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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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鲨鱼，你就这么害怕？”完颜墩视线落在杏儿身后不远的海面上，一脸的欲言又止。

　　　　“你不怕？”杏儿翻了个白眼。

　　　　“你回头瞧瞧。”

　　　　杏儿扭身往身后看，不远处的海面上，海水湛蓝，波光闪亮，无数鲨鱼鳍浮在水面上，偶尔便快速滑动起来。

　　　　杏儿的脸青青白白的，她瞪着眼睛看着完颜墩：“你要去的山洞，是鲨鱼窝么？”

　　　　完颜墩两只小胖手尴尬的互相搓了搓：“我哪里知道，这里躲着这么多鲨鱼。”

　　　　杏儿回头望向来时的方向，远处海面上，更多的鲨鱼鳍显露在水面上。

　　　　两边都有鲨鱼，只能往前走了。

　　　　完颜墩摇动船桨，往断壁山洞的方向行去。

　　　　船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断崖底下。

　　　　断崖下偶有鲨鱼从船边儿滑过，不是这些鲨鱼脾气不算暴躁，没有主动挑衅的。

　　　　“只要没有血腥味，鲨鱼还是挺友好的……”完颜墩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拉起船绳，栓到了断崖边儿上的柱石上。

　　　　杏儿先跳进了山洞，随后她伸出手，将完颜墩也拉了上去。

　　　　山洞里并不算幽暗，头顶上有隐隐有天光泄入。

　　　　借着天光，两人打量着山洞。

　　　　偌大的山洞中，堆满了一台台的红衣大炮，红衣大炮后面，还有一箱箱的霹雳弹，火铳……

　　　　“这是什么？”完颜墩快跑到一台红衣大炮前，伸手在纯铜的炮口处摸了摸。下一秒，他脸上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表情，扭过头去，一脸震惊的看向了杏儿：“这是……”

　　　　杏儿脸色惨白，久久没说话。

第90章　留了一命（）　
女真人当然没见过红衣大炮，便是天晨人，对红衣大炮的印象也已经很久远了。

　　　　红衣大炮，那是前朝才有的玩意。

　　　　“好像看到了什么要命的东西……”杏儿揉了揉自己吓得发麻的脸，又扭头看了眼山崖下的小船，催促了完颜墩一句，“咱们得赶紧走。”

　　　　“这些就是红衣大炮么？我只在书籍上见过它们的描图……”完颜墩眼中的恐惧一点点退干净了，随之而来的是兴奋，眼睛中的火热压都压不住，“这些红衣大炮，足够武装一支军队了。”

　　　　“要是被人发现咱们来过这里，就死定了。”杏儿着急得直跳脚，完颜墩却一点都没有想走的意思。

　　　　杏儿见状，只得上前去拉完颜墩，一直把他拽到了山洞口。

　　　　“别拉我，里面有光，我们从里面走。”完颜墩伸手指向红衣大炮后面幽光微亮的山洞，他还想再看看山洞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更何况，走海路，还有那么鲨鱼拦着咱们。”

　　　　“这艘小船，咱们必须得给它划回原处，不能让人发现我们来过这里，否则就算不死在鲨鱼肚子里，也得死在其他人手中……”杏儿伸手拎住完颜墩的领子，直接把他甩到了船上。

　　　　船体颠簸了一下，完颜墩赶忙伸手，扶住小船两侧的船板。

　　　　在小船身侧不足两丈的地方，一只鲨鱼静静地潜伏了下去。

　　　　杏儿见完颜墩坐稳了，自己便也轻身跳下了船。

　　　　匆匆解开船绳，杏儿闷头往回划，船桨摇的飞快，活像是有恶鬼在后头追她，就连路上那些鲨鱼，都好似没有来时那般可怕了。

　　　　太阳西沉，已经到了傍晚。

　　　　云千城肚子饿的咕咕叫，她站在一间小院子外头，看着白季在院子里头饮着酒吃着饭。

　　　　这寒冷的天气，温一壶热酒，伴着几个下酒菜……

　　　　云千城咽了口口水。

　　　　她已经跟了白季一整天了。

　　　　准确来说，是一夜加一整天。

　　　　这会儿的云千城又冷又饿，眼神都变得凶巴巴的。她为了装可怜，一天都没吃东西。

　　　　不过今日白季并没有送云千城上离岛的船，也算是云千城卖可怜取得的小成效。

　　　　就在云千城双目灼灼地盯着白季桌子上的酒菜时，身后走来了两个人。

　　　　是杏儿和娉婷。

　　　　杏儿在来找云千城之前，已经听娉婷说过了，原来跟自己相识的一直不是胧月、夜不是云合、而是云千城。

　　　　云千城的名字，在天晨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有机会一睹真容，杏儿两只眼睛像是粘在了云千城脸上一般，闪闪亮亮的，一直看着。

　　　　娉婷伸手推了杏儿一下，杏儿才回过神来。

　　　　因为张望的供词，娉婷已经卸下了脚上的枷锁，不过她能自由活动的范围仍旧有限，只有庄子靠边儿的一片地方。

　　　　“咱们什么时候走啊？”杏儿问云千城。

　　　　“走？”云千城的视线在杏儿和娉婷脸上掠过：“娉婷的脸还没彻底恢复，况且你……”

　　　　云千城的视线转到了杏儿脸上：“你不是说，你舍不得离开这里么？”

　　　　杏儿的脑袋波浪鼓一般的摇，她现在恨不得肋下生双翼，立刻就飞离这座满是火器的岛，哪里有一丝一毫的舍不得：“可是你有正事啊，不能耽误了你，况且这岛上，我有点呆腻了。”

　　　　“可是我现在，”云千城扭头看向院子，“不着急。”

　　　　“大小姐……”娉婷张嘴想要说什么，看到云千城决然的眼神后，又把话咽了下去，“全凭大小姐决断。”

　　　　“你们，先回去吧。”云千城的语调冷冷的。

　　　　娉婷点了点头，杏儿倒是不想走，一双眼睛又开始打量着云千城那张脸。

　　　　娉婷伸手拉住了杏儿的胳膊，拽着她就往远处走。

　　　　眼瞧着两人走远了，云千城又回头打量白季。

　　　　白季也正好在看她。

　　　　两个人隔着小院的栅栏，四目相对。

　　　　云千城眼睛一亮，迈步就往院子里走。

　　　　白季手中的筷子却啪嗒一声扔到了桌子上，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转身便回了屋内。

　　　　“真是冷淡啊……”云千城手还扶在栅栏门上，眼瞧着屋内门开了又关，白季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

　　　　云千城有些嫌弃自己突然变好的身体，便就是昨夜寒风中吹了一宿，今日竟也没有丝毫着凉的迹象。

　　　　“要是伤风晕倒了，他应该会担心的吧？”云千城迈步走进小院子中，又反手关上了栅栏门，走到了门口，在木门前头的石台阶上坐下了。

　　　　台阶上冰冰凉凉，还有未消融的雪。

　　　　云千城在台阶上坐了好一会，眼皮便开始沉了起来，随后身子往后一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云千城？云千城？”

　　　　云千城支起眼皮，入目是柳鹤那张唇红齿白的公子哥脸。

　　　　“这天寒露重的，你怎么坐在这睡着了？”柳鹤视线瞥了一眼房门，“你家相公不要你了？”

　　　　云千城没说话，她站起身，拍了拍大红嫁衣身上的褶皱，转身立在了门侧。

　　　　这是在给柳鹤让路，让他进门。

　　　　柳鹤嘿嘿一笑，抬手要去推门，可手还没碰到门扉，他便停住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了云千城，眼神是肆无忌惮的打量。

　　　　云千城冷冷的看着柳鹤。

　　　　柳鹤见云千城不说话，眼神更放肆了。

　　　　“柳公子。”云千城伸手从头上拔下了一根金簪。

　　　　钗顶还有翩飞灵动的蝴蝶，这是大婚那日插在头上的，到现在也没有拔下来。

　　　　柳鹤一看到金簪，身子打了个哆嗦，脑海中浮现出白梅被金簪子贯穿喉咙的画面，忙讪讪的收回了眼神，别过了脸。

　　　　云千城又把金簪子插了回去。

　　　　柳鹤这才松了口气，他冲着云千城展颜一笑，伸手要去推门。

　　　　“我只是不想弄脏这根簪子，可没说要放过你。”云千城说完这话，一掌拍向柳鹤的胸口。

　　　　柳鹤一口气还没舒完，人已经倒飞出去，摧枯拉朽一般碰落了一地的草稞木屑，跌落在墙角下。

　　　　门猛地被拉开了，白季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入目便看到正萎顿在地上吐血的柳鹤。

　　　　他一双眸子转向云千城，眸光阴冷：“你想杀他？”

　　　　“留了一条命。”云千城语气比白季还冷，“看在他是你朋友的面子上。”

第91章　我还是我（）　
柳鹤一张嘴，哗啦一下，吐了一地的血。

　　　　这模样，怎么瞧都不像是看在某人面子上，手下留情的了。

　　　　“云千城……”白季的声音一落，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便抵在了云千城的脖颈上。“你好像没搞清楚状况。”

　　　　刀刃锋利，在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线。

　　　　“白季！”云千城眸子里亦盈满愤怒，“我的清誉，比不上他的一条命？”

　　　　“清誉？”白季愣了一下，随后便明白，一定是柳鹤不规矩了。

　　　　可是……

　　　　“云千城，你有什么清誉？”白季的声音冰冰冷冷，“更何况，人命和清誉，孰轻孰重？”

　　　　云千城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漆黑的瞳仁中盈满了怒火：“以前，我为了给云家报仇，所以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清誉。可现在，我是你的妻子，我就必须要维护我自己的清誉！”

　　　　白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边萎顿在地上的柳鹤期期艾艾地出了声：“白大哥！我只……瞧了她几眼，根本没伸手，我是清白的……”

　　　　白季没搭理柳鹤，他望着云千城，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你这张嘴，真是厉害。”

　　　　云千城脸色发青，一双眼睛毫不示弱的瞪着白季：“我是你的妻子！”

　　　　白季冷笑一声，手里的刀却放了下来：“你还想当我的妻？”

　　　　“当然。”云千城毫不迟疑。

　　　　当啷一声，匕首被扔在了地上，白季转身向屋内走去：“进来。”

　　　　云千城眼睛一亮，迈步跟进了屋子，又反手关上了门。

　　　　门缝里，柳鹤一脸苦楚的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

　　　　“这个云千城，怎么这么暴躁……”柳鹤又吐了口血，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陶瓷瓶，倒出一粒药咽了下去。随后他慢慢悠悠地起了身子，又伸手拿了伫立在墙角下的竹竿，拄着竹竿儿往院外走去，嘴里嘀嘀咕咕的，“比白季还暴躁……”

　　　　屋子内，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一室的温暖。

　　　　白季正坐在书桌边翻看信件。

　　　　云千城乖巧地站在书桌旁边，看到墨砚上墨汁干涸了，便取了墨锭开始磨了起来。

　　　　白季听到磨墨的声音，抬头看向云千城。

　　　　云千城展颜一笑，室内的光线仿佛都跟着暗了一下。

　　　　“云千城。”白季眯了眯眼睛，好似被光线晃了一下，他的手指按在一封信上，往前一推，递给了云千城：“跟我说说风回林。”

　　　　“什么？”云千城瞪着眼睛看着白季，眼底带着疑惑，“怎么突然问起师傅了？”

　　　　“你想留在我身边，可你唯一的用处，就是你脑子里的情报……”白季伸手点了点桌子上的信纸，“丞相风回林，权倾朝野、结党营私，这信上写了不少他的罪状，可是证据不足。我相信，你手中一定有不少可以扳倒他的直接证据。”

　　　　云千城的脸瞬间沉了下去：“你想让我背叛师傅？”

　　　　“云家出事的时候，他不是也没帮你么？”白季冷笑一声，“我不会强迫你，你若不答应，我立马给你准备一艘船，你走便是。”

　　　　云千城面色赫然，好一会后，她伸手拎过一把椅子，在白季对面坐下了：“别问风回林，其他人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

　　　　“不问风回林？”白季眼神中满是冷漠，“行，那先说说孟家吧。”

　　　　云千城点了点头：“好，先告诉我你对孟家了解多少吧？”

　　　　白季偏着头看向云千城：“孟家跟云家一样，都是前朝遗下来的老世族，天晨立国始，老氏族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台，如今你们云家也倒下了，天晨的老世家，只剩下孟家了。”

　　　　“云家跟孟家比不了。”

　　　　“怎么比不了？”

　　　　“你抬举云家了，云家传到我父母那辈，宗家人都死绝了。我爹只是一个庶出的，宗家没人了，他这才顶了上去。我们手里可没什么货真价实的东西。孟家，才是真正的底蕴深厚。”

　　　　“是么？”白季的眸子里满是疑惑，“我一直好奇，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是怎么凭空搭出这样一张骇人听闻的情报网来的？”

　　　　云千城脸上闪过一抹冷意：“这张情报网，可并不是凭空搭出来的。”

　　　　听到这话，白季身子往前一倾，一脸的兴致：“跟我说说。”

　　　　云千城抬头瞥了白季一眼，随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视线望向院子内。

　　　　白季见云千城不开口，便追问了一句：“云家的情报网，跟风回林有关系？”

　　　　云千城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后她扭过头看向白季：“你想诈我？”

　　　　白季身子往后一仰，一双眸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云千城：“还是给你备一艘船吧。”

　　　　“你……”云千城的眼神闪过一抹锐光，下一秒后，她回到白季对面坐好了，“我跟你说说孟家。”

　　　　白季不置可否。

　　　　云千城深吸了口气，说了起来：“孟家是几百年的老世家了，孟家的历史，比天晨的历史还要老。他们身边围着的奴仆杂役，都是孟家几代的家生子，我能得到的情并不算多。”

　　　　云千城顿了顿，又说道，“你具体想知道些什么？”

　　　　“孟兰江。”白季的声音清洌如酒。

　　　　“孟兰江未出阁前养在深闺，她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你若是怀疑她，还不如怀疑她身后站着的人。”

　　　　白季嗤笑一声：“她身后站着的人可多了去了。”

　　　　“孟家代代往皇宫里送女儿，他们养女儿的手段是一绝……”云千城眨了眨眼睛，“你想抓孟家的把柄，只能从那些送进宫中的女子入手，她们进宫之前……”

　　　　“你的意思是？”白季皱起了眉头。

　　　　“孟兰江有个青梅竹马。”云千城定定地看着白季，“俩人之间，并不干净。”

　　　　“青梅竹马，不干净……”白季冷笑一声，“就像你和风月白的关系一样么？”

　　　　云千城倒吸一口冷气，狭长的眼睛中冷光潋滟。她算是明白了，这白季说是问自己的话，明明就是在找茬消遣自己。

　　　　“我跟风月吧，什么事都没有。”

　　　　“你又想维护你的清誉？”

　　　　“白季！”云千城手掌在桌面上一拍，木头桌子哗啦一声应声而裂。

　　　　木屑断条落地，烟尘滚滚。

　　　　“我不明白。”云千城向前走了一步，面上满是悲切，“我还是我，为什么你就不是你了。”

　　　　“你说错了。”白季站起身，面色冷漠，转身往屋外走去，“你已经不是你了，我一直是我。”

第92章　回京（）　
白季推开门走了出去，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的留恋。

　　　　云千城的眸子盈着怒火，她瞪着那大敞着的门，直到白季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忽然猛地转回身，伸手朝着身边的顶梁柱子劈去。

　　　　葱白一般的手指劈在顶梁柱子上，引起哗啦啦一阵连绵不绝的脆响。

　　　　那梨花木的柱子竟然一点点断裂开来，眼瞅着摇摇欲坠，连着头上的横梁都要掉落下来。

　　　　云千城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房子这么不禁劈，赶忙迈步往外走去，等她踏入院子里的时候，身后的房屋轰然倒塌下去。

　　　　“……”看着一地的断壁残垣，云千城一脸的苦涩，心里还有点忐忑。

　　　　拆了白季的房子，他不会生气吧？

　　　　与此同时，霜桥岛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