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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记-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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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响不大,却被耳尖的昭仁帝听到,转眼看去,见他收拾了牙箸,碗中空空,案上几盘菜却动也没动的样子,表情似略有不悦。昭仁帝心中一动,再看御宴上那些都不是裴青平日里爱吃的菜,面上忍俊不禁。皇帝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被旁边的人看在眼中,崔妃曹妃已顺着皇帝目光看去,太子不解,小声唤道:“父皇,有何可笑?”
  昭仁帝回过神来,一边指着自己面前案台上的酒菜,一边含笑对身后的太监道:“你把这个,这个,还有那边的,送到长乐侯案上去。”
  崔妃也紧跟着笑道:“我这边的都没动过,你捡几样也送过去,料想侯爷爱吃。”
  一个太监领着两个宫女端了盘子下来。裴青尚未反应过来,一个尖利的嗓音已经响起来:“皇上、崔娘娘赐长乐侯鸳鸯五珍脍、芙蓉水晶虾、蟹汁桂鱼、红枣莲子羹、梨花酿一壶。”离得稍远一点的老亲王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裴青听了却字字敲在心尖上。也不及细思,身体立刻离了席位,跪在一边,朗声道:“谢皇上、崔娘娘赐食。”
  昭仁帝刚刚还笑眯眯地看着宫人端着盘子过去,及至太监喊话裴青下跪,脸上神色已是大变。
  众人不明所以都紧张起来。
  离皇帝较近的老亲王已经八十多岁,眼神不好,后知后觉,这时哈哈大笑道:“皇上倒是疼小七多些,好吃好喝堆得连案子都放不下了。”
  给他这么一打岔,皇帝脸上稍稍和缓,却仍是眼神发直,盯着阶下,崔妃陪在旁边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大太监福海弯腰在昭仁帝身边轻轻道:“皇上,侯爷还跪着呢。”
  昭仁帝一怔,忙命裴青平身,见裴青面色平静地起身重新回到座位上,眼眶就是一酸。回忆起还在晋陵城的时候,裴青尚小,身量不足,吃饭时将他抱在自己膝上,彼时还不知他口味,夹过来的菜裴青不爱吃,就撒娇着推到一边,若是碰上爱吃的就挑出一份到他碗里,说:“哥哥也吃一点。”
  
  太傅赵国公王元喝着喝着酒,不由轻轻喟叹。东亭侯谢枫离他近些,听到了,便奇道:“你叹什么气?”王元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谢石,道:“你侄儿貌不惊人,倒是内秀地很。”
  谢枫与他相识多年,何曾得过他一言半语称赞,这时忍不住咧嘴笑了,瞥一眼昭仁帝心道你外孙不是更争气。然而嘴里却并不谦虚:“此儿有异于众,奈吾已老,不能见其日后辅佐圣上,立不世之功。”
  王元见他得瑟,眼刀剜过去,却不经意看到斜下首的裴青,面前堆满菜肴,正拈着一双牙箸慢慢咀嚼,立时觉得如鲠在喉,调笑的心情也没有了。
  谢枫等不到他回击,正要继续挤兑他,忽听王元道:“你可知晴川儿没了。”
  谢枫不料他提到这一出,见他目露悲凉之色,方错开眼珠,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王元目光越过裴青,以几不可闻的声音淡淡道:“雁声若是能在地下看到今日的情形,不知作何想法。”
  谢枫转脸去看裴青。谢石从蜀地回来后便领了新职忙碌起来,两府之间的走动也停了下来,他也曾问过谢石为何不见裴青像往常一样来串门,谢石说他在御剑山庄时受了伤,在侯府里将养。一个夏天过去,如今看他病后倒越见清羸,因为长久不见阳光,面色越发白皙了,手指细瘦,骨节粗大,微微发颤。
  谢枫心中不忍,低声道:“那时候三国对峙,雁声与那两人纠葛过深,已成死局。天下有多少人期待着他的降生,只盼他能解开那二十年也理不清的僵局。谁知雁声没有等到他。而武帝一去,天下已乱。他身负三国血脉,当今之世本贵无可贵,却一出生就……”
  一出生就落在泥土里。王元心想。他怀抱众人希望,不过晚出生了一瞬,天下至尊至贵之人便一文不名,双亲俱亡,家国灰飞烟灭,而天下尽失。
  谢枫继道:“事已至此,晴川儿也走了,他家倒真只留他一个了。我们做长辈的,看在他外祖和娘亲的面上总要照拂他,保他一世平安富贵才是。”他又抬头去看上面的昭仁帝,面色稍霁,微有赞叹:“如今看来圣上对他倒真是手足情深,仁至义尽。若他再有异心,便是我也饶他不过。”
  王元嗤了一声,心道你谢家出了三朝皇后,如今又有后人把持中书,操纵朝政,便是再换几个皇帝,也是门阀不倒。当年若不是你女儿和白细柳那档子事,又怎么会激怒白雁声,废了太子,嫁了公主。你谢家既得利益者却在人家孤儿面前一口一个仁义,当真好不要脸。
  他心里这样腹诽,面上却已是一派平和,举起手中酒杯,道:“说的是,我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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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穿越对后代是不利的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键盘给我泼了半杯咖啡,彻底歇菜了




第七十章

  所谓筵无好筵会无好会,皇家的食物也不是这么好消化的。
  裴青略饮薄酒,面上微薰,斜眼看谢石那边敬酒的络绎不绝,人人脸上都带了十二分谄媚的神色,只觉有些奇怪。宴到中场,便借口更衣,出了殿去透气。御花园里小桥流水,楼阁精洁,花木萧疏,他见一处假山后长着一株好大的桂树,一地闲花,幽香飘散,遂到树下坐着醒酒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一阵零乱的脚步声朝假山过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低低道:“小姐,快点随我回去,待会宴席散了,让老爷看见就不好了。”前面一人忽地顿足,回道:“回哪去,看见他那副模样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那席上任捡一个人都比他强些。”也是个女子的声音,摸约比后一个还要年轻几岁。她说完“彭”一声还用力踢了假山一下,将裴青吓了一大跳。
  后面那一个女子便叹气道:“小姐你到底是对姑爷哪点不满意?”
  “他是你哪门子的姑爷?纵然太妃娘娘提了,皇上还没有许呢?”
  年长的女子便几步走上前,慢吞吞道:“此人出身世家,望重朝廷,难得如今带金佩紫圣眷正浓却处事低调,方才宴席之上多少人刻意奉承巴结也不见他仪容有分毫轻慢之处。婢子眼界浅隘,一见此人,却如登山临下,幽然深远。府里这几年树大招风,京人常说我们新出门户,笃而无礼,若能与他家结亲,通两姓之好,对小姐对府里都是有益无害。”
  这女子言简意赅,条理分明,更兼通情达理,考虑周到。
  年幼的道:“我不爱他那副模样,一张脸好像茅厕里的石头一般,半点表情也无。”
  年长的咳嗽一声,无奈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天命而已,何况女子求夫当求贤求良,容貌并不重要。”
  年幼的便截住她话头,道:“你说他好,我瞧着有比他更好的。”
  年长的并不赞同:“我并没有瞧见席上有哪个能胜过这位大人,又没有婚配的。”
  “有一人,”年幼的女子羞涩道:“出身贵胄,年方弱冠尚无娶妻,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便让人觉得琼林玉树,光耀一庭。我见此人方知什么叫风神潇洒不滞于物,从前见过的男子便如粪土一般。”她声音越往后越是轻柔,仿佛已经坠入相思爱河。
  年长的女子失声道:“小姐说得莫非是……”夜色中她得到了女伴的暗示,更加大惊失色,连连摇头道:“万万不可,小姐嫁谁都行,只这一位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她连说几个“万万不可”,惹恼了对方,年幼的又羞又气,不想一番剖白无人赞同,瞪大眼睛反驳道:“你说我痴心妄想也罢,纵然我得不到想想也不行吗?‘万万不可’却是什么意思?”
  年长的意识到反应太过,略略收敛,方低声道:“小姐平日在闺中竟日消磨,识人不多,这一位面相太过,恐不是长寿之人。而且他身份贵重,料想也不是我们这等人家能配上的,婢子劝小姐还是……”
  年幼的“哼”一声道:“你当我今日才认识你吗,你满脑子总不过那些朝廷利害,蝇营狗苟。寻常人都想芝兰玉树生于阶庭,你却先要去掂掂那些的分量。你若是真心为我好,自当爱我所爱。你不答应也罢,我去求娘娘,好歹也要试一试才甘心。”说罢便急趋几步离开假山,往花园另一头走了。
  剩下的一个吓得打跌,回过神来也疾步追过去。
  裴青在树下听了这么一出,薄醉已消,头脑分外清醒之余,初秋的凉意也渐渐袭上身来。拂了拂袍袖,也不去前殿请辞,径自出宫回府去了。
  
  阮洵住在长乐侯府后院西厢房里,这日中秋裴青入宫赴宴,临走时约定晚上尽早回来一起赏月。他便在庭中摆好酒桌,待了一会,耐不住蚊虫叮咬,自回屋去了,刚拿出一卷医书来,桌上的油灯被风吹灭,一个黑影从敞开的窗户外翻了进来。
  阮洵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大叫,来人已扯下面罩,露出一张俏脸来。
  阮洵心下稍安,是他许久不见的姐姐,御剑山庄庄主夫人阮红玉。他想到中秋佳节亲人来访正要开口问安,阮红玉却不耐道:“你耽搁了这几个月,东西拿到手了吗?”
  阮洵脸上僵了一僵,心里好大的失望,又夹杂了些许不安,回道:“没有,过几日……”
  阮红玉皱眉:“当初你说能拿到我才容你前来的,若是太勉强,便趁早告辞,随我回去吧,京中不是善地。”
  阮洵就怕她来这一句,忙道:“我能行我能行的,姐姐莫急。”
  阮红玉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自己的弟弟,轻叹道:“我知你少时在药王庐终日与医书为伴,难得遇上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心里不忍。只是这本医书本来就是你师叔祖传给白家的,后来才到了孟晚楼和他手里,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阮洵仰头不解道:“药王庐里医书浩如烟海,难道就缺师叔祖这一本吗?”
  阮红玉听他这一说,脸便黑了。当年的事她也听父亲说过一些,大抵是阮师道用药更高明一些,师尊却更加属意她们的父亲,原因是阮师道有龙阳之好且行为不端。师尊向来鄙视名利场中人,阮师道入了皇宫当差师尊一气之下便撒手西去,后来阮师道自己也死在皇宫里。她父亲临去前吩咐她将失散的医书找回,想来还是心有不甘地承认了阮师道的医术更胜一筹。涉及师门之争,她一时也无从解释。阮洵瞧她神色,便大胆说:“医书什么的本就是用来救人的,流传的越广越好,又何必存什么门派之别呢?垄断天下的医术,认为凡是珍贵救命的良方都只有药王庐才能有,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不对的。”
  “可是人有高下之分,命有贵贱之别。”阮红玉冷冷道。
  阮洵没想到姐姐会说出这样的话,倒吸一口凉气。
  阮红玉一时失言,见弟弟面上惨白,方知话说得狠了。想到夫婿御剑山庄庄主苏别鹤自小中了白家的毒,美梦做了半辈子,还要将一庄上下的命拿来赌,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药王庐的传人难道也要走这条路?月光清冷高洁,洒在妇人半边脸上,折射出斑斑亮光,阮红玉一手放在小腹上,嘴角微微一哂,心道红颜弹指老,万事如转烛,世事如此,半点不由人,偏偏有傻子看不透。
  又转向阮洵继道:“姐姐劝你一句,及早抽身。他虽是世上少有的至尊至贵之人,却无人敢替他正名,更不能宣之于口,无权无势,所凭借的不过是皇上一己之私爱,还有几个奴才的忠心。可如今大势已去,你也瞧得出那具皮囊已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何况这人身上杀气太重,也不知还要造下多少杀业来……”
  阮洵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目露茫然之色。
  阮红玉暗叹一声,也不欲多说,叮嘱了他几句,便顺着来时路从窗户翻出。脚下尚未站稳,已见庭园里立着一个素服的青年,正负手望天,这时方转过身来,笑道:“夫人千万小心身子。”
  阮红玉不过一瞬,已意识到什么,收回护住小腹的手臂,双手抱拳与裴青行礼,脸上竟然不见半分狼狈之色。
  裴青暗叹虽是女流之辈,倒也不比男儿逊色,从袖中掏出一册书卷,卷在手心摩挲,瞧见阮家姐弟二人眼中都是一亮,方自嘲道:“凭着南阳白氏与御剑山庄多年的情分,两位要什么,只管开口,裴青怎敢不应呢?”
  阮红玉闻言嘴角不屑地一撇,阮洵脸上却渐渐失了血色。
  “这医书是我至亲至爱之人所赠,裴青赖它得一技之长,苟全性命于乱世。与小洵往日切磋的时候已将书中所有倾囊相授,如今夫人要全本,也没什么不可以。”他扬手将书册掷向阮红玉,略顿了顿,转而对阮洵说:“我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医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方能博极医源,以全医道。”
  阮洵身子一颤,眼眶微微湿润。
  阮红玉贴身收好书册,脸上颜色好了很多,也不管裴青说了什么,朗声道:“先父死前惟此一愿,多谢侯爷成全。日后若有能用到药王庐的地方,贱妾与家弟当万死不辞。”
  “好说。”
  “不敢叨扰,这就告辞了。小洵我们走。”她去牵阮洵的手,谁料阮洵却挣扎开去。阮红玉一怔,抬头去瞧他弟弟,见他眼睛睁得大大,还略带稚气的脸上一脸坚定的表情:“姐姐先回去吧,我要留在这里。”
  裴青也是一震,抬眼去看阮洵。见他一步步朝自己慢慢走过来,嘴唇动了动,终是无语。
  阮红玉气恼之极,正要开口,却觉下腹一痛,咬紧牙关,冷冷道:“随便你,只是不要毁了药王庐百年清誉。不然别说是我,师尊在天之灵也不会放过你。”说完便高高跃起,在围墙上一点,消失在夜空之中。
  阮洵闻言眼神一黯。
  裴青不知他师门旧事,只当阮红玉此言是勉励弟弟精勤不倦的意思,也没放在心上。这时见这个女罗刹终于走了,提着的心放下一大半,又见阮洵留下,开心之余又暗含淡淡的忧虑。
  下人端上了酒水点心,摆在早先陈设好的小桌,二人就着中庭月色小酌几杯。阮洵自他姐姐走后一直沉默,这时似想起什么忍不住道:“小七说那本书是你至亲至爱之人所赠……”
  裴青笑着摇摇头,截断他的话,漫声道:“小洵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和娘亲住在一所精致的别庄里,热衷清谈,耽玩山水,自以为这样的生活清雅高致。哥哥替我请了先生,我又不好好修习,整日称病不学,敷衍了事。后来被送到淦京为质,一路北上见中原战乱,生民流离,方生了悔恨之心,恨自己身无长技不能解民倒悬,稍慰愁苦之情。三年为质,战战兢兢,言不由衷,无力自保,再不敢言黎民疾苦,怀家国天下之想。后来淦京宫变我又被送荆蜀之地,数度转手,及至山中挣扎求生。
  也曾怨恨过亲人,为什么生下我又抛弃我,茫茫人世之中让我无人依靠。那时拼命学习医书上的方子,心里暗念如果出了这深山再不参合世上纷争。所以我虽回了淦京,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离去。及至到御剑山庄,见了庄中所藏的书信,方才恍然大悟。”
  他说到这里住口不语,阮洵不知他在山庄看到了什么,也不好开口问,眼睁睁见裴青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闷声道:“耗尽了多少人的心血和泪水,才有了我的出生。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与挚爱分离。并不单单是为了我这具皮囊,而是为了我身上骨血中凝聚的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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