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万里-第3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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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凡站在城头，望着城内熊熊燃烧的大火，苦笑几声。他本来就是刽子手，却时常感伤，一面心里坚韧的刀尖都刺不破，另一面却会心软放过几个想杀他的平头百姓。

　　　　如果想杀他的人不是平头百姓，或许他会选择斩草除根。说到根上，他还是个铁石心肠，充满野心的人。

　　　　城内的喊杀声不绝于耳，惨叫声在城内回荡，落雪在火光的映照下，竟有点血的样子。

　　　　穆凡想道“穆凡啊穆凡，你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何必站在城墙上自己感动自己，好像自己是个好人呢？”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冯道，为了目标，可以牺牲很多。

　　　　要建立那个人人如龙的世界，一定会死很多人。他总能给自己杀人找到理由，这点也比较像冯道，或者像乐正歌和淮安秋，以及很多充满野心的人。

　　　　冯道为了剑宗更光明的未来杀人，乐正歌为了玄门杀人，淮安秋和叶峰为了人族的未来杀人……

　　　　每个人都有杀人的理由，穆凡也有，为了那个人人如龙的世界！

　　　　有时候不杀人没办法实现目标，有时候遇到仇家，他也常常用实现目标告诫自己，必须杀人，必须斩草除根！

　　　　席雯慢慢登上城墙，她的身上披着白色的大氅，看到穆凡满脸凝重，缓缓走到他的身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穆凡道“你怕吗？”

　　　　席雯笑道“怕什么？”

　　　　“你怕吗？”穆凡又问道。这问题与他之前在城墙问士兵时一模一样。

　　　　“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不是吗？”席雯想了想，又说道“我以前挺怕的，不过你很强，感觉依附于你，我就不用害怕那些。”

　　　　穆凡笑了一声，转身望向城墙，“我有时候挺怕的？”

　　　　“怕什么？怕叶帅吗？”

　　　　穆凡笑了笑，在常人看来，他和叶帅有矛盾，叶帅刺了他下巴一剑，他害怕叶帅。毕竟叶帅是整个北华最有权势的人，而他只是一个三品将官。

　　　　其实叶帅什么的，他从未放在心上，真正让他怕的，让他困惑的事在十万大山。

　　　　一直以来，穆凡的心中都想建立那个理想中的世界，百里山也越来越壮大。吞下了近一万万人的百里山，早已今非昔比。

　　　　从前穆财想让他继承穆家，现在老头子不提了。因为百里山的庞大，以及无限潜力。

　　　　庞大的百里山势力轻松超越了穆家，甚至能与发展了几十年的夜尽一较高低。而且百里山还在增长，无论是它的产业，还是它手下的诸多高手，正在滚雪球一般的增大。

　　　　这种增速让穆凡开心，但也让他忧心。他发现了一种情况，或者他早就预料到了，但没想到这种情况发展的那么快。

　　　　百里山内部分成了几个集团，这几个集团已经产生矛盾，并且各自为了自己的集团牟利，甚至不惜损害百里山整体的利益。这几乎无法避免，私心和贪婪永远是人的本性。

　　　　以前的穆凡鄙视贪欲，到现在他可以坦然处之了。贪婪是本性，不是什么劣根性，他同样贪婪，渐渐生出了很多以前没有的念头，就比如百里山是他的，谁也别想夺走。哪个人想做百里山的老大，那个人就要死！

　　　　这对一个想建立人人如龙世界的人而言，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人人如龙怎么兼容独霸百里山？

　　　　可穆凡却深知自己不能放手，放手了，百里山是别人的了，那个人会怎么做？会不会放弃百里山的信仰？

　　　　他虽然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贪欲，但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管住自己的手。万一他放手了，天下没取得，妖族没挡住，百里山成了与东泽、北华、西疆、玄门没有区别的势力，那自己和师父的心血且不白费了？

　　　　穆财想要的仅是庞大的势力，可穆凡想要更多，或许这也是他的贪欲之一，又或者是别的东西……

　　　　城墙上，席雯呼出一口热气，看着愣住的穆凡，轻声说道“将军没必要怕叶帅的。”

　　　　穆凡望着远方，看着落雪，笑道“我怕恶龙。”

　　　　“恶龙？”席雯不解。

　　　　穆凡点了点头，又道“恶龙啊，谁不怕恶龙？”

　　　　席雯满头雾水，喃喃说道“龙……龙是神兽，实力挺高的，的确挺可怕。”

　　　　“恶龙更恐怖！”穆凡说话时有点叹息的感觉。

　　　　席雯不知怎么接，她感觉二人说的不是一回事，所以干脆闭嘴了。

　　　　穆凡转过身，“我去商谈僵尸的事了，你早点回去吧。城墙上怪冷的，你又没修炼过，注意身体。”

　　　　他说完后，离开城墙，前往云垂城的郡守府。

　　　　席雯看着穆凡的背影，默默叹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在怕什么？想要什么？”

　　　　心思不通，她摸不透，只觉得如同雾里看花，水中赏月。两人距离不过咫尺，心却相隔千里。

　　　　穆凡去郡守府当然不是为了见郡守，郡守在城破的第一天就被人砍死了，尸体被分成几十段，让人抢着邀功去了。

　　　　郡守府成了北华几路军队的议事大厅，也算物尽其用。

　　　　从郡守府正门到正殿有一段路程，走在这段路上，隐约能闻到血腥味。郡守府作为屠城的重点关照对象，死的人一定很多。军功、财富、女人，抢了郡守府之后就都有了。

　　　　穆凡心想若自己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兵，恐怕也想抢这里吧。但抢这里终究是难的，这么好的地方，哪里轮的上小兵来抢。

　　　　正殿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翘首以盼，见穆凡来了，纷纷说道“夜将军快快进来。”

　　　　穆凡点头微笑示意，步入正殿内，说道“大家都到齐了？”

　　　　“右路军谢符没来。”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将说道。老将名唤茅文才，是后军的三品将领。

　　　　。

第八章　影响（）　
穆凡是独自前来的，其他人大都带着一两个亲卫。四路军队，分别是穆凡统领的左路军，谢符统领的右路军，茅文才统领的后军，以及楚恩光统领的六万精锐楚家军。除了几路军队的将领外，还有负责后勤的都管石海。

　　　　右路军谢符没来，议事就不能开始。大家坐在大殿上，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起来。

　　　　石海坐在穆凡旁边，伸手拍了拍穆凡的肩膀，“听说你又搜集了无数美女，怎么……不给哥哥我几个，我也好给陛下送几个过去。”

　　　　穆凡笑道“这个没问题，今日议事结束，你跟章丰要。”

　　　　他心里知道，石海身为后勤的都管，怎么可能没有美人。至于给皇帝送几个人，倒也有可能，不过准是送三个，给自己留下七个。

　　　　每次听到石海这两个字，穆凡总是不自觉的联想起尸海。尸海，他见得多了，并不奇怪，只是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可名字是石海的，他身为外人，总归不好说什么。

　　　　石海听到穆凡答应了，笑道“你这次第一个破城，消息都传到陛下耳朵里了，回去之后，恐怕又要升官。”

　　　　穆凡连连摆手，“在诸位面前，我是后辈，全仰仗陛下信任，林帅赏识，各位提携。破城之时没有各位帮忙，没有大家齐心协力，光凭我一个人，肯定久攻不下。破城是大家一起破的，功劳自然也是大家的。”

　　　　各路军队的将领都不太看好穆凡，因为他太年轻，这是次要因素，更重要的是，他惹怒了林帅。在北华，尤其是这几年时间内，惹怒了林帅，没有几个人能有好下场，哪怕是高家都不行。

　　　　诸位将军看到穆凡下巴上的伤口，心中不由叹息，有的是欢喜，有的是叹惋。

　　　　欢喜的人是嫉妒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行军打仗和军阵方面才华过人，但从不桀骜。那些自视甚高的人在他面前，也有点黯然失色。恐怕林帅年轻的时候，与之相比，也逊色不少。

　　　　叹惋的人爱惜他的才华，可惜天妒英才，又或者英雄难过美人关。本来手里握着无数好牌的年轻人，生生为了一个叫席雯的女人得罪林帅，结果被林帅刺了一剑，这辈子大好前程基本断送啦……

　　　　穆凡明白大殿内的众人的想法，林帅一手遮天，在林帅的影响下，他只怕再也没有晋升的可能。大殿内的人有些是林帅的人，有些虽不是林帅的人，但还是很畏惧林帅的。

　　　　下巴处的一道伤疤，等于提个醒这人是我林帅的对头，我不杀他，但你们注意了。

　　　　穆凡一番话，把功劳平摊给每个人。他知道自己不会升官，也不想升官。席雯说的影响天下走势，他当然明白，不过他不准备通过北华实现。如今百里山已经有能力影响天下走势，通过北华代价太大。

　　　　林帅是一代人杰，对军队的控制力很强。他有很多人不具备的能力，别人的话对他影响很小，而且他不看重自己的声誉，不在乎别人说他是奸臣还是贤臣。坚定的目标，恐怖的执行力，顶尖政客的必备素质。

　　　　大殿内的气氛逐渐沉闷，右路军将领谢符从殿外走进来，看着殿内的众人说道“我来晚了，大家开始谈了吗？”

　　　　后军统领茅文才道“没呢，就等你了。”

　　　　谢符随便找个空位坐下，说道“我到了，大家开始吧。”

　　　　茅文才道“僵尸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目前为止，一共爆发了一千三百二十六起，很显然，这件事背后有人操纵。”

　　　　楚恩光接着说道“大家觉得是谁干的？”

　　　　谢符拖着下巴，“西疆啊！不对，西疆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占领云垂城，西疆再想对北华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的难度将提升很多。以前的云垂城相当于一把伸进北华腹心的刀，现在刀断了，除非再夺过来，否则就要从别的线路进攻。

　　　　从别的路进攻，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耗费太大，本就穷苦的西疆很难支撑后勤供应。两国的交界处，大部分是山林，有些山林比密林更大，不说里面强大灵兽的袭击，仅军队来往的运送以及粮草供给，就足以将西疆逼疯。若是山林内的灵兽袭击，耗费还要增加。

　　　　仙舟代价太大，一般运输精兵，属于战略武器，除非疯了，否则没人会用它们运送普通士兵和物资。

　　　　自从商记造出了缩减运输成本的仙舟，便一直被各方觊觎。三年多时间过去了，商记没有受到特别大的打击。

　　　　商羽早年间的眼光并不毒辣，当时仅是想借叶峰的势，伸出援手救助落难的小婉。多年之后，她也没想到落难的小婉会引起轩然大波，更没想到穆凡会开创百里山。

　　　　在叶峰和穆凡的帮助下，商记屡次躲过各方势力的围剿，商羽则成功除掉了其他几个分院的人。其中的波折很多，商羽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血洗了其他几个分院，将一帮爷爷辈，叔叔辈的老人杀得干干净净。

　　　　在大部分人眼中，她是个很有经商头脑的大美人，偶尔还会发发善心。如果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恐怕要反过来咒骂她蛇蝎心肠，将来堕入无边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商家将大部分产业转移到西疆和北华了，东泽也留有一些，但都不是特别重要的命脉产业。

　　　　东泽近来的动作越来越大，还别说，三年时间真让赵辰和霍无家整出来不少名堂。东泽的吏治清明许多，朝廷的重要官员几乎换了一遍，玄门的势力被彻底从东泽朝廷中剥离出来。

　　　　穆凡和叶峰是在做出更大的饼，与他们所做的不同，东泽和玄门是在抢大饼。东泽多了，玄门就少了。

　　　　玄门落到乐正歌手里，仍没有止住颓势，反倒变本加厉，衰弱的更厉害了。好在他们争取到了西北三州之地中的两州，实力还算天下第一宗门。

　　　　淮安秋四处云游，很久没回永城的玄门总部。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为什么。

　　　　世人猜测，他是被乐正歌赶出去的。

　　　　不过淮安秋走的时候，玄门没起任何波澜，猜测准不准，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

　　　　。

第九章　僵尸围城（）　
正殿内，谢符沉声道“难道西疆只是为了拖慢我们？”

　　　　穆凡终于开口，“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茅文才道“夜将军有何看法？”

　　　　穆凡道“章丰发现一些事，那些僵尸好像被精细掌控着。”

　　　　“什么？精细掌控？”谢符有些诧异。

　　　　穆凡点了点头，将章丰那日的见闻详细的说了。正殿内陷入沉寂，大家都在思考此事。

　　　　楚恩光道“如果真是这样，恐怕难办，必须得抓住控制僵尸的人。”

　　　　谢符皱眉道“怎么找才是问题。”

　　　　穆凡道“目前出现的僵尸不算什么，实力不高，但它们不怕死亡，不怕痛苦，若是数量再多，实力再强一些，便是个问题了。”

　　　　都管石海轻声道“要么我们停止屠城，先查明这件事，查完了再屠城也不迟。”

　　　　谢符摆手道“不妥，城内一定有西疆的余孽，而且有上面的命令，停止屠城，便忤逆了田将军的意思。”

　　　　田将军名唤田滨，二品将官，是他们四路军队的统领，年纪有些大，一百三十多岁，在朝中的威望蛮高的。谢符曾经担任过田滨的亲卫卫长，很尊敬这位老将军。

　　　　茅文才道“我们派人通知田将军，然后由他定夺。”

　　　　谢符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穆凡说道“我担心这些僵尸只是一部分，万一那人可以控制更多僵尸，我们不及时处理，唉……”

　　　　他的担忧很有道理，那人能控制僵尸，且控制僵尸的数量未可知，万一数量多起来，不好处理。那人能控制这么多僵尸，实力也是个大问题，若是潜入此城，恐怕要掀起无数血雨腥风。

　　　　茅文才道“我们先加紧城防，严密排查所有进出城的人。”

　　　　楚恩光摇头道“我们攻城时，城防已经损坏严重，修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众人把目光投到石海身上，石海轻咳一声，说道“光靠我们后勤修补城防，恐怕得半个月。”

　　　　大殿再次陷入沉寂，大军的粮草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月。四十万军队每天消耗的粮草是天文数字，半个月修复城防粮草没问题，可太慢了，谁都不知道那个控制僵尸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穆凡道“如果不光你们后勤修复城防，我调拨军队协助，能缩短到几天？”

　　　　石海想了想，“六七天便能搞定。”

　　　　穆凡望向众人，寻求意见。

　　　　楚恩光率先说道“我没问题，随时可以调派两万人手。屠城的事我们会继续做，但是我建议减缓一些。”

　　　　他说着望向谢符，毕竟谢符是田滨的旧部，这时候听听谢符的意见有利无害。

　　　　谢符点了点头，说道“可以，我同意楚将军的看法。”

　　　　穆凡跟着表态，“左路军可以调派三万人手。”

　　　　其他人都知道，左路军是四支军队中最富有的，不光有攻城器械，也有大量的守城器械。不过由于这次是攻城，所以带来的守城器械不多，但远超其他几路军队。

　　　　谢符说道“我这边可以调派四万人。”

　　　　“我这边四万。”茅文才道。

　　　　这么一来，便是商量完了。

　　　　大家又寒暄几句，各自回去了。出了大殿，都管石海快步跟上穆凡，“夜将军得早做打算才是。”

　　　　穆凡侧过脸，疑惑道“什么？”

　　　　他心如明镜，但话不能由他这边说出来。

　　　　石海笑道“你和叶帅之间都兵戎相向了，叶帅很少亲自动手，他刺了你那一剑，你应该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军中罕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你不找退路，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