,做回普通人,也好过你自甘堕落,步入深渊!”

  “不要,我不要,娘,你是气糊涂了,这事我们下来慢慢商量,不着急,秦冲他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你见了他就会知道……”

  “你以为我没见过他?我会没见过他吗?”蓝婉晴攥紧了衣袖,又急又气,直觉又要抬手,却被人轻轻拉住。

  “婉晴……”赵文博轻咳两声,微微抬眸,“佑儿,你先下去。”

  “不许走!”蓝婉晴嘶声吼道,“我要你发誓,你就在这里,当着你父皇和我的面发誓,发毒誓,今后再不许见那个姓秦的,如若违背,就让我不得好……”

  “娘!”赵佑伸手捂住她的嘴,含泪道,“求求你,别逼我,别逼我好不好?”

  他早知父母这一关不好过,早早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想竟是这般情景。

  母妃从来一句重话都没对自己说过,这次的反应竟会如此激动,如此愤怒,完全不顾多年的母子情分,远远超过了他的意料。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逼你,我只要你发誓,跟那个秦冲断了,断得干干净净,只要你说,我就信。”蓝婉晴边说边是摇晃着他的肩膀,“你说,你说啊!”

  赵佑被她摇得脑中混混,却依旧低喃:“我……不……”

  秦冲说过,要自己等他,一起面对,自己不能率先倒下投降,不能。

  殿门处似有脚步声,伴着嘈杂声,他已无力聆听辨别。

  “说来说去,你还是选了他,情愿毁了你自己,毁了这个家,毁了我们所有人!”蓝婉晴的声音冷得像雪山上的坚冰,一锤敲下,四分五裂,“我要你这样的儿子有何用,与其被你气死,倒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你!”

  说罢,一掌过来,竟是含着凌厉的劲道。

  赵佑闭上眼,凝神遏制住神剑的颤动,不避不躲,甘愿承受。

  刹那间,有人冲上前来,与他并排跪下,同时将他往旁轻轻一推。

  巴掌声响起,重重落在闯进那人的脸上。

  变故骤生,赵佑怔愣睁眼,正对上蓝婉晴又惊又喜的眼神。

  “奕诚!”

  奕诚……陈奕诚……

  赵佑怔怔看着他,将近三月不见,他黑了,瘦了,但面容依然俊朗,眼神依旧明亮,眸底更多了些莫名复杂的神采。

  “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而且,再也不走了。”

  陈奕诚说完这句,仰头朝向蓝婉晴:“都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他,不过娘娘放心,我人已经回来,从今以后,我会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再不会把他弄丢了。”

  蓝婉晴含泪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这就和他父皇商量,尽快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形式上也许会委屈你,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和佑佑在一起,这是我期盼多年的心愿,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

  听得蓝婉晴哽咽出声,赵佑蹙眉,清晰道出:“我反对——”

  “你反对?你凭什么反对?你真的入了魔了,这样丧心病狂,执意要拆散这个家,要活活气死我们,是不是?”蓝婉晴愤怒至极,高高抬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是非不分不知好歹的孩子?”

  “娘,你打吧,打死我吧,但今日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答应。”他跪在原地,头颅低垂,背脊却挺得笔直,“我是人,不是物品,我有权利选择我自己的人生。”

  “哈哈哈……”蓝婉晴怒极而生,如若冰刀刮骨,声音尖锐刺耳,“过去那么多年,我们何曾管束过你,阻止过你,而结果如何?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像个破娃娃一样被带过来……我问你,这就是你自己选择的人生吗?”

  “那些都过去了,娘,都过去了……”赵佑伏在地上,胸口像火烧似的痛,那些尘封的,模糊的,早已经被他埋在过去的伤疤,这样轻易地无情地被人揭开,而这个人,竟是他血脉连心的娘亲!

  “我也希望是过去了,可是你,竟在重蹈覆辙!你……你……”蓝婉晴指着他,手指颤抖,身子也在不住发颤,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娘!”

  赵佑仓皇起身去扶,蓝婉晴猛力挥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斜靠在陈奕诚伸过来搀扶的手臂上。

  “好了,都别说了……”床榻上,一直沉默的赵文博轻轻摆手,虚弱道,“奕诚,你送佑儿他娘去偏殿歇息,我有话问佑儿。”

  “是。”陈奕诚关切看他一眼,眸光似有些他不明白的东西,唇边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痕,却再无多话,扶着蓝婉晴慢慢走出去。

  赵佑继续跪着,直到门外脚步声消失,完全静止下来,赵文博才徐徐启口:“那个秦冲,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爱他。”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坚定。

  回来帝都,每一个惺忪醒来的清晨,每一个沉沉入睡的夜晚,自己想念的人,不是别人,是他。

  是他,从来都是他。

  赵文博哦了一声,并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赵佑看着他平淡无波的脸色,心头一动,想了下,又补充道,“他为我做了很多事,还不惜与他二哥反目,一舟送回来的药草,也是他给的。”

  “那奕诚呢?你准备怎么办?”

  赵佑垂下眼睫,低道:“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但他没接收,我会再找他。”

  赵文博叹了口气:“当年奕诚救你回来的当天,你还昏迷不醒,他就向我们求亲,还将他陈府祖传的玉佩给了你娘作为定亲的凭证,他说你答应过他,只要你能活下来,你就和他在一起。”

  竟有此事?

  赵佑张了张嘴,脑子里却是一片茫然:“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不记得……”

  他知道父母向来对陈奕诚爱惜看重,一直以来,他也是顺着他们的心意,默认这桩婚约,他以为,以他现有的身份,成亲的时间,还遥不可及……

  可为什么,会是他自己亲口提出亲事?

  母妃的震怒相逼,父皇的镇定发问,还有陈奕诚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到底是因为什么?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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