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小秀娘-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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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命也是真的好！

　　　　若说皇甫正德命好，可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他本就是个闲散王爷命，先皇儿子多，也根本没有作要人教导，临危受命！

　　　　皇甫正德于政务上，是真的一窍不通！

　　　　虽然事事有大臣，可全权依赖于朝臣，那到底谁是皇帝呢？

　　　　皇甫正德当这个皇帝当的很辛苦，因为天资有限，所以他有些碌碌无为！

　　　　但人也有这么一点，乍然暴富，总有些承受不住！

　　　　便有些肆意妄为，惹了多少流言蜚语！

　　　　最终朝臣为了管束曾临危受命的皇帝，便给皇帝找了个皇后，大家出身，教养一流！虽是女儿身，可学识不比女子！

　　　　那便是先皇后了！也就是先太子的生母！

　　　　果然，有了先皇后，皇帝老实多了！又一胎的男，立为太子！

　　　　太子也聪明，随着太子长大，满朝老臣，谁不希望这个贤明又能干的太子早点上位！

　　　　这对于皇甫正德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所以皇甫正德扶持了徐贵妃，一个商人妇来分皇后的恩宠！

　　　　又对太子表面喜爱，实则内里惧怕！

　　　　毕竟，当年的风波还让皇甫正德心有余悸！倘若当年运气不好，如今这皇位上坐的是谁，还不得而知呢！

　　　　随着先太子渐渐长大，皇甫正德这种担心越来越明显！

　　　　当年皇长子尚且没有先太子这么能干，可就敢做出逼宫的事情！

　　　　而现在的先太子，在先皇后的教导下，那真是……有可能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帝王！比先皇还要文治武功厉害一些！

　　　　皇甫正德内心这种情绪，自然不能说给外人听！

　　　　难道他要告诉别人，他嫉妒自己的儿子？

　　　　因为皇甫正德身为皇子的时候太不起眼，所以成婚晚！哪怕被受命为太子的时候，也只有一个侧室，并无正妃！

　　　　等到娶皇后的时候，实则二十好几了！

　　　　可就算如此，古人成熟的早，先太子两岁就开蒙得大儒教导，又有出身高贵的生母皇后在一旁辅助！

　　　　十二岁便能上辩朝臣！

　　　　彼时，皇甫正德才四十多岁！

　　　　已经心中隐隐不喜！但他藏着这种情绪，既然太子能干，便让他一个小二折腾去！把朝务全权交于太子！看他做的如何！

　　　　自己则醉心于女色以及丹药！

　　　　就那几年，皇甫正德的身子亏空的厉害！可他想要继续享有这样的富贵权利！这样的奢靡！

　　　　又因为先太子的刺激，便越发偏激，圈了许多术士在宫中！

　　　　如果过了几年，等皇甫正德回过神来，朝中隐隐以先太子为首！

　　　　先太子事事周全，又成功的娶妃生子，早不是皇甫正德先前以为的小儿看你如何收场！

　　　　彼时皇甫正德惧怕先太子像当初的皇长子一样，便不是默许，几乎是相助之下，让先太子在一场动乱中身亡！

　　　　先皇后对皇甫正德的感情实在是……一言难尽！本就是送进宫教导皇帝的！可皇帝不可教，好在儿子出色！

　　　　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怒火攻心之下，一起去了！

　　　　如此，皇甫正德才得以高枕无忧！

　　　　只是随着先太子的逝去，朝中形式又是几变！

　　　　初时不显，而且皇甫正德才五十出头，没了那个已成年太子的上蹦下跳，日子过的不知多快活！

　　　　但世事就是如此，没了太子，自然有人想要成为太子，那些人自然就要有所动作！更加朝臣也要押宝！

　　　　这几年，皇甫正德过的并不轻松！

　　　　所以更加醉心于术术，女色上面也禁了！

　　　　可能是吃的丹药多了，皇甫正德的身子被掏空的厉害，过了六十，精神头直线下降！

　　　　便开始怀念起先皇后和先太子的好来！

　　　　可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他在如何又能怎样！

　　　　皇甫正德一方面不想死，一方面又觉得他要是死了也没个好的继承人！又一方面觉得是不是先皇后和先太子报复，所以他之后的身子越来越不行！

　　　　总是人一旦有了执念，就变的疑神疑鬼！越发难以相处！

　　　　朝中牛鬼蛇神齐动，自然给了很多人机会！也包括边关的梁国忠！

　　　　特别阿南还活着的情况下，多少先太子府中出来的人都感念其恩泽！又加阿南到底人才好，总比占个商人妇中爬出来的强！

　　　　那等没有根基的人，鬼知道上位以后如何！若是翻脸比翻书还快，那也是人之常情了！商人逐利，古来如此！

　　　　所以才有了如今这番局面！

　　　　而这样的皇甫正德，明明是跟往日一样冥想！

　　　　每每只有这一刻，他的心才能真正的平静！

　　　　可是今日，他怎么听到有人喊他，“皇爷爷？”

　　　　“皇爷爷……”

　　　　“皇爷爷……”

　　　　皇甫正德觉得自己没有听错，他皱了皱眉头，想要睁开眼！努力了几下，睁开来！

　　　　面前一个半大的小子，虽然身量高，可到底成年人和孩子的骨骼不一样！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皇爷爷，你醒了！”

　　　　皇甫正德一听，心中想，果然有人叫他皇爷爷！可面前这孩子，他并不认识啊！

　　　　“你是谁？怎么叫我皇爷爷！”

　　　　阿南见皇甫正德已然吸入迷眼，随着他的思路走，便微笑着说，“皇爷爷，我是铭儿！是皇爷爷亲自给我取的名字，皇爷爷可曾记得？”

　　　　阿南原名皇甫铭，当初不过百日，是先太子抱着阿南到宫里，由皇甫正德亲口取的名字！

　　　　“铭儿？”

　　　　皇甫正德似乎在回忆，在脑海里面翻了半天，终是翻了出来！

　　　　可脸上却露出一些怪异的神情，“你是铭儿？你……你不是……死了……吗？”

　　　　皇甫铭，皇太子皇甫少贤的长子！是皇甫正德的长孙，是大夏朝的皇长孙！是他皇甫正德当年极喜欢的孙儿……

　　　　可是……皇甫铭，早已跟他的父亲先太子皇甫少贤一起葬身火海，死的不能再死了！

　　　　想当初，皇甫正德拿到那烧焦的跟木炭一样的小儿的身躯，心中几动！

　　　　对于皇甫少贤他心有芥蒂，可皇甫铭，他却没有！

　　　　阿南见皇甫正德想起来了，脸上露着苦笑，却转开了话题，“皇爷爷！孙儿好想您，您想孙儿吗？”

　　　　皇甫正德此刻站起来，一步步向前，伸手抚向阿南的脸，“铭儿……皇爷爷也想你！想你！”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当真是朕老了……老了……”

　　　　阿南此刻并非本来面目，可柯诺给的这种药，能迷惑人的心智，让人脑子变的稀里糊涂！

　　　　更会因为心中所想，便得所见！

　　　　所以此刻皇甫正德的眼中，阿南长的就是当年那个模样，只不过身量变高了！依旧是那个可爱的皇孙！

　　　　“皇爷爷，您不老！孙儿再大，您都一样，您永远不老！”

　　　　皇甫正德多年来紧紧悬着一颗心，此刻有这样一个顺心顺意的孙儿的关心，心都软了，忙搂了阿南在怀里，“对，朕怎么会老！还是铭儿懂事，朕哪里会老！朕吃了如此多的不老金丹，会与天长寿！”

　　　　阿南知道这个皇帝有执念，却原来对于生命的执念也如此之重！

　　　　靠在他的怀里，阿南觉得有片刻的宁静，但闭上眼，心中还是无法真正的平静！

　　　　阿南轻轻的抬起脑袋，“皇爷爷，孙儿有话问您，您可要回答孙儿的问题吗？”

　　　　皇甫正德正得了这么个好孙儿，心中五体通泰，心情大好，“铭儿，有什么话，你尽管问来！皇爷爷一定满足你！”

　　　　在皇甫正德看来，小孩子能问什么！不过是问，又看上了什么，可不可以给他买之类的罢了！

　　　　阿南清了清心中那股无名的情绪，静静的出声，“皇爷爷，您后悔吗？”

第204章　太子府旧事（）　
“皇爷爷，您后悔吗？”

　　　　“嗯？”

　　　　皇甫正德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悔？他身为一个皇帝，为何会后悔？又怎么会后悔？

　　　　天下间有什么事能让他后悔？

　　　　“十年前，一场大火，太子府被付之一炬！府中上下一百七十三口，并两百禁卫，无一幸免！”

　　　　“皇爷爷，可曾后悔救助不及，让那些无辜之人惨死！”

　　　　“不……不……那与朕……”无关！

　　　　可这无关二字在喉间绕来绕去，终是偃旗息鼓，散了去！

　　　　往事迎面扑来，那一日，一幕幕，似乎重新鲜活的展现在皇甫正德的眼前！

　　　　“皇上！皇上，太子府送来密报！”

　　　　“太子府何事？呈上来！”

　　　　皇甫正德还记得，当时通过卫廉递上来的密报，上面清晰的写着徐贵妃等人的谋划，试图毒害太子，嫁祸他人，串谋夺位！

　　　　“皇上，太子府的人，还等着回话！”

　　　　见皇甫正德看完一言不发，卫廉在一旁提醒！

　　　　皇甫正德当年不过四十多岁，四十多岁的皇帝，正当盛年，哪怕他几年不怎么管事，可到底他才是皇帝！

　　　　眼线遍布，当时皇甫正德身边得力的卫廉是皇后大力提拔起来的人，虽然再怎么站在皇权这边，可到底对皇后那份香火情还在！

　　　　是以这样紧急的时刻，自然有些偏袒太子！

　　　　更何况，太子府的人正在外面等着回话！

　　　　又或者说，等着皇帝的旨意！虽然表现的着急，可实则太子胸有成竹，徐贵妃等人已经行事，太子府证据确凿，皇帝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当做看不见了！

　　　　但太子终究还是太过年轻，没想过皇帝的私心！

　　　　徐贵妃真的是突然起来的吗？四皇子的厚爱又真的因为徐贵妃的原因吗？

　　　　皇家里，儿女私情，亲情等说白了都是可以轻易舍去的无用之物罢了！

　　　　太子也可能想过皇帝用的一手的平衡之术，逼着皇帝做选择！

　　　　但皇甫正德，正值年富力强，这个时候徐贵妃一党失势，太子如日中天，对皇甫正德来说，实在不是个好状况！

　　　　就在这几息之间，皇甫正德做了一个有些冲动的决定！

　　　　“宫内有何人知道太子府过来人了？”

　　　　“禀皇上，只奴才并外间伺候的几个小黄门！”

　　　　只可怜卫廉还以为皇帝是为了防止消息外泄，又哪里想过皇甫正德只是想不让人知晓他知晓这个消息了呢！

　　　　“卫廉，朕往日待你如何？”

　　　　正是紧急的时候，皇甫正德突然谈起这个话题，卫廉本能的就觉得不好！他跟着现在这个皇帝二十年了，脾气早已摸透！

　　　　“皇上对奴才有如再生父母，若无皇上，奴才早不知在哪个角落，叫那虫蚁啃噬……”

　　　　“今日我在崇政殿，并无任何人前来相见！你可明白？”

　　　　皇甫正德依旧记得那日卫廉眼里的恳求和不可置信！

　　　　“皇上……”

　　　　“卫廉，你可知如何做？”

　　　　良久的安静，最后是卫廉的，“诺！”

　　　　那张关于徐贵妃一党的密报自然也成了灰烬，外间的几个小黄门也寻了由头处罚，宫内的手法何其多，几杖下去本不死也让你死！

　　　　只是感慨命不好，为何那好的差事却没命去享！

　　　　至于卫廉，处理完这些，自然还有太子府出来的那个人……

　　　　任谁都想不到，那人如今活着！因着卫廉的一己私心，放了他！并嘱咐，此生绝不允许踏入皇城一步！

　　　　而后卫廉自尽……

　　　　当时的皇后得知太子府大难，又见卫廉如此，何尝不知道内情与这天下间第一人有关，自是心中悲痛也去了！

　　　　自此，这大夏朝真正的归了皇甫正德！

　　　　没有了太子，没了皇后，皇甫正德好不快活！哪怕那些老臣在皇甫正德眼里，看着都顺眼多了！

　　　　可皇甫正德没有想过，卫廉会放了一人！已经死了的卫廉更没有想过，那人去了梁府，而后梁国忠自请入边关！直到如今……

　　　　而也因此，阿南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这成了阿南心头的结！

　　　　梁国忠等人说，圣人不慈，做出如此禽兽之事，既然阿南活着，定然是要拨乱反正！

　　　　可什么是反，什么是正？

　　　　这天下，难道不是皇甫正德的吗？威胁到他地位的人，难道不该除去吗？

　　　　可……他毕竟是人父，是人夫！他如何狠得下心！

　　　　阿南很想知道，他如今后不后悔！

　　　　当年，太子府命人送了徐贵妃一党的恶证，自然是等着皇上下令拿人！

　　　　可坐等又等，去皇上那里的人都没有回来！更没有任何旨意下来！孤注一掷，以身诱敌的太子一党却支持不住了！

　　　　当年见过的人还记得那日的惨况，突然而起的火势，来的急，起的快！根本不给人救治的时机！又或者根本就是有人刻意阻拦救治！

　　　　当京兆尹府前来救援的时候，大火已成不灭之势，而当时太子府中竟然无人嚷救，竟是尽皆去了！

　　　　火势烧了一天一夜才尽，所有东西都成了灰烬，哪怕尸骨三三两两烧在一块，一碰成灰……

　　　　那样的惨况，多少人见后，也不成眠！

　　　　可那样的情况，是眼前这个人，一手促成！

　　　　阿南无法去想象当年的情况，只知道那些见过的人，现在提起来，都是久久沉默不语！

　　　　那么作为帮凶，皇甫正德，他可曾在午夜梦回之际，有过悔意！

　　　　“皇爷爷是想说您与那件事无关吗？”

　　　　能无关吗？除了灭口，皇甫正德还着禁军让当时的京兆尹府入宫，说贵人召见！可到底是哪个贵人，京兆尹府压根不知晓！

　　　　只晓得左等右等，等的天边鱼肚白了，都没有人来！

　　　　最后灰溜溜出宫，被下属找到的时候，说是太子府着火，可主官不在，下属不敢出兵！

　　　　延误了最佳的救治时机！

　　　　而就在这个时候，以身诱敌的太子，却真正的被徐贵妃一党派去的人团团困住，一一绞杀！

　　　　还防火烧屋，毁尸灭迹！

　　　　太子可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在最后紧急关头，让人抱走了长子，自己自尽于人前！

　　　　一代贤明太子，终是惨死！

　　　　“皇爷爷知道哪些活着的人被大火吞噬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朕……怎会知晓！……朕……”

　　　　皇甫正德是事后才知道那日的详情，他只是愣了愣，便抛开了去！

　　　　古来变权都需要流血！哪些助纣为孽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只是皇甫正德没有想过，徐贵妃够心狠，愣是一人不留，心中想起来有些薄凉罢了！

　　　　“皇爷爷可知，太子府除了那些大人，还有许多像铭儿这般大小孩子！他们藏在库房之中，活生生的被烧死！”

　　　　“他们哭啊！喊啊！可没有一个人来救他们？皇爷爷能听到他们的哭声吗？”

　　　　当时太子府为了教导皇长孙，找了许多跟阿南年纪差不多，又聪慧的小孩当玩伴，那日这些人也一一在火中被烧死！

　　　　“朕……朕怎会知晓！朕不知，朕不知！”

　　　　说到这里，皇甫正德的眼神突然变的空洞而可怕，可还是镇定，镇定……

　　　　“皇爷爷还记得吗？父王刚出生的时候，皇爷爷抱着父王登午门，昭告天下，大夏朝后继有人！”

　　　　“父王才三岁，皇爷爷就遍寻天下大儒，为父王寻找帝师！”

　　　　“父王五岁的时候，皇爷爷抱着父王骑马，教他射箭……”

　　　　“父王六岁的时候，画的第一幅丹青，便送给皇爷爷，得了皇爷爷一顿赏，父王高兴的一夜未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