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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妆-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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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桑费劲脑筋也未能想出,终将话柄落回柳断笛身上。
  “纪公子,当下有求于你的……是柳大人。即便退一万步,不为苍生,也总该想想他才是。”
  纪韶云听罢,竟不再言语,兀自埋首。
  ——他幼丧双亲,仅有叔叔一人在旁。国舅叔叔封拜将军,虽行军严谨,待自己却是极好的。少时叔叔心欲过继,他便一直将叔叔当做父亲。奈何却无人承可,百般见介都道他是国舅之侄,惟有柳断笛,当日正叙之时,轻声言笑道‘令尊那处,在下亦是久闻大名。’。
  令尊两字,暖了他的心。
  如同一抹未曾享过的温阳,骄洒在心间。
  他当时并未言引激色,只在最后,许了柳断笛一事之求。柳断笛却不念金银,不欲加官,仅要他严守相见之事,不得说于任何人。
  现下想来,许是不想教麟哥哥知道罢。
  ——而今一方,是珍庇自己如同掌珠的麟哥哥,一方又是全了自己十数年来不敢多言之梦的柳断笛。
  实在,难以抉择。
  “……麟哥哥做事一向狠绝果断,我去劝,就能碍得了他吗?”
  见纪韶云终是松口,褚桑只觉眼前微亮,忙道:“危急时刻,他会救你,还是弃你?”
  纪韶云望他,颇有些茫然:“此言何意?”
  褚桑道:“纪公子觉得,廉王待你一往情深,饶是这般……不如趁此一试,他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稍试便知。”
  纪韶云心下思量,苦涩地说:“你是指……战乱时刻,将我有难的消息传之于他,倘若他肯来救我,那则军心大乱,必败无疑。”
  褚桑颔首道:“正是如此。”
  纪韶云胸口酸困,又问他道:“若麟哥哥不来……又该怎样?”
  褚桑哼笑一声,正声道:“弃你者,你弃他又有何不可?”
  纪韶云听罢,全然明了。
  借机探他心意,又可助柳断笛成事,的确……乃是双全之法。
  纪韶云唇角轻颤,从未觉得如此无措。
  ……好,好一个,双全之法。
  良久,他抬首,眼波微闪,却努力稳声儿,高傲地道:“褚桑,转告柳大人,我此生可就最后帮他一回,事成与否,都与我无关!”
  褚桑面上稍缓,心道终是将他说服。唯独不知,为何纪韶云如此安守柳大人所言?
  “京外有园,引水造渠。不如……纪公子先在那处,呆上片刻罢。”
  见他应肯,褚桑忙牵马来,教纪韶云稳坐安车之内,抬手扬鞭,夜行绝骑。
  窗景逐逝,纪韶云却并未歇下心思。
  直至抵达,亦还有些心神不宁。
  褚桑轻咳一声将他唤醒,道:“廉王攻城,若御林军不敌,我便告知于他,劫纪韶云在此,悬挂水车,每时辰一轮浸水。”
  纪韶云颔首,却见褚桑抱拳道:“天下未平之前,委屈纪公子了。我先行一步,京中仍有要事。柳大人信任你,故才不配看守,相信纪公子断然不会出尔反尔。”
  “我才不会!”纪韶云闻言哼道。
  “告辞。”
  瞧褚桑远去,纪韶云恰才回身,细细打量足下这片这水园。
  悬挂水车,每时辰一轮浸水……
  这水车造材极高,倘若当真悬挂其上,怕也无法熬过五个时辰。
  面上应承,太过轻言了。
  若是麟哥哥肯救,便算自己负了他,使他临尾失局,丧尽机会,那时又有何脸面承他之爱?而他若是不肯救,失了麟哥哥的纪韶云,又何必活于世上?……
  罢了。纪韶云在水旁蹲身,瞧着自己这张堪称绝美的容貌,不由自嘲。
  假若上天非要他与麟哥哥相负,那他宁可永远不要看到。
  人果真是不可收之太多的……。
  既得了一句承可之言,又何苦奢求爱负如念。
  麟哥哥杀戮太重,那便由自己来赎罢……
  好半晌,纪韶云站起身来,略微活络了筋骨,向水车木架下走去。
  身轻孑然,一生风雅。
  ……
  翌日五月廿二,宜祈福,忌移徙、出火。
  拂晓之际,护城河中天映渔光,自三方挺进。一个时辰后,凤台关失守。
  牛角号声轰鸣而至,京内无人不忧,梦醒惊惶。
  “——父皇,关外有报,道是三哥已率兵直入,不多时便能抵达城中来。”
  苏偃振声道,手下攥紧佩剑,并无悸栗,此时亦也容不得半分痛心慨叹,仅存愤恼。
  皇帝闻声搁下手中的折文,淡声说道:“你不将那逆子阻拦于关外,定是有你的法子。朕既已拿出虎符,那便不用再同朕详讲了,只管遂着你的意愿行事罢。”
  苏偃俯身,恭敬地道:“儿臣遵旨,绝不辜负父皇一片重信。”
  皇帝颔首稍顿,又道:“只是,朕曾召柳尚书前来……他同你的想法竟是出奇地相似。”
  苏偃颇有些惊异:“可否请父皇明示?”
  皇帝立身转向他,道:“柳尚书说,按兵束甲,安歇不战,不该是朕这泱泱皇朝应行之举!”
  苏偃微微拧眉。阿笛爱天下万物生灵,为何此次却也意战不议和?父皇又曾私召,恐是二人早有共谋,父皇不语,柳断笛亦不分辩开脱,其间到底有何难言之隐?
  他如今只想问问清楚。全心攻对苏麟,也不过仅想向他问清楚,柳断笛究竟可曾背离,有无相负。
  “儿臣,附议。”
  皇帝眼中略有些复杂,却一闪即逝。
  他凝声道:“你去将那逆子擒来!朕在宫中,待你凯旋!”
  “遵命!”
  苏偃转身离殿出宫,足下尽是沉重。战火将触,兄弟情谊便是毁尽。
  顾风瞧见苏偃出来,忙追上前随在他身后,口中问道:“殿下,御林军均已待命,家臣亦也准备妥当,又差人向朝中大人们的府邸上递了免朝文书,上明原由,廉王已然身败名裂。现下,可还有何需得准备的?”
  “很好。”苏偃勾唇道:“当下随我,一并去会会三哥!”
  辰时三刻,锣鼓震天,响彻云端。
  苏麟提先发号,战马高嘶,军列便向玄武门涌去。
  城桥之下烽烟顿起,交战在即。
  “将士们!杀!拿下反贼,誓守吾皇!”褚桑高喝一声,剑出慷锵,朝天一指,千万御林军便御马疾驰,向对方争锋而涌。
  苏麟手中握汗,在后方漠视不言,眼中火光相肆,捏紧弓弩。
  苏偃并未瞧见他,只抵抗来人刀剑,忽见远处一抹身影驭马临近,定睛一看,才发觉那人竟是青衣!
  他脱身战海,在旁护着青衣,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柳大人呢?”
  青衣翻身下马,道:“不知……只是,大抵主子心中也是想要我来的。”
  苏偃犹豫半刻,终问:“他……还好么?”
  青衣笑容实在难看,并未答话。
  主子不愿苏偃有何闪失,既然他脱不开身,自己便来替他护守。
  耳旁尽是刀剑相戈之声,温热的鲜血溅在脸颊上。
  青衣从怀中取了当日牢中柳断笛吩咐他,命他交给苏偃的书信。既然主子早有算计,那这信中定然是些鼓舞士气之言,更能激发苏偃胜战之志。
  “我……”青衣正欲启声,却见苏麟立在远处,掌中早已撑开弓弩,稍一松力,箭矢便露着寒光向苏偃那处飞去!
  “殿下当心!”
  “小心!”
  那只箭,周身仿佛掩含了不尽恨意,连带着苏麟心底深处的权欲以及无餍之态,张狂地破空而来。
  苏偃闻声不及回首,只觉身子一沉,随后眼前便扬起血雨红猩。
  一滴,两滴。
  苏偃怔愣,瞧着掌中的鲜血滴落在地面上,同泥尘混在一起。
  “青衣!——”
  顾风双目充怒,声震人惊。掌下出剑更加猛疾,反手一挥,便又多几人亡命于剑锋下。
  “青衣……”
  苏偃届才恍然醒神,搀扶着青衣绵软的身子一并跌下。箭入胸腔,仅余了尾羽在外,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迹,而青衣早已涔涔冷汗,气若游丝。
  顾风迅速退敌,褚桑赶来替了他的处境。顾风得空连忙归至苏偃身旁,将青衣扶在自己胸前,叠声问道:“青衣……青衣!你怎么样?”
  青衣不答,喘息愈加费力,低声唤道:“太子殿下……”
  苏偃眉间不忍,青衣同他相识已久,如今却为救他身负重伤,此等恩德,如何得报?半晌,他哼应一声,便见青衣颤微地抬手,将那一纸书信递了来,纸上鲜血尽染,衬得卷色愈发悲沉。
  “主子……托我……交给你……”
  青衣艰难地道。
  恍惚间,再次忆起柳断笛来。
  柳断笛当日吩咐他做的事,他全部做完了。将信传至褚桑手中后,他迫不及待地回府,拿了柳断笛留给自己的那封,犹豫良久才拆开。但只望了一眼,神色便霎然僵苦,费尽力气才忍下胸口钝痛。
  尽管笔锋失力,可那清秀的蝇头小楷,的确是柳断笛的字迹。
  原以为……主子会如以往家书那般嘱他慰他,但纸上却赫然写着——
  “吾柳断笛,写与青衣绝笔。青衣不必忠吾尽职,当可点清柳府银财,纳为己用。青山傍水,天高海阔,相别寥寥,再无瓜葛。”
  他说,再无瓜葛。
  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再无瓜葛。
  青衣极力地笑,笑出声来,却成哽咽。
  主子……竟想以这等方式放他出府,还他清身,不必再陷抄斩柳府之灾。
  胸口如同塞满了似的,青衣只感万般言语,堵在喉口无法道出。
  而现下,即便想说,亦是有心无力了。
  再无瓜葛,尚指在世之间,不问不见。
  可……天人永隔却是指,生死之间,永生不见。
  葬身不悔。
  他悲凄一笑,弱声唤道:“顾风大哥……”
  “我在。”顾风俯下身去,柔声答道。
  青衣略微张了张口,似乎在说些甚么。
  虽然无声,顾风却看得明白。
  青衣说,谢谢你。
  顾风含着泪,先是颔首,遂又摆首。
  他咧着嘴故作打趣,声下却是遮不住地慌乱:“不,你不要谢我……”
  见青衣缓缓闭了眼,他便登时没了笑意。
  “青衣,你醒醒……”
  “你还没有听我说完最后一句话……”
  青衣给他禁锢在怀中,再无声息。
  顾风双眼失神,唇色泛白。良久,他才低着声音,干涩地吐出一句话来:
  “为甚么不等我说完?”
  “……我喜欢你啊,青衣。”
  顾风心中大恸,面上却如似僵死,下颌稍挨着青衣的发顶摩挲。他或许合该大哭一场,奈何却连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顾风。”
  苏偃动容,言语中颇有些恻隐。
  青衣为他而死,他不知如何向柳断笛交代;如今顾风这般,他亦不知如何同顾风交代。
  半晌,才仅轻唤了顾风的名字。
  “厚葬青衣。”
  苏偃声虽轻,但极为毅定。
  四个字,相较顾风青衣相拥形影而言,着实微不足道。生人已逝,万般再叹也无计反复。可苏偃这一声儿吩咐,却好似予了顾风天大的慰藉——天地之大,归身良多,青衣终是能够堂正地葬在他顾家。
  不能同生,那便待我同椁。
  “卑职,谢殿下。”
  顾风端重地答,手中环着青衣,将他平置,遂抬袖擦抹青衣面庞上余残的血迹,在他耳旁小声道:“青衣等着我,很快……我便能够带你回家了。”
  话毕,出剑闪厉。届时正有雷雨交加,闪电轰鸣,雨水倾盆洒下,渲染一地艳红。
  “狗贼!纳命来!”
  顾风怒喝一声,持剑向苏麟那处跃去。苏麟退身,便有兵士前来挡下顾风,对恒之间,招招见血。怎料顾风仿佛抛了性命似的猛攻,全然不防,眼里早已星火涌溅,瞧得苏麟心下又惶又懑,连声斥道:“顾风!你不要命了!……记得你此刻说下的话,本王今后当政,定要将你抽筋断骨好生折磨,再诛你顾家上下,以报今日羞辱之仇!”
  “哈哈哈——!”顾风仰笑道,“狗贼,你杀青衣,便算是杀我顾家上下了!即便是做了鬼,我也……永生永世不放过你!”
  他十五岁那年,举目无亲来至京城,得苏偃相助,一路拔升。除却忠于苏偃,青衣方为他这心尖儿上,惟一念着的人。
  如今却毁在苏麟手中。
  他,怎能不恨?
  话语间,剑色凛冽,寒意刺骨,上点血痕,怵目无比。
  “本王人马稍刻可至,且看你还能够嚣张几时!”苏麟讽笑道。
  褚桑闻言回身张望,瞧是敌方已然占了上风,连忙探了苏偃的神色,只见苏偃略颔首,他便斩剑劈开一人,向苏麟大声道:“廉王逆上,可是丝毫也不担心纪公子的安危啊?”
  苏麟神色兀然一紧。
  褚桑又道:“也好,廉王拿了天下,将有不尽纪公子投入膝下,又怎会在意那纪韶云的性命?”
  苏麟掌心冒汗,良久才咬牙颤声,锐利地质问道:“你们……将他怎么了!”
  他总觉自己将纪韶云掩藏的太好,不会令人察觉,可如今却还是教人窥探的一丝不剩。
  “京外水园……”褚桑嘿笑一声,道:“我看他着实无趣的紧,将他吊在水车之上,每一个时辰便浸水一次,廉王你说说,他的命究竟能有多大?”
  苏麟浑身颤抖,瞳孔张大,痛苦无比。
  他握拳用力,指尖便刺入肉里去。
  天下,他即将拿捏在手,但他……不能失去纪韶云。
  纪韶云每日都会绕在他身旁,唤他麟哥哥。
  这世上无人如此称他。
  麟哥哥,麟哥哥。
  苏麟只觉耳中杂响,如同蚊蝇叮闹,吵得他心烦意乱。
  ——那是纪韶云,你可要想仔细了,那是纪韶云……
  ——倘若失了他,你还有甚么可图?……
  “哈……!好……你们好……”
  苏麟终是失声大笑,驭马前行。每一步,均似足顶刀锋。
  半晌,他停在苏偃身前不远,脸上笑意逐渐垮了下来。
  “既然如此,我也告诉太子殿下一个秘密罢。”
  苏麟目露诡秘,斜唇轻笑道:“柳断笛,他没有几日可活了。”
  他要令苏偃痛苦——即便输了天下,他也绝不肯输在苏偃手中!
  “……周太医尽忠于本王……本王早便知晓柳断笛病骨不愈命不久矣,此时果亲王企图归忠,但天下终一主,知他需要为你夺权拿符,本王便任由他去,借他一个将死之人除去心头患,何乐而不为?”
  苏麟止声,望着苏偃的脸颊微微震颤,心下受用极了。
  “苏安是本王所杀……而苏奕,他彻头彻尾都是本王的人!生死均为本王,不过棋子!可恨你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闪电打下,他已然有些怔魔,笑意愈发明显,几乎背过气去。
  “……即便本王今日错失良机,与高位失之交臂,但还有邵云相伴,后生作乐饮酒吟诗……而你,终究是……”苏麟略停,遂便更加凄厉,一字一顿地道:“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
  褚桑与顾风具为失色,忙去打望苏偃的神情,只见他面容上无悲无喜,血色尽失。
  苏偃极力平复,苏麟的一字一语均如利刃一般刺在胸膛,痛得他竟连怒遏也忘记了。
  原来……原来是这般!
  苏麟一席话,道破自己终日来的迷困。
  ——父皇早知苏安苏奕受他所害,可为顾足自己怜惜手足之情,迟迟不愿将实情道出!阿笛……亦是如此。……何况他隐忍成习,又如何向自己直言命不久矣!……反窥自己又做了些甚么?待他冷言冷语无不伤人,将他关押大理寺内,逼问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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