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妖娆-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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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忽！”一阵突然袭来的大风一下子把车帘掀了起来，梦初晓惊奇地看到雨水里多了好多的人，她刚要伸头往外看，竹先生一把拉住她，“回来，你不能再着风雨。”
　　　　她留恋地看着外面，“哪来的那么多人？”
　　　　“我去看看，你在这等着。”
　　　　“哦。”
　　　　“就要到城门口了，别乱动。”
　　　　“哦，”竹先生下车去了，当然，对他来说车是否停着，对他的行动从没障碍。
　　　　梦初晓觉得他的那颗药起了作用，她开始感到身上不再抖得那么厉害。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她也听到外面多了人们跑动的声音。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加上心里的气闷，她没听竹先生的嘱咐，掀开了车帘，跟着雨雾里奔跑的人们看过去。她这才发现，他们的车几乎是停了下来，周围也有好多的马车停靠在路边，大批的人群涌向了一个方向，再往远处看看，人们聚集的地方正好是城门口。看来，昨天被挡在城外的人还不少呢。这么多的人都涌到城门了，看来今天可以进城了，她稍一放松，就听雨地里有人议论，“这样的天上路，真惨啊！”
　　　　她心里突然一紧，这是什么话？什么人上路？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她不由自主地起身向车外走，这时，马车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前面的路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媚娘只顾着把车往一边靠，根本没注意到她已经下了车。她随着人流往前走，攒动的人群把她挤到了前面，她看到了高高的城墙，看到了高高的城门，这时城门仍旧紧紧地关闭着，但是，城门外的一块空地旁却围满了人，空地上已经积了水。她狐疑地看着那些围观空地的人群，他们每个人的脸在雨水里都显得苍白而冷酷。
　　　　她身后的一个大汉被人挤了一下，当即撞在了她的身上，她脚下一滑，一下子跌到了积水的空地上，周围的人们齐声唏嘘。她突然觉得透心地凉，赶紧寻个人稀疏的地方往过跑，她心里开始后悔，后悔没听竹先生的话，这个空地让她心里发毛，而这些无端围观的人更让她感到怪异。跑动中她几次险些跌到，她懊恼自己的懦弱，浑身湿透的她，提着裙子，满脚泥泞地走着，突然，她感到人们不再注意她的狼狈，抬眼间，她看到漆黑的城门被打开了。城门口的人们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于是，里面出来了一个浩荡的队伍，队伍中有一辆她曾在电影里看到的木质囚车，囚车里押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队伍的后面还跟着大批的人群，从城里跟来的人群。
　　　　她站在当地，呆呆地看着囚车离自己越来越近，队伍里有人把她往后扒拉了一把，她后仰着靠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挣了挣，她站直了身子，囚车已经从她的身边碾过，车轮的痕迹立刻被雨水填满了。瞬间，她感到心里抽搐了一下，急急地看向囚车里的人，披散的长发盖在他的肩背上，后背有些弯曲，她很想看看他的脸，总觉得那背影很熟悉。
　　　　押送的人一字排开阻住了一旁围观的人，她没法移动脚步，好在她处在了最前面，可以清楚地看到空地里的一切。囚车终于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有两个人过去围住了囚车，囚车里的人被挡住了。这时，人群又开始骚动，城门里驶来一辆马车，马车也驶进了空地，在囚车对着的方向停下来，车里走下来一个穿着蓑衣的人，雨水里的他一样的苍白冷酷，官服在蓑衣里隐隐地露出了一角。巨大的空地，遥远而模糊的视线，那个官的嘴在嘈杂的雨水里说了一番话，她只听到了忽高忽低的声音，隐约地知道今天这个空地是个临时的刑场，囚车里的人是个必须立即行刑的死囚。
　　　　终于，官的话停了，囚车边的两个侍卫也让开了视线，囚车里的人走了下来，他的头发悉数贴浮在他的后背上，整张脸裸露在雨水里。梦初晓直直地看向他，当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梦初晓的脑袋“轰”的一下，泪水和着雨水决堤般冲了出来。
　　　　
　　　　120章重逢
　　　　
　　　　看到囚犯的那一瞬，她张大嘴，雨水灌了进去，猛力地吐了一口，再次张嘴，声音还没发出来，一只大手捂在了她的嘴上。她哽咽着在心里疾呼：“祥伯！”，耸动着身子扭头，身后的人扳住了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沉重的脚镣链着祥伯的双脚，他的头高高地昂着，他那双顽童一样的眼睛始终看着自己的方向，他用眼神传递着他的期许和嘱托，他用端得平平的肩展示着自己的誓死不屈。没人给他递上送行的酒，也没人给他更多的时间告别，那个官把一个牌子扔在了地上，祥伯微笑着看向她，他的头滚落到了雨水里，殷红的血和在了雨里，蜿蜒地流淌。
　　　　梦初晓抽搐地蜷缩，浑身战栗地往下堆，身后的人紧紧地抱住她，和她一同颤栗，在周围人群开始骚动的瞬间，身后的人抱起她离开，迷茫的雨水中，她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和一双几欲崩裂的熟悉的眼睛。
　　　　“落尘！”她伏在他的肩上闷声地痛哭。
　　　　落尘的肩膀抽动，身形在人群里不停地晃动。两个人走出不远，身旁一左一右来了媚娘和竹先生，他们分开拥挤的人群，夹着梦初晓和落尘返回到马车的旁边。媚娘撩开车帘，落尘把梦初晓放进去，自己也跟着进了车里。不等梦初晓坐稳，落尘再次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背上沉沉地呜咽，高大的身子在她的怀里不停地抽动。她抱住他，泪水沿着脸颊一直淌进了领口。
　　　　媚娘和竹先生在外面等了好久，眼看着城外的人纷纷进了城，媚娘才和他对视了一眼，媚娘开始驾车，竹先生上了车。他看看两个湿透的人，沉声说：“赶紧把衣服换了。”
　　　　梦初晓机械地到里间去换衣服，竹先生递给落尘自己的衣服，落尘麻木地换上。
　　　　梦初晓捧着热水，看着茶桌，“为什么不救他？”她问，不知道是在问落尘，还是在问竹先生，或者干脆是在问自己。落尘红着眼睛盯着茶杯里的水一言不发。
　　　　“人群里埋伏的高手如云。”竹先生在一旁说。
　　　　梦初晓浑身一颤，难道杀祥伯的目的是为了捉拿落尘？难道他们的身份泄密了？担忧地看向落尘，他仍旧低垂着眼睑，抚弄着手里的杯子。她也跟着沉默了，这种事不是在这里可以讨论的。
　　　　“梦初晓，就要进城了，你们打算到哪去？”
　　　　车外响起了奇娅的问话。
　　　　梦初晓掀开车帘，“我们有地方去，多谢奇娅小姐的照顾。”
　　　　奇娅难为情地笑笑，“哪里，我不知道你有高手护卫，实在是献丑了。”
　　　　“奇娅小姐说的哪里话，你一直都很照顾我们。”
　　　　“我暂且回将军府了，以后一定会去拜会孟小姐。”她突然改了称呼，梦初晓愣了一下，勉强地笑笑，“那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奇娅向车里看了两眼，梦初晓赶紧和她挥挥手放下了车帘。她看到落尘在听到奇娅说将军府的时候，身子明显地抖动了几下，又发现奇娅对他的好奇，心里突然感到不安，急急地打发了奇娅，她看向落尘，落尘依旧没抬头，她的嘴角动了动，终于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
　　　　看到她乖乖地坐下了，竹先生才放松地靠在车壁上。进了城门，反倒听不见人们的嘈杂声，只有雨水哗哗地拍打着四周的一切。透过车帘的缝隙，梦初晓看到有一辆马车始终跟在他们的后面，她看看对面的两个男人，他们都是高手，不可能没发现，但是他们始终都没什么表示。她只好一刻不停地盯着外面，眼下的情形让她心里不由的紧张，祥伯没了，那些人是不是已经知道落尘的存在了？她双手交错，小腿也不停地挪动。
　　　　“那是乌海和墨玉。”落尘说出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梦初晓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掀开车帘看向后面的马车，车上坐着两个披蓑衣的人。乌海、墨玉，他们在她的心里就是亲人，看到他们，她的心再度抽搐，祥伯那个慈爱的老头，那个有着顽劣性情的老人从此不在了。祥伯，我可以让你的骨头定型了，我的秀术又升级了，我要开个医馆，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给你玩了。你怎么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呢？她哭着，想着祥伯弯曲的脊背，心里的遗憾充斥而来，再没机会给他定骨了，到头来还是让那个老顽童带着遗憾走了。
　　　　“他给你留了东西，他让我告诉你，你曾经让他快乐过，还说，你是他见过的最有趣儿的女孩子。”落尘带着浓重的鼻音交代着祥伯的遗言，“他还说，让祥婶今后照顾你的生活。”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竹先生的面纱动了动，躲在后面的那张脸也跟着抽动了一下。
　　　　梦初晓点点头，“我知道了，可惜来晚了，不然可以陪他玩的。呜呜呜！”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落尘坐到她的身边，把她揽在怀里，泪水滴在了她的黑发里。竹先生起身到车外去了，紧跟着，马车的方向就改变了。
　　　　“这么久，你到哪去了？”许久，落尘在梦初晓的头顶闷闷地问了一句。
　　　　梦初晓这才想起，他们已经太久没见，祥伯的死让他们都忘却了这是久别后的重逢。
　　　　“去了几个地方，一时也说不清，以后会跟你慢慢地解释。”她偎依在他怀里，心里似乎有了依靠。
　　　　“现在我们去哪？”
　　　　“竹先生帮我买了个房子，我们先到那去。既然找到你了，以后的事我们商量一下再决定。”
　　　　“你又遇到危险了？怎么回事？”落尘突然扳住她的双肩。
　　　　“没事了，都过去了。”她安慰地拍拍他，顺便往一边挪了挪，“你还记得他？”
　　　　落尘放下手，“当然记得，看到他出现，就知道你又遇险了。”他忐忑地看着她，从头到脚。
　　　　在落尘的关切中，马车停在了一个偌大的院落门口。
　　　　
　　　　121章哀恸
　　　　
　　　　落尘和梦初晓下了车，眼前是一所深宅大院，朱漆大门，高高的围墙让里面的房子只剩了一个小小的屋顶。竹先生打开大门，媚娘把车直接赶进了院里，后面跟上了乌海的马车。顶着大雨，众人穿过四个套院到了最里面的院子才停下，竹先生打开了中间的一个房门，大家进去。屋子是打通的三间房子，宽敞简单。大窗扇，大门口，房里的椅子都是高背椅，环着屋子的三个方向整齐地摆放，椅子前面摆着宽大的茶桌。
　　　　竹先生简单地给梦初晓介绍了一下这所房子的结构。里外共五个院子，每个院子里面还有三间小跨院，每个门口都有一间门房。最里面的这个院子和第二个院子的房间里都是日常生活设施齐全的，靠外面的那三个院子都是空着的。他最后告诉他们，关于和房主接洽的事全由他负责，至于价钱，他说，梦初晓的那些宝贝有半箱就够了。交代好这些之后，他和梦初晓告别，说他改天会来交代房子的归属事宜，这一次，他大大方方地离开了。
　　　　这时，乌海和墨玉才从屋外进来，梦初晓看到他们，直接奔过去，一手拉一个，“我总算又见到你们了。”说着，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就湿了。墨玉和乌海不顾身上的雨水，齐齐地对着她一鞠躬：“小姐，你让我们找的好苦！”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开始落泪，天的陪衬，祥伯的离世，让他们心里的酸楚在这一刻得到了发泄。
　　　　“我们还是先换了衣服再说话吧！”梦初晓放开了乌海和墨玉，她指挥着媚娘去看了左右的房间，挨着这间客厅的左右分别还有五间房子，她和媚娘在左首这边选了房间，落尘执意住在了她旁边的那间，看到伤心欲绝的他，她不好反对，只好吩咐墨玉去给他准备一应用品。乌海和墨玉选了右首最靠边的两间，他们知道，靠近中间位置的房间会有大用处，即便是落尘暂时不住，那个位置也应该是他的。
　　　　大家各自安顿之后，媚娘又准备了午饭，熬了姜汤，吃过、用过之后，梦初晓陪着落尘回到了他的房间，她知道，他有太多的话需要找个人诉说，而她是他唯一的人选。媚娘、乌海和墨玉都回房避开了。
　　　　落尘脱掉鞋子靠在了床上，灰暗哀伤的眼神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一个有着父亲般情感的人在自己的眼前被砍头，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梦初晓庆幸自己在今天见到了他，他可以在自己面前痛哭，不至于把一腔的哀痛积压在心底。
　　　　他拍拍床沿，“离我近点，行吗？”
　　　　梦初晓心里收紧，他什么时候用过这种语气？完全是一个失去了翅膀的雄鹰，萎靡而且凄凉。
　　　　给他倒了杯热茶，她靠近他坐下，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一只手，他的手如同萧楚的那般冰凉。双手捂住，“想要说什么，你就说吧。”在这一刻，她愿意抚慰他，愿意让他依靠。
　　　　他身子倾斜了一下，把头靠在她的肩上，“祥伯替我去死！他代替了我！”他嘶哑地说。梦初晓轻柔地抚摸他那只手，安抚地等着他的话。
　　　　“我发现了和我家有关的事，那些事出自现在的将军府，我潜进去探听，太久没回去，祥伯出来找我，碰见了他多年前的对头，知道他底细的对头。那人知道祥伯曾经是我父亲的人。”他干脆放平了身子，躺在了她的腿上。手依旧被她握着。
　　　　“那个人是现在护国将军家的门客，他向将军报告了祥伯的底细，将军报告了皇上，说祥伯是我落家遗留下的余孽。不知道祥伯这样的一个小人物怎么会触怒皇上，他居然派出御林军围捕祥伯。他只在将军府的一个屋顶给我留了撤离的暗号，就引着御林军在城里绕圈。”他闭上了眼睛，眼角滴出了晶莹的泪，梦初晓伸出手指给他擦拭，他反手握住了她，把她的手放在下颌上。
　　　　“我脱身之后，他把随身的一些东西藏在了一个地方，又给墨玉留了暗记，墨玉在天亮的时候找到了那些东西，他赶来和我会和的时候，祥伯被塞进了囚车。”他把脸埋进她的小手里开始无声地恸哭。
　　　　她轻拍着他的背，强忍着啜泣，任由泪水在脸上横流。
　　　　“他们根本没有提审他，只是确认一下他的身份，就直接押到临时的法场。我要救他，墨玉塞给了我那包东西，祥伯用各种药材画了一幅画，告诉我，我落家三百多口的人命都牵系在我的身上；他还告诉我，已经有人埋伏在法场等待杀尽他的余党；他告诉我，祥婶交给我照顾，你交给我照顾。”他突然蜷起了手脚，身子抽搐。
　　　　她翻身上床，拉开他的手脚，使劲地伸展着他的四肢，“落尘，落尘，放松，放松！”她尽力地舒展他的肌肉，“好，我们慢慢说。”开解着他，诱导着他。许久，他的四肢开始柔软起来。她坐下来，重新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落尘，休息一下，一会儿再说。”
　　　　他听话地躺着，拉过她的手，含在唇边，她感到他的呼吸慢到了一定的程度，甚至觉得他要憋闷过去了。腾下来的那只手按在他的胸口，轻柔地给他按摩。
　　　　他长出了口气，“祥伯信你，他说你会回来，他说你不会有事。”梦初晓把头垂在他的肩上，哭着说，“我本来想回来给他定骨的。”
　　　　落尘含混地“嗯”了一声，接着说，“他这段时间一直研究你的秀术，他的身体保持得很好，他的背也是在今天，在法场才开始弯的，他就是个好玩的老头，他们却不肯放过他，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笑声里满含着怨怒和悲愤，“为什么，为什么是当今皇上想要落家人的命？为什么护国将军护不住自己的家？”他狂暴地吼叫，声音雷鸣般地冲进了雨幕，墨玉、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