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沙河-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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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根生微笑着说：“秦市长，我可不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威胁？”

　　　　秦秋智还是沉着脸，说：“何总，这是善意的提醒。”

　　　　何根生说：“谢谢秦市长，我也多说一句，那样员工们闹起来，请市委、市政府帮忙善后吧。”

　　　　秦秋智说：“我可不可以把你这话也理解为威胁呢？”

　　　　根生说：“秦市长，这也是善意的提醒。”

　　　　葛洪举早都不记录了，看话不投机，说：“市长，十点半福平自动化破土，您看……”

　　　　秦秋智站了起来，伸出手说：“何总，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还是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还有事，不虚留你了，崔秘书，慢待了。”和根生象征性地握一下手，根生告辞了。两人心里明白，已经接火了，一场战争在所难免。

　　　　根生从市政府出来，马上给王克声打电话，汇报了情况，王克声还是老话：“这是常委会上定的，何总，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你俩毕竟是熟人。”何根生挂了电话，骂一句老滑头，心想，一块宋代洮河砚台和一对明代镇纸算是白送了，他都忘了，是送给秘书了，王克声这人是油盐不进的清官。

　　　　几人坐在车上，崔秘书说：“十点半见公安局周局长，在他办公室。”

　　　　根生说：“他妈的，是个官就敢指示我，准备好材料没？”崔秘书说准备好了。

　　　　到了公安局，根生让跟班的车开到远处去，带着崔秘书进了局长室，这个办公室他没少来过，原来的局长随和好说话，两人处的不错，也没少沾天诚国际的光。现在这局长换了，据说姓周，叫周文，人称周大炮，是一个转业军人。来了五个多月了，扫黄打黑，雷霆万钧。端掉了许多家涉黄涉毒的夜总会、水疗馆。何根生知道，哪个新上任的公安局长都这样。

　　　　周文一到任，根生就告诉各处酒店等地的负责人，一点不能出格，宁愿业绩下滑，总公司补偿。用不了两个月，市里就不让周文了。这话还真让根生说着了。王克声找了周文，批评了他，说公安局是为经济保驾护航的，不是砸场子的，弄得鸡飞狗跳的，还怎么营造招商环境。周文哭笑不得，事怕颠倒理怕翻，官大嘴大，自己这样做就是为了有一个清明的营商环境。索性把多年的积案调出来，责成各部门处理，其中就有二牛的案子。

　　　　周文看根生进来了，走出来握手，坐在沙发上，这是对人的尊重。周文看样子有五十岁了，大嗓门，大个子，黑红的方脸，粗重的眉毛，大眼睛，肿眼泡，短头发白了不少。秘书倒茶领着崔秘书出去了。周文对天诚国际表扬了一番，又说一直是治安先进单位，要一如既往地支持公安局的工作。最后提出帮助抓捕二牛。

　　　　根生听出来了。他主要是在警告天诚国际，不要出格，看他提到二牛，根生表态：“周局长，你不喊我来，我也想见你呢，让秘书约了几次，都说你忙。这二牛案子出在我们公司，我脸上无光，不用嘱咐，一有他的消息，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然后两人互留了电话，根生回去了。

　　　　这几天，连着下雨，开始都是连天雨，但是省里气象局通报了市局，未来两天有大暴雨。秦秋智在常委会上提出来，是否启动应急预案，被王书记否了，同志们也觉得小题大做，这平德河那水，连两百万人吃水都成问题。秦秋智就提出来乱挖沙、乱排污造成的后果不容小觑。王书记也不置可否。秋智还是不放心，特意去了一趟市防洪抗旱指挥部，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在市区周边严阵以待，通知各县区防指，严防死守，秦秋智又给气象台打了电话，让他们严密监视天气动向。

　　　　这天晚上，连了几天的雨突然停了，秋智已经下班了，葛洪举打来电话，汇报了情况。秦秋智非常高兴，走出去，看月亮挂在像洗过的天空上，褐蓝色的天空在月光的衬托下，有几分柠檬的黄色。秦秋智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蓝天了，自言自语地说：“他妈的，蓝天是这样的啊。”说完后自己忍不住笑了，紧张的心弦松弛了下来，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秋智见了周文，听他汇报了这阶段的成果。秋智非常满意，这使周文吃了一惊，他以为市长也会批评一顿，早做好了准备。秦秋智说：“周局长，我们平德的营商环境不好，涉黑、涉黄、涉毒屡打不绝，大有燎原之势。这段时间你们的行动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但要切记，除恶务尽，以免卷土重来。”周文再傻也听明白了，这书记和市长意见并不一致，马上又把几大积案，尤其是命案汇报了一遍，也汇报了天诚国际的二牛伤人致死案件。

　　　　秦秋智听到他的大嗓门，说话震得耳朵嗡嗡直想，开玩笑地说：“周局长，今天我知道为啥大伙儿都叫你周大炮了，你的嗓门超过大炮了，放炮时有时间限制的，你这么无休止的轰炸，谁的耳朵能受得了啊？”周文听市长这么一讲，也笑了，知道这市长早就注意自己呢，其实是韩春和给他提了一下。

　　　　秦秋智接着说：“你们公安局都是独立办案，市委市政府不干涉你们，但是我多说一句，案子就是案子，和其他的没关系。案子里不管涉及谁，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周文就是来请这把尚方宝剑的，目的达到了，满意地离开了。

第246章　韩春和哭了（）　
今天这一天，出奇的热，秋智怕天气突变，又给气象台打了电话。他们说，预报今天夜间到明天有小到中雨，局部地区有大雨，秋智放下心来。晚上吃完饭，秋智在听财政局的和统计局的汇报上半年的全市生产总值和一般性财政收入。他对GDP的统计向来是不信的，还有城乡居民可支配性收入，水分极大，倒是这政府一般性财政收入他是最看重的，用他的话说这才是真金白银。正要听物价指数CPI。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屋里灯灭了，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雷声，震耳欲聋，几人只觉得整个办公楼都在颤动，接下来闪电雷鸣，大雨顷刻间倾泻下来，办公楼的自动化配置发电机已经启动，屋里的灯又亮了起来，只是配合着雷电，也一闪一闪地，秦秋智赶紧给防指打电话，值班员说，人们都已经到位了。秋智松了一口气，告诉值班员让孙总给他打电话。

　　　　其实秦秋智应该是防指总指挥，只是挂名，副总指挥有几人，其中有常永烈副书记、刘副市长，军分区司令员孙爱军等，也都是挂名，真正的总指挥是孙大河。秦秋智告诉几位暂时散会，在焦急地等待孙大河的电话，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电话。雨越下越大，天好像漏了，秋智想楼下看了一会儿，水已经淹没了半个车轱辘。秋智着急了，让葛洪举再打过去，说还没联系上，秋智想给王书记打电话，一想还是算了，他会给自己打电话的，自己决定去防指办。葛洪举给刘副市长打电话过来留守，自己和市长都穿上雨衣，把刘勤叫过来，开着丰田大吉普冒雨去了防指办。市区水已经快过膝了，普通的小轿车根本走不了了，这丰田霸道也是小心地开着，怕抛锚了。

　　　　走到防指，水已经灌满了院子，秋智让车停在外面，和葛洪举蹚水走了过去，里面人走出来，让保安背起秋智就走，不管市长怎么抗议，还是背到雨达下面。防指的每个屋都亮着灯，他们直接去了指挥中心，中心的甄主任正在接电话，是开发区韩春和，秋智一把抢过电话，问道：“春和同志，到底怎么样？”

　　　　韩春和大声说：“市长吗？这里顶不住了，赶快找驻军或武警吧，顶多能坚持两个小时，我给王书记打电话打不通，刘秘书在家呢，他说没安排活动。你快想办法吧。”这要调动武警和公安啊，没有书记是不行的。让葛洪举打电话给王书记，再给孙爱军打电话。葛洪举出去一下，又回来了，告诉市长，王书记没联系上，孙司令员已经在来这的路上了。

　　　　这时红色电话机响了，值班员接完递给秦秋智。秦秋智一听是春林同志，说：“老板，现在很紧急了，还没有联系到王书记，昨天的预报是小到中雨，我们就大意了，但是还是做了比较严密的部署。”

　　　　那边春林同志暴怒的声音：“秦秋智，别扯淡了，你不用给王克声打马虎眼，出了事你们俩谁也别想脱干身。你是防指总指挥，这是自然灾害，可以调动武警部队，一会儿布置孙爱军，驻军进入战备状态。”

　　　　秋智没来由地挨了这一顿骂，没敢回口，说：“好的，我马上布置，进入战备状态，这我可没权利发布，还是你给孙爱军通话吧。”那边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秦秋智马上给周文打电话，他正在办公室等着呢，接到命令，马上命令市局和各县区公安分局留守人员除外，全部出动。这时孙爱军到了，两人做了简短的交流，孙爱军向武警某团、陆军给水团和民兵预备役师发布命令，去大堤待命，抗洪抢险。

　　　　正在这时，孙大河来了，说自己去了大堤，王书记也去了，现在听说开发区黄坎子有险情，王书记亲自去了。秦秋智心里明白，上坟地烧报纸糊弄鬼呢，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韩春和又打来电话说：“市长，开发区这可能要决了，这些企业，是我们多年的心血啊，市长，这官僚主义害死人啊，我日他先人啊。”哇哇地哭了起来。秦秋智更加焦躁，只觉得无名火起，又不知道谁得罪了他，在心里也骂了一百个脏话。

　　　　过了一会，常永烈也来了，秋智交代了一下，说：“孙司令员，咱们一起去大堤，我坐你车吧，我那车走不了了。”

　　　　孙爱军说：“我们来三个车呢，再有五六个人也成。”

　　　　走在路上，过来一个电话，原来是王克声的，他说：“秋智同志，我在细沙河镇，这里很危险，你告诉爱军同志赶快增援，我电话早都让雨水泡了，你在那指挥吧，有你在我放心。”说的冠冕堂皇，秦秋智才知道这股无名火就是由他引起的。秋智三番五次地强调抗洪，他就是置若罔闻。

　　　　特大暴雨持续了七个多小时，这细沙河平时没有多少水了，这一场大暴雨，打破了十七年纪录，主城区已经护住了，因为早已经准备好了防洪设备，留下一队官兵防守，所有人都去了开发区，官兵到的及时，总算有惊无险，韩春和也不哭了，还是骂人。孙爱军带人去了离城几十里以外的细沙河，秦秋智也一同去了，那里都有决口的了。王克声正在组织人撤离，等部队到时已经是一片泽国了，赶紧用冲锋舟组织救人，秋智看这雨没有停的意思，看眼前惨景，心如刀绞，完了，全完了。

　　　　这时左春林的电话，说：“秦秋智，不要着急，赶快救人，不要想其它的，将功补过，王克声呢？”

　　　　秋智很奇怪，这左春林好像在这里长着一双眼睛，回答道：“王书记也在这里，他的手机被水泡了。老板，一片泽国啊，完了。”说完哭了起来。

　　　　左春林说：“不要慌，我就在你们上空，还有军区的洪司令几个领导，我们在找地方停下，这雨太大，飞机降落不了。”

　　　　秦秋智往天上看了一下，根本看不到什么，只是看到扯天扯地的大雨，天好像漏了，雨连成了一个粗线，不断头地往下浇着。似乎看到了几个红点，秋智着急了，说：“老板，这雨天最不适合直升机飞行了，赶快飞到安全地方，老板，求你了。”

　　　　左春林说：“你放心吧，这是部队的尖端武直，多大雨也没事。告诉官兵们，无论多么困难也要堵住缺口，要不然会有更多的乡镇遭灾。把电话给孙爱军。”

第247章　图穷匕首见（）　
不一会，防指打来电话，说西北地区已经停雨，咱们这里暴雨也逐渐在减弱。秦秋智听到这里，一屁股坐在水里，大声喊道：“雨就要停了。加把油。”这时人们抬着王书记过来了。秦秋智赶紧站起来跑过去。

　　　　天逐渐亮了，雨完全停了，大堤决口处也堵住了。秦秋智签字，启动救灾物资储备库，把帐篷等物资运来，官兵们在高处搭建了一排排帐篷。左春林就在一个帐篷里指挥呢，秦秋智坐在旁边，浑身没有一处是干的，神情沮丧。有人端过几碗热粥来，左春林自己吃了一碗，其他人谁也吃不下去。数字已经粗略地统计出来，冲毁房屋三千多间，耕地十七万多亩，牛羊家畜还未统计。已确定死亡人数六人，失踪二十七人，其中有新上任的党委副书记黄有声。左春林恨不能杀了秦秋智，秦秋智心里既惭愧又委屈，这时候说啥都无济于事了。

　　　　秦秋智看左春林吃完了，说：“首长，我酿成大错，请求组织处分。”

　　　　左春林一下子把碗推在地上，吼道：“处分，处分还顶个屁用，这是人命啊！我左春林算是看错你了。”

　　　　秦秋智没敢出声，在床边站着的韩春和不干了，说：“首长，我是开发区的韩春和，这事不怪秦市长，怪就怪在市委的官僚主义上。前几天常委会上，秦市长特意提出启动应急预案，硬生生地给否了，这不是我胡说，常委会有记录，一查就知道。我知道这次我也革命到头了，讲出真话来，咋处理我都没意见。”孙爱军也说确实如此。

　　　　左春林脸色缓和下来，说：“这没关系，事情过后中央也会来人查的，真是这样，那上级自然还你公道。”

　　　　大灾过后，省和中央都专门派出了调查组，这期间还都在各行其是。秦秋智开始有些忐忑，后来释然了，人这一辈子谁能一直当官，如果那样，“宦海沉浮”这四个字岂不是假的！干一天就像样一天。这次暴雨并不是太大，秦秋智查了一下十七年前的那场暴雨，根本不像这次这么紧张。就是因为这环境、河床、大堤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坏，他更加坚定信心，把关停进行到底。

　　　　他接到了春花的电话，说春苏回来了，专门回来找他。秋智心里很激动，说实话，他也想春苏，确切地说，他也想女人，他毕竟刚刚四十岁。这种情势下他不便去见春苏，一是和根生这样，二是调查组正在平德，他是防指总指挥，是第一责任人，必须要承担责任，何况王书记在住院，说下肢疼痛。秋智在电话上对春花讲了，让她等等。春苏知道后，非常理解，不免又为他捏了一把汗。

　　　　关停的最后期限到了。各个工作组开始行动，停水断电，发放补贴，有企业没同意的，把补贴直接发给职工。把企业主们气了够呛，都在骂秦秋智损，说这是釜底抽薪。

　　　　根生坐不住了，秦秋智和小时候一样损，这就是绝户计。他不能和他硬顶了，有很多企业已经领到了补偿金。于是放下身段给秋智打电话，说再缓他半个月，秦秋智说只能缓五天时间。何根生一看没有缓和余地，你会釜底抽薪，我也会，不把秦秋智赶走，一切都是空谈，现在调查组正在查他，烧一把火。他倒是爷们，实名举报。

　　　　过了几天，整个平德差不多都知道了。天诚国际老总实名举报市长秦秋智，主要有三条大事，每一条都会让他丢官。第一条，裸官，结发妻子离婚，婚外恋女子在国外；第二，有一个私生子，已经十七岁了，和这名女子在国外，注：不是这女子所生；第三，他自己利用职务之便建厂子经商做企业，积累了大量财富。根生去举报时，调查组的明确告诉他，他们是来调查洪灾的，只能帮忙递到省纪委。

　　　　这两个调查组都走了，又来了一个调查组，省委联合调查组进驻平德，专门调查何春根的实名举报信。他们先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