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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皇帝(完结)作者:王亚伦-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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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答应了,但是——”赵佑顿了声,不知该怎么说,也就是随口应付死者的话,口头上的人情他却是当真了,手腕被握,只得用胳膊碰他一下,努嘴道:“先放开我,你现在是皇帝了,言行要谨慎,没见那边大臣们都伸长脑袋瞧着呢!”

  铁士转头一瞪,那一颗颗满面好奇的脑袋迅速缩回原位,若无其事改看地面。

  光影一闪,秦冲已经人在跟前,一把扶住他的手臂,眸光浅淡,嗓音清润,却不容置疑:“放手吧,你留他不住。”

  铁士冷艳斜睨,低哼道:“我留不住,你就能吗?”

  这话似是说到秦冲痛处,但见他脸色泛白,眼眸里透出丝丝凉意,转过来面对他,幽幽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总该表个态罢。”

  表态?

  对,是该早点表态,免得日后再纠缠不清……

  “好了,这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想什么话,你们都放手。”赵佑低声说着,见两人都梗着脖子不动,秉着亲疏有别的原则,右手一甩,自然而然将秦冲的手甩开去:“秦四王子,这是我和铁士的私事,我们自会关起门讲清楚,你就别在里面掺和添乱了吧。”

  铁士总算露出点笑容,而秦冲闻言一僵,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请陛下就位——”

  好在尤总管知趣,适时将御座摆好,丞相卫术恰在此时过来,请铁士登上台阶就坐,这一打岔,铁士也只好放手,转身登位,接受卫术上呈的传国玉玺与皇帝印玺,正式成为大美帝国帝君。

  丧礼结束,新帝即位,宣旨打开宫门城门。

  等到四更之后,百官退去,卫术等王公大臣拦下铁士,关手商议国丧出殡与当前政务,尤其是之前让众人伤透了脑筋的南越驻军问题。

  眼见大局初定,赵佑松了口气,也不打算再插手,转身就要出殿,刚走两步,就被铁士扯住衣袖:“不许走……”

  赵佑好笑摇头:“你是和大人们商议正事,我跟着做什么?”

  铁士抿着唇没说话,赵佑瞧着他的神情,安慰道:“我只是在宫里随便走走,你完事后就来找我,行了吧?”唉唉,这虎儿,真是越来越黏人了。

  没见他有异议,赵佑朝卫术等人点点头,出了殿门,沿着宫中道路漫步而行。

  “你要去哪里?”秦冲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跟上来低问。

  “回去收拾点东西。”赵佑边走边是寻思,乐皇后那架古琴还放在秦冲的别院,这会儿也该取回来还给铁士,就当是留着亡母遗物做个纪念。

  秦冲嗯了一声,不紧不慢跟着,柔声道:“天亮还早,你也劳累了这么久,回房去睡会罢。”

  九日皇帝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思念谁

  经他这么一提醒,赵佑顿时感到困乏,打个呵欠点头:“也行。”接下来也没什么事,索性放松休息两天,等安稳一些就该启程回赵氏王国了。

  秦冲听得眼眸亮了亮,很是欢喜,一路替他掌灯引路。

  赵佑步履轻巧,也没怎么理他,自顾自走向前去,秦冲微怔一下,忽而自嘲笑道:“是了,我竟忘了你眼神超常,哪需要我做这些……”

  说完就是一阵沉默,赵佑想着行程暗自兴奋,秦冲也没再说话,两人默然前行,没一会就到得别院门口。

  相较于皇宫各处的忙碌,别院看起来很是清静,之前的皇城被围并没有给这里带来丝毫影响,也没有宫人内侍来此躲避祸乱,除了两名黑衣侍卫守在门前,稍有动静的也是那几杆修竹,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摇曳生姿。

  赵佑走进屋,抱着琴坐了一会,想起这些日子在格鲁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虽然所有的事都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但心里却无端有丝空虚,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抚着额头,脑子里有些乱,无聊拨弄琴弦,按出几个短音,再往下就弹不下去了。

  正托着腮想下面的曲调,忽见人影闪动,秦冲堪堪立在跟前,将手中水盆用具放在桌上:“你弹的是什么曲子?”

  “清心咒。”赵佑随口说了句,记得他明明是推上了门闩的,瞥见洞开的窗户,顿时明白过来,这人就是好这一口,不是破窗就是翻窗……

  “原来你们南越的风俗就是不兴走正门,专门干些背地里的勾当?”他冷笑讥讽。

  秦冲眼神一黯,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是,我太心急了,下回一定注意。”说罢凑近过来,手指搭在琴弦上,抚弄几下,便是将方才他所弹的一段流畅弹出,竟颇像那么回事。

  “这曲子不错,是谁做的?后面的呢?”他停手问道。

  “我怎么知道?!”清心咒是他外公蓝铁心专门用来给他治病的,从未外传,他凭什么给他说?再说,他也不想承认自己虽记得曲调,就是不会弹……

  秦冲微微笑道:“不会弹也没什么,你的志向并不在于此。”

  赵佑瞪着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每一次都能猜中自己的心思,这样的资质,不去当蛔虫真的可惜了。

  “我猜对了?”他又笑。

  这样湿润柔软的笑容在他看来真是碍眼,赵佑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糊道:“呃,很晚了呢。”

  “是啊,早该歇下了。”秦冲很自觉地起身,走去床榻手脚麻利铺好被褥,再回来,拧了盆里的布帕递给他。

  赵佑挑眉,皮笑肉不笑:“怎敢让秦四王子纡尊降贵,做这些粗使活?”

  秦冲看他一眼,淡淡道:“以往做惯了的,也没什么。”

  骗谁啊,哪有王子来做这种下人的活计!

  赵佑唇角扯动,并不去接,只道:“但是我不习惯外人服侍,还是免了吧。”

  “外人?”秦冲自嘲一笑,原本白净的脸庞又白了几分,眸光倒映着烛火,更显幽深,“原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外人么?”

  “倒也不是。”

  听得这话,他微愣一下,抬眸望来,眼睛里有光芒闪过。

  赵佑叹了口气,何必做出一副怨妇模样,他秦家与他赵家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岂是一点小恩小惠就可以尽数抹去的?别过脸去,诚实说:“比外人却还不如。”

  看着他凄然的神色,想到这些日子在他身上所受的种种好处,心中难得涌起几分不忍,又好心补上一句:“你也不必在我身上枉费心思,行不通的,我与你南越之仇不共戴天,这次可以合作,下回再见便是敌人。”

  “你心里当真这样想?”他缓声问。

  “是的。”赵佑也搞不懂自己为何这样诚实,连句敷衍的话都懒得说,大抵是往日坑蒙拐骗的事做得多了,如今想要转转性吧。

  秦冲见他正色点头,颓然低喃:“我倒宁愿你说句谎话骗骗我,总强过这样彻底撇清干系……”

  话说,自己跟他有那么深厚的情谊吗?

  赵佑郁闷看一眼窗外的天色,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很晚了,我要睡了。”

  秦冲凝望他半晌,终是轻声言道:“你好好歇息。”

  那背影颇有些萧条落寞,似乎一阵风来就可以刮倒,赵佑忍不住低喊:“等下——”

  秦冲脚步一顿,欣喜回头:“三儿,你……”

  赵佑撇下嘴,坦言道:“夜里风大,你翻窗出去莫要忘了把窗户给我关好。”

  秦冲愣愣看着他,又低头下去,慢慢走去窗前,只手撑住窗栏一跃而出,果然记住了关窗之事。

  赵佑满意回到桌前,随意洗漱了下,又小心灭了烛火,拉过被子倒床就睡。

  这几日人已困极,自然好睡,一觉睡到天色大亮才醒。

  秦冲没来打扰,倒是他的手下照例送来早餐,赵佑随意用了些,抱着古琴走出门去,路上遇见一人迎面而来,却是尤总管。

  “赵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因为铁士的原因,尤总管对这位贵客自然是满面殷勤。

  “我随便走走。对了,你们陛下呢?”赵佑问。

  尤总管恭敬答道:“全国哭丧一日,明日出殡,陛下守在太后灵前,与丞相众人商议谥号等事宜,特令小人来告知公子,请公子在宫中好生歇息。”

  赵佑摆手道:“我知道了,这琴是皇太后遗物,你带去放在灵前吧。”

  “是,小人告退。”尤总管行了礼,接过古琴,转身匆匆去了。

  赵佑闲来无事,又不欲去那人多嘈杂的大殿,既然打定主意要走,此时就该全然放手,让铁士自己去面对他的江山,他的责任。

  想了一会,决定出宫走走,那日逃得匆忙,客店里也没打个招呼,须得将此事了结,顺便问问那从商旅可有回返,掐算下时日,赵氏王国那边早该收到讯息了,怎么还没点回应?

  “主子。”一出宫门,就有人围拢过来。

  非常时期,飓风骑都守在宫内,铁士所带的那数千日月神教门人暂时化整为零,分散在城内各处,打探消息,防止有人趁机造势生乱,宫门处也安排了人手司职保卫。毕竟,铁士的身份剧变,已不可同日而语,而人手中所握权力的大小,是与危险性成正比的,更需小心防范。

  赵佑点点头,随意点了三人道:“我在城里转转,你们随我一起吧。”

  一行人慢慢朝客店的方向走去,但见沿途屋舍的门榻上都悬着白花,过往百姓或冠扎白巾,或腰缠白带,皆来去匆匆,噤声不语,街巷显得十分冷清,不时有宫中缇骑策马通过,将近半数的店铺都关门大吉。

  好在远远望见那家客店大门开着,赵佑大步跨进去,那缩在柜台后的掌柜一见是他,大吃一惊,赶紧迎上前来:“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嗯,我来结算住店的钱。”赵佑听他语气有异,笑道:“怎么,你不太想看见我?”

  “不是啊……”掌柜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抹了把汗,嚅嗫道:“真是对不住,昨晚来了几名客人,觉着公子之前那间房宽敞通风,指定要了去,我寻思这几日到处乱糟糟的,公子一直没回来,又在枕下留了钱,应该不会再住了,那伙客人又带着个小婴儿,哭得怪可怜的,我就给了他们……”

  原来是为这个是!

  赵佑摇头笑道:“这也怪我,走的时候也没说清楚,住了就住了吧,我正好也是来退房结算。”

  掌柜放下心来,眉开眼笑,翻开账簿开始算账:“对了公子你上哪儿去了,最近治安不好,可得小心些。”

  “我就是在附近走了走。”赵佑看看四周甚是冷清,随意问道:“这几日生意如何?”

  那掌柜摇头叹道:“国丧期间,哪里有什么生意,只有些零星散客……还好宫里下了诏令,说是皇上从国库里拨了银子,每户都有补贴,基本能应付过去。”

  赵佑嗯了一声,铁士哪懂得这些,想必是丞相卫术的意思,这卫术做事中规中矩,有他在身边辅佐,他也不担心铁士应付不来。

  掌柜算账完毕,报了数目,拿出找钱来,又道:“公子房中还有些衣物,我让小二给你拿来。”

  赵佑将余钱推了回去,笑道:“不用了,将当是交个朋友,另外我还想跟掌柜打听点事。”

  “好说好说,公子想问什么?”那掌柜笑问。

  九日皇帝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抛妻弃子

  赵佑正要问那商旅之事,忽然听得楼上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抬眸一看,只见一名乳母模样的女子抱着个婴孩在楼梯处漫步转悠,小声哄着,另一名男子探出头来朝下方叫道:“小二,快送些热水上来!”

  “好的,客官稍等!”大堂里小二回应一声,噔噔忙活去了。

  赵佑眼尖,一眼认出那名男子,正是山庄门前见过的叶霁风的随侍。

  当时他没有听错,果然有名小婴儿!

  倒是奇怪了,这叶府小公子千里迢迢到大美帝国都城来,带些随侍也就是了,干嘛还把随侍的家眷都带来,看起来他也不像这样主次不分脑袋秀逗的人啊?!

  不过既然碰到了,总得去打个招呼吧,顺带把魔戒要回来。

  如此想着,他眼神示意那三名门人留在大堂稍候,自己尾随端水的小二疾步上了二楼。

  刚转过长廊,就见那怀抱婴孩的女子进了屋,男子也跟着进去,进的正是原先瞎眼老爹住的那一间,而再往里,他和铁士之前的两间厢房都是屋门紧闭,里面传出低低的对话声。

  凭借超常的听力,他无需走近,便是将那说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叶霁风在冷声质问:“你说,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绝情绝义!你娶了她,却对她冷淡无视,不闻不问,她却从没说你半句不是!她为了生这个孩子,险些难产而死,你当时人在哪里?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知道你要回来,欣喜若狂,你却对她说了什么,使得她当场失态,险些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活活摔死?!这到底是为什么,你说啊,说话啊!”

  “你追来大美帝国,就是为了问这些?”语气清淡,却让赵佑听的微微一怔,这说话之人,竟是秦冲!

  是了,他们是郎舅关系,在此碰面叙话也是正常,不过这叶霁风的话怎么那样复杂,话里这个她,说的可是那四皇子妃,叶容容?听这意思,这秦四王子夫妻感情不合,在闹分居呢?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些八卦心态,明知偷听不妥,却还是没能挪动脚步,站在原地继续聆听后文。

  “是,我只想当面问你一句,你为何如此狠心?”叶霁风逼问。

  秦冲淡淡答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她。”

  “秦冲!”叶霁风怒不可赦,只听得房内刷的一声响,似是他怒极拔刀相向:“我真是错看了你!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没有担当之人!不论你爱不爱她,你娶了她,就该对她负责!对孩子负责!”

  “我只负我该负之责。”秦冲的语气依旧淡然,却隐含坚持:“你确定,你要跟我动手?”

  叶霁风沉默一会,沉声道:“不错,我武功不如你,但我要为我姐姐讨回公道!”

  秦冲忽而叹一口气,道:“你别管闲事,带着孩子回去吧。”

  赵佑听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照他的语气,这小婴儿竟不是那随侍的孩儿,而是……秦冲与叶容容之子?

  “闲事?哈哈哈……”叶霁风悲愤冷笑,低吼道:“我亲姐上吊未遂,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发了疯,整日说着胡话,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竟说这是闲事?!”

  一番话吼得秦冲微微动容:“你说什么?叶容容……她疯了?”

  不仅是秦冲,连同赵佑都吃了一惊,心中对秦四王子更加鄙夷,抛妻弃子,寡情薄幸,这样的人,实在该有多远躲多远,最好终生不想见。

  “她疯了?”秦冲低喃,忽然拔高声音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叶霁风低沉道:“就是你离开苍岐的第二天。”

  秦冲默然无声,叶霁风又沉声道:“秦冲,我们是那么多年的交情,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我特地带了辰儿来,就是要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秦冲淡淡道。

  “你不认我姐姐,不认我,难道连你的亲生骨肉都不认吗?!”叶霁风低叫:“你这样做值得吗?为了那个人,你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连这皇子之位都不要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想知道?那好,你把这戒指给我,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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