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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很忙-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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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皇后生前与弘历有过多的龌蹉,可既然并没有贬斥她,那乌拉那拉氏便是弘历的皇额娘,名正言顺的嫡母,自是要给皇后哭灵的。吴开来和春分他们都觉得委屈极了,明明是仇人,还要去做孝子,自家爷是受苦了。
可弘历一向实用至上,一个赢了的人,就算他穿着破布麻袋,也无人会看轻他,此时不过做个姿态罢了。他倒是十分愿意,何况,他终是要替皇后收魂的,不去哪里来的机会?
皇后的葬礼礼节隆重而又繁琐。弘历跟着忙活了两日,终是在哭灵结束后,有了一会儿子的喘息时间。此时弘历、弘昼、弘嘉都在,因着中毒之事,弘嘉虽然明白是自己的皇额娘先下的手,可终究不愿意面对弘历,这几日,都是只顾哭泣,却是一句话都不准备多说的。
弘历想要个独处时间,瞧着弘嘉不停地动左腿,知道他必是腿麻了,便给弘昼使了个眼神。弘昼如今算是个英挺少年,还带着点微微的婴儿胖,瞧着弘嘉这样子,便关心道,“腿这是抽筋了吗?”
弘嘉听了哼了一声,接着便想规规矩矩的跪起来,可惜他的腿已然完全没有知觉,略微一动,整个人便哎呦一声,向着一旁的青石地歪去。弘昼一直盯着他,正将这个瞧了个分明,连忙大手一捞,将人抱在了怀里。还未等弘嘉有何说法,就道,“这却是如何是好,六弟你挺着,五哥这就送你去看太医。”说完,便一溜烟的抱着弘嘉窜了,这灵堂里,果然就剩下了弘历一个人。
95、晋江原创发表60
此时已然是入了夜;举哀的大臣们已然结束一日的哭祭,早已回了府,吴开来早得了弘历的嘱咐;在弘昼一出门后;便指挥着让人退出三丈外。
若是平日里;吴开来一个亲王身边的太监自是没这样的脸面的,可如今皇后薨了;而且宫中有些耳目的人都知道;皇后怕是死的不那么光彩;而熹妃娘娘却借此上了位;如今除了位份不如贵妃纳兰氏,其他的则已然平起平坐了。
看惯了宫中起起伏伏的人自然明白,贵妃娘娘没有儿子傍身,宝亲王八成要对六阿哥取而代之,因此,给弘历卖个好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倒是十分听话的后退了一番。
而此时,大殿中空无一人,唯有皇后的棺椁放在正中,弘历站在殿中,却没有如往常般立刻将那已然蠢蠢欲动的收魂珠唤出来。皇后乃是不得不死,即便他没有反抗,看着医案她也撑不过几日了。可问题是,弘历悬着的心面临着皇后死去后,自己是否要离开的现实,虽然他已然确定,那些神仙们是不可能插手人间事,动手将他驱除的,可若是皇后走后,那枚收魂珠不由分说地收了他的魂该如何是好?
可惜的是,那碧玉葫芦已然多年没有消息了,当年因着想为胤禛换得驻颜丹,弘历专门求了自己的舅舅,从西洋人手中换了一批透明的玻璃摆件,一股脑的给了碧玉葫芦,自此以后,那葫芦便没了动静。
若是不送皇后的魂魄回去呢?弘历捂着胸口,这个想法在他心里不知来回滚动了多少遍,你无情我无意,这是这个世界生存的基本法则。凭着皇后数次想要置他于死地,弘历不将她送回,任由她在清朝做个孤魂野鬼,倒也是恩怨分明。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疯长的野草站满弘历的脑袋,让他无法停止。不送回穿越者的后果是什么,碧玉葫芦从未对他讲过,可弘历此时也顾不得了,在经历了这般多年的相陪相伴后,若是为了生而独自苟活,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终于,弘历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退了,则后面的十步百步都有了理由。弘历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皇后的棺椁,终是头也不回,向着大殿门口走去。
而此时胤禛不知怎的,却也坐卧不宁,便是连口热茶都喝不进去,在养心殿中转了几圈后,就问苏培盛道,“那边哭灵可结束了?弘历呢?”
两人虽是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之人,但因皆是男子,又有父子关系,平日里倒是甚少相互打听对方的行踪,只是夜间相会的时候会彼此缠绵一番。苏培盛伺候胤禛多年,怎看不出这是胤禛担忧弘历了,可一来这是皇后的丧期,这事儿怎么也要避讳一下,二来如今宫中,谁还敢对宝亲王有任何不敬,如何又会出事呢?他不免劝慰道,“三位皇子都在灵堂前呢,要到明日起灵,这事儿才结束,圣上您莫担忧,奴才早已盯住了吴开来,仔细伺候着。”
胤禛听了,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下,只是那股子不安的感觉却仍旧未压下去,他总感觉,似是有些事情要发生了。在原地停了停,胤禛终是吩咐道,“去永寿宫。”
此时的弘历,的确陷入了虚无当中。
刚刚他起了心思,拔腿后退,谁知到了殿门前的时候,耳边却突然炸响了一声,“凡人,尔敢!”弘历猛然定住,再回头,已入了虚无之境。
当年那个绿油油的葫芦已然变成了透亮,看着水润至极,此时正悬在高空之中,怒视着他。弘历一到,他便冷笑一声道,“凡人,我与你方便,你却敢违我命令,你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这葫芦显然这些年修炼有成,如今瞧起来,却是比原先更具威势,弘历站在虚无之境的中央,听着他的话如在耳边炸响,四周的空气仿若成了实体,想着他一点点的挤压而来,他甚至听见了自己骨头嘎嘣嘎嘣在响,那从上而下的压力,让他忍不住的想要跪下来。
可他不能。
为了自己,为了胤禛也不能,因着他隐隐的觉得,若是一朝跪下了,他所有的意念都会听从这葫芦,而到时候,他如何能与胤禛双宿双飞?
那葫芦显然也看出来他的想法,晶莹剔透的葫芦嘴上冒出一股子白烟,哼哼道,“凡人,你这是做无用之功。”
弘历使劲了力气想要抬起头面对着他说话,可惜总归不顶用,只能梗着脖子喊着,“那总要试一试才对。”
“哼,你出尔反尔,难道忘记了当初答应了我的事?”
弘历听了此事便嘿嘿笑起来,他低着头,自是看不清表情,那声音又非发自肺腑的高兴而笑,反而带着点嘲笑与奚落,碧玉葫芦便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接着问道,“你何故作此怪模样?”
弘历这才道,“神仙你只顾着跟我谈答应了的事,却忘了,你们将我弄到这古代来,我是否曾答应?我的人生,为何因你们的原因而改变?”
这事儿的症结其实就在这里,他们是先行动——将弘历弄了来,再给了点好处——仙丹们,说起来就是先上车后补票,端的是欺负人的行为。那碧玉葫芦听了这话果然似是被踩到了痛脚,骂道,“那些仙丹不早已给你了吗?”
弘历听了却发出不屑的声音,呸了一声才道,“我将你弄到了个人生地不熟,随时都会丧命的地方,你说这事儿倒是能陪你点保命的东西,你要不要?别说这个,你不是还拿了我诸多玻璃摆件呢?那时候倒是好说话,这会子怎又这般凶煞?”
这倒是个绝好的反击点,我拿了你的东西就该为你所用,那你也拿了我的东西,怎不为我所用?碧玉葫芦毕竟是个仙人,被弘历这般奚落威胁了,面子上自是过不去,听了后立时大怒,如当年一样,整个葫芦冒着白烟,在虚无之境中突突的响着,听声音便知道他要爆发,果不其然,没多久,弘历便听见他咬着牙说道,“怎的?凡人,你却要与我讲条件?”
弘历这十几年的清朝生活,倒是让他明白了个道理,这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与利益有关的。沾光时暗自得意,利益受损时暴跳如雷,这都是常态。如今看来,这神仙,起码这葫芦也是如此。
他心中有了数,便更有底气,接着道,“我不愿来时你们送我来,我不想走时你们逼我走,我亦不是没有好好完成任务,更也孝敬你了,难不成我便一点怨言都不可以有?如若这样,我做这些事对自己又有何意义,不如就这样吧,你将我劈死,再找个来将皇后的魂魄收了吧,好在她才死了三天,你还有四天时间呢。”
这话真是无赖至极,弄个合适的人穿越时空要是这般简单,他们为何会让弘历从小孩子长起?四日,便是四十日都不一定够,可那时一切便功亏一篑了。更何况,弘历还拿捏了他的短处,自己收了人家东西呢。万一这事儿真暴露了出来,与凡人私相交易,拿着太上老君的仙丹做人情换东西,他的仙格怕是都难保?
因被人捉了要害,碧玉葫芦倒是安静了下来,终于松了口,问道,“你就是不想走了?这却是不行,穿越者的存在已然改变了太多的历史,好在目前看来,除了与准葛尔部的胜利,剩下的都是些细枝末节,大的方面却依旧维持原样。只是你日后是要登基做皇帝的,可如你这般才华,如何能坐得起那个位置?却是不妥。”
这话听得弘历却是心中一颤,历史改变与做不做皇帝又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满心满意关心的唯有一个人而已。既然说历史大致不会改变,弘历不敢置信地问,“那阿玛也会如期死去吗?他已经吃了练气丹!”
碧玉葫芦听了哼了一声,冷冰冰道,“那不过是让他生前舒服点罢了,他乃人间天子,是真龙下凡,生死之数早已定下,怎会因一颗丹药而改变?日子不会变的。”
“不能有任何改变吗?”
“自是不能。”
这消息却让弘历呆立在当场,整个人如被五雷轰顶,半响都不曾出声,心神不宁之下,如何能支撑身体抗拒那四处而来的威压,只见他踉跄一下,身体一晃,身体便向着地面扑倒,好在他当即回过了神来,用手撑住了身体,变成了单膝跪地的样子。
碧玉葫芦对弘历的反应却是满意。既然活不了几年,早走与晚走又有何区别?从这点便可看出,他这个神仙,却是一点都不懂什么叫感情。
明明那练气丹可调理人的身体,胤禛这些年来,公务繁忙,还要应付他的索求,都未曾生过几次病,怎的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呢。他曾应了胤禛,要陪他一起走阴间路,既如此,他还挣个什么,又要个什么。只见他晒然一笑,心灰意冷道,“既如此,那我便更不能离开了,我总要陪他最后一段日子。你们愿意找谁收魂,便找谁吧。”
说罢,弘历便不再吭声。没有碧玉葫芦的允许,他出不去这虚无之境,可若是他不愿意,碧玉葫芦也撬不开他的嘴,一人一葫芦顿时陷入了对峙当中。
三日后。眼见皇后头七便要来到,此时若是弘历不去收魂,皇后便会被地府的勾魂使勾走,从而转世投胎去了,那这事儿便没了转圜余地。碧玉葫芦也不过是个小仙,头次办差若是砸了,怕是也讨不到好果子吃,终是松了口,冲着弘历许诺道,“你留在这里必是不行,但若是回了现代,我倒可让你将所有仙丹带走。”
弘历听了嗤笑道,“本就是我做任务得的东西,你却拿来与我讲条件,真是无耻。”弘历随口说道,“若是你能让我将阿玛带走,我倒是可以答应。”
碧玉葫芦不懂情爱,因此倒是没想到弘历要的是什么,不过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一听这句话便明白,事情是出现在胤禛身上?他皱眉道,“时空之间本就是不允许魂魄穿越的,否则我们费了大力让你来清理穿越者做什么?你所说实在太荒唐。”
弘历好容易得到了突破口,怎会放弃,当即便道,“无论在现代,还是在清朝,只要让我与胤禛能守在一起,我便帮你们收魂,否则,你们另找他人吧。”
那碧玉葫芦开始时还不肯,但眼见着时间流逝,弘历又不肯吐口,不由叹了一声道,“倒是有个法子,灵魂自是不能穿越的,但记忆却是可以不消失。我有种仙丹,名唤留影,乃是当年七仙女为了不让董永忘记她,而练成的丹药,因着仙界之人从无忘事的烦忧,那多余的几颗丹药倒是被我收了来。吃了它,便是喝了孟婆的汤也不会忘记任何事情。你若愿意,这却是唯一的法子了,只是是否会去找你,却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而此时的胤禛却也赶到了永寿宫,吴开来带着内侍们都守在殿外,瞧着圣上来了慌忙行了礼。胤禛却是连理都没理他们,便冲进了大殿中,随后便听见他喊了句胤禛,等着苏培盛连带吴开来慌忙跑进去,却瞧见弘历已然躺在了地砖上,昏迷不醒。
宝亲王以德报怨,不计前嫌,为皇后哭灵至晕倒,三日都未曾醒来,立时被有心人传到了宫中各个角落。一时间,宝亲王的名声倒是更好了。只是在乾西二所内,胤禛和熹妃的表情却都不好,太医已然全都过来诊过脉了,都说脉息平稳,像是睡着了。可谁能睡几日还不带翻身?
何况,人睡着了也需要吃饭喝水,弘历这般不醒,只能靠着米汤维持,不过几日,脸颊便消瘦了下去,人看着也干扁了许多。熹妃为此哭晕了几次,胤禛心疼却又不能表现的太过亲密,两人只能相互叹着气。
第四日一早,春分盛了碗熬得浓浓的米汤,让小雪将弘历抱了起来,一点点替他喂进口中,因着人毫无反应,那米汤倒是大半都洒在了外面,春分不得不喂一口擦一次,而当米汤下了一半的时候,她再次将勺子塞入弘历口中,却听见了咕咚一声。春分猛一抬头,便瞧见了弘历半眯着的眼睛,忍不住泪就落了下来,“爷,您终于醒了。”
弘历被饿了三日,倒是有气无力,只得小声说,“先别哭,再把那米汤给我盛一碗,饿死了。”
胤禛下了朝便瞧见了兴高采烈的吴开来,冲着他行了个大大的礼,用恨不得喊破嗓子的高声,回禀道,“圣上,宝亲王醒了,已然无事了。”
胤禛只觉一颗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连平身都来不及说,大步向着乾西二所走去,苏培盛和吴开来只得跟在后面一溜小跑。乾西二所在皇宫的最北边,着实离着早朝的地方不近,苏培盛连忙让人去抬了轿子,在半路上劝着胤禛上了轿,由八个健壮的太监抬着,一路飞奔到了乾西二所。
此时,乾西二所里倒是热闹,胤禛刚走到门口,便听见熹妃道,“你刚醒,怎的又跑去了灵堂,哪里受得住。”
弘历刚从灵堂回来,算是解决了件心事,倒也不怕熹妃唠叨,只是道,“终是皇额娘,我既然醒了,虽然不能接着守灵,礼仪总是要到的。”到时说得熹妃点了头,有头有尾这才是做事的样子。
那边苏培盛在后面连忙喊了句,“圣上到。”
屋子里的人便站了起来,胤禛一进屋便瞧着弘历穿这件家常的白色袍子,站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里便暖了下来。熹妃等人自是知道父子俩个怕是有话要说,不过略陪了一会儿,便先行离开,等着苏培盛和吴开来清了屋内的丫鬟太监,便只剩下两人了。
胤禛扶着弘历坐到了床上,两人面对面却是相顾无言。不过三日不知生死,便可测出心中情有多重,弘历在虚无之境中的挣扎与心灰意冷,胤禛在现实世界中的无奈与焦躁,却非一言半语可以说得清。
还是弘历开了头,他问,“阿玛,若是有一日,我不再是长得这个样子,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你还喜欢吗?”
这话问得无头无尾,胤禛却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你在,变成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今生过了,下辈子,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弘历的嘴唇有点颤抖,似是不够自信,他加了句,“不用是父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还可以成亲,虽然有人会不理解,但是多数人都会祝福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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