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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猛于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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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黛珍则发丝凌乱,一条染血的锦帕捂着左脸,坐在地上嘤嘤地哭。她一听到太监尖锐的通报声,忙不迭地起身,只等皇帝一露面就扑到他怀里。哪知皇帝来是来了,胳膊上还挂着一个——
锦衣华服,眉目如画的谢玖,再想想自身的狼狈,贾黛珍生生停住了脚,越发地委屈,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想止也止不住。
“陛下,你要给臣妾做主呀,赵才人她……欺人太甚。”
那小宫女果然没撒谎,谢玖暗忖。
不管是不是真的挠的满脸是血,至少那捂在脸上的帕子血迹斑班,看着好生?人。
“长秋宫的宫人就是这么当差的,看着两个主子打架,连拉都不拉?”顾宜芳的声音几乎?出冰碴子。“朕留着你们有何用?”
长秋宫瞬间跪了一地。
“回陛下,赵才人有自小的武功底子,奴婢们根本近不得身,想拉也拉不开,反倒也挨了不少打。万望陛下恕罪。”一个看似是掌事宫女的女子硬着头皮,颤声回道。她在宫中当差二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彪悍,会打架的妃子。现在跪在地上不觉得腿有多疼,反倒方才的一顿拉扯,骨头架子好像要散了似的。
顾宜芳冰冷的眼神望过去,果然见她左眼一块乌青,似乎被狠揍了一拳。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了点儿伤。
“宫中当真人才辈出啊。”他怒极反笑,心头的火腾地就烧起来,越烧越旺。
谢玖眼见着他脸色陡变,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一般,只觉得挽着皇帝的那条胳膊也像根冰柱一样没了感觉,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早知道不作死地跟出来显摆……
正在这时,只听宫外拉长声音道:
“皇后娘娘驾到。”
谢玖长舒一口气,炮灰终于来了。
040 皇后的烦恼()
朱德音得了消息,赵才人和嘉芳仪在长秋宫打架的时候,她正在昭阳宫摔那小半箱瓷器,似乎唯有这破碎的声音能稍稍缓解她几乎压抑不住的怒气。
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就在来人禀告的时候,腾地一下又上来了,顺手将喝到一半的茶盏摔了出去。
“这帮子贱婢,她们一天不作能死是不是!?”
宁兰一个眼神过去,周围的宫女连忙上前收拾残局。
“一天天,就没个舒心的时候。”朱德音秀眉紧皱,“赵氏也不知作的哪门子的妖,不就掉了个孩子吗?宫里掉孩子的多了去了,难不成个个都像她似的疯疯癫癫?”
“娘娘,”宁兰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奴婢听的模糊,似乎嘉芳仪也派人去了宁安宫请皇上。”
“作死的东西!”朱德音冷笑,满肚子的火也不得不暂时压下,赶去长秋宫。
果然,长秋宫内皇帝长身而立,面色铁青,周遭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再看到他身旁俏立着的谢玖时,朱德音目光蓦地一紧。
皇帝是几个意思?
早上她才在昭阳宫惩治了瑾芳仪,晚上他就带她出来显摆?
这是要告诉后\宫他是站在瑾芳仪那边?
朱德音看向谢玖的目光深沉起来,再没了往日的温和。
“陛下圣安。”她施施然上前,福身一拜。
顾宜芳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星眸冷冷地扫了过去。“安不了。一大早昭阳宫请御医的事就闹的沸沸扬扬,宫廷尽人皆知,晚上更不得了,两个妃嫔打架打的头破血流,当真是叫朕开了眼。朕自幼在宫中,就没见过这般不成体统的事。皇后,这就是你治下的后\宫?亏得朕当初还以为皇后治家严谨,进退有度,足堪大任。”
朱德音俏脸刷一下就白了。
哪怕是在书香世家的朱氏一族众多女子之中,她都堪称其中翘楚,自幼是在一片赞美声中长大。大婚后,虽未得顾宜芳的宠\爱,但到底尊重她是正妻,除了在太后那儿偶尔听上一两句刺耳的话,今日这番话算是最为严厉的指责了。
“臣妾有负陛下重托,还望陛下恕臣妾失察之罪。”
顾宜芳也知道皇后是后\宫之主,以后还要统率众多妃嫔,不好太落了她的面子,便挥了挥手,让她起身。
这时,谢玖才盈盈下拜。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朱德音努努嘴,几乎将皇帝给她的那句‘安不了’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有了这帮子作死的贱婢,她怎么安得了?
“陛下,更深露重,是否移到正殿再查个究竟?”
顾宜芳点头,只见不远处贾黛珍捂着半张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似是有心过来,又碍于身分过不来。
“去叫个医女来。”
身旁的小太监领命而退。
一帮子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正殿,皇帝和皇后自然坐在上首,谢玖独自坐在下首的红木椅上,赵才人和嘉芳仪及一干宫人都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嘉芳仪,你说说怎么打起来了。”朱德音问。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贾黛珍捂着脸又嘤嘤哭了,“这根本就不是……打架……分明是我一个人挨揍……”
朱德音抚额,“那你说说怎么她就揍了你,总要有个起因吧。”
“赵才人疯疯癫癫的,成日在屋子里不是哭就是笑,作的长秋宫不得安宁,每隔几日她都要找茬闹上一闹。”贾黛珍委屈的不行,泪眼汪汪地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臣妾的脸怎么办,会不会毁容呀?”
“无事,医女马上就要来了。”顾宜芳安慰道,心下也不禁感叹,那张千娇百媚的小脸就那么划破了相,倒真是可惜了。
赵才人自从被拉开后,就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跪在正殿,她双目怔怔地望着前方,又好像没有焦点。
谢玖心下凛然,她怎么觉得这赵才人有点儿……不正常?
“赵才人,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朱德音见嘉芳仪就知道哭,也说不上重点,便点了赵才人的名。
半晌,也不见赵才人回话。
朱德音的脸又白上几分,要不要这么打脸,连个小小才人也敢端着架子不回她这一国之母的问话了?
“赵才人。”宁兰眼见着皇后握着锦帕的手青筋暴露,连忙冷声道:“皇后娘娘问你话呢。”
赵才人这才回过神似的,恭恭敬敬向皇后磕了个头。
“娘娘,臣妾的孩子没了……他说是她——”她指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贾黛珍道:“是贾黛珍杀了他……我要替我的孩子报仇。”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
“他是谁?”皇后问。“谁告诉你的?”
“臣妾的孩子呀,他告诉臣妾的。”
正殿内一片寂静,朱德音头皮阵阵发麻,宫里有个疯疯癫癫的谢玖还不够,又要多一个赵才人吗?
谢玖躲过皇后的视线,她自认和这赵才人非一丘之貉。
“不管是谁对你说的,本宫再对你说一遍。赵才人,你听好了。”朱德音一字一顿地说:“你的随身衣物被人浸了毒,身体虚弱,即便没有那一撞,孩子也是生不出来的,何况也有很多人证,能够证明嘉芳仪不是存心撞到你身上的……陛下已经派了人在追查幕后真凶,定会还你个公道。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别钻牛角尖。”
赵才人木然地道:“我的孩子就是贾美人给撞没的,不关什么嘉芳仪的事。”
“贾美人便是嘉芳仪。”朱德音头疼,一时之间悲从中来。
贾黛珍胸大无脑;张修盈傻缺;柳妃搅屎棍;庄妃魔障;谢玖疯疯癫癫;赵才人是个神经病,再加上一个审美品味扭曲极严重的景元帝……为什么她的贤后之路走的如此曲折?
“她升了位份?她杀了我的孩子,怎么反而会升了她的位份?”赵才人双目灼灼。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有杀你的孩子,和我无关。”贾黛珍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恨恨地望过去。
赵才人一眼瞪过去,贾黛珍顿时蔫了。
嘤嘤地哭道:“陛下……救我。”
朱德音见她们一个两个都说的不清不楚,便寻问了在场的宫人,这才知晓个大概。
原来是嘉芳仪去柳妃的承欢殿喝了些酒回来,进了长秋宫就听到赵才人连哭带骂地诅咒她生不出孩子,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一听嘉芳仪就火了,借着酒劲带了一帮宫人找到侧殿要教训赵才人,谁知赵才人自小习过武,没半个人是她的对手,反倒是找上门的挨了顿揍不说,连贾黛珍的脸也给挠破了。
谢玖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听着,后背倏地窜起一股子凉气。耳边忽远忽近地,是婴灵撕裂的哭声。
041 一代贤后()
顾宜芳是第一个发现谢玖不对劲的人。
原本散漫地偎在椅子上的娇躯瞬间绷直,脸色陡变,然后那求救的小眼神就直往他身上飘。
他想起她曾提到过,鬼怪近不得他的身,但那日在昭阳宫中,她还是听到了婴灵的哭声。难道,又是婴灵?
他扫了眼面容苍白憔悴的赵才人,起身正待下去,只听太监传报:医女到了。
“快让她给嘉芳仪看看脸。”顾宜芳走下台阶,贾黛珍满心欢喜,以为皇帝是关心自己的脸,想仔细看清楚伤的轻重。不待她推辞的话说出口,便见皇帝迈着大步子直直走向谢玖,一时气愤的不知如何是好。
“有什么不对劲吗?”顾宜芳问。
谢玖连忙起身,一把抓住他递过来的手不放,凑近他耳边低声说:“臣妾又听到哭声了。”
顾宜芳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有朕在呢。”
在给嘉芳仪清理脸伤的医女心头微颤,有没有这么疼啊?怎么这嘉芳仪一个劲儿的咬牙……
医女不知的是,皇后一口银牙也几乎咬碎了。
当真是她高估了皇帝的审美水准,居然就看上了这个装腔作势,疯疯癫癫的瑾芳仪。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抛下她这个正宫皇后,跑到下面和妃子眉来眼去,半点颜面也没给她留。
皇帝都站着了,她这个做皇后的自然不好独坐上首,便施施然地下了台阶,冷冷地扫了眼那只被皇帝握在掌中的柔荑。
细细长长,跟个鸡爪子似的。
“瑾芳仪的膝盖好多了?”早上在她宫里还疼的跟挖了心肝似的泪眼汪汪,到了晚上就没事儿人一样跟着皇帝到处显摆,拿别人都当瞎的不成?
谢玖笑盈盈地道:“回娘娘话,本也不严重,涂上药也就没什么事了。”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瑾芳仪还是有话直说,免得你受了委屈,本宫也平白担了骂名。”
谢玖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皇帝去了宁安宫,谁也不知道表面上看来受了委屈的自己会对皇帝告什么状,皇后这一番话与其是对她说,不如说是向皇帝解释,顺便泼泼脏水。
好在早早投诚了皇帝,如若说皇帝不知底细,皇后这一番话就足以令在她身上贴上恃宠生骄四个镏金大字,长久不衰。
“这次是臣妾思虑不周,让娘娘担心了,万望娘娘恕罪。”她松开顾宜芳的手,毕恭毕敬地福身一拜。
装模作样的贱婢。
朱德音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
“陛下……”贾黛珍未语泪先流,“臣妾好疼呀。”
医女已经清理好了伤口,并涂上了白色的药膏。贾黛珍脸上的伤并不像看着鲜血淋漓的那样严重,但对于女子来说,那三道不深不浅的划痕已是破了相。
“你这几日且在宫里养着吧,不用去问安了,需要什么了,就派人去昭阳宫说一声。”朱德音淡淡地叹道:“姑娘家的脸面重要,医女,你记得交待下面有什么忌口的,可别一不小心留下了疤。”
“谢皇后娘娘。”贾黛珍抽抽搭搭地。
又一个装模作样的贱婢,皇后想。
“这一个两个的总是受伤,高洪书,御药房不是有生肌露吗,去派人给嘉芳仪取来!”顾宜芳转头又对谢玖道:“你腿上不也伤到了吗?这两天也不用去昭阳宫了,好生养着吧。”
朱德音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怜香惜玉的皇帝,她真想问问他,哪只眼睛看到瑾芳仪受伤了?受了伤能活蹦乱跳地跟着皇帝到长秋宫得瑟,不能到昭阳宫请安?
“臣妾可以的。”谢玖连忙笑道。“腿已经不碍了,臣妾自小顽皮,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私心里,她是真的不想去昭阳宫面对那个焦脸的女鬼,但今日已经得罪了皇后,紧接着便不去请安,那便是生生地打皇后的脸,只会加剧皇后对她的不满。
朱德音摆手,“既然陛下都开口了,瑾芳仪也在宫里养几日,到处走伤了筋骨也不好。”顿了顿,温温一笑。“今日是我宫人大意,你也不必生心惶恐。我们姐妹服侍陛下,还是和睦的好,可别因此生了嫌隙。你便好生养着,不要忧虑过多,你若不听话跑来昭阳宫,凭白让陛下与我担心,我可是不理的。”
谢玖倏地生起一股寒意。
不是因为耳边断断续续的婴灵哭声,而是因为面前一向温和宽仁的皇后。
在昭阳宫皇后明明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撕碎碾成渣似的,现在居然就是一副姐妹情深,宽怀大度的模样,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这般的云淡风轻。
宫中最不怕的是当面针锋相对,只怕口蜜腹剑,背后耍尽阴招。
而皇后,当着她的是面针锋相对,当着皇帝的面又是口蜜腹剑,玩儿的好一手百变。
前世一代贤后之名,果然是讲着好听而已吧。
朱德音淡淡一笑,不再理她:“陛下,赵才人与嘉芳仪素来不睦,如今又有这么大的误解,想来是不能再同住一宫了,不如赵才人迁居望春宫修身养性……”
望春宫位于大燕宫北边最偏僻处,除了打扫的宫女太监,其他人甚少走动,算得是名副其实的冷宫。
见皇帝点头,她才继续道:
“赵才人殴打一宫主位,按律仗二十,念其失子之痛,身体虚弱,便十杖予以教训。既入宫中,却不遵宫规,连同上次私闯昭阳宫罚抄的五十遍,一共抄写宫规两百五十遍。一日没有抄完,一日不许走出望春宫半步。陛下觉得,如何?”
“就照皇后说的吧。”顾宜芳淡淡地道。
“至于嘉芳仪,”朱德音扫了眼已经毕恭毕敬跪在地上的贾黛珍,有了谢玖的对比,她看这胸大无脑的嘉芳仪竟觉顺眼了许多。“饮酒滋事,宫禁半月吧。”
在长秋宫挨揍,直接把人派到宁安宫找皇帝,皇后这一句话轻飘飘就抹去了嘉芳仪窥探帝踪之罪。
谢玖默然,这样的罪名往大了说是妄查朝政,往小了说便什么也不是。皇帝怜香怜玉,不予追究,皇后便也做了顺水人情,连提都不提,这二人打的一手好太极。
“臣妾不服——”不等赵才人大声驳斥,宁兰一个眼神,皇后身边的太监立马捂住了赵才人的口。
“赵氏,”顾宜芳居高临下地望向赵才人,“朕已多番谅你失子之痛,饶你之过,望你好自为之。这几日朕在护国寺已请慈云大师为皇儿超度,你若有心,便念上几句佛经,护你孩儿,不要再做出令他徒生牵挂之事……你这样,不会对他有任何益处,朕希望你明白。”
皇后摆摆手,几人便将赵才人硬生生拖出了正殿。
谢玖听着婴灵的哭声伴着赵才人的离开越来越远,终于再听不见,这才长舒口气。皇帝已经请人超度,难道是婴灵真的放下不下赵才人才流连不去?
她微微侧头望着他顾宜芳,心道:是啦,他也是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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