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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之囚宫-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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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回首吩咐长乐赐座,拓跋齐对此也不客谦,掀开甲袍跪坐其上。
两人对面静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闷的大殿上,连宫人不耐挪动脚步之声亦能听闻清楚。
升平先打破僵局欠欠身:“拓跋将军,本宫久仰拓跋家族威名,今日得见实为有幸。”
“末将不敢当此称赞,末将知道太子妃入宫第一日便驳斥皇上后宫的拓跋贵妃,又训太子东宫的三位拓跋良人良人,想来我们拓跋氏便是再有些功绩,也难以令出身杨氏皇族的太子妃娘娘真心折服,臣愧然不敢当太子妃娘娘的任何谬赞。”拓跋齐心中带怒句句寒气逼人,震耳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嗡嗡撞得人心肺难受。
升平皱眉随即舒展,她身子略倾了倾面容带笑:“拓跋贵妃一事是本宫失礼,本宫当时应事先告知拓跋贵妃本宫知晓北语,尤其擅写读,如此一来,她也不必为以北语嘲讽本宫被本宫揭穿而感到愧疚。至于太子东宫三位良人良人,呵,拓拔将军,敢问是否连身为东宫之首的本宫也管不得她们姐妹三人,训不了她们姐妹三人?”
拓跋齐脸色一变,随即又冷哼一笑:“末将长妹入宫三年,侍奉皇上太子无一纰漏,也未见如太子妃娘娘般嚣张跋扈。”
拓跋齐仰仗氏族门楣对世间人轻蔑惯了,对升平此刻的身份也不以为意。可升平怎能忍下这般嘲讽,当即话里含针反讽回去:“华良娣生前兢兢恪守自然是世间女子效仿楷模,奈何本宫与她所出位份不同,想良人与太子妃又怎能同一气度呢,拓拔将军想必是在说笑了。”
拓跋齐仍是不肯罢休:“早听说太子妃娘娘最擅长狡辩,那日大殿之上太子妃与大隋旧臣叙谈时末将就已领教过太子妃娘娘杀人不见血的功夫,今日太子妃娘娘召见末将是何事,也不必拐弯抹角,但说无妨。”
升平起身走到拓跋齐面前翩翩施礼:“拓拔将军,今日本宫受命来与将军商讨令妹婚事。”
“太子妃娘娘亲自召见末将,莫非是秦王他想悔婚吗?”拓跋齐冷冷一笑。
升平蹩眉,随即坦然微笑:“自然不是。不过本宫此举是想替令妹着想。”
拓跋齐闻言哈哈大笑:“逼死末将长妹的是太子妃娘娘,废黜末将幺妹的是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究竟是哪里在为末将妹子们着想?”
“先华良娣之死与本宫无关,拓拔将军不必将此帐算在本宫头上。拓跋丽容当日掌掴本宫,本宫也不想同她一般见识计较。本宫如今只想问将军一句,将军是近太子殿下,还是近秦王殿下?”
拓跋齐面色一沉,立即为表忠心抱拳在胸:“末将自然是近太子殿下。”
升平坦然颌首,抚掌道:“本宫猜拓跋将军也是忠心太子殿下。如今太子殿下与秦王内里争斗已是满朝皆知,拓拔将军以为此事孰对孰错?”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太子殿下得民心所向,秦王敢挑衅太子殿下嫡长子地位实属有违伦理纲常。”拓跋齐似乎已经察觉升平设下圈套,但又说不出究竟自己是在哪里上的当。
“既然太子殿下民心所向,来日胜者自然是太子殿下无疑,他日秦王兵败前途自然堪忧。拓拔将军,你说是吗?”
几个字使得拓跋齐霍然抬头,眉头紧皱,没有先前回答说话那般爽快。
升平与他眼前徘徊两步,身后逶迤百褶凤裙带动拓跋齐的视线,有些混乱头晕。
“来日太子殿下若有幸能继承皇上大统,令妹与太子殿下昔日敌人为伴,结果……本宫尚且记得《史记》里讲汉朝太后吕雉为辅佐亲子登基,遍杀其他皇子及亲眷。向来,届时拓跋家也未必能独善其身阿。”
升平言语停歇,只见拓跋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心中骤紧,未必是真心以为拓跋丽容会遭此横祸,而是升平所指的来日场景却有些骇人。
来日李建成登基坐稳天下势必会功成杀臣,他拓跋家虽世代与李家交好,奈何此时正是关键时分,他所代表的拓跋家是否强求与秦王婚配即代表拓跋家在此次嫡子夺位中的立场和态度。
不是投靠秦王,就是投靠太子,二者只能选择其一。
毫无疑问,当然是选择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眼下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李世民虽然立有赫赫战功,奈何在京中没有朝臣支持,根本无法掀起大风大浪。若想最终得到皇帝宝座,脚下征程何止相差千里万里。
拓跋齐眼睛滴溜溜转过,脸上仍是没有丝毫放松表情,他故作感叹道:“可舍妹始终是对秦王情深一片,末将也不好深劝。况且末将长妹过世已是家族尽哀,如今幺妹又与皇族无缘,末将也无法对列祖列宗多做交代。”
升平嘴角噙笑,见拓跋齐话锋已转立即胸有成竹道:“本宫若是许你另一桩亲事呢?”
拓跋齐心中雀跃,只是神态还算沉稳自若:“太子妃娘娘的意思……”
“秦王究竟没有太子殿下身份正统,不如将丽容姑娘纳入东宫,本宫许她个良人如何?来日若太子殿下能指点江山,本宫也需要左膀右臂辅助,她必是德妃无疑。”
拓跋齐终于难掩笑意,立即躬身施礼:“末将替舍妹叩谢太子妃娘娘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不必谢了,那令妹心事只能有拓拔将军去说服了。“升平睨了拓跋齐一眼,转过身回到凤榻上。
“那是自然,末将定力劝舍妹入宫辅佐太子妃娘娘。”拓跋齐点头称是。
拓跋齐与升平又寒暄了几句转身告退。
他离去后,长乐从升平身后走出,端八宝参碗送在她面前不解道:“为什么要招拓跋丽容来?招那个姑奶奶入宫,以后东宫可有热闹看了。”
升平嘴角露出冷笑:“即便她真想入东宫,也得有那个机会才行,怕只怕拓跋氏撑不了许久了。”
长乐愣住,随即躬身退下。
轻松解决难缠的拓跋家,只剩去长孙家提亲。原以为有李世民事先做了铺应提亲应该不会太难,岂料升平召见长孙氏竟被婉言回绝。
论国体,太子妃召见内眷,内眷必定惶恐难安,慢说是婉拒,连半刻也耽误不得,恨不能自己身插双翅连夜奉诏进宫侍奉才对。
论辈分,升平为长嫂,长孙氏即将入宫随侍半年学习宫规,也万没有道理在此时驳了皇兄长嫂的面子才是。
升平放下手中紫毫,抬头看了看长乐,并无不悦神色:“长孙氏她怎么说?”
“长孙氏说自己身体有恙,唯恐染秽娘娘凤体。”长乐小心翼翼回道。在升平身边待的时间久了,她大约也知道太子妃越是面无表情,越是爆发前的征兆。
“有病了?”升平将笔端蘸墨,将最后一笔画完,在紫玉笔洗里洗好笔,挂好,回首挑眉:“那你遣个太医院的御医去诊视一下。”
长乐神色有些为难:“长孙氏称病原本就是不想来东宫的托词,太子妃娘娘遣御医去珍视,怕是会使之难堪吧?”
升平将画帛端至自己面前,轻轻摇干墨汁,微微一笑道:“要的就是使她难堪,不然她还不知道自己应有的身份。”
长乐顿了顿,立即躬身领命:“是,奴婢这就去遣御医诊视。”
没走几步,升平低低唤她:“长乐。”
长乐回身不解的望着升平,升平怔了片刻道:“你再遣人给秦王送信,就说长孙氏没他想的那么乖顺,问他句话,这亲事到底是结还是不结。”
毫无疑问,一旦有李世民知晓长孙氏不配合一事,不出一个时辰长孙氏必然会被兄长押上车辇送到东宫来。升平送信给李世民未必是真与长孙氏治气,不过长孙氏是她与李世民谋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不认命,就只能逼她认命。
用所有人的前程来威胁长孙氏再好不过,但愿她如传闻中那般识实务,懂得内中厉害
或许只有让她臣服,才能获得永久的忠诚。
果不出所料,长孙氏申时乘车辇匆匆入内宫,身边尾随并非是一干丫鬟仆妇,而是数十名侍卫,将人送交东宫宫人内侍后,车辇再直奔东宫觐见。
升平坐在宝座上方看着缓缓入内的长孙氏,大局尽握,她笑意深浓。
夕阳余晖尽展煌煌宫阙为背景,给消瘦的长孙氏平添些许尊贵荣耀,眉眼间也多了端仪天威。她一身衣装,素淡颜色,款式简易,这身打扮别说是行走皇家宫阙,单是在长孙府邸穿着也算是简单家常。
“长孙无垢拜见太子妃娘娘。”长孙无垢俯身跪倒,俯下的身体似乎并不情愿。
“赐座,本宫听闻你身体有些抱恙,小心点,千万不要再受了风寒。”升平抬头笑笑,不以为然的点明长孙无垢先前的谎言。
长孙无垢对此倒是坦率:“奴婢没有生病,只是不愿奉诏入内宫。”
“为什么?”讶异长孙无垢的直白,升平不禁皱眉。
“太子妃娘娘此次诏奴婢入内,奴婢已然先猜到了缘由。媒妁之事但有兄长做主,太子妃娘娘不与奴婢兄长商榷反诏奴婢入内,实违纲常宫规。”长孙无垢坚毅面容在夕阳光晕下显得圣洁不可侵犯。
升平眯起眼盯着长孙无垢半晌,忽而笑了。
果然是统领一家之主的主妇风范,只是为人刻板死性了些。为求规矩正统,不惜与皇威对抗,升平真不知自己对她该笑还是该气。
“此事令兄已经答应了。本宫诏你入宫无非是说些贴己话,莫不是如此也要遵例规守纲常吗?”
“既然是这个意思,倒也不必如此刻板。”长孙无垢一时噎住,清瘦的面容上有些难言尴尬。
升平别有深意的望着长孙无垢:“本宫依你言语看来,似乎对和秦王的婚事有诸多不满?”
“奴婢不敢。奴婢唯兄长命为己任。”长孙无垢怨愤的望了升平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升平向长乐使个眼色,长乐立即带宫人和内侍走出大殿,随手将殿门掩实,升平走至长孙无垢面前望着她,声音平缓:“秦王军功赫赫,来日必然能成大业,你不愿嫁给他吗?”
长孙无垢仰起头,视线直入升平心底,目光犀利得几乎让升平错以为自己看见了昔日的独孤皇后。不,长孙无垢比独孤皇后更多了几分理性和柔顺,但她不屈的视线逼得升平几乎再说不下去。
长孙无垢突然质问道:“奴婢只想知道,为什么选中的是我!”
此问不是质问,而是绝望后的悲叹。
未等成亲,李世民已然向世人宣告封她为良人,并非秦王妃或良人,还未等趟入这摊浑水使命已经重压在肩,她必须与李世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豆蔻少女无不期盼姻缘美满,偏,此刻置放她面前的是无回棋局。长孙无垢无辜被携入这场赌局付出了太多代价,来日更是未必有回报,一旦来日夺位时有了变故,被首个割舍的人也必然是她。
活该她出身寒门就该被牺牲吗?
升平望着长孙无垢喟然一叹:“你我还有其他选择的机会吗?从你兄长协助秦王征战开始,命中注定你必须与秦王同起同伏,就如同本宫从宫倾一刻开始,终生难离动荡沉浮。”
长孙无垢冷笑一声咬紧下唇:“宫内宫外尽人皆知秦王与太子妃的关系非同寻常,怕是迎娶奴婢为良人不过是个欺骗天下的幌子罢了。”
升平与李世民的隐蔽私情被长孙无垢翻了出来,她呈现出罕有的难堪神色,升平抓紧手指狠狠抠住掌心,“你说什么?”
“既然眼前已经无路可走,那奴婢只能助秦王成就大业,但奴婢不愿做你们二人的傀儡。”长孙无垢此时也站起身,无所顾忌的望着升平,素衣华裳,两人心中已将彼此在眼中打量个够。
也在此时,升平心中突然升起不妙预感,若有一日李世民果真登基做了皇帝,长孙无垢一定不会轻易放手即将到手的后位,更不会与自己和平同处权利之巅。
升平皱眉,眼前殿门突然被人由外推开,长孙无垢恼恨面容还未淡去,来人已经哈哈大笑:“你们两人躲起来密谋什么国家大事呢?”
升平愕然,连忙抢上前躬身下拜,为长孙无垢暗中提醒眼前来人是谁:“臣妾叩见太子殿下。”
李建成面色异样,向升平身后看去,只见长孙无垢淡然从容,他冷笑回答:“虽然二弟尚未迎娶,但叫声弟媳也并不为过,太子妃与弟媳在讲什么趣事需要关上门来,是不是与二弟有关呢?”
升平脸色大变,只见长孙无垢在升平身后不慌不忙下拜:“奴婢叩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正在教导奴婢宫中规矩。”
“规矩?来日多的是时间学,未来半年弟媳都要入宫随侍学习规矩,太子妃也不要太操劳她了。”李建成笑笑,也不再追究事情原委,他在长榻上坐下,升平和长孙无垢两人则缄默伫立在一旁揣摩李建成话中意思。
最终还是升平领长孙无垢向李建成告辞:“时候也不早了,大约长孙常尉也该着急了,不若让长孙氏先回去吧。”
李建成淡淡笑道:“弟媳暂且回去,日后东宫有你来的时候。”
升平闻言心惊,与长孙无垢对视一眼,两人立即察觉对方目光所含意思。
李建成果然已察觉到李世民与长孙家联姻别有目的。虽是他一手促成,但他已经开始有所戒防。长孙无垢再次告辞,升平送她至殿门口,亲眼看见她登上车辇离去。
升平望着长孙无垢的背影心中忐忑,猛回身人已跌入李建成怀中。
李建成用力擒住升平手腕,冷冷笑道:“没想到太子妃才入东宫几日居然已经学会布局了?只是不知道这场宫杀太子妃准备何时开始呢?”
百事待起心犹惊
升平难得没有表现出太多惊恐和厌恶,只是斜了发髻朝李建成笑了笑:“若臣妾真懂得那么多朝堂上繁杂的事,倒不如先抓住太子殿下的心再说。太子殿下连日来始终留在拓跋良人那里,怕是早就忘了臣妾吧?”
升平手腕被李建成猝然抓住,他滚烫的掌心正贴住她怦怦乱跳的脉搏,震动直入额头惹得升平脸颊发热,心中疑虑又致使背后渗出冷汗。心头暖,后背凉,浑身上下真是如同堕入九重冰火炼狱。
“你吃醋了?”李建成瞧着升平绯红脸颊,心中顿觉异样,人慢慢笑开来。
升平挣脱李建成的钳制并不回答,她低头迈步进入大殿,随口吩咐随侍宫人:“给太子殿下备膳吧。”
“内殿需要熏香吗?”长乐躬身伫立在不远处低声问道。
内殿熏香,则意味着太子殿下今晚留宿这里。
升平停住脚步,淡淡回答道:“不必了,送熏香去拓跋良人那儿,太子殿下今晚不留这里。”
升平在赌,赌李建成听到她不愿留宿的话必定会勃然动怒。
李建成果然怒了,听得升平的吩咐没好气的在背后训斥长乐:“多嘴,内殿熏香!”
升平微阖双眼再睁开,整个人又换了副表情,略带幽怨的说:“太子殿下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这殿里的人哪个胆敢多嘴呢?”
“若不是知道太子妃是什么样的人,本宫会真以为太子妃在吃本宫的醋。”李建成从背后猛地抱住升平,根本不顾她的挣扎,将两人身体紧密的靠在一起,他贴在她的耳边呢喃:“究竟是太子妃装的太像,还是你真的为我吃醋了?”
宫人见两人暧昧情境识趣的退去,长乐也开始准备内殿熏香,一切都如升平所愿,她想转移李建成的注意,计策成功了,却逼出她不愿回答的问题。
即便他们本是仇敌,即便他们始终同床异梦,可夫君臂弯里睡着其他女人,确实让升平如刺梗喉。升平的骨子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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