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烟如金-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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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我真的可以和你们一起去么？”　　　
　　夙岚再次不安地扶着面具确认地道，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冷宫太远，也不太习惯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　　　
　　我摘下象征皇族的银白色面具，让他可以看着我的脸更加安心一些。　　　
　　“等开始的时候，你就和如墨姐姐在一起，不可以一个人乱跑知道么？　　　
　　放心吧，没有人能认出我们来。”　　　
　　如墨也再三保证会好好保护他，夙岚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姑姑，我可以认出你来哟——”　　　
　　“很多人和姑姑的面具一样呢，到时候你可不要随便乱认啊……”　　　
　　我有些担心地道。　　　
　　“姑姑，你的衣服袖子上的蔷薇是白色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夙岚有些得意地说出自己的发现。　　　
　　“好吧，夙岚最聪明了……”　　　
　　出了烟霞宫，如墨和夙岚立刻谨守规矩跟在我的身后。这时候天已经黑透，长廊两边的长信宫灯也早已点亮，就见许多带着不同等级面具的人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尽管是狂欢夜，但有些分际还是要遵守的。在千百人中，只有一个人带着明黄色的面具，那就是玄武国的皇帝——龙行风。戴着银白色面具的人有百十个，都是皇亲国戚或者龙行风身边的近臣。粉色面具代表的是宫娥，蓝色面具代表太监，灰色则代表侍卫。　　　
　　不同面具的人围在一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虽然有身份上的区别，但在庆祝春神到来的这个夜晚，所有人见面都不需要行礼，所呈上的食物也都相同。　　　
　　龙行风的视线在戴着银白色面具的人群中搜寻，试图想要找出一袭青衣，往年只要龙夕烟参加晚会，他总是一眼就能辨别出那一株亭亭玉立的青莲。可是今晚龙行风有些失望了，五彩缤纷的锦服几乎炫花了他的眼，他却不能确定哪一个袅娜的身子代表的是烟儿。　　　
　　我一眼就认出了龙行云，不是因为那一成不变的月白长袍和斯文有礼的举止，而是因为麝乐和龙俊宇也和他站在一起。本就气质不凡的三个人站在一起，想让我误认也难。　　　
　　“父王，姑姑会认出我么？”　　　
　　俊宇充满希望地仰头问道。　　　
　　“俊儿，你姑姑她今天也许没有来……”　　　
　　龙行云也四处搜寻着每一抹青绿色的身影，却总是没有走到近前就失望地转向下一个人。　　　
　　“看来烟儿妹妹在你们心里比我还重要啊……”　　　
　　看不见面具下的麝乐是怎样的表情，是幸福的笑还是有些忧伤的无奈，我居然分不出那话里的调笑是真是假。　　　
　　“我最喜欢娘还有父王和姑姑——”　　　
　　小家伙儿有些耍赖地偎在父母身边，并不想分出谁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果然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有些叹息地向燃烧着的火焰再靠近些，想要温暖心里的冰冷。大红的衣服和篝火交相辉映，几乎要分不出我们的界限在哪里，也许下一刻我就幻化成这欢乐精灵的一部分。　　　
　　“你要为了那个人烧死自己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在喧闹的人群中清晰的像是所有的话都只进入我一个人耳里。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猛然把我拉的退后一步，直接倒入那人的怀里。我已经特意找了个人少的角落，还是不能避免被打扰。　　　
　　“你说什么，我不懂——”　　　
　　我抬起头望向那个人，只看到一张银白色的面具，是他——　　　
　　命运的安排真是无所不在啊，从来没有想到在皇宫里也能遇到他，那个冷情的天使……　　　
　　如今，他的眼中像是雪后太阳下漫天的白光，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你喜欢那个人，但并不爱他……”　　　
　　他十分肯定地对我说，就像那是一个亿万年的事实，而他只不过是对我重述而已。　　　
　　“不爱么……”那我的心为何这么冷，就像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温暖。　　　
　　“你太想要爱了，但你又太固执——”　　　
　　他像是我心灵深处的朋友，对我进一步分析道。　　　
　　“固执？”这在我身上第一次出现，我从来都只是果断。　　　
　　“你固执地想要得到纯粹的爱……”　　　
　　是这样么？我有些不能确定，但对于他的话却找不出一丝反驳的理由。人从一出生就希望找出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却往往迷失在自我之中……　　　
　　我望着他逐渐恢复清冷的双眸，微不可闻地问道：　　　
　　“那么你是谁……”　　　
　　在跳动的火焰里，他薄唇轻启，三个字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在我的心里弹起又落下——　　　
　　“水——”　　　
　　“沐——”　　　
　　“寒——”　　　
　　有一种喜悦的东西在心里萌生，我看着他开启的口型失神地念着——　　　
　　“水沐寒……”　　　　　　　
［卷二　凤凰展翅篇：第十章　勇敢的心］　　　　　
　　广场边离篝火有段距离的苍梧树下，站着两个小小的孩子。　　　
　　“你是谁？”　　　
　　白色面具下的小人儿好奇地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唯一不同的是那粉色的面具，显现出两人不同的地位和命运。　　　
　　“我是夙岚……”　　　
　　如墨去娶食物现在还没有回来，她一再叮嘱夙岚千万不要乱跑。夙岚无聊地在原地转着圈等候着，看到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心里很是高兴。自从出生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别的孩子。　　　
　　“没听说过……　　　
　　我叫俊宇——”　　　
　　没错，这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小人儿就是俊宇，他趁着父王不注意偷偷溜了，想要一个人找姑姑去。姑姑没有找到，倒是发现了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儿。　　　
　　“你今年几岁了？”　　　
　　俊宇有些神气地问，他看起来比那个小孩儿要高一点，说不定可以做他的大哥呢！　　　
　　“我今年七岁——”　　　
　　夙岚有些紧张地说，他很想和俊宇做朋友，生怕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会突然生气。　　　
　　“啊！我今年也是七岁，那我们不就一样大？”　　　
　　俊宇说话的语气有些惋惜，本以为自己比他大呢！　　　
　　“我们一样大有什么不好么？”　　　
　　一向敏感的夙岚很开就听出俊宇话里的遗憾，更加紧张地问道。　　　
　　“也不是啦，我本来很想要一个弟弟，可是这么久了也没有实现……”　　　
　　俊宇很久以前就向爹娘撒娇想要个能和自己一起玩的弟弟或者妹妹，麝乐也很想答应儿子，可是龙行云心里一直牵挂着龙夕烟，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再——　　　
　　“那我做你的弟弟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玩……”　　　
　　夙岚渴望地看着他，面具下的笑脸因为激动而通红。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　　　
　　你放心好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俊宇骄傲地挺起小小的胸膛，认真地对仰望着他的夙岚说道。　　　
　　“我的哥哥……　　　
　　你会保护我？”　　　
　　夙岚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夙岚只是想找个玩伴儿，没想到上天仁慈的给了他一个哥哥。他想也不敢想，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怎么，你不相信我么？　　　
　　我可是很厉害勇敢的哦，我父王常说我是男子汉呢！”　　　
　　“哥哥，我相信你——”　　　
　　夙岚坚定地对着这个刚认识的哥哥说。　　　
　　“恩，我可以证明给你看，这棵树好了——”　　　
　　俊宇打量着那棵高大的苍梧，想出一个主意来。　　　
　　“哥哥，你要做什么？”　　　
　　夙岚看着俊宇对着树干摩拳擦掌，有些不妙的预感——他该不会是想爬到树上去吧。　　　
　　没错，为了证明俊宇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厉害，这个小家伙儿已经抱着树干攀爬起来。眼看越爬越高，俊宇得意地松开一只手向夙岚挥去——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哥哥，你快下来吧，我相信你就是了。”　　　
　　夙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前几天融化的雪水在晚上结了薄冰，俊宇手一滑，这下真的要从树上掉下来了，他紧张地闭上了眼，恐惧的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哥哥——”　　　
　　夙岚失声叫到。　　　
　　我和水沐寒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这好像是夙岚的声音啊，还沉醉在水沐寒的魅力中的我，一下字清醒过来。四处张望，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从高出跌落，白色的面具遮着他的脸，我看不出俊宇现在的表情，那孩子恐怕是吓得快哭了吧。　　　
　　我急忙朝着那棵树跑去，却知道根本来不及了，如果俊宇出事，龙行云一定会伤心欲绝吧……想到这里，脚步更快向俊宇奔去，我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一抹白色的身影掠过我身边，更快地接住快要着地的孩子，我感激地看向那双冷寒的双眸，里面没有一丝的波动。他并不是因为想要救人而救，是为了我，他双眼里传达出这样的含义。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些什么，水沐寒已经放下俊宇，几个起落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纷杂的脚步声向这边传来，我知道刚才那声叫喊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龙行云第一个跑过来，抱起仍有写颤抖的俊宇柔声安慰：　　　
　　“不要怕，父王在这里……”　　　
　　小小的面具被摘了下来，龙俊宇眼角挂着泪珠，在父亲怀里仍是止不住地发抖。　　　
　　“俊儿不要怕，娘在这儿——”　　　
　　麝乐焦急地轻拍着儿子的背，温柔地安慰道。　　　
　　我心里冷笑道：“老天爷真的是怕我不死心啊，一次又一次在我面前上演这种全家福……”　　　
　　“如墨，你先带着个小宫女下去吧，这里有我。”　　　
　　我转身对赶过来的如墨吩咐，如果被发现夙岚的身份，那可就糟糕了。　　　
　　“是，公主，女婢们先下去了。”　　　
　　“烟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龙行风惊讶地问，那一身大红衣袍深深刺入他的双眼，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在我身上出现这种艳俗的红色。　　　
　　“大哥，大家现在都在这里……”　　　
　　龙行云听到我的声音，身子有些僵硬，但仍是轻哄着怀里受惊的孩子。他有些无奈地苦笑，上天真会开玩笑不是么？自己最不想让烟儿看到的一幕，却总是一再地发生。　　　
　　“刚才那个救了俊儿的人是谁？”　　　
　　龙行风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那飞身救人的白色身影。　　　
　　“我也不知道，他放下俊儿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我无辜地回答，故意忽视身边一群人好奇的目光。　　　
　　水沐寒不想让人看见，也许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烟儿，你今天怎么没有穿青色的衣服？”　　　
　　不用摘下面具看说话的人，我也知道这是三哥的声音。　　　
　　“哦，我和如墨打赌，看换了衣服你们能不能认出我来。”　　　
　　青色，是苏灵月的标志，也是龙夕烟的标志，换了衣服就认不出来，那么换了灵魂就更加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吧……　　　
　　“姑姑，我终于找到你了——”　　　
　　俊宇欣喜地从他父王怀里挣脱，开心地扑到我的怀里。看来，他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惊吓，只是眼角的泪珠还在呢！　　　
　　蹲下来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我轻声地问：“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龙俊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我的孩子，闷闷地声音传入大家的耳里：　　　
　　“父王说我是男子汉，我想向夙岚证明自己很勇敢……”　　　
　　龙行风有些疑惑地问：“夙岚又是谁？”　　　
　　“可能是刚刚认识的那个小孩子——”　　　
　　我抢先替俊宇答道，生怕他会暴露了夙岚的身份。　　　
　　周围的人逐渐散去，在虚惊一场之后又投入下一场狂欢盛宴。只剩下几个真正的龙家人，包括龙行云一家，龙行风、三哥还有我。　　　
　　“那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个勇敢的男子汉么？”　　　
　　我拉出怀里的小鸵鸟，有些好笑地问。　　　
　　“不是……”　　　
　　龙俊宇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悔意和沮丧，这下好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勇敢么？”我进一步问道。　　　
　　“是什么？”　　　
　　这孩子好奇地望着我疑惑地问，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格外清亮。　　　
　　“真正的勇敢啊，是要让和你在一起的人感到安心，觉得你是可以保护他们。而不是让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难过……”　　　
　　我站起来，牵着他的小手走到温暖的火堆旁，身边的人自动自发的跟了来。　　　
　　“姑姑，你说的话我现在还不太懂——”　　　
　　龙俊宇似懂非懂地偎在我身边，拉着我一只手臂摇晃着说。　　　
　　“现在不懂没有关系，但我希望俊儿能牢牢记住姑姑今天的话，可以么？”　　　
　　我希望他长大以后可以做一个真正勇敢的人，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　　　
　　“好，姑姑我答应你。”　　　
　　龙俊宇小小的手放进我的手心，像是一种宣誓地道。　　　
　　身边所有的人望着我们若有所思，今天的龙夕烟，和往日真的很不同，是因为长大了么？　　　　　　　
［卷二　凤凰展翅篇：第十一章　一波未平］　
“姑姑，大哥没事吧？”　　　
　　刚回到烟霞宫，夙岚就急急跑过来问，他是真的很担心这个刚结识不久的“大哥”。　　　
　　“没事，就是受了些惊吓，现在已经跟着他父王回去了。”　　　
　　我拍怕他肩膀，安慰地道。　　　
　　“不知道我和大哥下次见面要到什么时候……”　　　
　　夙岚有些难过地说。他知道俊宇和自己的身份不同，他们两个是很难再见面了。　　　
　　“这是俊宇走的时候偷偷让我交给你的，说是送给弟弟的礼物……”　　　
　　临走的时候，龙俊宇悄悄塞给我他随身携带的玉佩，让我转交给夙岚。　　　
　　“可惜我没有什么可以回赠给大哥，再说大哥现在出宫了——”　　　
　　这么小的孩子，却已经什么都明白，我在这个时侯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学生，哪里知道人世间这许多疾苦。　　　
　　“放心吧，你们早晚会见面的……”　　　
　　这不仅仅是安慰夙岚的话，也是我对他的保证，只要婉妃的冤情得到洗刷，那么夙岚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到时候想要见到俊宇，就简单的多了。　　　
　　长平宫清乐殿里，容妃半倚在凤纹鸳鸯双锦靠垫上，闭目想着篝火盛会上的事情。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特别是和如墨那丫头在一起的小宫女，身份似乎没那么简单。旁人可能没注意，但龙夕烟那女人紧张的态度自己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桃红，你这几天打听一下那晚出现的小宫女，务必弄清她的来历——”　　　
　　也许，这还是一颗有用的棋子也说不定。龙夕烟一向不喜欢与人亲近，这么维护一个人，其中一定有什么内幕……　　　
　　“是，娘娘。”　　　
　　桃红应声走了出去。　　　
　　“绿柳，远儿已经睡了么？”　　　
　　想到自己五岁的儿子，容妃一向与人勾心斗角的狠劲儿消失殆尽，只剩下身为母亲的脉脉温情。　　　
　　“回娘娘，奶娘刚刚喂过奶，小殿下这会儿睡的正香呢！　　　
　　要不要把小皇子抱来给您看看？”　　　
　　绿柳有些轻快的道。也只有这个时候的娘娘才不会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