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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渡忘川-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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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只是司妍用来堵人嘴的挡箭牌,如今这挡箭牌成了累赘,反弹她一身脏水。不过司妍不在乎,她光明正大地挽上宋绍勋的臂弯穿市而过,扎得别人眼疼。
司妍学会个摩登的词——男朋友。不知从何时起,宋绍勋成了她的男朋友。当某天醒来,司妍蓦然看到报上有自己的照片,旁边还有小字写着“宋先生新欢”,他们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宋绍勋时常会送司妍舶来品,送礼物时还不忘捎上街坊邻居,几次来回后,邻居们也不说司妍闲话了,反而夸她命好,除了萧玉之外,别人看起来都很高兴。
萧玉没能骂走宋绍勋,反倒成全了他。宋绍勋为证明自己不是汉、『奸』,一下子斩断所有与日商有关的生意,记者甚至还为他这番『自杀』式的行为大肆渲染,称赞他为“民族豪杰”。即便如此日本人都不敢与他翻脸,心想要拉拢他,对他加以利用。
萧玉心里清楚,宋绍勋真正赚钱的买卖是烟土,这明面上的小生意他根本不屑一顾,斩了都不心疼。无奈之下,萧玉只能眼睁睁地看司妍与宋绍勋走近,心有千愁万绪却说不出口。
司妍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有好几次她作为宋绍勋的女伴出席酒会,把萧玉扔在家里不管不顾。
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受她如此冷落,萧玉变成白鹦哥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只能趁菲儿不注意时,把脑袋伸到锅里偷肉吃,有次被菲儿抓住,还挨了一顿胖揍,哪有比他活得更窝囊的鬼差?!
萧玉后悔来上海了,乖乖地呆在北平多好,他更加讨厌林业昌,若没有他又怎么会遇上宋绍勋?
世上无后悔『药』,萧玉改变不了每个人的命运,包括他自己的,想想算了,只要她高兴就好,宋绍勋再怎么样总有要死的一天,等他死后,在司妍身边的人还是他。
萧玉把心事闷在肚子里借酒消愁,实在无聊他就飞去歌舞厅、游乐场逛逛,到散场时再回来。每每此时,司妍定不在家,她与宋绍勋跳舞打牌,玩得昏天黑地。
白鹦哥冠上的黄『毛』又耷拉下来,月清见之就知道主子不开心了,连忙跑到外边买碗热腾腾的小馄饨送到主子面前。
鹦哥看了会儿,伸出小黑爪往她面前推。“给菲儿吃吧,她大着肚子,吃得多。”
说罢,他不知道往哪里一钻,独自伤心去了。
月清也跟着难过起来,心里更是憎恶司妍。几百年来,她时常见司妍与人有染,就像书里说的『淫』、娃、『荡』、『妇』,可主子偏偏喜欢她,真是叫人又恨又气又妒。
月清再也不能容忍下去,她得尽快取代司妍的位置,好让主子知道她的好,在此之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她得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月清知道变成人的方法,她还知道如何把司妍镇住,这多亏沈维哲教的“相生相克”让她找到许多古籍资料,但只有她一偶之力是万万不行的,于是她就拉拢来旭初,以三栋楼洋房作要胁。
“我知道你用主子的钱去买房子了,除非你帮我,要不然我马上就告诉主子,他不但会灭掉你,还会连同那个女人一起杀。”
月清说这话的时候笑靥俏丽可人,没有半点心机的模样。旭初震惊不已,嚅嗫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月清又『逼』问:“答不答应。”
旭初被她掐中软肋,犹豫许久,勉强地点点头。
月清笑了,她心里已经有了个极好的主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春暖花开,躲在阴暗里的事物也如发芽般,慢慢地钻了出来。弄堂里又死人了,但这次凶手聪明了,杀得都是乞丐,无人问津的小蝼蚁。巡捕们在街头巷尾贴告示,让市民晚上不要随便出入,说是担心打仗子弹无眼,这番欲盖弥彰倒让人猜忌,但无论如何『性』命重要,一到夜幕降临,街上鲜有行人。
外忧内患还有怪案,这年春大家过得都不安宁。
一连几天菲儿都没睡好,她被传闻吓到了,闭上眼就看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她一受惊,怀胎大腹就抽搐,折腾得她难以入眠。其实让她睡不着觉的,还有沉甸甸的心事。
菲儿怀胎六月,孩子还没出生爹就没了。平时她穿宽松衣裳遮肚,但弄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少眼尖的都已看出来了。她与萧玉是假鸳鸯,自然不会摆酒结婚,时间长了弄堂里闲言碎语也就多了。
这个社会对女人苛刻,特别像她这种未婚先孕的女人,她就好似毒瘤,只要存在连这条街都变得不光彩了。
菲儿想搬走,白天的时候找了间亭子间。亭子间只有五六个平,但租金便宜。她把貂皮大衣典当,然后找点零工也能活下去,总之她不再做舞女了,因为男人死了,不需要她付学杂费,她只要养活自己和孩子就足够了。
菲儿做好打算,郁郁地睡去,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她连忙起身整理东西,想趁萧玉不在的时候搬走。
这个时候门响了,菲儿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月清帮她送牛『奶』来了。
月清不太说话,长得挺讨人喜欢,她把牛『奶』递上前时,菲儿想都没想就一口喝干。
月清看着空『奶』瓶,扑闪起明眸,笑得分外可人。菲儿见她痴痴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心里觉得奇怪,便问:“你为什么不走呀?”
话音刚落,菲儿肚子开始绞痛,像是有千万个钻头在钻,疼得她两眼发黑,冷汗直冒。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呀?”
菲儿以为吃坏东西,但坐在马桶上半天都拉不出来,忽然她觉得下面有股热流涌出,用纸去擦全是血。
菲儿吓坏了,急嚷嚷着要去医院,萧玉不在,她便拉上月清帮忙。月清答应了,忙不迭地替菲儿收拾,然后扶着她出门。到尚贤坊口恰好有辆黄包车,她俩就一块儿坐上去了。
“车夫,快快去医院!”
菲儿已吓得上气不接下去。车夫听后立马拉起车跑得飞快,到路口时他却往另个方向拐,菲儿看出不对劲了,忙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车夫不理,蛮牛似地往前跑,一直把她拉到码头仓库。
菲儿回头四顾,心想:完了!她想跳车逃跑,脚刚伸出去,两个码头工人冲过来朝她头上套个麻袋,而后用绳子将她五花大绑。
菲儿急得直哭,这几个月都太太平平的,没招惹过谁,当听到一阵狂笑后,她这才明白是沈维哲来寻仇了。
“把这两个女人塞到仓库去!”
沈维哲下令。菲儿只觉得有双糙手推着自己走,十分地不客气。她想到被她连累的月清就扯开嗓子嚎:“沈维哲!你是不是男人呀,只不过没陪你抽大烟,你就三番两次来找碴儿,再说得罪你的人是我,与那姑娘无关,你还不快把她放了!”
沈维哲没理她。沉重的拉门声过后,菲儿就觉得没光线了,这回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菲儿根本不知道这是月清设得局,她还以为自己把月清害了,自责懊恼得不行。其实被关入仓库的只有她,月清正在沈维哲边上,笑着说:“司妍一定会救她的,你放心好了。”
沈维哲听后轻挑地扬起眉,这网撒了这么久也到该收的时候。他的目的是宋绍勋,司妍不过是可利用的鱼,而库房里的女人则是个鱼饵,是死是活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这个主意是月清想的,她说家里有个女人挺着肚子挺烦人,干脆一箭双雕。或许是与他混久了,月清越发长进了,不但说话利索,脑子也变得好使了。沈维哲倒喜欢上她了,心够毒够狠,与他很般配。
第63章 渡念(二十五)()
月清亲自把库房的门锁锁上,然后让沈维哲两名手下看着,接着她问沈维哲:“托你找的人找来了吗?”
沈维哲点点头;而后把月清引到另一间库房。这库房里约有三十几个人,有和尚、道士、神棍、神婆;甚至还有西洋和尚。他们坐在房里品茶聊天;齐乐融融;当看到沈维哲之后纷纷起身鞠躬。
“你说要能人异士我全都找来了。”
沈维哲用嘴朝他们嚅了嚅。月清仔仔细细看了遍;这些能人异士衣着打扮都很怪异;手持法器五花八门,似乎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干哪行的。
月清走过去朝神棍、神婆、和尚、道士一一行礼。这些人也很亲和,极礼貌地还礼;直到遇见个老叫化子。
这老叫化子又脏又臭,而且还是个瞎子;他以鼻当目朝月清嗅了好几下;而后把头一转;捂着肚子唉哟叫唤。
“哎呀呀;我这老叫化子肚子又疼了;要去拉、屎。对不住各位大人;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话还没说完,他就以棍柱地匆匆地走了。沈维哲也没在意,甚至还挺看不上这么个人,心想一个要饭的怎么会混进来。
月清忽然转身,疾步走到老叫化子面前,这老叫化子像被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了,连忙刹住脚,然后以鼻狠嗅。他的脸『色』“涮”的一下就白了,连脏污都遮掩不住。他像是极害怕,颤巍巍地侧过身,嘴里咕哝着咒语类的玩意。
月清见之莞尔道:“就是他了。”
沈维哲一听更加糊涂,他往四处看,哪个不比这老叫化子强?
月清又道:“对了,他们我也要,麻烦你好好招待了。”
说完,她去拉老叫化子的手。老叫化子像是被蝎尾蛰了,连忙往后跳且高举手里红木长棍,大喝一声:“玄武大帝在眼前,神归庙,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林,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
话落,红木长棍当头落下,月清躲闪而过却不幸被棍风扫过脸颊,她“啊!”尖叫,一屁股坐到地上,像是摔得不轻。
沈维哲见这场面顿时恼怒,他一把拔出副□□套里的枪对准老叫化子胸口,没想月清护宝贝似的护住这老叫化子,挺身堵住枪口。
“他杀不得。”
说这话时,月清一直捂着被棍风扫到的半边脸。
老叫子在她身后更是抖得厉害,不停喃喃:“惹不得呀,大人,有些东西惹不得呀!”
沈维哲大烟抽多了,脑子有点糊涂,不过他人不笨,见老叫化子脸『色』奇差,似乎很怕月清,顿时就觉得其中定有蹊跷。
沈维哲思量片刻,挥手让副手把房里的人都清走,惟独留下月清,而后他拉张背椅请老叫化子坐下,很谦虚地问他:“这位大伯你说什么东西惹不得呀?告诉我吧,这屋子里已经没别人了。”
老叫化子刚要开口又不放心,皱着鼻子狂嗅好几遍。月清站得远,气味没先前重,老叫化子真以为她不在,于是就放开胆子说:“大人,刚才阴气重,你惹得个不得了的东西呀!”
“嗯?什么东西?狐狸精?”说着,沈维哲回首朝月清挤眉弄眼。月清受了老叫化子一棍,依然不太舒服,紧捂着脸坐在那儿不动弹。
老叫化子看不见月清,他咽下口水抱紧手里长棍,神神叨叨地说:“是个不在阳界的东西……是鬼!!!”
沈维哲一听顿时脸青了,他不相信,很尴尬地冷笑几声。
“老瞎子,你别『乱』说话。”
“怎么会『乱』说呢?我这手里的长棍可是祖传,一遇邪祟就发烫。我本以为帮人家驱驱邪就好了,但大人啊,你这东西太厉害,怕我没法子呀,你还是放我走吧,这钱……钱我也不要了。”
“如果比我还厉害的,你能不能治得住?”
忽然,角落里响起月清的声音。沈维哲与老瞎子犹如被人提筋,不约而同颤抖了下。
沈维哲缓缓转过头,不知何时月清已经走到他身后,她放下捂脸的手,只见刚才被棍风扫过的右腮颊凹下一块,几粒沙土正从这坑洞里簌簌落下。月清一笑,半边脸就如打破的鸡蛋壳,蓦然碎裂。
沈维哲惊呆了,瞠目结舌半晌,那老叫化子嗅到浓烈阴气,立马以棍护身,口中念念有词。月清就看到一团紫光腾起,令她无法靠近。
月清满意地笑了,说:“他是有真本事,不像那些人骗饭吃。”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沈维哲声音发颤,整个人抖个不停。月清睁着很无辜的一只眼,说:“我是月清呀,我要你帮忙治个人,你答应我的。”
“谁?”
“以后再告诉你。”
话落,又是一笑。
沈维哲明白自己是活见鬼了,他以前只在书里见过鬼怪,眼下竟然有个真的,而且和他睡过。
沈维哲想想就害怕,不由打起寒颤,然而怕过头后他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敢走到月清面前,以食指探进她脸上的凹洞再抠几下,是陶土。
鬼怎么会是土做的?沈维哲又不明白了,他对着月清转悠,接着伸手『摸』起她的胸,柔软的与真人一样。
“你有什么本事?”
沈维哲对月清更是好奇,他想一个肯与他合作的“鬼”自然是能利用的,如果她有通天本领,宋维哲算个屁!但月清没多大本事,她只好朝沈维哲笑笑:“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眼下得让他帮忙。”
月清让老叫化子说出伏鬼的方法,而这个鬼不是平常的鬼,她不死不灭,存在天地间千年,堪比神灵。
老叫化子一听别人提到他本行,他就忍不住滔滔不绝,得意地说出好几种降魔之法。
“据我所知‘铁’能驱邪,你想呀牢里的锁啊链啊什么的都是铁制,就是要把‘邪’困在里头。我知道有种法术能缚灵,需要乌鸡血、黑狗血、童子血抹在铁器上,再厉害的鬼啊都逃不出哦。”
“东西好找,但你能施阵法吗?”
老叫化子一听有点犹豫。“这东西其实也不好找,其中童子血得是至阳时出生才行。依我算来,至阳之时……”
“不就是今天嘛。”
说罢,月清朝沈维哲看了眼,甜甜地笑着说:“我们有。”
月清指的是菲儿肚里的孩子,她想得很简单,认为只要在阳时把孩子拿出来,童子血就有了。她让沈维哲想法子,沈维哲心里嘀咕,觉得这是损阴德的事,再说他为何要听命于一个陶土鬼?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你让我做这些事,总得说清楚是为什么吧?”
沈维哲也不是吃素的,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捏上老叫化手里的棍子,怕月清万一翻脸,就往她脑袋上来一下。
月清依旧单纯,眼神清澈且无辜。她说:“我和你是一条船上的了,我不会害你的。你按照我的话去做,到时我会给你一份大礼,你定会高兴。”
“什么礼?我想做皇帝,你能成全吗?”
沈维哲戏谑。月清想了会儿,极认真地点头。“能。”
沈维哲得到这个答案后,立马收起嬉皮笑脸,极认真地考虑起来。他不知道月清是什么玩意,总之她比常人厉害,如果她真有神力助他飞黄腾达,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沈维哲损阴德的事干得多得去了,也不在乎多一件,于是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按月清的意思弄来大铁笼、铁链,还找来西医将菲儿六个月大的男婴引下来了。
菲儿没打麻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夺走自己的孩子,她哭叫,破口大骂沈维哲和他祖宗十八代,骂得嗓子都哑了,最后痛晕过去。
菲儿骂得再狠,沈维哲都听不见,他正看着那群能人异士变成月清的口粮,一个接一个被月清吸成干尸。
沈维哲看着看着起了身鸡皮疙瘩,不由想起那晚遇见她时,她似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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