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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繁华冢-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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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置若罔闻径自进了里屋在椅子上坐定,一双眼紧盯着我,只好硬起头皮进去:“九爷什么吩咐?”
  “过来。”他沉声命令我。我垂头定在门边不肯靠过去半步:“奴婢听的见,请九爷吩咐就是了。”
  “昨儿个皇上召见崔明琛听说你也在场。”他没有再坚持,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我听见外面却不一定听的真切。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康熙让我休息不必在他那里伺候,魏珠却让我先回来简单收拾一下内室。当时魏珠也在场他自己不肯告诉胤禟谈话的内容,就把我推出来顶雷。暗自笑一下自己的自作多情,经过那一次我难道还以为他会来和我深情款款?
  “奴婢是在场,皇上就是问了问崔大人,十四爷的园子是谁出的份子,还有前些日子您请客都什么人去赴了宴。”胤禟送了十四阿哥一座园子,十四阿哥回京他还出面替十四阿哥请客。请客是这件事的重中之重,八爷党们转了风向才是康熙最关心的。
  对于我的知无不言他倒有些吃惊,继而冷冷一笑:“我又没问你这些,你说出来做什么?”
  这倒好,成了我犯贱非要告诉他的,只能无奈的笑:“奴婢错猜了九爷的心事了,既然九爷不想知道,出门把这话忘了就是对奴婢天大的恩典了。”在宫里里最大的忌讳就是口舌是非,我却相信我不会受到惩罚,康熙若是不想人知晓,他可以不留人在身边。他既然留了我也留了魏珠就是想让我们中的谁把这话告诉胤禟,让他收敛。这只怕也是为了给十四阿哥面那个抚远大将军王面子。
  十四阿哥手握重兵若是再和先前胤禩的党羽结成了势力,康熙的皇位就堪忧了。他以为这皇位是千秋万代的,他以为他可以长命百岁。
  胤禟施施然起身要走,经过我身边却停住脚步,俯身下来轻声问我:“是真的吗?”
  答案来的这样轻易他倒不信了,身子向后躲闪开他的唇:“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蒙骗您。” 
  “你的胆子一向不小,是真是假可真不一定。”我的话他虽不全信,眉宇间却也有了忧色。
  “那九爷就当奴婢胡说的好了。”我低下头去再倒退一步。他也不再逼近过来,转步走出门去。
  暗自松口气,胤禟却又返回来:“要是再有人问你,你怎么说?”
  “我让他去问九爷不就好了。”嘴长在我身上,我就是跟他赌咒发誓我不会说他也不会信的。他抱臂倚门倒笑了起来,凤目轻弯声音轻松了很多:“好,你叫他去找我,我正要看看他是不是有这个胆子。”
  我也微笑应对:“九爷慢走,奴婢不送了。”回身收拾起炕上散着的书纸杂物,好半晌才听见身后有帘子响动,他大约走了。
  呆呆的站直身子,谁还会来问我?胤禛吗?
  有脚步声,我也没有回头,听声音很可能是胤禟,不知道他还要再罗唆些什么?“九爷就这么舍不得走……”叹口气回头去调侃他。
  身后进来的那个人赫然是胤禛,他冷冷的看着我,眼中寒意正盛。
  “四爷,皇上和十四爷正在御花园。”以我的理解他该马上离开,他不可能在这里多做逗留,免得这样私下和我说话被人看到。他却不动,只是死死的盯着我。
  似乎是我做了对不起他的大事,我板起面孔对他行礼:“四爷若是要歇息会儿,奴婢去招人伺候您。”经过他身边手被他紧紧的攥住,任我怎么挣扎他也不撒开。
  “你放手。”这个疯子要作什么?就算他活够了我却还没有。
  “你和他倒是聊的来。”嘲讽?我冷哼接口:“再怎样,也没您和侧福晋聊的来。”提到这个,心里无名火起,忍无可忍猛的拔了头上的簪子扎向他的手,他吃痛才放开我。
  “你……”他抱着手,愤怒且不置信的看我。
  我把簪子收在袖内,站在外间门边喊一声外面的人进来伺候。不一会儿就有小太监进来,我在外间吩咐:“我还有事,四爷要在这里歇一会儿,你好好伺候吧。”
  出得门前余光看见他低头站在屋里,紧紧得握着自己得手。回了屋才敢看袖子里那只点翠的银簪,簪头上的血迹足有半寸。
  轻轻把血迹擦干净,手已经抖的握不住发簪。镜子的我越发的苍白。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像这些血迹一样,擦过就可以当看不到。
  蕊心进屋来哎哟一声,许是被横着的椅子碰了腿,我躺在床上看着她在黑暗里摸索着点亮烛火,火光亮起的瞬间我闭上了眼。
  隐隐听见她低声念叨:“看来是累了。”她轻手轻脚出门梳洗去。再回来时带了冰凉的气息,我装不下去了,微眯着眼睛问她:“才回来吗?”
  “吵醒姐姐了。”她笑着坐上床来。我打个呵欠微微一笑:“没有,反正我是装睡的。”蕊心呵呵的笑,我们靠在一起,我握着她的手想帮她取暖,却不想我的手比她的还冷。讪讪的笑,老人们常说“手凉的孩子没人疼。”这句古谚看来是真的。我还笑的出,真不错。
  “姐姐,今天皇上和十四阿哥单独说了好半天的话,连魏公公都没在跟前伺候呢。”她凑在我耳边悄声的说
  “怪不得你的手这么凉,外头冷吧。”我想岔开话题,她却没有在意伏在我肩头低声问道:“他们说十四爷就要当太子了姐姐你说是真的吗?”她平时很少说这些,我侧头看她,她眼里闪过的是脉脉柔情。
  我轻轻的微笑,她醒过神来羞涩万分:“不是的,姐姐…… 我就是……宫里的宫女都……十四爷他……”急于解释却连话也说不连贯了。
  “那些爷们的事不是咱们该管的。好了,睡吧。”我拍拍她安抚她快些睡,一个微笑把她逼成这样,实在是我不对。她紧张我反而放心,她不是胤禟他们的人。幸好她很快就睡了,不过是小女孩对英雄的崇拜,还睡的着没有辗转难眠还没有沉迷其中。
  第二天一早是我当值的日子,虽然下了大雪天气寒冷异常,康熙下了朝回来气色还是不错的,用了早膳他就吩咐魏珠把东西准备出来。魏珠出去抱回一只镶金的楠木盒子。
  康熙开了盒子,我瞥见里面是一串数珠。他挨颗在手指间慢慢碾着,双眉紧皱沉思良久才开口吩咐魏珠:“宣四阿哥来见驾。”
  魏珠一走康熙就来撵我走:“你也下去吧,今儿也不用伺候了。”我猜的不错,无论是和十四阿哥的密谈还是和胤禛要说的话,不想我知道的,他绝不会留我旁听。
  正好回屋去补上一觉,我只要负责活着就好了,其他的事一概不想多做理会。院子里很安静,隐约听见画眉的叫声,宫女们住的地方怎么会有画眉出没?何况这冰天雪地里可是麻雀也少见。我寻去后院,并不是我听错了,雪地里那只折了翅膀的画眉鸟,仍在扑棱着翅膀挣扎。
  我慢慢的蹲下身子,默默的看着它,除了同情我什么也忙也帮不上。
  身后咯吱咯吱的踩雪之声,一个小身影笼罩在我头顶:“这只鸟是我的。”有些蛮不讲理的骄横。我忽然不敢回头,是弘昼的声音,我的儿子。不等我回答他已经抢步上前从地上把那只鸟捡起来,紧紧的攥在手心里,那小鸟惨叫数声声音也低下去了。
  他的宝蓝缎的翻毛坎肩上全是厚厚的雪,不知在哪里滚成这副模样,手里的那个弹弓是我们娘俩一起做的。
  他瞧瞧周围没有人影,靠前一步终是不敢太近,期待的瞧着我问“你认不认识我?”。
  “您是雍亲王家的小阿哥,奴婢见过您。”我避开他的目光,就是死我也不会说认识他。他才该是我爱逾生命的那个人“小阿哥,这画眉可能是哪宫里贵人养的,您还是……”虽然只是只鸟,也是会有人拿来做文章的。他不该还这么顽皮,为了他自己也要知道轻重。
  他紧咬下唇,双眼含泪委屈的让我不忍再看“你既然不认识我,你凭什么来管我!”他将手里的鸟狠狠的掷在我身上。那瞬间我的心像是被他掏出又抛掉,连呼吸都要窒住。难道他把我的离开当成了抛弃?我想去拉他的手,他红了眼眶怒瞪着我,使劲推开我:“你走开,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们俩脚步不稳都一交坐倒在地。
  “弘昼,怎么跑来这里玩?弘历正找你呢。”胤禟悠悠哉哉的走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我。我相信他一定躲在某个角落看着这一幕。
  “多谢九叔。”弘昼随意的揉揉眼睛从地上爬起来,行了礼便转身跑走了。
  胤禟在我身边缓缓的蹲下,把那只死去的鸟托在手心里。对那只死鸟他倒是摆出少有的温存笑意,自言自语道:“小的时候我也这样,抓额娘养的鸟出来玩,一定会弄死才肯干休。”他站起身来转回头去看着弘昼的远去的脚印微微的发愣:“他的脾气,倒像是我的儿子。”
  我们的儿子也或许是女儿早就死了。现在再来感伤未免太晚了。
  我起身来欲走,却被他猛的拉进怀里,一之手狠狠的捏住我的下颔:“他怎么会是四哥的儿子?怎么会是他。你说……” 
  “那九爷得去问四爷和四福晋。”儿子早已经不是我的了,甚至连母子相认那一天我都不敢期望。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耿氏的儿子与我无关。我以为我只是失去了,可笑的是回过头来发现我从没得到过,再无余力和他逞口舌之能。
  既然他们要找人来恨,那就都算到我头上好了。反正债多不压身。
  “将来后悔的时候,再来求我……”他冷冷的笑,手臂一紧身子逼近我。我不再躲闪抬手抓住他貂领拉近身来。手臂绕上他的颈项,在他唇畔轻啄慢吻,他的嘴唇冰一般的寒凉“九爷喜欢我吗?”我没自称奴婢,这一刻我只是我。
  鼻尖相抵,距离近的连眼中最细小的情绪都来不及掩饰。十几年的光阴就这样从彼此的无可回避的目光中流转而过,一去不返。
  胤禟瞬间的惊异后,便平静下来。挑着嘴角似有笑意,笑容却没有温度,冷眼旁观我在玩什么花样。他早已不是那个在雪地里问我“我对你好不好”的少年。这个男人,再不会有那么天真的话。
  我也不是那个把他胤禟给的温暖当一切的夏末了,我的吻是给角门侧旁站的那个人看的,他实在该自己来分辨一下,他所作与我所为谁更值得原谅。这份心情他总要设身处地感受一番才公平。
  胤禟回吻我,轻柔冷淡的像是那落下的雪花:“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他的怀抱越来越冷,几乎冻透了我的薄衣,几乎是下意识的抱紧他,就像以前一样,我们是彼此的影子孤单的对立着,试着去拥抱过却还是只有彻骨的寒冷而已。
  “九爷总是来找我,还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以我看您必定是喜欢的。既然喜欢那你就去求皇上开恩,从今后我就安心跟着你,哪怕刀山火海也决不后悔。”我们额角相抵,低声说着这些话,外人看来似是情到浓处。
  他握住我的手冷冷的笑:“刀山火海你自己去好了,我没空奉陪。”如我所料他拒绝我。
  “那是奴婢自作多情了。既然九爷您不去和皇上讨要奴婢,那以后为了您的名声,还是少见奴婢为好。”他什么都想要,却不可能为了我做任何事。这样多好,这才是胤禟。
  “‘愿得一心人’这句话九爷一定听过,奴婢斗胆问一句,九爷您有心吗?”只是为什么还不放开我的手?话已经这样难听了。真是没有必要摆这样一副情投意合的缠绵模样了。
  从胤禟怀里挣脱出来,看到胤禛他在对我们微笑,淡淡的笑。我也回以一笑,装作刚刚看到屈膝行礼。胤禟这才回过头去,看到胤禛便万事了然。
  十四阿哥不知何时来到,此时才探出偷来,他冷冷的打量着我,转头却笑着招呼胤禟:“九哥,找您半天儿了,不曾想在这里赏雪,咳……我和四哥实在不好意思打搅。”
  “雪也赏完了咱们该走了。”胤禟对胤禛微微一笑。兄弟三人各自会意的微笑。
  胤禟走不到两步又返回身来,暧昧的凑在我耳边,用近乎恶毒的笑着问我:“你说我没有心,难道他就有吗?”

  海棠风急

  胤禛看着我们密语,不着痕迹的转身轻咳一声道:“十四弟,我先走了。”他的笑容越来越远眼底的冷慢慢的透出来。只那么一瞬间他目光便望向别处,留给我一个急欲离开的背影。
  十四阿哥拢拢身上的黑貂外袍快步跟上他,:“弟弟也觉得有点儿冷了,四哥咱们还是一起走吧。”
  胤禟这才撇下我追了上去。隐约听见十四阿哥调侃胤禟的笑语声。他们离开的背影渐渐模糊,捂住了面孔,却挡不住眼泪。在他眼里我是不是个累赘,他是不是累了正想扔下我。
  康熙六十一年就这样来到眼前,过年这些日子,宫里明显乱起来,阿哥的孩子们几乎天天在福晋们的带领下,进宫来给妃嫔们请安。幸好我呆在康熙身边不曾单独出去露脸反而清静。
  十四阿哥脸上郁色却越发加重了,康熙不说什么时候让他回军中,至于封赏,他们最盼望的那个太子的头衔也没有丝毫的口风意向。
  正月初九十四阿哥寿辰一过,我听小道的消息说,朝臣们几乎踏平了十四阿哥家的门槛儿,这么大的排场康熙对此事依然一言不发,倒好像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人人都觉得下一任太子也许就要横空出世了,弹冠以待,等着十四阿哥得道的大好消息。
  还没等十四阿哥得道,年羹尧倒是先成了仙。成了总领三省的都督,康熙亲自召见下赐弓矢,委以重责大任。十四阿哥却一无所获,且即将在四月离京被派去驻守甘州,面子里子都已经十分的挂不住了。
  依我看这一役倒未见得十四阿哥是输的,也许他老子只是在观察他的这些儿子们。十四阿哥太一帆风顺了,若是真的得了储位只怕也是要重蹈废太子的覆辙。
  三月十二胤禛来请旨,邀请康熙进他的园子进宴。康熙欣然前往情况复杂了许多,这个家伙好大的胆,此举大有试探他的父亲心思的意思。
  我依然跟随在康熙身旁,无论酒菜都是众目睽睽下我来第一口,真是好不风光。胤禛恭敬有嘉的伺候着康熙,弘历和弘昼犹如双生,一对漂亮孩子静静的立在一旁。他二人深得康熙的喜欢,问完了安就叫到跟前儿说要考校功课。弘昼全程装作看不见我,康熙要他们背书,兄弟俩的功课都十分的不错。
  康熙笑着赏了他们,却伸手叫弘昼过去:“过年时就听说了,宫里那些个画眉鹦鹉没几个逃了你的手。”
  弘昼并不不惊慌,笑着给康熙磕头:“请皇玛法恕罪,孙儿也只是想早日学了射猎技艺,好随皇玛法射猎远征去。”
  弘历也跪倒在地,额贴地板:“弘昼年幼顽皮,弘历身为兄长原该劝导才是。请皇玛法开恩,若有责罚弘历愿代弟受过。
  两个孩子高下立分,弘历才是那个识大体顾大局懂事的好孩子。看康熙欣赏的目光就知道他中意弘历,而弘昼在他眼里就只是个孩子而已。
  晚膳时给康熙试的那个酒,竟然上了头,我很久没有贪杯了,我要真真切切的醒着度过在他身边的每一秒。可今天那杯酒一触上我的唇,就忍不住喝了大半,我想醉倒,想不用思考。身子都有点儿发飘。头重脚轻的站在康熙身边摇晃,只好暗地里跟魏珠使眼色。魏珠也察觉我脸色不正常,忙回报了康熙让我回去休息。康熙都有些微熏醉意,自然摆手放了我出来。君前险些失仪这世上只怕也就是我才能免于受罚。
  出得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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