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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长公主-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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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些许的黯哑,淡如轻烟,手指随后扣住了她的脉搏,蹙眉道:“别动。”
李钰果然没动,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安静的看着他。半晌,云启放开了她的手腕,又转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低声说道:“尚有余毒,不过总算是没有性命危险了。是我没有防范,害你受苦……对不起。”
“没关系。”李钰轻笑道,“死不了就好。”
他神色一暗,想起她昏迷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一句‘救我’,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得加了力度。
“我们……这是在船上吗?”李钰撇开目光看了看周围的装饰摆设。
“是的,我们离开东陵码头已经两天了。”云启放开李钰的手,抬手拿过床头小几上的半碗温水,“先喝点水。”
李钰被他喂了两勺水之后就皱起了眉头:“唔……有什么吃的吗?”
“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先喝点水吧。”云启继续喂她。
“饿死了。”李钰皱眉,别开了脸,拒绝喝水。
“你三天没吃东西了,额是自然地,但身体更缺水。先把这碗水喝下去,我让西月给你弄吃的。”
“好吧。”为了能吃东西,还是先把水喝了吧。
公主醒过来的消息迅速传开,花满楼韩胄以及杨时昀等人纷纷涌进来观望。云启揉着眉心悄悄地退了出去。
船舷上,海风呼啸,夹杂着海水的腥味和深秋的湿冷,却也能吹去一身的疲倦。
“王爷。”长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出来,在云启的背后躬身请安。
“家里怎么样?”云启微微虚起眼睛,看着西方染血的天空以及海面上泼溅开的那抹残阳。
“已经开始了,用不了七日,西南必遭粮食危机。那时,西南会人心大乱。”长策低声回道,“而西南民心打乱之时,便是江南十万水师压境之日。”
云启点了点头,又问:“安逸州这边有什么动静吗?”
“老侯爷这边只知道公主中毒昏迷不醒,其他的事情都瞒着呢。”
“嗯,西南的事情不许透出去一丝一毫。”
“是。”
云启沉默了片刻,方缓缓地问:“外祖父的身体怎么样?”
“老侯爷身体无碍,就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是因为自己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把李钰留在东陵以要挟大周皇帝,这个云启的心里很清楚。但这条捷径云启说什么也不想走。
许是李钰那番‘君主与士农工商共天下’的言论打动了他,但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把李钰困在东陵以限制大周皇帝的办法行不通。
她不是一只金丝雀,而他也不想做那只金丝笼。
船队在海上航行了七日之后到达临州码头。
临州码头的水不够深,所以装粮食的大船没办法停靠。但为了补充蔬菜和淡水,李钰乘坐的这艘官船和樱井的两艘给养船都得在码头上停靠半日。
此时李钰身上的毒已经解去了十之八九,早就可以下床走动。闷了好些天,终于靠了岸,她自然是要下去转转。只是想不到一到码头就听见了一个相当劲爆的消息——临州粮价三日之内涨了三成!
“怎么回事儿?”李钰皱眉看向云启。
云启淡然一笑,什么也没说,只专心的把自己带来的茶叶轻轻地放入紫砂壶里,拎了银铫子洗茶。
“据说,西南的粮价翻了三倍!”往里面去打探消息的花满楼匆匆回来,坐在李钰身旁,伸手拿了茶壶给自己倒水,“真是邪门儿啊!”
“西南有异动?”李钰机警的盯着云启,“他们要发兵北上?趁我们在跟胡汝打仗,想要趁虚而入?”
“放心,他们打不过来。”云启淡淡的笑了笑,拿起茶盏喝茶。
李钰又转头看花满楼,花满楼忙咽下一口茶水,点头道:“据我们的人传来消息,清江江州方向没发现齐兵压境。他们内部尚未稳定,应该不会轻易地跟大周挑起战事。”
“是单纯的商家竞争吗?”李钰的手指轻轻地扣着茶摊家半新不旧的方桌。
“没这么简单吧?”韩胄已经不是之前满脑子圣人学说的韩胄,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从更高的角度去思考一件事情,尤其是粮价这种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
“西南的粮食基本上控制在盛家的手里,他们是吴襄的后盾。那么,应该是盛家出事了?”李钰的目光从花满楼的脸上再次回到云启的脸上。
“来,这是今年的秋茶,尝尝味道如何。”云启拿了一杯茶,送到李钰面前,“你身上还有余毒,只能喝这一杯。”
“是江南商家掀起来的风浪,对不对?”李钰没接茶,蹙眉盯着云启问。
“或许吧。”云启轻笑着把茶盏放在李钰面前,又给自己倒茶。
李钰忽然伸出手去抓住云启的手腕,低声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太闲了,想找点有趣的事情做?”云启淡淡的笑了笑,又摇头道:“我怎么知道。”
“你是他们的领袖!你怎么会不知道?”李钰低声吼道,“王爷想要做什么?”
“如果非要说个原因的话,应该是——自保吧。”云启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自保是人的本能。”
李钰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风轻云淡的男子,他清俊的面容温文谦和,眉宇间笼罩着柔和的光晕,他的眼神恬淡而安适,像灵山秀水间沉静的温玉,温润如月光。
而她最喜欢的是他的唇,他的唇角噙着微笑时是那样的清淡而温和,给她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依然是唇角微勾,依然是她最喜欢的神色,却让她觉得心底一阵阵的发冷:“你要吞下西南大齐?把清江以南的所有疆土都纳入囊中?”
“钰,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傻。”云启收了微笑,转头平静的看着李钰,半晌后,方淡淡的说道:“你的茶,再不喝就凉了。”
李钰缓缓地收回目光,拿起那只精致的紫砂杯凑到唇边。茶果然已经冷了,但茶香却更加甘冽。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把茶水缓缓地喝下去,入口微苦,回甘缓慢而长久,比热茶更多了一丝风味。
只是,却暖不了心。
因为这件事情,李钰也没心思在码头上晃悠了,喝完了茶便起身回船上去。花满楼紧紧跟随,云启则留在原来的茶摊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去。
时间紧迫,船队也没有过多的停留,该采买的买回来之后便立刻开船北上。
李钰有三天没理会云启,连施针排毒都不要他,只叫国医馆的两个医师来针灸。平日里她就把自己关在舱室里睡觉看书,实在闷了就趴在窗户上看海。
船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很诡异,两个医师每每碰见云启都会一脸的歉意,好像是偷了人家东西的贼人一样心虚。而韩胄和杨时昀则觉得这样很好,反正皇上也不同意这桩婚事,公主殿下终于冷下心来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儿。
倒是西月面子大,每回进去都能得她的一个笑脸。
“公主,这两天觉得怎样?”花满楼坐在李钰下手,微笑着问。
“还好吧,医师说身上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就是身上没力气。”李钰靠在榻上,无聊的摇着腰封上的流苏穗子。
“您这次可真是把我们给吓坏了。”花满楼叹道。
李钰轻笑道:“没事儿,都说祸害遗千年,像我这种人,阎王爷也是不喜欢收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那个世界死了又跑到这里来。
花满楼笑了笑,转了话题,问道:“公主还在生东陵王的气?”
李钰怔了怔,摇头道:“没有。”
“那你为何不让他给施针解毒了?那两个医师的针法比王爷可是差远了。”花满楼笑看着李钰。
“但他是王爷,不是医师。”
“公主这是耍小孩子脾气了。”花满楼笑道,“原来咱们凌云壮志不拘小节的公主也会跟寻常小姑娘一样使小性子啊!我知道了,呵呵……”
“你知道个屁。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跑我这里来做说客?”李钰翻了花满楼一个大白眼,转身看向窗外。
“不是属下要来当说客,是公主跟王爷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大家都别扭嘛,现在韩大人和杨大人看见关山和长策他们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两边的摩擦越来越严重啊,属下是怕,到不了京城,他们就得打起来。”花满楼说着,又往前凑了凑,低声问,“公主,东陵王像西南大齐开火,您为什么不乐意啊?属下觉得,他能把大齐灭了才好呢,倒是省了咱们的事儿。”
李钰扁了扁嘴,哼道:“他灭完大齐呢?转过手来就该灭我们了。到时候我们都成了阶下囚,你再回去为他效力?花爷你还有没有点节操了?”
“公主说哪里话!”花满楼无奈的笑道,“公主不觉得,江南的几个大家族现在是有劲儿没处使么?就沈著他们四个人被上官大人委派下去做县官,他们家里好像并不怎么满意呢。还有这次通州码头的事情,他们听说后也对公主隐隐的不满。所以细想想,东陵王对西南发难,等于死帮了我们啊。”
“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个。”李钰收敛了玩笑之色,严肃的看着花满楼,“你应该知道。”
“公主是觉得,东陵王能轻易地调动江南六大家族同时对西南发难这件事情?”花满楼迟疑的问。
“我现在才觉得,他是真的深不可测。”李钰自嘲的笑了笑,低声叹道:“当初他带着云少棠退出帝都城,我还以为他所仰仗的不过是安逸侯的那一州之力。之后看到苏姚江王沈谭六大家族对他十分的尊敬,也想当然的以为那些商人不过是给旧皇室的几分颜面,最多,东陵王府在江南这么多年,许是生意上跟他们有关联,大家互惠互利罢了。如今看来,六大家族实际上是以东陵王府为首的!东陵王指西,他们根本不敢往东!我想,西南粮价骤然上涨,民心惶惶,这只是个开始吧?”
“公主说的不错。”花满楼也收起玩笑之色,沉声说道:“东陵王府有多大的能量,属下也不敢妄自揣测。属下当初奉命进入王府之中查探王府的根基,至今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下李钰是彻底的震惊了。
她刚刚对花满楼的那番话听上去是抱怨,实际上是一种探测,她知道花满楼曾经在云启身边多年,既是朋友又是幕僚,所以她一直以为身为烈鹰卫暗桩的花满楼是知道东陵王府的底细的。
他一直隐瞒不说,只是时机未到或者说自己还没有获取他的完全信任。却想不到是这样!
“公主也许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以烈鹰卫的实力,我在王爷身边四五年的时间竟也查不出他到底有多少家底。”花满楼苦笑道,“实际上就是这样。王爷十分谨慎,对我也不是完全信任,再者,东陵王府往上数三代王爷苦心经营,算起来他们盘踞在江南已经有百年的时间。又岂能让人随随便便查清楚?”
“是啊!”李钰点头,想起云启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轻笑道:“他本来就没怎么信任你。”他根本就从没相信过谁。
可笑的是自己还自以为是的把所谓的雄韬伟略嘚瑟给人家听。如今想来,自己说的那些所谓的‘家国天下’的大理想,不过是博人一笑罢了!
“公主,花爷。”窗外传来马午的声音。
“嗯?”李钰转身推开窗户,欠身问:“怎么了?”
马午上前来,低声说道:“刚接到西南边传来的消息,江南水师十万兵马进驻江州湖州,直逼大齐国都渝阳。”
“什么?!”李钰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十万水师直逼渝阳?!”
“本来十万水师对上齐皇帝并没有十成的胜算,但是现在西南缺粮,而齐有一半的兵马正在黄河北回鹘交兵,所以,这次吴襄面临的是灭顶之祸。”
花满楼喃喃的说道:“先是宁侯卫长卿撤出河套死守嘉兴,逼得吴襄不得不直接面对想要越河南下的回鹘人。然后又哄抬粮价,抢购储粮,逼得民心惶惶,然后再以大兵压境。三管齐下,吴襄怕是要完蛋了。”
“好精妙的计策。”李钰微微一笑,嘴角泛苦,“我们还有多久到通州?”
马午拱手回道:“回公主,最多还有两天的路程。”
“能不能再快点?我想尽快上岸。”李钰皱眉道。
“是,属下去吩咐他们。”马午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李钰站在榻上沉默了许久,忽然回头对花满楼说道:“花爷,东陵王现在在哪里?”
“在他自己的舱室吧?这几天公主不理他,他也极少出来走动。一直躲在舱室里看书。”花满楼说完,愣了一下,又道:“公主,是想要见王爷?”
“事情到了这一步,躲避是没用的了。”李钰缓缓地坐下来,一脸的肃然。
花满楼点了点头,又犹豫着笑道:“其实抛开这些家国政事,公主真的应该跟东陵王好好地相处。东陵王对公主……算是一片痴心。”
李钰忽然笑了,她盯着花满楼看了一会儿,才叹道:“花爷,你真的很适合做特工。只是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一直不是个优秀的特工。”
“什么……特工?”花满楼不解的看着李钰。
“哈哈……”李钰终于开心的笑了,“好啦,替我去请东陵王过来……算了,还是我换身衣裳过去吧。”
“那属下先退了。”花满楼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李钰敲开云启的舱室门时,西月刚好端了两样点心过来,看见门口的李钰,西月笑道:“公主过来了?王爷在里面看书呢,请进呀。”说着,她上前去替李钰推开了舱门。
云启靠在窗前的榻上看书,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原本冷清的目光渐渐地暖了。细细长长的凤眼,眼瞳犹如一潭潋滟的湖水,温润清澈又深不见底。
“王爷,公主来了。”西月高兴地把点心放在矮桌上,又转身对李钰说道:“公主快请坐,奴婢去给你沏茶来。”
“好。”李钰站在矮榻跟前,微笑着点了点头。
西月福身退了下去,李钰转头看向云启。云启轻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李钰转身过去在云启身边坐下来,侧脸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说道:“王爷,我们谈谈。”
云启平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方侧了侧身,和李钰对面而坐,轻笑道:“好。”
“王爷,你会在江南称帝吗?”李钰沉思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云启显然对她的直接没什么准备,先是愣了一会儿,方轻笑道:“坦白的说,我不知道。”
“十万雄兵压在西南大齐的边境上,难道王爷不是要雄霸清江以南的大好河山?如果甩开江北这个烂包袱,江南可是一片锦绣山河。”李钰看着云启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刚把西南打下来,你父亲就派人占了江南六省。到那时,恐怕我也只能蜗居在西南那片山林里了。”云启淡淡的笑道。
“你以为我父亲会与你为敌?”李钰蹙眉问。
“你父亲为什么不会以我为敌?我不是云越,他怎么可能不防着我。”云启轻笑着,直视着李钰。
李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是三岁的小孩,自然知道云启这话的意思,也知道她爹对云启绝对称不上信任。不过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喜欢云启云启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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