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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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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
  手突然一热,被诺言牵起举高:“错。我们一直都很好,只是现在更好了。”
  就在我、雷深惊讶的同时,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他终于肯正视自己对我的感情了。”
  我心里那个苦啊!天上如果打雷,就来一个霹死我吧!
  我把手使劲压下去,更想挣开诺言,不过没成功,他攥得紧,像攥一把腌菜干一样。“你、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甩他的手,“我……我……”
  ‘我跟他没什么’这句话,我说不出口。
  “行了,这些话你们一边说去,东西带来了吗?”子湛说。
  接着是一阵寂静。看不见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安静。手上一紧,是诺言握紧了我的手,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别怕,子湛在看文件。那文件估计与我一样,是股份授权书。”他顿了顿,“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招人?他居然也愿意拿那个换,哼!”
  我苦巴巴着一张脸:“诺言……”
  “亲我一下。”
  “啊?”
  “亲我一下,趁他们在研究授权书,赶紧的,不然我生气了。”
  我:“……”
  他摇了摇交握的手:“快啊。”
  “我不。”
  话刚话音,唇上一热,听见他浅 
 30、子湛 。。。 
 
 
  浅的贼笑:“这样也成!”
  这只天杀的不要脸的猴子!
  “雷诺,你过来看看,我看着没问题了。”子湛将东西交给雷诺,“这可是你要的部分。”
  雷诺仔细看了看:“没问题了。”
  “那行。”子湛转过头,对着我说:“你们可以走了。”
  诺言牵着我走。我在一片漆黑中向前行,心中忐忑,走得很慢。
  诺言:“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摔跤的。”
  嗯嗯。有你带路,我怎么会担心这个呢?我只是记得子湛跟我说的话,我们之间可是有杀母之仇的。他要了一通钱就这么便宜把我放了?才刚刚这样想,就听见子湛嘿嘿笑出来的声音:“等等喔~雷深~我让他们走~没有让你走喔~”
  




31

31、奉还 。。。 
 
 
  如果我可以看见,起码可以知道子湛究竟在干什么,于是防备甚至救助,至少,不会拖他们的后腿。再也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的我更痛恨自己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眼睛。
  无垠的漆黑里,子湛没有动,他的声调上扬,犹如恶魔微笑的致命低吟:“雷诺找你有事~”
  我心急如焚,抬起手揉自己的眼睛。诺言拉住我的手:“别揉,忍着。”
  “诺言……”话被打断,子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面前,他一说话,呼吸都喷了过来,潮湿的冰凉的,像一条蛇的红信子:“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肩膀被一只手护住,诺言挡在我的前面:“甄子湛,他是我的人。”
  眼前仍旧是黑色的,透不进一丝光亮,就像被关在黑屋子里,而心里明白,这间屋子马上会被烧毁,自己也会粉身碎骨在里面。急得不能再急了:“你想怎么样?”
  “呵呵~我不是说过~你让我失去了重要的人,我也会让你失去重要的人么?正好,”子湛转头看向雷深,“有人比我更想要别人的命。”
  我没有听明白这句话,但我听到了一声爆破的声音。就像那天清晨,我和虎子坐在天清气朗的阳台上,吹着暖絮的和风,那突如其来的一声,突如其来的鲜红和突如其来的恐慌。我颤抖着手去扯诺言,胡乱的在他身上摸索:“诺言、诺言……”
  一瞬间我好害怕,从未这样害怕过,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离开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以后就是上天入地、碧落黄泉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手背一温。是他的手,在这个仓库里手逐渐暖和起来。“我没事。”
  “真的?”我犹自不信地在他身上乱摸,被他抓紧手掌。
  “真的没事。”
  那刚才的声音——
  我惊呼:“雷深!”
  啪、啪、啪!
  子湛拍掌笑道:“不错、不错。这场戏真不错。雷深,你可死得真冤枉。”
  “雷深、雷深!”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走到他的身边,惶恐地不断地叫他的名字,他却不应我。手被诺言拉着:“跟我来。”
  鼻深中的血腥味渐浓。这是一种我熟悉的气味,却每每都有撕心裂肺之感。脚下碰到一团软物,屈下膝伸手探摸,先是碰到了冰冷的软皮革,然后才是温暖的身体。
  我的声音是抖的:“雷深?”
  如果我可以看见……
  “安哥……”
  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飙了出来,忍都忍不住,它们像决了堤的洪水。放在他身上的手被抓住,他温暖的手心黏黏的,湿湿的。
  如果我可以看见,这一定是鲜红刺目的鲜血……
  雷深的气息断断续续:“你恨我么……”
  我……我下了个狠心,摇头。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31、奉还 。。。 
 
 
  ,握我的手紧了紧,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那只手就像要掉下去。我连忙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他:“我做了这么多……没有错……我只是拿……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没有错……”
  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漆黑里所有的时光与年华一一流过。在这个太小的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所有人都是竞争对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做的事,站在他的立场上,确实无可厚非。只是小乾的死与他到底有关,是始终我也无能释怀的。
  他:“我只是对不起他……安哥……我真的对不起他……我骗了他……”他说到这里,已经奄奄一息,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地问我:“你说……他……他会原……原谅我……么……”
  为什么总是晚一步?为什么所有的醒悟与珍惜总是在失去之后?为什么?
  我握住他的手,胸膛里热血翻滚,像是要爆炸一样:“他爱你,所以一定会原谅你。我也原谅你。”
  “呵……呵呵……好……太……”这一句话没有说完,我就感到握着的手一松,像一条滑不溜湫的鱼一样握都握不住地下堑不见。
  “雷深?雷深!”
  他身上的山羊皮革柔软而冰冷,我的手按在上面像碰到了一块柔软的冰。我推搡着他的身体,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他永远都不会再应我,就像那天早晨的虎子,就那么忽然地不见,然后遍寻不获。
  “和安。”诺言抱住我的双肩,伸手擦掉我脸上的眼睛,“别难过了。”
  如果我可以看见……喔、不,我宁愿看不见。我可以想象,雷深这样眉眼弯弯如同月牙的乖巧孩子,即便死了,即便闭着眼睛,也一定好看得像一副睡美人图。
  我抬起眼,瞪着眼前的一片漆黑:“甄子湛!雷诺!你们杀了他,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来日方长,今日之苦,必十倍奉还!”
  
  




32

32、归去 。。。 
 
 
  子湛与雷诺走了,拿着那两份授权书心满意足的离开。
  雷深睡在地上,永远不会睁开眼睛。
  十年前的相识,十前之间的互相扶持。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只是希望离别不用这样伤感,不用这样怨懑。诺言说:“和安,别难过。”
  我脸上的泪水就像挖了十年的井终于出水的那一刻,喷涌得不受控制。无比的愧疚和悔恨,为什么、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我?
  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不是吗?
  “色如春花,望之不详”,父亲生前常说的这句话,我于今时今日才终于明白它的意思,是那样饱含痛楚与怜惜的语言。
  诺言捂住了我的双眼,他的手永远带着一丝微冷。他说:“和安,别难过。”
  不知道我现在哭成了什么样子,反正我什么都看不见。被他抱进怀里,他的手顺着我的背脊从上到下地捋:“别哭了。”
  我抓紧他的衣服,就像抓紧洪水中的一棵救命浮木,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只因我实在不知如何宣泄内心这强大如猛兽的愧疚和难过,只能以最懦弱的方式表态——哭泣。
  当人面对强大的现实无可奈何,唯剩的,只有哭泣。
  后来我才知道,诺言在仓库外面安排下整整两队人马,天罗地网罩住子湛与雷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股权送出。子湛在穷途末路时恨极咬牙:“张诺言,你机关算尽,到最后什么都是你的。只恐怕人算不如天算,你想到的东西,未必就全能如你的意。”
  诺言没有回答他。
  下一刻,我听见子弹冲出枪膛的声音。子湛就再没有开过一次口。
  我仍旧什么都看不到,医生说要动手术,等到找到合适的眼球就换下来。这自己的这两个,是彻底不能用了。扒在书房的门上,我听得心惊胆颤。
  门打开的时候,我呆呆地站在门外,感觉着几个人擦身而过,有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身上有海洋的香气。
  “诺言,”我抬头望着他,“他说的是真的?”
  他没有说话。
  “你既然安排了人,为什么要让他们杀死雷深?”
  他:“雷深死了,雷氏就会是我的。”
  我的手指开始发抖,慢慢地整个手臂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明明可以骗我一辈子……”
  他就在我的面前,可是声音听起来犹如远在天边:
  “我不想骗你。我想要的一切,就会不择手段得到。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握住我的手,“和安,现在整个S市都是我的天下,我希望和你一起拥有。你将享受最尊贵的生活。”
  我时常想,究竟什么才是我要的。什么才能让我幸福快乐。沉浸在这样的思考里,我忽略了身边的人,小乾、虎子、雷深,直到他们一个个 
 32、归去 。。。 
 
 
  离我而去。我才惊觉幸福不是刻意寻找的,没有痛苦便是幸福。其他的东西,譬如权力和金钱,这两样从前汲汲追求的东西,都只是点缀。有是好,没有,也无伤大雅。
  我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因为他握得很紧,我抽得非常慢,我听见自己平淡得没有起伏的声音:“张诺言,你是笃定了我看不见,由你掌控了吗?”
  “我没有。”
  他否认得太快,简直让人觉得是心虚。“一切都是你的,FM是你的、雷氏是你的、方氏是你的,就连我这个人,最后也落在你手里。可是你快乐吗?我不爱你,你快乐……”
  他陡然抱住我:“你爱我,我知道你爱我。”
  我推了推他,没有推动,索性放弃。“这么多事,我已经不知道你做了多少动作。你叫我拿什么爱你?我有什么脸去爱你?”
  他抱着我的身体微微颤抖:“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爱你,和安,我爱你。”
  我:“……”
  “我错了,我不该将子湛带到这里。我以为你爱我、可以原谅我。我错了。”他顿了顿,三个字吐得很吃力,“对不起。”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拿这种人怎么办,他爱你,可是他用尽手段得到你的同时也觊觎你的财富,甚至不惜剪掉你所有的羽翼,让你折翅得只能躺在他的手心。
  我终究是逃不出去的,以前尚可一试,如今眼睛看不见,根本是天方夜谭。他算准了这一点,变得对我有些为所欲为,索求无度。在每一个折腾欲死的夜晚,他抱着我只会重覆一句话“我爱你”。
  也许,我就会在这种日覆一日的生活中麻木、迟顿,直到死去。
  直到有一天,眼睛突然剧痛,我过惯了平淡的日子,这一痛几乎痛死过去,抓着他的衣服,大喊大叫。他也慌了,开车出去的时候,几次三番抄车,背后骂声一片。
  检查过后,我躺在病床上,听见医生惶恐的声音:“眼球发脓恶化,必须立刻摘除。”
  我痛得没有力气,软软地躺着。打了止痛针,这时已经不痛了,只是有些灼热。伸手摸了摸眼睛,听见诺言掷地有声的声音:“摘除。”
  “那……请问是安假眼还是真眼?”
  嗯?难道说,已经有了备用眼球?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假眼。”
  医生汇报完毕,必恭必敬地出去了。
  诺言走到床边,从窗口吹进来的风将他的风衣卷起飒飒地响:“你会怪我吗?”
  我:“……”
  “如果你答应我,不跑走,我就叫他们给你真眼。”
  我:“……”
  他坐下,手抓着我的被子:“这么些年,你该淡了吧。”
  我看向他:“好,我答应你。”
  许久他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静止了。
  “真、真的?”
  我重重地点头:“嗯 
 32、归去 。。。 
 
 
  。”
  拆开绷带的那一天,天气晴好,栀子花开,清香入脾。柔和的白光刺进眼睛,我伸出手,指缝间看见站在床头的一个人,清瘦、高傲,像一只独立世间的鹤。他弯腰低头,看着我:“感觉怎么样?”
  他的头发长了,软软地搭在肩头。以前冰雪一样白的面皮,现在似乎变黑了一点,只是一双眼睛,仍旧那样淡漠,透出疏离:“看得见吗?”
  我伸出另一只手摸他的脸颊。微冷。只有这个触感,是四年来每日每夜拥有的,熟悉的。
  我已知到了今时今日,一生已与他不可分割。当身边所有的繁华褪尽,最后一个剩下陪在身边的人,就是剜心掏肝,都不舍得再丢弃。这便是长大,便是妥协。
  他抓住我的手,眼中绽出光彩,像有星星掉了进去。他朝我单纯地笑着,就如同我们初相面,那个害羞的孩子,在我的怀里辗转承恩,却仍旧娇怯无比地欢喜着浅笑。
  2011年3月28日,我悄悄踏上不知去向的火车。今生今世,我是逃不开张诺言,但我不能让他这样轻松地得到,我必须给其他人一个交待、或者说,一个记念。
  车厢里挤满了人,男人、女人、大包、小包。透过满是灰尘的车窗,看见外面湛蓝的天空。不知道在那里的小乾、雷深、虎子过得好不好。而小乾,有没有和雷深在一起。他们是否也在天上,看着想放过自己、却不敢放过自己的我,带着一抹原谅的笑容。
  雷深,你知道吗?小乾很爱你。两个人在一起,是那么难、那么难才会有两相情愿的事情发生,所以,要幸福,一定会有一个人妥协。我们活在世上,总不能事事如意,选择性地放弃,选择性地淡忘,卸去一身铅华,才能获得幸福……
  
  ——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故事写完了。本来只打算写五万字;一拖就拖到了八万。本来我想写一个残酷的文;结果仍旧写得这么温情。本来我想让大家都死光光;结果还是有两只活下来了。
有很多本来;都改了。就像我的生活一样。本来如此;却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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