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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大亨-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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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点着了!”
范子仪的命令被迅速的执行了,士兵们按照城门的宽度排成了密集的队形,长矛如密林,火光四溢,沉闷的撞击声在门洞内回荡。这很冒险,范子仪知道,假如那些大象不畏惧这些火矛,在这狭窄的城门洞内将变成血腥的屠场,那些凶猛的野兽会把任何挡住它们道路的障碍践踏撕碎,不过自己没有选择了。他拔出佩刀,喊道:“打开城门!”
当城门打开时,很难说防守方和进攻方哪一方更加害怕,大象发出长鸣,包裹着银叶的象牙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范子仪能看到前排的矛尖在颤抖,他强迫自己忘掉这些,高声喊道:“投火罐,前进!”
几个泥罐被扔到大象的脚边,火光升了起来。大象背上的象奴用皮鞭抽打着坐骑,高声呵斥着,想要驱使大象向前冲击,将敌人踩进泥土里,而野兽畏火的本性又让它对向前移动的火矛林感觉到恐惧。象奴见矛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赶忙用皮鞭柄尖铁猛刺大象的颈部,驱使大象向前。但这反而激怒了它,狂怒的大象被背上的象奴摔落,狠狠的践踏,使其变成一堆烂肉,然后转身冲开自己的行列逃走。此时胜负已决,留给守城士兵要做的无非是解决掉摔倒在地敌人罢了。
“今天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将军!”副将的脸上满是笑容:“雨这么大,敌人损失也很重!”
范子仪没有说话,虽然他心里赞同副将的判断,但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他停住脚步:“我把永安城交给你!”
“交给我?”副将一愣:“那您,不,我的意思是——”
“我要去指挥船队!”范子仪没有理会副将颠三倒四的回答:“城里的粮食足够吃到明年这个时候,莫敬典的军队人数是我们的十倍以上,在雨季只有通过水路运粮才能维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末将明白!”副将的精神立刻就打起来了:“我一定会坚持到您切断敌军粮道的时候!”
“很好!”范子仪满意的拍了拍副将的肩膀:“相信我,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白鸟号的船首划破拂晓的雾气,白色的船帆迎着天边淡粉色的天空,岸边佛塔的琉璃瓦在晨光下反射着金光。
刘沿水伸了个懒腰,他感觉到自己的背上酸疼的很,船首桅夜哨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尤其是下了一夜的雨,直到五更时分才渐渐停歇,这个国家的天气太可怕了,从自己到的第一天起就没有一天没有下雨的,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他怀疑自己也会在这里烂掉,就好像岸上那些被乌鸦啄食的尸体。
“接替自己的人怎么还没来?难道这混蛋又忘了吗?”刘沿水愤懑的回头看了看船舱的出口,可是空无一人。他懊恼的转过身来,现在他最渴望的事情就是来一大碗乱炖,吃完后立刻躺到自己的吊床上呼呼大睡一场。
一声轻响从下面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刘沿水一愣,这是什么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船身,他探出头向河面看去,只见一具浮尸被船侧的甲板弹开,被河水泡的完全变形的脸向他报以诡异的笑容,在浮尸的后面是更多的尸体和船只碎片。刘沿水咬了咬牙,转过身跑到铜钟旁,用力敲打起来。
“这是配给前锋的船队!”向导指着甲板上的了两具尸体、几块船只和武器碎片,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能够确定?”周可成捂住自己的鼻子,皱着眉头问道,不管参加过几次战争,但始终无法像手下那样在死人面前表现的那么若无其事。
“当然!”向导将一块船只碎片翻了过来:“您看,这上面有谦王殿下船队的标记,这、这、还有这,这都是谦王殿下的军队才有的!”
“这么说来是已经打了一仗啦!”
“不错,如果小人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范贼打赢了!”
周可成看了看甲板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这个貌不惊人的向导:“哦?为何这么说?”
“将军您请看!”向导翻过一具尸体:“这尸体上没有披甲!还有这具尸体,也没有,河面上的尸体十之八九都没有披甲,甚至有许多人连衣衫都没有穿整齐,显然这是遭到了突袭!”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周可成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越南的维度很低,但刚刚四月份,又是下雨天,温度也没有低到不穿衣服的地步。这么多尸体衣着不整的唯一解释就是遭到了夜袭,这些人在睡梦之中就遭遇了袭击。在无险可守的河面上遭遇突袭,胜负也就不问可知了。周可成第一次用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跪在地上的向导,笑道:“我记得你姓黄是吧?却不知全名叫什么?”
向导脸色微变,恭谨的答道:“小人姓黄名安德,有辱将军清听了!”
第四十八章遭遇()
“你方才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你说现在我军应该如何应对呢?”
黄安德跪在地上,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他很清楚这位金吾将军并不好惹,他只不过是谦王殿下招来的雇佣兵,相比起克敌制胜,自保恐怕是对方更加在乎的事情。假如自己的回答被对方认为是借刀杀人或者别的伎俩,那自己的下场可就颇为堪忧了。但从尸体的情况看,范子仪应该最晚在昨天夜里重创了配合前锋的水军船队,在连绵大雨,河水暴涨的时候,顿兵于永安城下的前军的处境就非常不乐观了。
“小人以为现在应该做的事先派哨船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定!”
几分钟后,黄安德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他小心的抬头,偷看周可成的表情。
“很好!”周可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转过身道:“西拉斯!”
“是的,大人!”西拉斯走了过来,欠身行礼:“有何吩咐!”
“你带着黑鱼号,往上游看看,然后回来告诉我你看到的一切!”
“是的,大人!”西拉斯正准备离去,却被周可成叫住了:“记住,不要去小河汊,活着回来!”
西拉斯笑了笑,向周可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回到黑鱼号上,这是一条是十八米长的单桅纵帆船,在所有的姊妹舰中黑鱼号最大、也是最快的,武器和人员也是装配的最好的。随着船驶入江心,顺流飘下的漂浮尸体变得越来越多,有些尸体上甚至搭载着乌鸦。当黑鱼好搅动这些肿胀变形的“小船”时,那些长着翅膀的乘客便飞上天,呱呱叫着抗议。岸边是荒芜的田野和焚毁的村庄,浅滩和沙洲上遍布散架的船,其中大多数是渔船,但偶尔也能看到更大的商船或者狭长的长船,一条吃水线以上完全被烧光的帆船残骸漂浮而过,而另外一条的侧舷有一个巨大的裂口。
“该死的!那个黄皮猴子说得对,这里打过仗,就在昨天刚刚打过!”西拉斯转过头对水手们高声喊道:“混球们,每个人都必须在自己的岗位上,如果你们不想变成河面上这些家伙那样,敌人随时都可能出现!”
仿佛是为了印证西拉斯的话,大约半个小时后,当黑鱼号经过一个长满芦苇的沙洲旁时,一条划桨长船从芦苇丛中滑出,向黑鱼号划过来,片刻之后,更多的长船随后出现,仿佛跟随头狼的狼群,第一条船的桅杆上飘扬着一面白底金塔旗——这是敌军的标志。
“火绳枪手与矛手,右舷列队!右舷炮手,准备射击;左舷炮手装填霰弹!”西拉斯略带尖利的嗓音在甲板上空回荡,手持火绳枪士兵飞快的跑到右舷,装填弹药;而炮手们则将炮口对准逐渐靠近的敌船;水手们将一桶桶沙子倒在甲板上,以免鲜血流下让人滑倒。
西拉斯粗略的算了下敌船的数量——不少于九艘,即便最大的船也不到自己的一半,但其兵力也远远超过自己,撤退才是明智的选择,不过在跑路之前,自己应该给这些野蛮人好好的上一课。他回过头,确认所有射手都已经到位,将哨子塞进嘴里,用力吹了起来。
尖利的哨音撕裂空气,旋即被炮声掩盖,白鸟号的右舷喷射出一团火光,西拉斯可以清晰的看到实心炮弹掠过最前面那条长船的桅杆,落在距离其船尾大约二十米的河面上,溅起一道白色的水柱。他遗憾的回了一下手臂,看来自己的运气差了点,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炮声响起,这次运气不错,有一发炮弹击中了右侧的一条长船,炙热的炮弹将所遇到的一切——甲板、船桨、肉体都撕碎,那条倒霉的长船横了过来。
“三发一中,看来今天的运气还不错!”西拉斯砸了砸嘴,最前面那条敌船距离黑鱼号只有一百五十米左右了,这已经是火绳枪的射程范围了,右舷的士兵们纷纷开火,白色的浓烟立即笼罩了船身。
“调转船头,调转船头!”西拉斯高声下令道,他很清楚前面只会有更多的敌人,现在自己要做的是活着回去。
“调头,调头!”舵手高声重复着西拉斯的命令,黑鱼号的坚固的船身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当火药发出的白烟被河风吹散,西拉斯看到敌人与自己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不到60米,他甚至可以看到敌人正在呐喊的嘴里被槟榔染黑的牙齿。这时他看到敌船上闪过一片火光,随即便感觉到耳边一阵风声吹过,几个水手闷哼一声,便扑倒在地。
“该死的,他们也有火器,左舷炮,发射霰弹!”
随着三声巨响,如雨一般的铅弹和铁块扫过长船,人体仿佛被刺穿的皮口袋,瘫软了下去,鲜血染红了江面,桅杆上的白底金塔旗要变为一片千疮百孔的碎布,随风飘荡。
“把所有帆都升起来,撤退!”西拉斯高声下令道,凭借多年在海上锻炼出来的视力,他能够看到岸边的河汊中更多的船只正在驶出,如果再不走,恐怕就永远都走不了了。
黑鱼号调转船头,顺流而下,虽然风向不是那么有利,但凭主桅顶部的斜桁主帆和船首桅上的纵帆,它依然能够以“之字形”的线路高速航行,也许是因为追赶不及,也有可能是被方才黑鱼号强大的火力震慑,敌人并没有追击多远,便退回去了。看到这一切,西拉斯才松了口气。
“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听完了西拉斯的报告,周可成对黄安德说:“敌人夜袭了前军的船队,然后隐藏在芦苇丛和河汊里,准备袭击路过的船队!狡猾的家伙!西拉斯,他们有多少兵力,装备如何?”
第四十九章初战()
“我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兵力,但当我撤退时已经至少看到了五十条长船,每条船上都不少于十个士兵,至于武器——”西拉斯稍微停顿了一下:“他们有火器,但远不如我们的好,也无法打穿侧板,只能杀伤人员!”
“也就是说他们主要是依靠接舷战的,是吗?”
“是的,我想是的!”西拉斯答道:“但当时与我交战的应该只是敌人的小部队,或许——”
“我明白你的意思!”周可成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敌人的优势是数量和人员,而我们的优势是坚固的柚木船身和大炮,是吗?”
“是的!”西拉斯犹豫了一下:“我建议选择一个宽阔的水域作为战场,这样更适合发挥我方的优势!”
“很好的建议!”周可成转过头,向黄安德问道:“哪儿有这样的战场?”
“周将军,您记得我们来时经过的那个河湾吗?就是河岸便有一座只剩半截佛塔的那个!”黄安德问道。
“哦,我想起来了!”周可成笑了起来:“嗯,那是个不错的地方?不过敌人愿意去在那个地方和我们打吗?”
“周将军,战场上的事情很难说得准的!”黄安德神态自若:“为将者能做的便是先求不可胜。”
“好,好,说得好!”周可成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等就先退到那个河湾吧!”
余皇大舟。
“前军的船队遭到范贼夜袭,全军覆没!周可成退兵至偃月湾!”莫敬典的脸上并无变化,将信笺纳入袖中,站起身来走到窗旁,窗外细雨霏霏,岸上大军如同一条巨大的长蛇,向前移动。
“大军前行,有进无退!”莫敬典喃喃自语道,突然他转过身,厉声道:“传令下去,各军加快前进步伐!船队前往偃月湾!”
“船速加快了!”胡可突然放下酒杯,低声道。
“不错!”刘良谦看了看窗外的江面,点了点头:“看来前面战况恐怕对莫敬典这厮不利!”
“嗯!”胡可点了点头:“多半如此!”
“来,胡副使,我们再饮一杯!”刘良谦拿起酒壶,给胡可倒满酒杯。
“多谢刘大人!”胡可赶忙拿起酒杯,与刘良谦轻轻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两人虽然身份相差很大,但到安南后这些日子朝夕相处,又要共同面对诸多困难,刘良谦对胡可的机警多智颇为钦佩,也不再以武夫视之。
“胡副使,你觉得这一仗打下来,谁胜谁负?”
“我对安南之事所知太少,如何猜得到谁胜谁负?”胡可放下酒杯,叹了口气:“只是莫敬典这厮行事如此狠辣,若是这一仗他赢了,对大明并非好事呀!”
刘良谦无声的点了点头,对同僚的判断表示赞同,良久之后他才叹道:“罢了,这一仗你我也只能做壁上观了!”
莫敬典一行抵达偃月湾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在半路上他已经得到消息,围攻永安城的前军因为随军船队的覆灭而不得不退兵,由于连日大雨,道路泥泞的缘故,几乎所有的辎重大象都被遗弃,沿途饿死逃散的士卒更是不计其数。初战得胜之后的范子仪声势大振,收集各路的散兵,强征男丁入伍,顺流而下,水陆并进,其实力每一天都在快速的增长。
“看来我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了!”看出地平线上浮现的船影,周可成笑了起来。
“泗阳候乃是军中宿将,素来以敢战著称!”黄安德答道。
“嗯,想必谦王殿下对我们不战而退十分生气吧?”周可成转过身来,看着黄安德的眼睛:“若非我不战而退,前军也未必会输的这么惨!”
“周将军请放心,末将在给殿下的信中写的很清楚,前军船队被夜袭并非您的过错,您一共只有九条船,与其贸然出战,不如退至偃月湾再战更为有利!”
“那就多承你的美言了!”周可成突然笑了起来。
“不敢,这不过是属下的本分!”黄安德的口气依旧谦恭的很:“不过敢问一句,将军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自然是给咱们对面的侯爷一点颜色看看,也让殿下看看我们没有白拿他的米!”
大风掠过岸边的佛塔,发出呜呜的声音。河面波涛汹涌,浊浪滔天。
白鸟号顺着风向前进,缆绳与船帆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黑鱼号在他的右侧,九条船分成两列纵队,交错排开,首尾的距离大约为四十米。看到自己的部下能够保持如此严整的队形,周可成的心里充满自豪。
号角声从远处传来,那是敌军在发出警报。号角声低沉嘶哑,让人听了血液都会凝固。
“除了主桅外放下所有的船帆,炮手准备射击,所有人就位!”周可成发出命令,莫娜传令下去,甲板上顿时忙作一团。刘沿水被一个水手推开,险些摔倒,幸好一旁的王胡将其扶住了,他赶忙道了声谢。王胡低声抱怨道:“这些混蛋,把我们当什么了,火药桶吗?”
“别说了,我们的确有点碍手碍脚!”刘沿水低声道:“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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