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沙河-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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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秋智赶忙说：“我听耿福姐夫说，你们去平州找过我，还收到我的一封信，是吗？二姐，我从来没给苏子写过信。是不是弄错了？”春花听得出来，秋智说话很快，是怕自己挂电话，春花联想几天前大姐半吞半咽的几句话，有几分明白了。

　　　　春花是一个有主意的人，说：“秦市长，我知道了，我现在有客人，不方便说话，一个小时后给你打回去。”说完挂了，摁了一下叫铃，秘书走了进来，春花让她把耿小宝叫来。

　　　　耿小宝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前额已经秃了一块，将军肚挺着，发胖的身躯使本来就不高的个子，显得更矮了。人的遗传变异在耿小宝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他父辈弟兄四个都是高个子，他偏偏就是个矮胖子。他走进来顺手带上门，开着玩笑走进来：“哎呀，都这么忙，这么一会你都受不了了，回家大长的夜，想咋样就咋样，我也知道你老头子……”说道这里看春花的脸阴云密布，说：“怎么了。媳妇，谁欺负你了，我请他去饭店，喝酒喝死他，吃海鲜撑死他。”

　　　　春花面无表情地说：“你坐那，我问你，平州邮来的给苏子的信是怎么回事？”声音不大，小宝听来，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一下子呆住了。小宝是老实人，这几年在这里坐镇一方，说话办事自不比以前。但是平时还是不撒谎，尤其是这次的弥天大谎，让他的心灵很不安宁，他感到自己在作孽，做大孽。春花既然问这，肯定知道了，他如实地交代了。

　　　　在去平州之前，根生找了他，让他想尽任何办法阻止春苏和秋智见面；还有，在那里找地方写几句话，那几句话根生都写好了，让他装在信封里就行，找平州省政府的信封，到平州邮局寄出去。

　　　　那天他们到达省政府，秋智正好不在，小宝谢天谢地，这样就好办了。他们从省政府出来时，他自告奋勇地回去送信，就是到收发室办这件事，他根本没把联系方式留在那里，而是给了那个门卫一百块钱，要了两个信封，在里面写上通信地址才出来。第二天他自己出去把信寄了出去。

　　　　他说完看着春花那扭曲的脸，赶忙说：“春花，别生气啊，这些年我良心不安，非常后悔，那时候我也不敢得罪根生啊，这些年你也知道，他让我东，我哪敢西啊。”

　　　　春花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平静地对小宝说：“耿小宝，滚出去，明天去离婚。”

　　　　小宝太了解自己的老婆了，外表柔弱，内心刚强，定下来的事很难回头，他吓坏了，赶忙说：“春花，这事……”

　　　　春花断喝一声：“滚！”小宝赶紧走了，去给根生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在春花办公室门口站着，不敢走开。

第243章　众叛亲离了（）　
春花镇静了一下，心里说：“苏子，你的命是真苦啊。”擦干眼泪，理了一下头发，拿起电话给春兰打了过去，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春花好像爆发了，大声地哭了起来，秘书和小宝都冲了进来，小宝让秘书退出去。自己给春花倒一杯水，春花放下电话，默默坐着。小宝看她在想事情，也不去打扰她，低着头坐在沙发上。

　　　　办公室里静极了，只听见空调发出的斯斯的响声，过了有十几分钟，小宝抬起头看春花倚在老板椅上似乎睡着了，走过去低声说：“睡着了？其实这事也好办，现在两个人都单身，我去找秋智，把事情说清楚，要打要罚随他便。”

　　　　春花睁开眼睛，沉吟一会儿，也没说话，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说：“秦市长你好，今天下午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春花和秋智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告诉小宝一起去。春花正要给春苏打电话，根生进来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了小宝一眼，

　　　　小宝知趣地说：“你们谈，我那边还有业务没处理完呢。”带上门，出去了。

　　　　根生看了一眼二姐，看她正在狠狠地盯着自己，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说：“二姐，你别再说了，大姐打了我两个耳光，我原来也挺后悔的。现在我不后悔了，二姐你不知道，这个秦秋智不是咱们庄上的那个大智了，他这些年变坏了，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玩意，他现在处处和天诚作对。苏子跟这样人过一辈子，还不如这样。”

　　　　春花早已经怒不可遏了，骂道：“你放屁，你才是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玩意，这些年你干这些事，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你还是当初那个何根生吗？大智是一个市长，他要的是GDP，要的是税收，他凭啥和你过不去？”

　　　　根生也不恼，站起来给姐姐杯子里接满水，说：“二姐，你咋也糊涂呢！他和苏子这样，能不恨我吗！他这次是大动作，咱家的很多企业都得遭殃，市区和下面各县市区的这些取暖公司都得关停，这是灭顶之灾啊。还有，你也知道二牛的事，本来就碰上那么一个软硬不吃的公安局长，这回更热闹了，市长亲自下令，给公安局下了死命令，限期破案，否则局长回家抱娃娃去。二姐你说，这不是把你兄弟往死里逼吗！”

　　　　春花冷笑道：“全世界的人都在和你过不去，不管家里的还是外面的。”根生听着不是好话，心里惭愧，出去了。

　　　　下午在一家咖啡店里，葛洪举和司机刘勤在远处等着，观察着。秦秋智看见他们来了，赶紧起身迎接。落座后，春花打量一眼大智，模样没变，比原来胖些，看上去更成熟，更有男人味。其实男人和女人比起来就有这个优势，女人四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朵花，正是好时候。春花心里愧得慌，也没过多地寒暄，让小宝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只是没扯进根生，说都是小宝自作主张。秦秋智知道这是替根生掩饰，他那红晕发亮的脸上变得灰白，两眼失神地看了二人一眼，旋即恢复了平静，只是那脸变得越发难看。

　　　　拿起包，礼貌地说：“二姐，小宝哥，我先走了。”

　　　　刚要离开座位，春花说：“大智，我有话说。”用大智代替了秦市长，秦秋智又坐了下去。春花说：“大智，你和春苏的感情我懂，我们错了，二姐郑重其事地给你道歉。”说完拉着小宝给秋智鞠了一躬。看秦秋智面无表情，春花又坐下，说：“我听说秦市长还单身，苏子也单身，现在在美国，这是她的联系方式。”

　　　　秦秋智说：“好的，二姐，我会和她联系的。另外我顺便告诉你一件事。这次清理整顿，涉及到了你们天诚国际，我知道根生又得排遣我，二姐你是明白人，劝劝根生，带个好头，我也好做些，毕竟天诚国际是咱们市的龙头老大。”

　　　　春花听明白了，以为自己是为公事来讨情的，笑了起来，说：“秦市长打小就是聪明人，我们俩今儿个来没有公事，是你的电话让我知道了真相。现在真相大白，秦市长自己决定吧，都挺忙的。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苏子在美国还……”刚刚讲到这里，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五六个人，喊着秦市长，小宝赶紧上前护住，来人是咖啡厅的老板和几个客人。

　　　　春花倒是不怕，说：“各位，现在秦市长正忙着，过会再和你们说话。”大家七嘴八舌的。在对面的葛洪举早看到了，喊着刘勤跑了过来，劝散了众人，不敢停留，回去了。

　　　　这段时间，秋智开始正式进入清理整顿高污染高耗能企业。他知道，王克声不热心，省里也有一部分常委不支持。秦秋智已经做好计划，两把扇子同时扇风，招进一两家大型的在全国的知名高新企业，同时跑省里、跑北京，争取求得支持，要到钱款是大事。他也想好了，实在不行，就把今年上交的部分请求截留一些，明年的转移支付再结算，这也不是自己标新立异，有的省干过的。

　　　　秦秋智想到了鲁鸿彦，从党校回来以后还没联系过，因为鲁鸿彦是学习半年，不好打搅。现在说不得，和他联系了几回，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下，鲁鸿彦说开会研究一下。过了两天。鲁鸿彦打来电话，问能不能劳市长大驾，亲自去一趟他们总公司。秦秋智爽快地答应了，放下电话马上到市委给王克声汇报。王克声不敢怠慢。马上给省委文昌书记做了汇报，放下电话告诉秘书召开常委扩大会。在会上秦秋智把这个公司详细地介绍一下，希望组团去招商，建议由王书记带队。这是官面话，大家都心知肚明，人家指名道姓地请市长去，换人是不合适的，而且在官场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除非是市委、政府两家的大事，书记和市长同时露面，否则两个人不能同时出现，这确实是没人规定，似乎是约定成俗了。

　　　　最后王克声拍板由市长带队，常委再去两个，不用说，开发区管委会的韩春和、宣传部长耿超，接下来是招商局长、财政局副局长、土地局长，和刚刚提为环保局副局长的刘超。秦秋智告诉韩春和要做好充分准备，一切材料都要备好，把做好的幻灯片拿给他看，他要亲自把关。一切准备就绪，两天后带着王克声的希望和常委们不同的期待，浩浩荡荡地杀向福平总公司。

第244章　市长大手笔（）　
何春花自那天见过秋智以后，心里觉得特别愧疚，对耿小宝的怨气也逐渐消了，这怨得了人家吗？这还不是自己那个不是人的弟弟！打定主意，得告诉春苏，最后主意让她自己拿吧。给春苏打了电话，说的很委婉，春苏那边静了一会，突然听见春苏一声喊叫，这个声音，就像小时候秋智打狼时，濑歹受伤时那凄厉、绵长而又婉转的叫声，春花吓坏了，连声喊苏子，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她知道再打过去她也不一定会接，等一会她打回来吧。

　　　　过了十多分钟，春苏电话来了，春苏边哭边骂，骂根生，骂小宝，骂两个姐姐糊涂，又骂秦秋智是世界上第一个糊涂蛋。骂了一会，平静下来，说双禾放暑假了，这两天回国，让双禾给他姥姥、姥爷上坟去，再到监狱看一下他舅舅。没说秋智的事。

　　　　秦秋智回来了，可以说是满载而归，在福平谈了四家企业，都有意来平德办厂，都是高新企业。过了几天陆陆续续地都来考察了，王克声亲自会见，尤其是鲁鸿彦亲自来了一趟，秦秋智给春林同志打电话请求派一位常委，左春林愉快地答应了，派了省委常委、常务高官黄坤来和鲁鸿彦会见，当然是不用涉及业务的。鲁鸿彦回去后派一位副总带队，签了合同，投资十六个亿，两年内完成，不需要地方贷款，只需要在税收、土地等项给予照顾。再就是投资环境，尤其是离开开发区的企业密集区。这给秦秋智敲响了警钟，去北昌市调研时，他们那里就是分开的，有专门的高新产业园区。同来的另外三家也签了合同，三家投资加起来也是十几个亿。

　　　　在上报省政府时常委会产生了歧义，秦秋智提议按实际数量上报，而且强调以后在GDP、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等坚决抵制浮夸虚报的现象。常委们看他言之凿凿，一脸正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傻啊还是上面有话啊。这都是潜规则，按以前惯例，悠着点报，也得报壹佰亿，脸大的都敢报两百亿，这是政绩，响当当的政绩。市长亲自出马，招来四家大型的高新企业，没有一家是高耗能的污染企业，不往脸上贴金，大家也算见识了。大家看老板不表态，没有人说话。这时韩春和说话了，赞成市长的意见。

　　　　耿超也说：“各位领导，我前几天在中央开会，就是关于这个议题，我已经给三位书记做了汇报，材料也发给了各位领导，现在各省都在挤水分，尤其是发达省份，GDP、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等项目基本都是实在的，我看我们也应该考虑一下了。”大家听着不是话，这宣传部长是市委的喉舌，平时都是不乱说话的，去了一趟福平，话多了，这意思是市委、市政府一直在造假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时王书记说话了：“听秦市长安排，说下一个议题。”

　　　　秦秋智大手笔，打响了一炮，名声大噪，这次招商引资让各市眼红，包括省城北河市。左春林觉得面子上有光，秦秋智的第二件事就容易多了，省政府出了一部分，柳书记派人和秦秋智跑了几趟北京，秦秋智又动用了自己的人脉，他又找了韩蕊的前夫周智勇，现在在北京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也帮助说了话，资金总算解决了。最难办的还是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尤其是天诚国际，这是王克声一手扶持的，又是何根生的企业。秦秋智知道，根生已经找过王书记。秦秋智也找了王书记，王书记责成刘副市长专办天诚国际的企业。可是过去了一个月，丝毫没有进展，秦秋智急的跳脚骂娘。没办法只好去见天诚国际老总何春根。

　　　　秦秋智计划好了，和根生见面，公事公办，不必以私人身份。于是让葛洪举和根生的崔秘书联系，约好了时间，到秦秋智的办公室。何根生一百个不情愿，本想哪家办公室也不去，只在外面谈一下，这时候不敢再坚持，人家毕竟是市长，带着秘书去了。两个人见面礼貌性地握一下手，这两个儿时几乎不分你我的玩伴，现在两人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根生已经有了大把的抬头纹，秋智的头发也明显是焗过油的。

　　　　两人正襟危坐，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两人不免在心里唏嘘、感叹，造化弄人啊。两个秘书坐在旁边记录。葛洪举还经常站起来去续水。

　　　　秦秋智先说话了：“何总，通知已经送去几个月了，看贵公司还没有啥动静，今天想和你沟通一下，有什么具体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何根生久在商场摔打，又周旋于各个领导之间，自会有应付他们的那一套，说：“秦市长，你不找我，我也想找你呢，这不是怕你忙嘛，管着这么大一个市，那可是日理万机啊。我是个粗人，说话不绕弯子。天诚国际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合适的项目转产。一旦都关停了，这几千人的吃饭就是大问题。还有，也怕给政府添更大的麻烦，这些人闹起来可不管谁是书记谁是市长。毕竟咱们市的安定团结是大事。”

　　　　秦秋智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可谓一语中的，说到了市政府的痛处，主要是因为就业问题，看他说话有些讥讽，装作不明白，说：“何总说的是实情，市里也出台了解决办法，已经发下去了，想必你也看到了。市里不会让企业和员工吃亏的，你们动作起来，有关部门立刻兑现。天诚国际是咱们市的龙头企业，何总又是人大代表，市政协常委，应该带个好头，这也是为咱们市做了大贡献。希望按通知的时间关停并转，那时候我上报省委、省政府为何总请功，以后贵公司也会在税收用地等方面优先考虑，也可以给予适当优惠。”

第245章　已经接上火（）　
何根生看他往那一坐煞有介事的说着，心里有几分不受用，说：“秦市长说的对，这么多年，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各项政策、法律、法规，天诚国际都是认真学习、认真贯彻，从没打过半点折扣，这你可以问克声同志。可是这次是斩断命根子，确实让我为难，眼看还有半月，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秦秋智听他抬出了王书记，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这是王克声的主抓项目，并且算是一口拒绝了，自己这市长在他眼里视作无物，不觉火往上撞，沉声说道：“何总，常委会已经决定，日期一到，停水断电，请你三思。”

　　　　何根生微笑着说：“秦市长，我可不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威胁？”

　　　　秦秋智还是沉着脸，说：“何总，这是善意的提醒。”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