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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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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城移开视线，看向那些跪在地上听旨的明王府众人。
明王的脑门贴着地，只能看见他带着些许花白的头发。跪在明王身后的两位公子中，二公子倒是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大公子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像是……
在生气。
“接旨吧。”
随着白季的话音一落，明王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了二公子。
二公子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一双眼睛闪着得意的光，迈着欢快的小碎步走到白季面前，恭恭敬敬的接过了圣旨。
“小侯爷。”白季将圣旨往二公子手里一递，“恭喜了。”
二公子接过圣旨后，明王府跪着的众人便都站起身来，依次跟二公子见礼，嘴里道着“恭喜二公子马上封侯”之类的贺词。
与这一片喜气洋洋极度不融洽的的就是大公子赵勤，他一脸阴沉的站在边儿上，只干巴巴说了句“再接再厉”，就没了下文。
云千城也站起了身，她视线在大公子身上转了一圈，心里琢磨着这大公子怎么如此喜怒形于色，半点不像是王府里长大的王公贵族，毫无城府。
细想大公子生气也是当然的，他身为明王长子，又是王妃嫡出，却久久不能被立为世子。而他的异母弟弟赵文青，却既得明王宠爱，又战功赫赫，如今还封了候。赵勤以后见了弟弟还要行礼，这长不长幼不幼的，的确让人难堪。
正当云千城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一把被白季拽到了身边。
“这位是？”明王那张肃穆的脸带着军人特有的刚毅，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打量着云千城。
“这是梦花楼的姑娘，不过马上就要成为我的侍妾了。”白季的回答很是随意。
“恭喜指挥使抱得美人归，这趟横关没白来啊。”明王哈哈一笑，粗旷的笑声中带着那种男人之间的揶揄。
白季也跟着笑了起来，紧接着他长胳膊一伸，搂上了云千城的肩膀，就像是个纨绔子弟一般，搂着云千城便往明王府里头走。
云千城很是不适应，挣扎了两下，白季扭头给了云千城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这一个眼神飘过来，云千城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原来人杀多了，戾气缠身是真的……
那一个眼神，云千城好似看到了倒在白季身下那些个血淋淋的尸体。
甩了甩头，云千城迈步跟着白季走进了明王府。
白季见云千城不折腾了，脸上便又摆出了程式化的笑容，他一边搂着云千城的肩膀，一边跟明王聊着天。
云千城侧耳听着这两人的谈话，内容无非是二公子少年英杰之类的场面话。
跨过王府的大门，便见府内张灯结彩。
明王府二公子封侯，今日的晚宴，横关所有的大人物都到齐了。
“怎么不见赵佑？”白季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明王，一脸笑意，“我听说，他是你的第三子。”
明王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语气里的喜气退了大半：“世上早就没有赵佑这个人了。”
白季再次显露变色龙才有的特技，脸上的和煦瞬间荡然无存：“明王跟丞相的关系还真是瓷实，连儿子都能共用。”
“本王不明白指挥使大人在说什么。”明王的语气干巴巴的，带着丝丝阴冷。
第42章 竟然喜欢这个调调（）
“不明白最好，文臣和武将结交，皇上可不太喜欢。”白季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明王。
明王跟白季对视着，半点不退让。
云千城很清楚得感觉到两人之间电闪雷鸣的火花。白季这是明晃晃的在说明王和丞相风回林结党啊，只是不知道，白季是想整明王还是想整自己的师傅风回林。
更重要的是，这到底是白季自己的意思，还是他背后的皇上的意思？
云千城低垂着眸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想多听两句白季跟明王的对话。
白季身为锦衣卫当家，不在京城待着，却一直在横关晃悠，看来他并不仅仅是冲着云家的事儿来的，八成是又有人要遭殃了……
希望要遭殃那个人不是自己的师傅风回林。
白季和明王僵持了好一会后，明王呵呵一笑，冲着白季拱了拱手：“本王新得了一道秋茶，想请指挥使大人尝一尝。”
“晚宴免不得饮酒，先饮杯茶也好。”白季放开了搂着云千城肩膀的手，迈步跟明王往书房方向走。
俩人刚走了两步，又一起停了下来。
白季扭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寸步不离的云千城，眉头皱了起来。
云千城假装没看懂白季的意思，一脸乖巧，半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这位姑娘，我跟指挥使大人要去喝茶……”明王脸上挂着不悦。
“我也渴了。”云千城展颜一笑。
明王的眉头几乎要拧飞起来，他扭头看向白季，那双铜铃一般的眼睛中清清楚楚的写着“你带来的这个姑娘怎么这般没有眼力见？！”
就算白季再处事不惊，这会儿也难免有些尴尬：“胧月，你在府里随便转转，我待会去找你。”
“我想跟着你。”云千城眨了眨眼睛，一双眸子像是蒙着水雾，一副我见犹怜的娇花样子。
见白季不为所动，云千城的嘴巴一撅，好似要哭。
白季的脸色有些发青。
明王扭过头，铜铃眼中闪过一抹惊奇，外间传闻冷血弑杀的指挥使，竟然喜欢这个调调……
“滚。”一声压低嗓子的怒喝响起，连一旁的明王都打了个哆嗦。
云千城扁了扁嘴，只好转身离开了。走了两步，她还想装个依依不舍，看白季会不会改变主意，一回头，却发现白季跟明王已经走远了。
“真是……”云千城跺了跺脚，“得赶紧告诉师傅，让师傅早作准备。”
云千城想去找风月白，让风月白给师傅传个信儿。可她上次进府和出府都是昏迷着的，也不知道风月白的院子到底在哪儿，只好边走边找。
与此同时，风月白的院子里头清风徐来，茶香四溢。
一身红袍的牡丹跪坐在茶盘边儿上，正专心致志的烹着茶。
风月白坐在茶盘另一边，他眉头微锁，眼神发空，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儿。
“公子，尝尝这茶。”牡丹双手举着新烹好的茶，递向风月白。
风月白这才回过神来，纤长的手指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又将茶碗放下了。
“公子有心事？”
“没有。”风月白的回答淡淡的。
“公子是在为大小姐的事烦心吧？”
“……”
“大小姐迟早会领悟到公子的良苦用心。”牡丹轻声叹了口气，“若不是公子您，大小姐这会儿早已香消玉殒。”
“是么……”风月白一脸的苦笑，终是开口接过了话茬，“从小到大，我没有骗过她，就这一次，我也是为了她才不得已而为之。”
“公子，我冒昧的问一句。”牡丹身子坐的直直的，表情很是郑重，“公子是相信云合的话，还是相信大小姐的话？”
风月白愣了一下，随即嘴角苦笑更甚：“云合可不是自愿替千城喝下毒药的……”
牡丹听了这话，身子骤然抖了一下：“公子的意思是？云合是被迫的？”
“而且云合喝下毒药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那碗药只是让她假死。”
“公子你……”牡丹一脸的震惊。
“不是我。”风月白摆了摆手，“我虽想保护千城，也总不至于让云合替她而死。”
“那是谁？”
回答牡丹的是风月白再次的沉默。
“若是这样，那云合岂不是……”牡丹双手抱了抱肩膀，像是打了个哆嗦一般，“太可怜了。”
“可怜？”风月白挑眉，“你说云合可怜，是不是因为，你心里也认为云合说的是真的？千城给皇上投毒？”
牡丹慌忙摇头：“大小姐对我有恩，我这一生，都是要追随大小姐的。”
“谁说不是呢。”风月白再次拿起茶盏，将那黄澄澄的茶汤一饮而尽，“我这一生，也都是要保护小师妹的。”
“公子……”牡丹眉头笼着阴云。
“不管是谁撒了谎，不管真相是什么。”啪嗒一声，风月白手里的茶盏应声而裂。“我都会保护她的。”
牡丹垂下头，掩住了眸子中一闪而逝的怒意。
“我相信千城的话，我知道她虽杀过人，可她杀的人都有该死的理由。她虽在君子堂中献策，可那些策，没有诡谲人心，只是利国利民。”风月白扔掉碎了的茶盏，长吁一口气，“可是，我找不到除了我之外，依旧相信她的人。这世道浑浊，她为何偏偏要在里头趟水。”
“我也是相信大小姐的。”牡丹骤然抬起头，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你不信她，我知道，你只是忠心。”风月白苦笑一声，“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相信她，好累。累的我都觉得，我是不是信错了。”
“公子清风朗月，谪仙般的人物，何曾遇到过这种事。”牡丹又给风月白添了盏新茶，“大小姐早晚有一天，会明白你的心。”
“呵，我的心……”风月白视线望向了窗外。“千城现在在哪里呢？她一个人，不见个踪影……”
萧索的院落，瑟瑟的秋风。
“公子。”牡丹将手中茶盏递向风月白，“大小姐这会儿就在明王府。”
“她来了？”风月白眸子一亮，一脸的惊喜，“她原谅我了？”
“大小姐她……”牡丹脸色有些难看，“她是跟锦衣卫指挥使白季一起来的，听白季说，大小姐是她新纳的妾……”
风月白愣了。
第43章 春心动了（）
“胡说八道！”
“刚刚在院门处瞧见了大小姐，大小姐身边跟着白季，我便没敢上前搭话。”牡丹眉头皱着，一脸的担心，“大小姐怎么跟那虎狼之人搅到了一块……”
风月白冷着脸不说话。
“公子，府里的晚宴，你去么？”
风月白好似没听到牡丹的话，只是面色阴沉的看着窗外的院子。
牡丹又追问了一句，风月白才缓过神来，他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个明王三子的身份，只是个笑话罢了，这个家的宴会，哪里有我出场的资格。”
“公子不要妄自菲薄。”牡丹眉心闪过一抹不忍，出言安慰着，“丞相大人的儿子，身份不比明王之子低。”
“身份高低，我不在乎。”风月白眼底竟有些发红。“千城怎么会跟白季搅和到一块，什么妾，她在做什么……”
“公子，若是您在横关待的不开心……”
“我要带千城一起走。”
“一起走？”牡丹眸子倏然瞪大，“公子，你能带她去哪儿？”
“天下之大。”
“天下之大……”牡丹脸色冷冷的，“你尽可以去，可是大小姐生来便不是那云游四海的野鹤，她不会跟你一起走的。”
风月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化作一缕叹息。
牡丹盯着风月白看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短短一句话，她却好似说的十分艰辛：“公子……可是喜欢大小姐？”
风月白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脸上涌上抹不自觉的潮红。
牡丹见状，悠悠叹了口气。
风月白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一时间手忙脚乱：“我只是把她当成小师妹，想着要像小时候那般呵护她。”
“可你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牡丹站起身来，对着风月白长长作揖，“公子，我还要准备晚宴时的歌舞，我先走了。”
风月白点了点头，脸上依旧红的发烫：“牡丹，我……”
牡丹径直往外走，好似根本没听到风月白叫自己。
“牡丹！”风月白又唤了一声。
牡丹这才转过过头，艳若桃李的脸对着风月白，眉心带着抹忧愁。
“牡丹，你别跟千城说，我怕她知道我的心意后，更加不理会我……”
“公子，我今日方觉得小小姐很是可怜。”
“什么？”风月白一脸迷惑，“怎么又说到云合了？”
“我记得，小小姐一心喜欢公子，我还耳闻，小小姐曾经跟父母说过，想嫁给你。公子你丝毫没有感觉到小小姐的情义么？”
风月白颦眉不说话。
牡丹叹了口气，转身往院子外头走去：“多情和薄情，不知道公子属于哪一种……”
风月白看着牡丹的背影，又回身看向茶台上那半盏冒着热气儿的清茶，伫立久久。
“真想离开这里啊……”
离风月白小院不远的地方，云千城已经摸索着走了过来。
她转过一道围墙，隐约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便加快了脚步。
刚走了几步，路过一座太湖石的假山边儿，就听到假山另一侧有人在说话。
说话人的语气很不好，一人极怒，另一人则跋扈。
是大公子赵勤和二公子赵文青。
云千城停下了脚步，这会功夫明王府前堂满是宾朋贵胄，这两个人不去应酬客人，怎么反而躲到这里来了？
因为耳力好，云千城没往前凑，就凭着细弱的风，听着由风带过来的语句。
“大哥，你生气也于事无补，怪就怪你自己太没用了。”赵文青的声音带着发自肺腑的痛快。
“二弟，你得意不了多久了。”赵勤冷笑着，“一个骗子，能伪装多久。”
赵文青有恃无恐：“父王他喜欢我，这世子之位，就是为了我才一直空着呢。”
“呵。”赵勤冷笑一声，“也不想想你的出身，你身上流着的一半胡人奴隶的血，怎么可能坐上世子的位置。”
“那可未必，咱们走着瞧。”赵文青声音冷了下来。
“等着瞧。”赵勤一摔袖子，笑着走远了。
云千城侧耳听着，假山那边好久都没了动静，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风里又带来了赵文青一句骂骂咧咧的话。
“赵勤，你找死！”赵文青说完这话，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该不是胧月那个狼心狗肺的……”
云千城翻了个白眼，迈步往风月白的院子走去。
血脉的确是赵文青的死穴，看来自己通过白梅送给赵文青的礼物，赵文青会拿出来用一用了。
云千城走进风月白院子的时候，透过敞开的窗子，正看到风月白坐在小桌边儿拿着毛笔写着字。
风月白皱着眉头，笔尖在纸上刷刷几笔，紧接着又匆忙将纸拿起来团成一团，扔在一旁的地上。然后继续抬着笔，又在纸上写了起来。
“师兄？写什么呢？”云千城迈步往屋里走。
风月白见云千城走了进来，眸子里闪过一抹惊喜，紧接着又窘迫了起来，他将毛笔一扔，双手团了桌子上的纸，就扔到了一旁。
云千城一脸狐疑地看着风月白。
“小师妹，你不生气了？”
“我琢磨了一下，你当初骗我，是为了哄我离京。我若不离京，如今怕是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想来还是师兄救了我……”云千城往小桌边走去，视线落在了那一地的纸团上，“这是什么啊？”
“没什么……”风月白的视线飘忽了一下，望向了院子。
“你不敢看我？”云千城一脸的奇怪，她弯腰捡起了那张最新扔在地上的纸团，“我能看看么？”
“别……”风月白转回头，眼底是紧张和焦躁。
“那算了。”
“唉？你……”风月白眉头颦着，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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