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上的英格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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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王后只一句话就让玛丽公主乖乖地跟着她回了宫。

　　　　后来萨福克公爵实在忍不住好奇来问安心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安心告诉他，她说的是“难道你想将玛丽公主不被允许进宫是因为被取消了继承权的传言坐实吗？”

　　　　玛丽公主气冲冲地回了一句“谁说我不被允许进宫了”，然后就收拾东西跟着安心回来了。

　　　　安心过后想一想，不禁莞尔，怎么说都还是个孩子。

　　　　进宫是进宫了，但是她仍不肯主动去觐见她的父亲。按理说公主每天去向王后和国王行个礼那是必须的规矩，不过安心也不指望这个了，可是亨利八世那边她总不能也这样吧。

　　　　她这么不乖，肯定会连累她那未出生的妹妹，于是安心开始绞尽脑汁想怎么修复他们父女俩的关系。

　　　　安心想出来的办法是自降身价，有事没事就去玛丽公主的房间去套近乎，去了几次安心就受不了了。

　　　　倒不是玛丽公主给她什么气受，实在是她问一句她答一句的状态太让人难过。

　　　　也许，她永远也当不成一个合格的后妈吧，这么想着，安心忽然对她父亲新娶的那个小后妈不那么反感了，看来什么都要设身处地才行。

　　　　可是，这个玛丽公主，她还真的是拿她没办法了。

第二十章　待产（一）

　　　　安心暂时放弃了和玛丽公主拉进关系的巨大工程，并不是她完全灰了心，或者觉得这不重要，实在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她去担心。

　　　　随着妊娠月份的增大，安心要担心的事也越来越多。

　　　　最担心的就是能否安全顺利生产的问题了。

　　　　要知道珍·西摩就是死于产褥热。

　　　　产褥热，产妇的杀手，整个欧洲直到19世纪，十个产妇之中还有两到三个是死于这种疾病，可以说，在那个时候生孩子，基本上是从鬼门关旅了一趟游。

　　　　产褥热其实是在生产过程中引起的细菌感染。

　　　　如果生产时间长，并且卫生条件不合格，那么伤口一直暴露就容易造成感染。

　　　　那个时候又没有抗感染的药物，所以一旦产妇得了产褥热，是很难再存活的。

　　　　除了生产的时候要担心得产褥热的风险外，怀孕过程中也会出现很多意外的情况，比如胎位正不正啊，发育是否正常啊，这些因为没有现代的B超技术，基本上什么都不可能知道。

　　　　可以说，在那个时代做孕妇，让安心没有一刻不悬心。

　　　　她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了一本特罗图拉的《中世纪妇女健康指南》，安心还真的在这本书里多少发现了一些价值。

　　　　比如这本书里写了要用酒和黄油为伤口消毒，同时安心也从这本书里知道了，原来欧洲人也会用草药的，比如里面提到用聚合草、小菊花和肉桂皮愈合伤口。

　　　　这个发现让安心觉得简直可以给我们伟大的中医平反了。

　　　　现代西医总是说中医是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的巫术，可是看看他们的老祖宗，不是也和我们一样用草药的吗？

　　　　尽管知道那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实在是有限，但是安心也不得不让自己多了解一些，一是想多少增加一下安全感，能避免的危险尽量避免，二是看看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毕竟，光洗手这个现代小常识不就救了许多人吗？

　　　　于是安心找来了将要给她分娩的助产士和外科医生。

　　　　她要详细了解一下生产的过程。

　　　　其实为王后接生，他们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不管产妇和婴儿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活不成。

　　　　所以接生的方案都是提前反复商定好的。

　　　　其实安心最担心的是两个问题，第一是如何避免感染产褥热，二就是一旦遇到难产，他们怎么应对。

　　　　安心这不算杞人忧天，这个问题是完全可能发生的，她也不想成为产科专家，实在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不重视不行。

　　　　鉴于这个时代的条件，要做到在无菌的环境下生产是不可能了，至于消毒问题，不管是医生和助产士都不知道怎么做到完全彻底的消毒。

　　　　他们只知道根据书里记载，一旦伤口发现开裂，在缝针之前要用酒和黄油给伤口消毒，当安心问在接生之前他们自己怎么消毒，就谁也不知道了，他们还纳闷为什么他们自己也要消毒，生孩子的又不是他们。

　　　　这让安心不寒而栗。

第二十章　待产（二）

　　　　　提到产褥热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叫塞麦尔维斯的人。

　　　　他是一位生活在十九世纪维也纳的产科医生，在他负责的病房里有206位产妇，其中因产褥热就死了36人。

　　　　后来他的一位好友在解剖一个因为产褥热死亡的尸体时，不小心割破了手指，然后也发生和产褥热一样的症状死亡了。

　　　　那个时候人们还没发现细菌，也不知道传染的概念，但是塞麦尔维斯敏锐地认为一定是有“毒物”造成这个病症。

　　　　那个时候医学院的学生们给尸体解剖完也不消毒手就去给产妇接生，塞麦尔维斯就留意到每当这些学生放假回家了，产褥热患者就少一些，还有那些等不及到医院中途就生产了的孕妇也不容易患这个病。

　　　　于是他做了实验，就是让接生的医生在接生之前用漂白粉给双手消毒，结果发病率有所降低，后来他就用漂白粉给所有的医疗器械都消毒，发病率进一步降低，于是他得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那就是“是医生们自己受污染的双手和器械，把灾难带给了产妇”。

　　　　他的这个结论是无论无何不能被当时的医学专家们接受的，如果承认了这一点，那就等于变相承认了是医生们造成了产妇的死亡，这怎么可以呢？

　　　　所以塞麦尔维斯被医院开除并被赶回了老家布达佩斯，而他创立的消毒制度也被废除，结果维也纳产妇的死亡率再度升高。

　　　　直到他死的那一年，产褥热的致病细菌被发现，他才被历史重新公正的对待，塞麦尔维斯也被后世尊称为“母亲们的救星”。

　　　　有关这个故事安心是不知道的，这里只是想说明这个时候没有消毒制度是完全不奇怪的，就算是产妇死于因为医生们没有卫生观念而造成的感染也是毫不奇怪的。

　　　　试想生活在十九世纪的人都还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现在还只是十六世纪，又怎么会有人关注这一点。

　　　　安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因为没有学医而后悔过。

　　　　既然那个时代的医学不能够给她安全感，那么她就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进行自救了。

　　　　看来光听汇报是不行了，必须要实际看他们操作才能放心。

　　　　安心思考了两天，去找亨利八世，她要在汉普顿宫设立一个临时的产科小医院。

　　　　这也算是安心对自己生产的预演，一般比较重大的事件不是要彩排和演练吗？就是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的御医们按照给你接生的标准给那些穷人接生，还要把她们接到宫中？”亨利八世的惊讶写在了脸上。

　　　　安心也知道这很有难度，因为毕竟女人生孩子是不吉利的事，产妇在生产之后都不能进宗教场所就说明了这一点。

　　　　“哦，也不一定要进宫来，在宫外弄一个地方也行，不过我生产的环境要和她们完全一样。”安心退了一步，但是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这个时代的医生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医生，亨利八世就给理发师发了外科医生的执照，水平可想而知。

第二十章　待产（三）
“不，不，那还是在宫中吧，就按你说的办吧，我让御医总管配合你。”亨利八世到底答应了安心，一想到她要跑到宫外去生孩子，他可是不放心。

　　　　虽然感觉她的这些做法完全没有必要，但是现在孕妇最大，她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安心开始放手做了起来。

　　　　她要萨福克公爵从宫外找来一些马上就要面临生产的孕妇，让她们住在宫中特意开辟出来的区域，并命这些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

　　　　这些医生本来不屑于给穷人接生的，但是王后要求要完全按照他们设计好的给她接生的步骤和过程接生，并且她还要全程参与，大家都明白了王后的意图，也就不敢怠慢了。

　　　　鉴于当时的卫生条件，漂白粉还没有被发明出来，能消毒的就只有烈酒了。

　　　　安心凭着自己的有限的医学卫生知识，让人用酒把用来做产房的房间的各个角落每天都擦一遍，并且要保持通风和干燥。

　　　　产床的床单和产妇生产时的衣服包括接生人员的衣服都要用酒消毒过再密封起来待用。

　　　　所有要接触产妇的工具都要用酒反复消毒，在接生之前，安心曾亲眼看着接生人员反复用酒洗过手。

　　　　做到了这些，安心甚至觉得她都有点小洁癖了。

　　　　这样，在安心觉得能准备的基本都准备好了之后，马上就有一个孕妇要生产了。

　　　　安心穿着用酒消毒过的白衣服，在旁边观摩了整个过程。

　　　　看得她腹部一阵阵不适。

　　　　跟着产妇一阵阵的冒冷汗。

　　　　那一声声尖锐的叫喊撕扯着安心的神经，让她心惊胆战的。

　　　　还好，这个产妇的生产还算顺利，产后观察了几天，也没有发现感染的症状。

　　　　安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消毒的方法还算有用。

　　　　有了第一次的参观过程，安心多少心里有了点底，要求所有的接生人员就按照第一次操作就好，要再让她参观一次还真需要勇气。

　　　　按照安心的交代，接下来的几个产妇生产都很顺利，并且都没有发生产褥热。

　　　　这以当时的卫生条件来说简直是奇迹，顺利生产的产妇回到民间之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轰动，安·博林的负面形象一下就扭转了许多。

　　　　因为安心这个宫廷小产院的接生成功率比当时英格兰最大教会仁爱医院的成功率都大，这样一来，很多待产的的孕妇，哪怕才怀孕还没几个月，都纷纷来到汉普顿宫外，祈求王后能收下她们。

　　　　一开始安心收下了几个马上就要生产的，可是越来越多的孕妇都来到宫外，有的是一家子跪在外面不走。

　　　　想想也能理解，生孩子在当时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现在王后做这样的善事，还不用冒原来那么大的险，哪个老百姓不希望沾沾光呢。

　　　　可是汉普顿宫虽大，也只是一座住人的宫殿，能开辟出一块区域给安心做这样的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基本每天都有产妇生产，如果人再多，一是人手不够，二是会不会影响到亨利八世和王家的生活呢？

　　　　这些安心却不得不考虑。

第二十章　待产（四）
可是要置那么多满眼祈求的平民百姓于不顾，安心又不忍心。

　　　　安心想了一个办法，将她的消毒方法推广到各个教会医院包括理发店，因为在那个时候理发店也兼做外科手术。

　　　　不光是女人生产，这种消毒制度对不管什么手术都是必需的。

　　　　推广了之后还不算，有一次安心带着珊妮微服出去查访，一连走了几家教会医院，发现她的消毒方法根本没有被落实。

　　　　安心当时又不好和人家冲突，只能自己回来生闷气。

　　　　后来她仔细想想，这也不能怪那些教会医院。

　　　　第一，自己不是专业的医生，她的方法不具备权威性。

　　　　还有就是，教会的医院都是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她的消毒方法需要大量的酒，光这一项成本，不管是医院还是普通百姓家庭，都很难负担得起。

　　　　她原本还想让亨利八世强令推广她的经验，现在想想，这也不现实，经济基础是决定一切的。

　　　　这个国家医疗水平差，还是要从经济上找原因，从长远看，挣钱还是硬道理。

　　　　可是，门口一直聚集的孕妇和家属们却不得不先解决掉啊。

　　　　因为推广不能得到落实，其他医院的顺产率自然比不上安心这里，还有人民始终相信，王室有上天庇佑，所以在这里生产自然就会平安无事。

　　　　这样一来，人只多不少。

　　　　因为这件事最近这几天安心焦虑不安。

　　　　那天清早，安心带着珊妮例行到这个她的个人小“医院”检查，正好赶上两个孕妇马上要临盆。

　　　　助产的护士有点手忙脚乱，安心见到这种情况，马上派珊妮回去调自己的侍女过来打下手，而她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那个已经疼得满脸是汗的孕妇抓住了一只胳膊。

　　　　其他人赶忙上前试图拉开那个孕妇的手，被安心制止。

　　　　“求求你，王后陛下，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死，我还有几个孩子需要抚养，求求你……”那个孕妇满眼的乞求，让安心不忍直视，她别开了眼，却用双手反手握住了她。

　　　　“你不会死，相信我……”安心用言语和眼神安慰她，并同时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对于她的颤抖感同身受。

　　　　就这样，这个产妇被送到专门的产房，而安心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看来，又要“参观”一次这个令人难受的过程了，此时的安心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因为她知道，对于家人都不在身边的产妇来说，经历这个生死考验会多么无助，这也是她始终没有松开她的原因。

　　　　可是，这个孕妇却遭遇了难产。

　　　　安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难产的场面，当时也顾不得担心自己也会遇到了，只是不断的给产妇加油鼓劲，旁边的珊妮劝她去休息无效，只能一个劲地帮她擦汗，安心出的汗似乎不必这个难产的产妇少。

　　　　期间亨利八世派人来找安心用餐，被安心拒绝，亨利八世不断地派人来找，主要是担心她太过劳累，被安心干脆挡在门外，理由是进来的人太多容易加大感染几率。

第二十章　待产（五）

可是随着分娩时间的不断延长，产妇的体力和抵抗力都在不断降低，有几次产妇干脆累的都想放弃了，还是安心在不断地给她打气。

　　　　让人用蔗糖水和牛奶给她补充体力。

　　　　因为王后陛下亲自在这里，接生医生们还不敢放弃，也是急得一身是汗。

　　　　因为胎儿的头冲上，也就是现在所说的胎位不正，医生们也是各个束手无策。

　　　　眼看着产妇的力气已经要耗尽了。

　　　　“剖腹产。”安心大声命令道。

　　　　所有在场的人同时大吃一惊。

　　　　在中世纪，剖腹产大多只用于孕妇已经死亡的前提下，因为这至少会让母婴分别埋葬。

　　　　其实剖腹产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案例，但那是少之又少的，仅有成功的几个病例都被当成奇迹记载在书上了。

　　　　因为在没有麻醉的前提下，很少有孕妇能挺过来，即使挺过来，也会死于感染和大出血。

　　　　当安心说出这个词的时候，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

　　　　这时有个医生建议，可以不用剖腹，只要用钩子伸进去将胎儿强行勾出来就行了，因为从时间上来看，胎儿能成活的可能性不大了，这样没准还能留下产妇一条命。

　　　　这就相当于现代的人流了吧。

　　　　还有别的选择吗？

　　　　安心眼含热泪地看着这个已经奄奄一息连呻吟都没有力气的产妇，想起自己方才还答应过她的事，仿佛她一切的痛苦正在被自己经历着。

　　　　不管怎么样，需要她拿主意了，因为产妇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安心采纳了后面的那个建议。

　　　　几个护士过来要替换安心按住产妇，安心本不想松开，但是考虑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只得依依不舍地松开。

　　　　她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