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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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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哥……”
  方乾:“哼!”
  小冥看了眼方乾,慌忙地把头低下。
  我回头:“钱在那里,人我带走了。”
  方乾:“慢着!小冥,你对‘兄弟’这个词有什么看法?”
  小冥为难地看着方乾:“小乾……”
  “刚才的话你可都听见了。我哥一直把你当好兄弟,你呢?你把他当什么?”
  小冥头低得更深。
  方乾:“怎么不说话?有胆子做没胆子说,你是不是男人?”
  我:“小乾,够了!小冥毕竟是你兄弟。”
  “别恶心我了。这种人的兄弟我不敢当。”他把小弟呈上的文件袋丢给我,“你看看你的好兄弟拍的东西吧!”
  我拉着棉线转圈,小冥一手捂在上面,神色几近哀求:“别看。”
  虎子凑过来:“什么东西?”
  诺言默默地站到我身后。
  我看了看虎子又看了看诺言,朝小冥点头,将棉线重新缠紧。
  方乾:“你倒是看啊!你看了还当他是兄弟我跟你姓!”
  “我们走。”
  “程和安!”方乾冲上来。我就觉得被一股力拉到后面,诺言站在我身前,挡着方乾:“方少,自重。”
  方乾脸都绿了,盯着我:“你又搞上他了?”
  “没……”我看了眼诺言:“意外、意外……”
  
  我轻轻地关上门:“晚饭你们不要吵他,我来叫。”
  仆人应了。
  走进客厅,诺言坐在沙发上看时装杂志。
  “和安。”
  我正蹑手蹑脚地经过,闻言转身:“什么事?”
  “何冥睡了?”
  “嗯嗯。”
  “文件袋呢?”
  我:“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
  “文件袋啊~”我指着楼上房间,“我放房里了。”
  他把杂志撂在桌上:“我跟你去拿。”
  “等等!”我心虚地笑了一下,“这么晚了……”看了眼没黑的天,“我是说做了这么多事,你也该累了,要不休息会儿?我给你泡杯咖啡。”
  “站住!”他走到我面前,眼睛像两团黑色的水银,晃动着冰寒的光,“你怕什么?”
  我想了想,摇头。
  “很好。”他抓住我的肩,五个指头深深地扣进去,“我不是方乾,你懂的。”
  “啊~~~疼 
 13、承诺 。。。 
 
 
  、疼!”我摇头又猛点头,“我懂、我懂!”
  他皱眉放开我:“等他醒了,你找个地方把他送走,别在我面前转悠。”
  我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小冥。“那个,他才刚睡,要不……”
  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咽了口唾沫:“那行,晚点他醒了我跟他说。”
  晚上,小冥睡眼腥松的脸上一片苍白。
  我抓住小冥的手:“你不想走的话就不走。”
  他看着我,苦笑着摇头:“不麻烦你了。我回家吧。”
  小冥跟我们不同,我们是孤儿,无后顾之忧地出来闯天下。小冥则有一个大家庭,爸妈兄姐一个不差,还有个赚钱的大工厂。曾经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脑子进水,放着含金汤匙的少爷不做做流氓。
  “你回家也好,有人照顾你,我就不担心了。”
  小冥:“……”
  我:“怎么了?”
  “没怎么。”
  我:“不把我当大哥了?”
  小冥抿了抿唇:“我走了你舍得吗?”
  这孩子真贴心。我摸摸他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我当然舍不得了。谁叫那只母霸王发威了呢。等大哥过段时间治得住他了,就联系你,好吧?”
  “净会哄人。”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小冥把头靠在我肩上:“和安。”
  “啊?”
  “你还没看袋里的东西吧?”
  “嗯。”
  “答应我,永远别看。”
  我想了想:“好。别说这个,先喝粥。你从昨晚到现在没吃过东西。”我从桌上端起肉粥,“这里的粥熬得好,稠得米粒都看不见。”
  他笔直地坐在床上,接过粥,一口一口地喝干净。
  我拿白色缎子替他擦嘴巴。
  他看着我,眼神像被遗弃的流浪狗。
  我:“你收拾一下。我准备车子送你去机场。”
  他:“好。”
  我出门靠在门上黯然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他是不是我众叛亲离的开始。人生是一出戏,一个接一个地上台,热闹过了,欢喜怒骂过了,便一个接一个地下去。最难接受的,并不是恨,而是回忆过去时由甜蜜带起的痛苦。
  “程和安,你好,我叫何冥。”
  阳光灿烂的午后,我蹲在监守牢房的角落里数光束中腾动的灰尘。他闯进我的视野,锦衣华服,笑容绵绵。那一瞬我仿佛看见一片杏花疏影里,斜倚着一个模糊又清淡的白影:那断然是个风姿卓越的少年。
  一叠照片铺在原木桌上。旁边是一个黄色的文件袋。我用在床头柜最底下的格子里翻出的打火机将它们一张一张地点燃。白色硬厚的纸张被火焰无声地吞噬,发黄、变黑,蜷曲着化成飞灰飘落。
  我们最好不要承诺任何事情,因为会做不到。想让别人安心,最好的方法就是欺骗。骗他一辈子,他就幸福了。
  楼下,黑 
 13、承诺 。。。 
 
 
  色的凯芙来像一只甲壳虫爬出了大房子。
  我叫人收拾满地的灰,眼睛突然刺痛,大叫。仆人吓坏了,打电话叫医生。我用凉水浸过的毛巾盖在眼睑上:“诺言呢?”
  “少爷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我嗯了一声:“这事别告诉他。”
  “是。”
  医生给我打了一支消炎药,又在我眼里滴了什么液体,冰凉冰凉的,感觉特别好。
  “程少爷的眼睛以前受过伤?”
  我:“嗯。”
  “我看你这是当时没有好好治落下了病根。要不你随我进医院检查吧,该动手术就要动。”
  我捂着眼睛:“你想把它们摘了?”
  “我没……”
  我拍拍医生的肩:“朋友,看你也有五十了,快退休了。跟着张家这几年捞了不少,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诶诶。”他将那瓶眼药水放在桌上,“您放心,不该多嘴的地方我一个字都不多说。要是再犯疼就滴两滴这个,那我先走了?”
  “去吧。”
  诺言回来已经深夜,他躺下来时弄醒了我:“回来了?”
  他把手放在我的腰上,“和安。”
  “嗯?”
  “你没骗我吧?”
  我睡得稀里糊涂,苦想半天不知道答什么。
  他的脸贴着我的背,声音很弱很轻:“徽州那边出了点问题,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你谨言慎行,别给我出乱子。”
  我嗯了一声。
  我不是夜猫子,没半夜搂着人聊天的习惯,诺言后面说了什么我没听到,沉沉地就睡过去了。
  早上醒了他已不在身边,整张大床空荡荡的。洗脸的时候我使劲儿想诺言昨晚跟我说了什么,好像有那么一两句挺重要的。
  “程少爷,有人找您。”
  居然是虎子。我说真是稀客,这位平常就爱逛逛游戏室、网吧等等幼儿活动的大个子居然会来找我。
  虎子对我的说法很不满意。他认为玩这些比玩女人强,至少证明他不滥情。
  我摸了摸鼻子:“这个,你童真未泯是值得歌颂的,但你人身攻击是不值得提倡的。”
  虎子啃着我的油条喝着我的豆浆:“我觉得安哥你就挺滥情的!”他白了我一眼:“我很不喜欢。”
  我的头隐隐做痛:“你找我什么事?”
  虎子看了看周围。
  “没事,你说。”
  “那不行,我说的是很机密的事。”
  我拗不过,挥退仆人。
  他把他的油嘴凑上来:“安哥,我觉得你误会乾哥了。”
  




14

14、孬种 。。。 
 
 
  “安哥,我觉得你误会乾哥了。”
  一股油气和着烟气熏得我头晕:“好好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虎子眨了眨眼:“我说的是很机密的事情。”
  我把他的头推回去。
  “安哥你瞧不起我。你觉得我四肢有力头脑简单是不?”
  “简单也是一种美。”
  “哼!”他看我一眼,“哼!”把头扭到另一边:“哼!”到后来自己没意思了,咬了口油条,口齿不清:“你真的误会乾哥了……”
  我有拿棉花堵住他嘴巴的冲动。
  “要怎么讲呢?其实整件事情简单来说是这样的:公司最近实行了一个新政策就是除了上班和下班要打卡以外,你要出去必须向上级报告去干什么了去哪里去多长时间。你看这个政策是多么变态多么可恶多么彻底地抹杀了上班摸鱼的一切可能性……”
  他搜刮平生所学形容对这个政策的痛恨:“制定这个新政策的人叫子湛,是公司的一名董东。从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他锱铢必较斤斤计较一毛不拔……”
  我听虎子用成语牙都快酸掉了:“你不是简单地说吗?”
  “是简单地说啊!”
  我:“我去丢蛋壳。”
  “你去吧。”他丢给我一个不要打断他的眼神,“那个子湛就是发现小冥有问题的人。”
  我止步看着他。
  “他对我说小冥这个人‘深藏不露,察微知著,走一看三,是个不甘屈于人下的角色,怎么会愿意做方氏二把手这么多年?’我说他弄错了,小冥虽然平常话少,但对兄弟没话说。谁知他真的去查,还真查出事儿来了。”
  我:“……”
  虎子:“他偷偷潜进公司的账目查小冥的账,发现有笔数目不对。他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哪里知道,于是我就打电话问乾哥。当时是凌晨一点,乾哥在床上接的电话,听完吼了我一句‘靠,你不早说’。我真委屈,小冥有可能被栽赃,我怎么能不多说两句?我说得对不,安哥?”
  我把蛋壳丢进垃圾桶,走回来。
  虎子等了会儿:“后来乾哥一查,整整四千多万的亏空。他就问小冥,小冥说不出来。后来你就来了,拿着四千多万把小冥带走了。乾哥当时气的、我瞧他看我那眼神跟要杀了我一样。我不就带你上个楼,有必要那么盯着我吗?最重要的是,我得到消息,小冥回……”
  当时我们的座位是这样的。我在顶楼吃早餐,虎子坐在正北方,我坐在他对面,背后一幢白色哥特式别墅,左边一幢六十年代小洋楼。唯一的仆人站在楼梯口等待传唤,另一个仆人正从楼梯口上来,端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八二年拉菲。整个山腰除了上述两幢房子、我、他和屋里四十几个仆人外,没其他人。
  虎子得意地宣布他的机密,脸上 
 14、孬种 。。。 
 
 
  的笑容一如这摸爬滚打的六七年,许多事情变了,他没有变。这些人通常被称为“单纯”或者“少根筋”。我很奇怪虎子这种二百五的脑子是怎么在我们这群勾心斗角、茹毛饮血的人精中活下来的。于是我凑过去看他的屁股,也许能找到九条尾巴。
  虎子还一直在说,早晨和絮的金阳洒在他的方脸上。他看上去一副欠揍的样子。突然就听见一声爆响,虎子的碟碟不休嘎然而止。我盯着他的屁股没缓过神,只觉得温热的液体扑头盖脸拍过来,然后以一种优雅的姿态涂红我的视野。
  仆人啊地惊叫,虎子坐的白色洋椅翻倒在地。
  我双腿打颤:“虎子?”
  我跪下来:“虎子?”
  我推他:“虎子?”
  我把他的身体翻过来,哇地吐出了早晨的豆浆油条。
  
  虎子的葬礼安排在本市最大的殡仪馆中进行。
  我还记得上次在这家殡仪馆里,送的是阿全。也是跟我们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死于抢夺地盘时的流弹穿膛。阿全死得痛苦,血一点一点流出来,慢慢地迈入死亡。他抓着我的手,不甘心地望着我,说:“帮我照顾外婆……”
  虎子在旁泣不成声,阿全的葬礼他都没有来,他在墓地里站了一天一夜,黑色的身影几乎凝在那里。
  虎子说:“安哥,以后要死人,就死我吧。”
  一语成谶。
  他如今就代替我躺在白色橡木棺材里,被化过妆的脸安详宁静。棺材上的黑白遗像,还是他十六岁时刚离家出走初遇我们时笑得阳光明媚的年轻脸庞。我带着他一路走来,披荆斩棘,手中沾满罪恶与鲜血,也许我们这些人,通通会不得好死!
  我坐在宾客席中,看着臂缠黑巾的方乾形单影只地接受客人的鞠躬。
  仿佛一夜之间,他老了好多。才二十的年纪,鼻侧的法令纹已深如沟壑。他至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好像是我杀了虎子一样。我多想靠近他,摸摸他的脸,告诉他虎子的死我也很心痛,虎子来看我是要告诉我他发现的小冥的秘密。可是我看他的神情,不敢上前。
  我在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过滤昨早的那番对话,希望找出凶手,让他不要这么恨我。灵桌上的香快烧完了,他站起来去添。跪的时间太长,他站起来时摇晃了一下,被旁边的人扶住:“方少,没事吧?”
  他摇摇头,走到灵桌前点燃一柱香。火苗的橘黄色映在香上,映在他的头发和脸上,甚至映在灵桌的暗红油漆上,却照不进他的眼中,那里是一片冰冷的荒原。
  “你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去睡会儿吧?”
  他没有转身,背对着我如常地插好香,回到原位跪下。我挥退了服侍的人,走到他身边:“小乾,我命令你去休息。”
  他仍旧跪着,不理我 
 14、孬种 。。。 
 
 
  。
  我拉他的手。
  他反手就是一推,指着我道:“程和安,你有完没完?”
  我不就是想你去休息,我怎么了?
  他看着我,眼中血红一片:“你给我滚!”
  “好,我滚。”我站直了,“但你也要听话,去休息。”
  “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死吗?我死了你不就如意了?”
  我:“天地良心,我一直希望你好。你好好的,我才对得起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他冷笑:“再说下去,列祖列宗都要被你搬出来,原来你这样有孝心!”
  我摸了摸鼻子。
  “哥。”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他的脸好像被浆糊糊过,僵的。
  “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
  我:“嗯。”
  “你喜欢我吗?不是那种喜欢,是两个人过一辈子、结婚的那种喜欢。”
  我喉咙里像被塞进去个鸡蛋,哽得说不出话。
  他看着我:“说啊,你喜欢我吗?”
  “小、小乾,我们是兄弟……”
  “兄弟又怎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哥,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反正心里是翻江倒海的。我说:“你看你,守灵都守糊涂了,快洗洗睡吧。”
  “孬种!你程和安就是个孬种,爱都不敢说出来,人瞎了狗眼才爱上你!”他抄了个花圈就朝我砸过来,幸亏我反应快躲过了。
  “你滚!马上滚!”
  我连忙溜出门口,悄悄看了他一眼。他跪坐在灵堂前,浑身素犒,身体不住颤抖,咬着嘴唇,眼泪如珍珠簌簌跌落。他抬袖擦眼睛,看我像看仇人:“你给我滚!”
  




15

15、雷诺 。。。 
 
 
  回家瞢睡了一下午,起来已是晚上。厨房准备了清粥小菜,吃过一点,问:“诺言在哪儿?”
  仆人:“少爷去幽州查货了。”
  他没跟我说过,我是否应打电话过去?拿起手机却觉无话可说。
  第二天在湖边钓鱼,缩进躺椅闭目养神。听见走过的两个女仆窃窃私语:“苏绣的样子活灵活现,摆在家里多神气。要不叫阿南也给你带一个?”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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