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万里-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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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乾王朝这一战打出来骨气，打出了血性。明佑整合南方的军队，解了宛城之围，双方此消彼长，慢慢才将战局扳回来。

　　　　穆凡回望一眼略显破旧的城墙，好像还能感受到当年那群汉子的血性。

　　　　“说起来真是可笑，当年的人族叛军，坐上了东泽至高无上的位置。”慧空有些感慨，“善恶有报，千年了啊，还是没报！”

　　　　穆凡身体一震，皱着眉头，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那岂不是……贼子做了王。戕害亿万百姓，只为一家一姓的私利的人受万民跪拜？”

　　　　慧空摇头道：“不止这些呢，如今的玄门是当年为妖族带路的先锋。”

　　　　穆凡以前听说过东泽皇帝来路不正，他以为不过造反而已，却没想到赵氏皇族竟是整个人族的叛徒。

　　　　“这……真是……没有天理！”宋长庚额头上青筋暴露，千年前因为妖族入侵，死掉人的人超过北华的总人口。

　　　　这滔天血案怎么还？

　　　　穆凡实在想不明白，赵氏皇族怎么睡得着觉，恐怕皇宫每一块砖石中都藏着千百人的冤魂。

　　　　“上天就不会睁开眼睛看看吗？赵氏每一个成员，难道不应该被凌迟处死吗？”宋长庚眼睛微红，像着了魔一般。

　　　　“凌迟？太轻了，起码得拉出来，鞭尸万年！”穆凡恶狠狠的说道。

　　　　和尚说道：“你们说的这些都没用，天下各大势力盘根错节，最近这些年间，夜尽以及穆家时不时还会和朝廷合作。”

　　　　宋长庚呵呵笑道：“难道那些杀人凶手还要继续作威作福吗？”

　　　　“时候未到，等待时机，才能成就大事。”和尚一直都很冷静，就像他和叶峰喝酒时，劝说叶峰一样。

　　　　穆凡渐渐冷静下来，说道：“是的，时候未到，只能蛰伏着，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他抬头看着和尚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道：“大师会收下东泽和玄门的屠刀吗？”

　　　　和尚大笑一声，说道：“我没有这种本事，但是你有这种本事。”

　　　　“我有？”穆凡自嘲的笑道：“我是什么货色，我最清楚不过了，没有你说的那种大才。”

　　　　和尚哎了一声，“我又没说你现在有，你还年轻，如果坐上剑宗宗主的位置，联合你背后的实力，未必不能和朝廷叫板。”

　　　　“这是你传授我“大梵天龙象经”的缘由？”

　　　　和尚并不否认，他指了指天空，说道：“这天地该换一换了，淮安秋觉得乐正歌可以，东泽的老皇帝觉得自己可以。我和他们不一样……”

　　　　他伸手指了指穆凡的胸口，说道：“我认为……你可以！”

　　　　穆凡身体一晃，没想到和尚竟这么直接。这话的意思太过露骨，就差没直说，你造反，我跟你混。

第四十六章　牵驴的少爷（）　
穆凡心神激荡，并没有盲目推脱。

　　　　慧空的实力很强，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穆家的实力会增强很多。

　　　　穆凡不觉得自己能做到，可是穆家家大业大，说不定爷爷可以做到。师父聪明绝顶，实力超群，而且和玄门不死不休。

　　　　穆凡脑袋疯狂运转，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想办法让师父和爷爷联合起来。

　　　　穆家帮助师父坐上宗主之位，师父和穆家一同对付玄门。

　　　　穆凡明白，如果不出意外，他终究会做穆家的家主。到时候他不止要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穆家的未来考虑。

　　　　穆家这种世家大族绝不可能被王朝容忍，一旦走错路，便可能万劫不复。

　　　　要想保住穆家，只有三条路可走。

　　　　一条是联合其他家族势力，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并且不断渗透到这个王朝的各个部分，甚至和皇家联姻，让皇帝不敢动手。

　　　　要么推翻皇帝，自己干。

　　　　或者走第三条路，迁徙家族，做一个隐世家族。

　　　　穆凡思考过万一爷爷去世了，他接手穆家，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一直以来，他更加偏向联合其他家族。各大家族虽不会真心合作，但唇亡齿寒，想来也不会落井下石。

　　　　可是半年前，穆家突然被多方势力打压，让穆凡看到那些人落井下石的本领，逼的他不得不考虑别的办法。

　　　　穆家这半年的行动都比较狠辣，基本断了隐世的可能。不会有人放过穆家人，落井下石永远是那些人的拿手戏。

　　　　虽然穆凡不想承认，但他必须正视这一切。

　　　　东泽军队还很强大，造反失败的可能性太大。如果失败了，穆家基本彻底玩完。只怕所有人都逃不过一死。

　　　　慧空突然挥手拍了拍穆凡的肩膀，笑道：“跟你说笑呢。”

　　　　穆凡被打乱思绪，捋了捋胸口的气息，有些心虚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是开玩笑的，谁会当真。”

　　　　慧空见穆凡的模样，哈哈大笑：“现在这时候，谁出头谁死。不着急……”

　　　　穆凡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这种玩笑还是别开了，我这小心脏，炼体还没练到。”

　　　　“风云变幻，多做一些准备总是好的。如果你做不了剑宗宗主，叶峰做了也可以。你们师徒二人同心协力，在天下间不能说最强，起码道宗和佛宗没有招惹你们的勇气。”

　　　　慧空说完，双腿一夹瘦马。瘦马吃力，努力向前走去。

　　　　小婉默默的看着少爷，她从身上拿出手帕，伸手为穆凡擦额头上的汗。

　　　　穆凡握住小婉的手，问道：“你说，我该铤而走险吗？”

　　　　小婉没停下，仍旧给他擦汗。

　　　　良久，她认真的说道：“少爷真的要听小婉的意见吗？”

　　　　“嗯！”

　　　　“不妨先看看爷爷的计划，如果爷爷走了那条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只能跟着走。如果爷爷没走，只有靠你审时度势，决定怎么走。”

　　　　穆凡说道：“现在我还没有决断，看时局如何发展吧。”

　　　　小婉道：“过早下决断并不好。”

　　　　“我怕失败，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会陪着你的，陪你五百年。”小婉收回手帕，上面的千岁兰迎风招展，好像活过来一样。

　　　　穆凡环顾四周，大哥和长庚已经离开了。

　　　　他不担心会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慧空那么强大的实力，能瞒着他的人很少。

　　　　既然和尚敢在大庭广众下谈，就说明他已经处理好一切。

　　　　穆凡翻身下驴，走到小婉的身旁，伸手牵着小婉骑得驴子。

　　　　“你服侍我那么多年了，今天到我了。”

　　　　小婉连忙说道：“我是少爷的侍女，服侍少爷是天经地义的，我……”

　　　　穆凡佯装严肃道：“你也知道你是我的侍女，那就好好听本少爷的话。”

　　　　小婉没有说话，深秋的风是冷的，她心中是暖的。

　　　　风掀起小婉的发丝，她静静的望着牵驴的少爷，温暖的笑了。

　　　　穆凡正巧回头看到小婉的笑容，温婉动人，好像能融化冰雪。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怒发冲冠为红颜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也许那些英雄没有想那么多吧。

　　　　穆凡笑道：“看到本少爷的本领了吧，等我老了，当一个马夫也不错。”

　　　　“谁能承受您牵马。”小婉俯下身子，贴近穆凡的耳朵，“如果让家里的长辈看到，还不剥了我的皮。”

　　　　银铃般的笑声在街巷里回荡，秋日的肃杀完全溃败了。冷风变得不再寒冷，落叶没了萧索之感，倒像是听到悦耳声音的自我陶醉。

　　　　穆凡牵着驴，把驴交给一家客栈的小二。

　　　　他侧着身子扶着小婉下马，于是，一个简单的下马动作，时间被延长了好几倍。

　　　　和尚坐到客栈里的桌子旁，摇头苦笑，尘世的痴男怨女最是麻烦。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活透了。

　　　　穆凡和小婉步入客栈，坐到和尚身边。

　　　　和尚已经点好饭菜了，他走南闯北多年，对吃喝的研究可谓一绝。

　　　　正吃着东西，和尚的筷子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几个小辈看到慧空这么反常，跟着停下筷子，不知出了什么事。

　　　　慧空保持这个古怪的姿势一段时间后，又继续下筷子夹起菜来。

　　　　宋长庚问道：“可是有什么变故？”

　　　　“与你们无关。”慧空没有否认。

　　　　穆凡注意到这句话，难道这件事情和慧空有关？

　　　　慧空催促道：“快吃饭，吃完饭就离开宛城。”

　　　　穆凡更加疑惑，看来是出了不小的事。

　　　　有和尚发话，几个小辈赶快吃完了东西。

　　　　和尚说道：“换几匹好马吧，出了宛城，我们在城外的方柱山会和。”

　　　　他说完后，起身走到客栈外。衣袖一震，袖中手臂上的龙象符文隐约可见。

　　　　慧空回望几人一眼，补充道：“刚才忘记说了，再买一辆马车。”

　　　　穆凡见慧空这架势，知道肯定出了大事，而且是那种非常大的大事。

　　　　慧空如此重视的事，他们留下来只能让他分神。还不如按照他说的做，好让他心无旁骛的做自己的事。

　　　　众人买好马匹和马车，立即向宛城外驶去。

　　　　宋长庚尽全力赶车，在路上掀起一阵尘烟……

第四十七章　送你一截牛角（）　
慧空身上的龙象符文越来越清晰，他的身体在房舍间穿行。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闹市，他这么高大的身躯却无人发现。

　　　　连续跑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停了下来。

　　　　和尚找到一处石阶坐了下来，从袖中摸出一个紫砂壶。如果穆凡等人在场，一定会发现这个紫砂壶和师父的是一套。

　　　　紫砂壶上冒着烟，茶香味从壶嘴中飘出来。

　　　　从旁边看，淡淡的烟气笼罩着和尚的身影。不过片刻功夫，和尚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慧空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茶杯，茶杯本就小，在他的大手中显得更加袖珍。

　　　　他慢吞吞的倒了一杯茶，现在这个时候喝酒不合适了。待会如果酒劲来了，收不住手，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慧空喝了一口茶水，心神舒爽。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面前的青楼，好像要看穿层层楼阁。

　　　　青楼很奢华，雕梁画栋。远远望去，隐约可见层叠交错的殿宇，雕栏玉彻之间，偶尔有几个妙龄女子经过。

　　　　有靡靡之音从青楼内传出来，和尚不为所动，他要听的声音不是这个。

　　　　和尚又喝了一口茶水，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观察周围的情况。

　　　　忽然，一声巨响，一道银光闪过。

　　　　和尚嘴角弯了起来，他把茶水喝干净，连着紫砂壶一起纳入袖中。

　　　　像是一场演奏，青楼内，各种声音一起响了起来。

　　　　青楼出现大规模的倒塌，一个牛首人身的妖族人从一间房子里突然跳出，身体涨大开来，一掌掀飞大片房屋。

　　　　牛妖身高近八丈，幻化真身后，吓得周围的百姓四散逃窜。

　　　　和尚把僧袍宽大的袖子卷起来，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龙象符文暴露在空气中。真元涌动，强健的肌肉随着他的气息颤动，手臂上的龙象好像也活了过来。

　　　　他一脚踹在地上，身体借助反弹之力，像一颗陨石撞向牛妖。

　　　　……

　　　　……

　　　　夜晚，方柱山脚下，穆凡一行人靠着树休息。

　　　　偶尔有几声野兽的吼叫从山里传来，叫声刺破夜晚的寂静，增添几分凄厉之感。

　　　　穆凡一直到晚上才等到慧空，他看到慧空时，慧空满身是血。

　　　　和尚的肩上扛着一个人，一个身着黑衣，鲜血直流的人。

　　　　“把他送到马车上，便宜他了。”慧空把黑衣人递给胡军戈，随后盘膝而坐，调整混乱的气息。

　　　　穆凡见慧空受了伤，此时正在疗伤，不敢过去打扰。

　　　　“很好奇？”慧空的声音响起。

　　　　穆凡嗯了一声。

　　　　“妖族又派人来了。”和尚轻咳一声，“牛德只是明面上的，使团里有个更厉害的高手。”

　　　　“那你刚才带过来的是……”

　　　　“不是妖族人，打乱了我的计划，害得我受了伤。”慧空有些不满，“我本来不想救他的，唉，菩萨心肠。”

　　　　穆凡心道：“额……菩萨心肠，这个词用的非常不合适。”

　　　　和尚站起来，走上马车，说道：“看来我真的不能成佛了，救了他，却是为了从他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宋长庚问道：“现在要离开吗？”

　　　　慧空点了点头，说道：“不用着急，正常速度就行。”

　　　　宋长庚坐到前面，帮慧空赶车。

　　　　刚才隐藏在妖族使团中的高手已经被慧空重创了，他从马车探出头，问道：“长庚，我有一件宝贝，你要不要？”

　　　　宋长庚扭过头，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大哥和二哥都得到了功法，我也得送你一些东西才是。”

　　　　宋长庚一阵温暖，笑道：“谢过前辈了。”

　　　　慧空从袖子里取出一根某种动物的角，这根角只有一小截，剩下的部分不知哪里去了。

　　　　“这是？”

　　　　慧空把角塞到宋长庚手里，说道：“今天的战利品。”

　　　　“嗯？战利品？”

　　　　慧空笑道：“今天遇到了牛德，这家伙和我打了一场。我把他的角扯下来一截，给他一个教训。”

　　　　宋长庚不知道牛德是谁，好奇问道：“牛德是什么？灵兽吗？”

　　　　慧空摇头道：“一个妖族人，牛妖。”

　　　　宋长庚握紧牛角，有些惊讶道：“他是不是很厉害的大妖？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他做的？”

　　　　“他还做不到，是另一个家伙，一个很猛的家伙。”慧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可惜没能杀掉他。”

　　　　当时慧空担心继续打下去，朝廷的人马会赶过来支援。如果和朝廷的人打起来，事情便会麻烦很多。还不一定能在重围中脱身，所以他只得离开。

　　　　为了摆脱追捕，又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导致他很晚才到达这里。

　　　　宋长庚抽了几马鞭，跟上前面的穆凡。

　　　　穆凡勒马停了下来，掉头骑到马车边。

　　　　“这个黑衣人是什么人？”穆凡问道。

　　　　慧空拉下黑衣人的面罩，说道：“不认识，当时打斗时，听到他说了句话，口音像是北华那边的。”

　　　　“看来北华是吃不消了，连暗杀妖族使团这种事都做。”

　　　　“吃不消很正常，现在要看北华还能坚持多久。祁山防线绝对不能失守，否则又让赵家重演了千年前的惨剧。”

　　　　穆凡沉默片刻，望向黑衣人，说道：“大师，他还有救吗？”

　　　　“应该没问题，和他一起动手的人都死了。”慧空叹息一声，“这件事我筹划了很久，谁知这群北华刺客插了一脚，打乱了我的计划。”

　　　　穆凡来了兴趣，“你和这些刺客想到一块去了，在同一个地方采取刺杀？”

　　　　“没错，我一个朝廷的朋友告诉我，妖族使团很可能会在那家青楼落脚。我和一些朋友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惜这群刺客也盯上了那家青楼。”

　　　　穆凡苦笑道：“结果不但他们没成，还打乱了你的计划。”

　　　　“嗯，如果活捉了妖族的小皇子，或许不能逼妖族退兵，起码可以拖延一段时间。”和尚想起来还是有些气恼，“戒嗔……等待下次机会吧。”

　　　　穆凡道：“此次遭到伏击，恐怕妖族使团会更加小心。再难找到这次机会。”

　　　　他很好奇慧空那个朝廷的朋友是谁，不但知晓这种机密的事情，还冒着生命危险，把消息传给慧空。

　　　　穆凡终究没有问，抽了几下马屁股，骑到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