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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大亨-第5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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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亲娘老子他也不认。你回去让家里人好好准备吧,大祭酒铁面无私,绝不会答应你的!”
戚继光闻言一愣,他此番来访不想引来太多人注意,所以就这么轻车简从而来,却没想到被两个哨兵挡在外头,以他此时的身份如果道明来意多半会惹来众人旁观,那便不好了。想到这里,戚继光向那哨兵问道:“你可认得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个子哨兵闻言大怒:“我是堂堂的讲武堂学员,如何不认得字?”
“那便好,你既然是在这讲武堂中求学的,又认得字,定然认得大祭酒的笔迹吧?据我所知,在这讲武堂正门后有一块石碑,上头便刻着大祭酒亲笔所书的《孙子十三篇》!”
那哨兵闻言一愣,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中年汉子竟然对讲武堂内的情况这么熟悉,气焰不由得低落了几分:“不错,我是认得大祭酒的笔迹,可那又如何?”
“那便好了!”戚继光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来,用手遮住信的内容,只露出启封和开头几句:“你看,这便是你们大祭酒亲笔给我的书信,你可以比对一下笔迹!”
那两个哨兵看了戚继光一眼,小心的看了看书信,与记忆中石碑上的笔迹比对了一番,果然颇为相似。为首的那人拱了拱手:“既然是这样,我先去替你通传,你在这里稍等!”
“有劳了!”戚继光满脸堆笑的拱了拱手。
戚继光在外间等了约莫半盏茶功夫,便看到那通传的哨兵带着一个体型精干的汉子回来了,那汉子向戚继光躬身行礼道:“在下名叫冢原彦四郎,乃是讲武堂的枪术和剑术教官,请您随我来,大祭酒正在书房等您!”
“有劳了!”戚继光拱手还了礼,跟在冢原彦四郎的身后,见其步履平稳,胸宽背挺,气度沉雄,又听说他方才自称是枪术和剑术教官,暗想其武艺定然不凡,不由得想谈谈对方的根底,便随口笑道:“听您的名字,应该并非大明人氏,为何在讲武堂中任职呢?”
“不错,在下乃是日本人,家父冢原卜伝乃是香取神道流的宗师,曾经在京都传授过两代将军的剑术。”冢原彦四郎笑道:“在下蒙遇吉殿下看重,收为家中的兵法师范,后来大御所在江南建设讲武堂,遇吉殿下便让在下来江南,传授香取神道流的枪术和剑术,已经有四年了!”
“你说的遇吉殿下可是周可成的义子周遇吉?”戚继光问道。
冢原彦四郎惊讶的看了戚继光一眼,旋即低下头:“不错!”
由于东南倭乱的缘故,戚继光对于当时日本的情况了解颇多,他从被俘的倭寇口中听说过香取神道流的名声,眼前这位自称其父传授过两代将军的剑术,想必是这个流派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而此人却只因为周可成义子的一句话,就在讲武堂中乖乖的当了四年剑术枪术师范。由此看来像这样的人物在讲武堂中也不知道有多少,难怪能够培养出这么多人才来。
“那您在这讲武堂中的可否算的武艺第一?”戚继光突然问道。
冢原彦四郎闻言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您真是说笑了,这讲武堂中剑术和枪术师范便有二十余人,来自列国,在下如何敢称第一?再说这讲武堂比的又不是匹夫之勇,比的是谁能够将各家的武艺融会贯通,训练出第一流的武士来为大殿,为兰芳社效力,个人武艺是否第一又有什么要紧的!”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一间别院,冢原彦四郎向戚继光微微一笑:“您请在这里稍等,我替您通传一下!”言罢他便推门进去,片刻之后便听到里面有人笑道:“听说南塘无恙,老朽当真是欣喜万分呀!”说话间,便看到一名白发老者从里出来,正是唐顺之。
“荆川先生!”戚继光敛衽下拜,却被唐顺之伸手扶住,笑道:“你我这等交情,就无需多礼了,来,进屋说话!”说罢便拉住戚继光的手臂,往院内走去。
两人进了书房,唐顺之十分亲热的拉了张椅子请戚继光坐下,又让冢原彦四郎在一旁打横作陪,笑道:“南塘你来的正好,我正与彦四郎准备修订枪术教材的事情,你也是其中大家,要不要也来加一把手?”
戚继光闻言一愣,看到书桌上摆放着厚厚几叠纸,上面几页依稀可以看到文字和持枪的军士图样,不由得心中一动,旋即笑道:“败军之将何敢言勇,戚某那几下子还是莫要献丑了!”
“南塘这是什么话!”唐顺之笑道:“这里是讲武堂,又不是讲胜堂,咱们讲的就是一个武字,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大祭酒说的不错呀!”冢原彦四郎接口道:“我辈身为武者当勤修弓矢之道,但胜负却要看时运,您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胜败而气馁呀!”
戚继光看了冢原彦四郎一眼,心中暗想我哪里是因为打了败仗而气馁,只是不想将祖宗留下的武艺让异国人知道罢了。他犹豫了一下,沉声道:“荆川先生,戚某这点本事本来就有不少从您身上而来,本来尽数再还给您也未尝不可。只是我记得您曾经说过,传授武艺首先就得择人,否则便会贻害无穷!”
唐顺之闻言笑道:“哦?莫非南塘以为这讲武堂中就没有择人吗?”
第四百五十章 文人与武将1()
戚继光没有说话,只是往旁边的冢原彦四郎身上瞟了一眼,唐顺之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起身笑道:“南塘,要不我带着你在这里转转?”
戚继光心知这是唐顺之要和自己私下里说话,起身笑道:“客随主便,都听先生安排!”
唐顺之吩咐了冢原彦四郎两句,便带着戚继光出了院子,就好像一个好客的主人,唐顺之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的向戚继光介绍:“南塘,讲武堂这几年发展非常快,与当初你在江南时候大不一样了。你看看,这边是射圃,专门供弓术课和铳术课的;前面是马场,有各种地形,专门供马术课的;那边是炮场,在那边是——”
“荆川先生!”戚继光终于按奈不住,打断了唐顺之的介绍:“您知道这讲武堂培养出来的人才都干了些什么吗?”
“怎么了?南塘还在为这件事情生气?”唐顺之笑道。
“武人上阵,胜负生死自有天定,戚某败军之将能够保全性命已经是天幸,又怎么会为兵败的事情生气?可荆川先生您身为讲武堂大祭酒,有没有想过你这些学生手中的刀枪指向的是何人?”
“哦?”唐顺之笑了起来:“南塘,靖难之役之前,我的学生最主要的出路去南洋,他们刀枪指向的是海外的蛮夷之辈,正是凭借他们的武威,我江南商贾不但无需担心蛮夷的侵害,还在海外多了无数庄园矿山,还有大批廉价粮米输入,便是春荒之时,斗米也不过十五钱,难道这些做得不对吗?”
“那裕王南下之后呢?”戚继光问道:“叛军中可有不少您的学生吧?”
“南塘,你这话可就差了,自古以来谁是叛军,谁是官军是以胜败而论的!谁说我的学生投身叛军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
戚继光顿时哑然,唐顺之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很清楚:自古成王败寇,你一个败军之将,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学生投身叛军呢?
“荆川先生!”戚继光深吸了一口气:“你被周可成那厮迷惑了,他不过将裕王当成一个幌子,却将实权掌握在手中。你应该很清楚,这讲武堂里多半是他的人,培养出来的人才也是为他效力,待到他打进北京,下一步肯定会谋朝篡位的,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阻挡他?”
“南塘,那你就错了,天下谁都有可能篡位,唯独周可成不会做这件事情!”唐顺之笑道。
“此人现在当然会装成一副忠臣模样好迷惑天下,可——”
“南塘,你错了,周可成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这方面的事情,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来自己看出来的!”唐顺之摆了摆手,打断了戚继光的辩解:“他是真的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这么说吧,他不但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就连大明也都不是太感兴趣,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也就对江南、两浙、福建、广东等省份有点兴趣,对于大明内地那些省份,他其实都不是太想碰的!”
“那他为何要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戚继光问道:“据我所知,先帝去世前京城出了不少事情,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苍蝇不叮无缝蛋,先帝在世的时候一直不立太子,又利用景王来牵制裕王,整天躲在西苑修习道术,又信用严家父子,把朝政搞得一塌糊涂。若不是这些事情,周可成就算有天大本事能让裕王出奔南逃?”唐顺之冷笑了一声:“按说我一个读了圣贤书的,不应该言君上之非。但说句公道话,先帝几十年如一日将天下视为玩物,搞得积弊丛生,今日不过是这番积弊爆发出来的结果。”
听了唐顺之这番激烈的言辞,戚继光不禁目瞪口呆。其实到了嘉靖的中晚期,尤其是严家父子执政后期,在明朝士大夫阶层中有正义感的一批人早已对天子二十年不上朝,修道设醮行,大兴土木,设百官如家奴,视国库如私产。以一人之心夺万民之心。无一举与民休养生息,以至上奢下贪,耗尽民财,天下不治,民生困苦的做法极为不满,像海瑞在《治安疏》一文中“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正是这种心声的激烈反应(当然,除了海瑞没别人敢这么大胆子写在奏疏里)。像唐顺之这样进士出身,却长期在野的士人早已不自觉的将对天子个人的忠诚,变成了对帝国、对家乡、乃至对中华文化的忠诚。毕竟像嘉靖这种人虽然聪明过人,但喜好耍弄权术的性格的确难以博得唐顺之的忠诚和爱戴。只不过嘉靖作为帝国的唯一代表,唐顺之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将其作为继续忠诚的对象罢了
所以当周可成刚刚出现在江南时,唐顺之对其极为戒备,多次反对与其联合,甚至力主对其使用武力,将其杀死或者囚禁;但随着形势的发展,唐顺之逐渐发现兰芳社在江南的存在不但没有危害故乡,反而消灭了倭寇,并通过日益繁盛的海外贸易给当地人民带来了经济上的巨大好处。唐顺之的态度也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当周可成邀请其兴建讲武堂,培养军事人才的时候,唐顺之就再也无法拒绝了。毕竟他毕生的理想就是“培养俊杰,护卫乡梓,一世太平”,而讲武堂的建立不但实现了唐顺之的毕生理想,还“辟海疆于万里,扬中华声威于异域!”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唐顺之的忠诚对象不知不觉的发生了转变,在他看来既然嘉靖不肯履行作为一个天子的职责,那他自然可以将忠诚的对象转移到另一个愿意承担责任的人身上,这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南塘?”看着戚继光目瞪口呆的样子,唐顺之笑道。
戚继光摇了摇头,他此时已经心乱如麻,身为胡宗宪的心腹,他当然知道唐顺之方才说的那些话有相当成分是真实的,甚至他在私底下和上司、同僚闲聊时也听到过类似的话语,但那些都是感叹、忧虑乃至沮丧,像唐顺之这样直接的斥责却是头一遭,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话语会出自一个士大夫的口中。
第四百五十一章 文人与武将2()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南塘?”看着戚继光目瞪口呆的样子,唐顺之笑道。
戚继光摇了摇头,他此时已经心乱如麻,身为胡宗宪的心腹,他当然知道唐顺之方才说的那些话有相当成分是真实的,甚至他在私底下和上司、同僚闲聊时也听到过类似的话语,但那些都是感叹、忧虑乃至沮丧,像唐顺之这样直接的斥责却是头一遭,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话语会出自一个士大夫的口中。
“荆川先生,这些暂且不论。你方才说周可成绝不会篡夺大位,有什么理由?”戚继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问道。
“南塘,周可成在日本、东番、朝鲜、南洋都颇有势力,他可曾谋求过当地的王位?”
“这个——”戚继光犹豫了一下答道:“那些地方都不过是些蛮荒之地,怎能与大明相比?”
“南塘这话可就差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些地方虽小,也不能以蛮荒之地视之,就算是琉球那样的小国,也是一呼百应,锦衣玉食,子孙绵延富贵不绝。以周可成之才具,海外称孤道寡易如反掌,可是他为何不这么做呢?”
戚继光顿时语塞,唐顺之的问题非常尖锐直指人心,周可成想当皇帝在日本、东番、南洋早就当了,何必拖到现在?
“兴许是时机未到?德望不够?”戚继光勉强的答道。
“时机未到,德望不够,那就应当累积德望,剪除异己,以待时机。可是周可成连日本都只占了半个,就忙着用兵南洋,这是想当皇帝的样子吗?”
说到这里,戚继光已经是理屈词穷,他无声的嘟囔了几句低下了头。唐顺之笑了笑:“南塘,早些年我也像你这样,觉得此人居心叵测,城府深沉,现在也逐渐明白了,人家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他要是登上了大明皇帝之位,光是应付九边、西南土司和内地州郡的事情都会精疲力竭,海外的那些领地、贸易线路又怎么保得住?他之所以不谋求日本、东番等地的王位,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做生意、开矿山、建庄园、码头还好,要当列国之主就太难了。”
“荆川先生就是因为这个才出任讲武堂大祭酒的吗?”戚继光默然了半响,低声问道。
“一开始不是,我一开始就想不管你周可成是什么打算,但这里毕竟培养出的多半是我江南才俊,这对大明,对江南总不会有坏处。到了后来就更不在乎了,反正周可成他又不想当皇帝,那以他的才具官职越高权力越大对大明、对江南就越有好处,我一个老头子干嘛要和他作对?”
“大权在握,架空主上也好吗?”戚继光反问道。
“总比先帝那样自己躲在西苑什么都不做,又不让别人做好吧?”唐顺之冷笑道:“蜀汉祭由刘氏,政由诸葛不是也挺好吗?既然周可成能做,又做得好,天子任用贤臣,垂拱而治,这难道不是最好的事情吗?”
戚继光顿时语塞,很多人将明代的内阁制度英国近代君主立宪制下的内阁制度相比,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个美妙的误会罢了。明代的内阁乃是专制君主的秘书;而英国近代君主立宪制度下的内阁制乃是专制君主和议会之间的斗争和妥协的结果。后者出现的前提是英国出现了一批经济基础独立于君主专制制度之外的阶层,比如乡绅、船主、商人,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十七世纪中叶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中议会才能组建强大的新模范军击败王军,处死查理一世。而在明代的士大夫阶层是皇权的依附品,他们的身份是科举考试的结果,必须依靠官府的支持,才能保证自己免税免役等特权,确保对大批依附人口和土地的占有;士大夫阶层本身既没有独立的军事力量,也没有组织发展社会生产的能力,一旦失去皇权的保护,无论他还有多少财产,也很快会沦为官府和其他权力者的饵食。而兰芳社的出现逐渐改变了这一点,江南的新兴阶层的财富来源很大部分是来自手工业、种植园业、水运和远洋贸易,这些都和皇权无关;而通过将次子、第三子送往讲武堂和讲谈社,他们又获得了社会上的影响力和军事力量,并在南洋的殖民战争和接下来的靖难之役中证实了以讲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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